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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微露,軒窗外擺放着的木竹在微風中響了起來,相互碰撞,聲音乾淨而清脆,不多時,便擾醒了屋內的人。魏璟元從床上坐起,似是起的猛了些,眼前頓覺一片漆黑,他急忙伸長了手,扶住了圍欄。
魏璟元閉眼緩和之際,一個小腦袋從門口探了進來:「大少爺,您可是醒了?」現如今的元寶不過八歲,身材瘦小,他費力的端着剛兌好的溫水走了進來,每走一步,盆中的水便會漾出些許,灑的到處都是。
魏璟元待情況有所好轉,這才睜開了眼睛。元寶越走越近,仰起的小臉上卻是眉頭緊蹙,而眼中流露出的關切是那麼地熟悉。是了,在他心裏,魏璟元不僅是他的主子,更像他的大哥,雖然元寶不曾透漏過分毫。魏璟元突然一個機靈,目光轉而看向扶着髤漆彩繪圍欄的那隻手,小而乾淨卻又略顯單薄,此刻正顫顫巍巍的抖動着。指間傳來真實的觸感,那熟悉的彩繪圖案,紋路清晰可見,這不正是八歲那年,父親魏國淮特地命人打造的嗎。
元寶一路前來很是辛苦,衣襟已是濕了大片,放下木盆後,元寶急忙抬手在腰間抹了兩把,走近時,元寶仰着小臉,關切道:「大少爺,您總算是醒了。」
魏璟元從元寶稚嫩的聲音中回過神兒,縮回手藏於身後,慢慢緊握成拳。原來,這顫抖的根源竟是來自於心底的激動,不甘與怨恨在此刻越發膨脹,似是要漲破這個軀殼一般。
魏璟元抑制住激盪的情緒,面色平靜道:「元寶,我可是溺了水?又睡了幾日?」如果魏璟元沒有記錯,這次溺水是因為魏景存魯莽,不慎將他撞入蓮花池的。前世,魏璟元當他無心之失,父親苛責他時,魏璟元還傻到為他求情,免了責罰。這一次,魏璟元不僅不會為他求情,心裏頭還打算踩上兩腳解解氣。
元寶低下頭,自責道:「都怪元寶貪玩,沒能時刻跟隨大少爺左右,以至於發生這樣的事兒。」元寶偷偷看了魏璟元一眼,又道:「大少爺睡了有三日,中間還醒過兩次,但每次都是說些胡話,相大夫說大少爺是燒糊塗了。」
元寶的自責讓魏璟元很是無奈,就算他跟在身旁又如何?撇開這個不說,魏璟元倒是很關心半醒半睡間說了什麼。
「我都說了什麼?」
元寶歪着頭,想了好一會兒才說:「大少爺好像做了什麼噩夢,不停的喊疼,還總是叫着二少爺的名字。」
魏璟元明白了,原是前幾日他就已經回來了,只是現在的身子太過虛弱,這才昏睡了幾日。聽了元寶簡單的描述,魏璟元越發覺着他和魏景存之間,早已勢不兩立,只是那時候的自己卻渾然不知,還一心與他親近,這才落得那樣的下場。
元寶到底是年紀小了些,以為魏璟元醒來便是喜事,忙要將此事告知老夫人和夫人去,也好讓她們寬寬心,誰料他剛要轉身跑出去,卻又被魏璟元叫了回來。
魏璟元裹緊裏衣,伸直了腿搭在床沿處:「先更衣,過會兒我自會去祖母那裏請安。」
元寶雖然年歲不大,做起事來卻是麻利的很,就在他服侍魏璟元更衣時,魏璟元輕聲問道:「這幾日,祖母可好?」
元寶邊忙活邊道:「老夫人惦着大少爺,已有兩日沒闔眼了,要不是老爺及時回來,老夫人怕是這會兒也不肯歇着呢。」元寶服侍魏璟元換好了衣裳,本以為他還會問些別的,便站在原地沒動,僅是瞬息的功夫,魏璟元都快到門口了。
元寶來不及細想,快步追了上去。
魏璟元是想跟元寶這兒問些別的,可話都到了嘴邊,卻硬生生的咽了下去。耳旁似乎還能聽到魏景存帶有譏諷的嘲笑聲,他說,自己並非母親所出,不過是個抱回來的野種,根本不是什麼嫡長子。魏璟元對這番話自是信的,自小,母親對他的關愛像是有意做出來的,除了在老夫人跟前兒,她甚少對魏璟元做出親昵的舉動,或許外人感覺不到,但魏璟元自己,還是深有體會的。
如此一來,魏璟元更加確定魏景存的話是真的。不過,真相尚未查明之前,魏璟元不會有任何舉動,他還有很多事情需要依仗她來完成。
大夫人陳氏乃陳老國公的長女,而陳老國公與雍老國公又是八拜之交,情同手足。這也正是陳氏與魏國淮共結連理的直接原因,指腹為婚。後來,兩位老國公相繼西去,又因魏國淮與陳氏的大哥陳炳在朝堂上有了分歧,兩家人就此少了來往。
魏國淮世襲爵位,又憑藉自己的聰明才智很快得到了皇上的重用。相較之下,陳老國公的長子陳炳就略顯平庸,空有一個頭銜罷了。陳氏對陳炳雖有偏見,卻也恨其不爭。除此之外,陳氏還有一親妹,正是當今皇上的淑妃,她與淑妃乃同胞姐妹,感情甚好。姐妹二人為了保住陳國公府的榮耀,可是暗地裏使了不少的力氣。
魏國淮對於陳氏暗中相助陳炳一事雖然心知肚明,卻也從不過問,在他看來,只要陳氏做事不出格,睜眼閉眼過去就是了。
現在是明帝二十年七月初八,正是魏國淮世襲爵位的第二年,魏璟元十一歲。
