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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世界上有比一個你愛的人不愛你還讓人痛苦的事情嗎?
肯定有的,對於正常人的我們而言,愛情不應該是一個人的全部,我們還有家人,還有朋友,他不愛你,你還可以去尋找那個愛你的。
只可惜,蘇辰不是正常人,對他而言,宋七夕就是他的全部。
寧可死都要離開他麼?
看着那把閃着冰冷尖銳光芒的尖刀,蘇辰覺得它已經扎進他的心裏了。
不再掙扎,不再惶恐,就那樣靜靜地看着她,眼淚又開始不聽話地不斷地從眼角滑落。
而哭着哭着,他竟然笑了起來,只是伴着那樣的淚水,那笑容終究再也不復從前宋七夕最喜歡的陽光與肆意。
自打事發開始,宋七夕就一直在想,她再也不會愛蘇辰了,再也不會為他難過了,再也不會去想他了,他們再也不會回到以前了。
可是那麼多「再也」,也抵不過此刻眼前這般樣子的他。
顫抖着手,她啞着嗓子恍惚地低聲喃喃着,不知是真的在問他,還是在問自己。
「為什麼要這樣,為什麼難過?不是不愛我麼,為什麼不放我走呢?」
不愛,這兩個字仍舊讓宋七夕的心一陣尖銳的刺痛,可是此刻在她的意識中,這就是她無法反駁的事實。
不愛她?蘇辰笑着那樣悲戚,那樣難過。
在一起這麼久了,每天他都把她捧在手心裏,含在嘴裏,生怕摔到她,碰到她,他恨不得把全世界都給她,就因為他做了那些事,她就覺得他不愛她了?
心開始一點一滴地冰冷了起來,冷眸瞥着那把還指着他的刀,毫無預警地,蘇辰伸手就握住了那鋒利的刀身,鮮血立刻就順着他緊握的拳頭大片大片的流了下來。
宋七夕沒想到蘇辰竟然敢這樣做,看着那鮮紅的血液,她忍不住尖叫了起來。
這場景也看得早就站在門後,想要阻止弟弟,卻生怕更加刺激他的蘇寅心驚肉跳。
「小辰,你幹什麼?」
可蘇寅驚恐而憤怒的聲音不僅沒有讓蘇辰放手,反而像是沒有痛覺神經一般,他越握越緊。
那力度與鮮血深深地刺激着宋七夕,衝着他,她崩潰地尖叫着。
「蘇辰你放手,放手!」
好在在宋七夕崩潰的尖叫中,蘇辰真的放手了,但鮮血卻沒有因此而停止,而是順着他垂在一側的手掌不停地往下流,不一會兒地上就積滿了一攤暗紅色的血液。
怔怔地盯着那隻還在不斷流血的手,那一瞬間,宋七夕感覺,那不是他的血,而是她的。
顫抖着手把刀扔在了地上,像是再也承受不住了似的,她渾身無力地跌坐子啊了地上,捂着心臟開始嚎啕大哭了起來。
這個混蛋,這個混蛋,他怎麼可以這樣對待自己,又怎麼可以這樣對待她?
他不是在傷害他自己,他這是在拿刀往她的心上扎啊,她恨他,她恨他!她不會原諒他的,這一輩子,她都不會原諒他的。
跪在地上,蘇辰將嚎啕大哭的宋七夕抱在懷中,眼睛依舊流着淚,嘴角依舊掛着笑。
「為什麼一定要離開我?怎麼可以離開我呢?」
輕薄的家居服被一片液體浸濕,宋七夕知道那是蘇辰的血。
為什麼要離開他?他到現在都不明白麼?
因為他騙她了,因為,他不愛她。
沒有得到她的回應,似乎也不需要再得到她的回應,蘇辰像是無意識一般在那呢喃着。
「媳婦兒,不要離開我好不好?不要離開好不好?」
宋七夕很疼,不僅為了這所有的一切而疼,還為了他而疼。
可是,怎麼能不離開,發生了這麼多事,她怎麼能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呢?
眼淚越流越凶,心也越來越疼,宋七夕悲戚地問着蘇辰。
「我們還怎麼在一起,你做了那麼多事,我們還怎麼能在一起?」
所以,還是要離開對吧?不管他怎麼說,怎麼做,她就是想要離開他,是吧?
慢慢地鬆開她,他流着淚看着她,在宋七夕痛苦而迷茫的目光中,轉過身去,他又將那般沾滿了鮮血的刀拿了起來,塞在了她還在顫抖的手中。
「那你殺了我吧,殺了我,你就可以走了。」
他的聲音那樣平靜,甚至握着宋七夕的手也那樣平靜,握住她的手,他將尖刀抵在他的心臟處,聲音迷幻而絕望。
「殺了我,你就可以走了,動手吧。」
手中被迫握着刀,手腕被他緊緊握住,刀尖就在他的心臟處,宋七夕真的要崩潰了。
她要瘋了,她真的要被他逼瘋了……這個混蛋,這個混蛋……
而站在門口,看着這一幕的蘇寅也要瘋了,生怕弟弟真的一個激動就把那把刀送進自己的心臟里,他想要阻止這一切,卻又不敢靠近。
眼見着弟弟的手開始發力,他再也忍不住驚恐地衝着同樣崩潰的宋七夕失聲大喊道。
「七夕,你答應他,你答應他,大哥求你了,求你了……」
宋七夕已經徹底要瘋了,他怎麼能這麼逼她,他怎麼能以這種最殘忍的方式逼她!
一股帶着痛楚與絕望的濃烈恨意頃刻間湧上了她的心頭,她恨他,恨死他了!
「好,我殺了你,我們一起死,現在就死!」
反正活着也是難過,痛苦,那他們倆就一起去死吧!
陷入一片崩潰與瘋狂中,宋七夕也開始不管不顧了。
眼看着那把刀已經劃破了蘇辰的衣服,皮膚,蘇寅再也顧不得所有,幾個大步躥了過去,想要奪下那把駭人的尖刀。
而這時,有人比他的身手更快,幾個閃電般的動作,刀已經被奪了出來。
定睛一看,一個身穿制服滿面冰冷的男人正拿着那把沾滿了鮮血的刀站在了一旁。
好一會兒,蘇辰才緩過神來,抹着頭上的汗,他啞着乾澀的嗓子衝着男人謝道。
「謝謝你,小周。」
來人正是蘇將軍的特備警衛,周華,對蘇寅的道謝,他只是冷冰冰地點了點頭後,就往門口走去。
蘇寅的目光也隨之轉向門口,果然一頭斑駁,滿面風霜的父親正站在那裏,靜靜地看着這一切。
這一場糾葛已經整整糾纏了大半天,剛才那一頓折騰更是讓蘇辰與宋七夕兩人都身心俱疲,眼神呆滯地看着某個點。
看着坐在地上狼狽不堪的小兒子與兒媳,以及剛剛那駭人的一幕。
帶着滿身的怒氣,蘇建國直接衝到了蘇辰面前,抬起腳就往他心口處狠狠一踹。
那力道讓在場的所有人都覺得疼得要命,蘇辰更是堅持不住,整個人都蜷縮在了地上。
而蘇建國的怒氣卻不僅僅止於此,衝着地上的蘇辰就又是毫不留情地狠狠踹了一腳,他瞪着眼睛怒吼着。
「不是想死麼,老子成全你!」
喊着,抽出周華身上的一個類似警棍的武器,他就又要往一聲不吭的蘇辰身上招呼着。
那個東西蘇寅認識,根本就不是普通的警棍,而是軍用的伸縮棍,是真的會打死人的那種。
顧不得什麼形象,或者長幼尊卑了,蘇寅拼命地抱住了盛怒中的父親。
「爸,這個會死人的,您真想打死小辰啊!」
到底是從軍多年,即便已年過六十,蘇將軍還真是老當益壯,一把甩開長子,他把警棍扔在了一旁,但卻沒有停止對蘇辰的毆打。
「你個畜生,你想死就自己去死,別拉着別人家的閨女,我真是後悔這麼多年沒好好管你,讓你這麼無法無天。」
要不是他接到叢家的消息趕回來,他是不是真的打算殺了自己?
就不能好好活着麼,就不能好好活着麼?