這一年對於雍國公府來說,怕是要殫精竭慮的過日子了。老國公魏徵,長年征戰才得來這份不易的榮耀,以求子孫後代平安喜樂。老國公魏徵育有三子一女,長子魏國淮,次子魏國泓,么子魏國安,長女魏喬兒。老國公的這四個孩子,當真都是有出息的,除了長子魏國淮留守京都之外,魏國泓和魏國安均被皇上委以重任,鎮守邊關去了。至於魏喬兒,已是遠嫁襄國,成了辰王妃。
另,老公國魏徵還有一義子,名為戰簡,乃是他親隨的遺孤。老國公生前誇讚最多的,便是戰簡,說他更像自己的親生兒子。戰簡自小跟隨魏徵學習行軍佈陣,練就了一身本領,如今已是鎮南將軍了,而他的這份榮耀,自是要歸在雍國公府的名下。
所以說,這榮耀的背後,可是佈滿了荊棘,一不留神,便會劃的皮開肉綻,血肉模糊。
魏璟元帶着元寶一路走走停停,經過靜心堂的時候,竟然從裏面聽到了哭聲,那聲音極為熟悉,魏璟元不用看便知道是何人在哭。
靜心堂是在老國公魏徵離世後的一年裏建造的,裏面擺放着皇上欽賜的佛像,專供老夫人誦經念佛用的。而此時裏面正跪着兩個人,二夫人王氏與其子魏景存。魏景存今年九歲,身材卻是比魏璟元高壯了不少,他平日裏又喜愛舞刀弄槍,別說一個棄武習文的魏璟元了,哪怕是府里的成年小廝,被他撞上一下也得踉蹌幾步。
王氏的哭聲從靜心堂裏面傳了出來,魏璟元駐足聽了幾聲,又見不遠處幾個丫頭走了過來,這才輕聲朝元寶詢問道:「可是父親的意思?」
元寶頷首道:「老爺昨日歸府,得知事情的原委後便讓二少爺到佛堂跪着,說是等大少爺醒了之後再做定奪。」
魏璟元無心細問,事情的前後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了解。魏景存被罰跪佛堂,自是魏國淮的意思。至於王氏為何去了佛堂,無非是想把魏景存救出去罷了。要知道,魏璟元多睡一個時辰,她的兒子就要多跪上一個時辰,她總得想想辦法才是。
王氏在佛堂里這麼一哭,倒是給魏璟元提了個醒,如果魏璟元沒記錯,這時的王氏剛剛有了身孕,一月不到,就連她自己都尚未察覺。想到這兒,一絲陰狠從魏璟元的眼中閃過,衣袖中的小手慢慢攥成了拳頭,他有了不想讓魏景之平安出生的念頭。
魏璟元雖是這麼想了,但未必會這麼做,因為在這個府里,不想讓魏景之出生的大有人在,譬如自己的母親,又或者素來與王氏不和的三夫人呂氏。魏璟元只需作壁上觀,自然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
前世,魏景之最喜跟在魏璟元身後,只因他們有着相同的愛好,不愛習武愛詩書,兩人湊到一起,便有着說不完的話。魏璟元待他極好,父親給的好吃好玩的都會給他留着,另魏璟元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一心疼愛的弟弟,最後會變成迫害他的人,讓他嘗盡苦楚。一想到這些,魏璟元便覺着身體的每一處都在被鋒利的刀刃割着,那感覺是何等的清晰,不禁讓他打了個寒顫。
「大少爺?」元寶見魏璟元始終不說話,也沒有繼續往主院兒走的意思,這才忍不住出了聲。
魏璟元從元寶的叫聲中回過神兒,慢慢鬆開了緊握的手:「走吧,去給祖母請安。」魏璟元加快步伐,直奔主院兒。
魏璟元在靜心堂前多做停留,已是耽擱了些許時辰,趕到主院的時候,老夫人身邊兒的馮媽媽正預備去廚房張羅吃食,馮媽媽雖是一把歲數了,眼神兒卻是極好的,離老遠就看到了魏璟元。
「哎喲,我的大少爺喲,您怎麼自個兒就過來了?」馮媽媽步伐穩健,邁着碎步來到了魏璟元身前。
魏璟元微微一笑:「我哪裏是自個兒過來的,這不是還有元寶在嗎?」
馮媽媽苦笑道:「這麼個笨小子,哪裏頂事兒啊。」馮媽媽上下打量着魏璟元:「大少爺可覺着好些了?要不要請相大夫過來瞧瞧?」
「不必勞煩相大夫了。」魏璟元朝屋裏看了一眼:「祖母可是醒了?」
「一早就醒了。」馮媽媽面露難色:「自打大少爺溺水,老夫人是吃不下睡不着,就盼着大少爺能早點醒呢,這不,一早聽說淑妃娘娘從宮裏送來了上好的人參,正跟屋裏頭瞧着呢。」
魏璟元是感動的,畢竟在這個府里,唯一疼愛自己的,也就是老夫人了。只不過……若她知道了事情的真相,自己並非魏國淮親生骨肉,那她又該如何?
「我去給祖母請安。」魏璟元朝前走了兩步就停下了,回過身道:「馮媽媽可否去靜心堂傳個話?」
馮媽媽一愣,忙道:「大少爺請講。」
「就說是父親的意思,請王姨娘和景存過來。」魏璟元不待馮媽媽回話,快步進了老夫人的屋子。
馮媽媽看着魏璟元的背影,無奈的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