越想越難過,越憤怒,不顧蘇寅的再次阻攔,他又一腳踹在了蘇辰的腰上,那力道讓坐在一旁的宋七夕幾乎聽到了骨裂的聲音。
怔怔地看着這如暴風雨般突如其來的一切,喊打聲,叫罵聲,腳踹在蘇辰身上那沉悶又厚重的聲音,一時間,宋七夕的頭腦又混亂了起來。
呆愣地看着伏在地上,閉着眼睛悄無聲息沒有一絲反抗的蘇辰,他的嘴角已經開始流血了,全身上下更是沒有一塊完好的地方,人也不知道是暈過去了,還是……
可是即便如此,蘇建國也沒有放過他,看着他將廚房中的鍋碗瓢盆,無論操起什麼都一股腦地往蘇辰身上砸去,大腦一片空白的宋七夕再也忍受不住地撲到了蘇辰的身前,對着盛怒中的蘇建國哭喊着。
「爸,您別打了,別打了……求求您,別打了……」
看着擋在小兒子身前淚流滿面的小兒媳,蘇建國才終於喘着粗氣停了手。
死死地盯着閉着眼睛一聲不吭的幼子,他轉過頭衝着周華下着命令。
「先給我把他關到地下室去,要死就讓他去死!」
在蘇建國的怒吼聲中,血淋淋的蘇辰就這樣在宋七夕呆滯的目光中被帶走了。
直到他徹底消失在她的視野中,看着這滿室的凌亂與血跡,宋七夕才有點回過神來。
看了一眼驚恐而迷茫的小兒媳,蘇建國抻了抻因剛才毆打而凌亂的軍襯,第一次無比威嚴地對她道。
「去收拾一下自己,半個小時後來書房見我。」
說完邁着沉重的步伐,他轉身走出了偌大的廚房,消失在大家的視線中。
這一切快的就像一場夢一般,深吸了口氣,蘇寅才恢復如常,扶着宋七夕站了起來。
「沒事的,先去收拾一下吧。」
渾身無力,怔怔地,宋七夕被送入了房間。
坐在床上,她雙眼空洞地看着前方,不知過了多久,她才回過神來。
不小心看到了牆壁上大鐘的時間,她這才發現,從事發到現在也不過才過了十個小時而已。
而在這短短地十個小時中,她竟然經歷了這麼多,看着空蕩蕩的房間,想起最後蘇辰被帶走的那個場景,宋七夕第一次清晰明白地在心底問着自己。
你真的希望他死麼?
答案清晰地根本不必說出口,是啊,她是愛他的,就算他騙了她,傷害了她,她還是愛他的……
這個答案讓宋七夕的心中湧起一股難以抑制的悲傷與難過。
如果這一切都沒有發生,該有多好?
(づ ̄3 ̄)づ╭?~本文晉*江獨發,謝絕一切不要臉的轉載
等宋七夕收拾好自己,勉強整理好情緒去見蘇建國時,已經是一個小時後了。
輕輕地敲着門,聽到裏面的聲音,宋七夕這才忐忑無力地推開了厚重的書房門。
本坐在沙發上的蘇寅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後,就起身準備往外走去。
在途徑她的時候,他無奈又祈求地看了她一眼,想要說着什麼,但終究還是閉上了嘴,走了出去。
看着大哥欲言又止的眼神,宋七夕的心底也是無比沉重與難過。
他是想勸自己的吧,可是,她又能怎麼辦呢?閉了閉眼睛,她轉頭看向了坐在書桌後的蘇建國。
不知是不是剛剛那一頓毆打耗費了老人所有的力氣,此刻再見他,他顯得格外疲倦無力。
同樣筋疲力盡的宋七夕不安地站在他的面前,掀了掀眼皮,蘇建國沉聲道。
「坐吧。」
聞聲機械地坐在沙發上,宋七夕垂着眼眸,安靜着。
這樣的宋七夕讓蘇建國很難受,自從她出現後,小兒子的變化,他嘴上不說,心中卻是十分高興的。
只是他沒想到,他們竟然這麼快就……
嘆了口氣,他讓自己的聲音儘量柔和一點。
「好孩子,能跟我具體說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在宋七夕的印象中,蘇建國是一位雖然久居上位嚴肅異常但待她卻很慈愛的老人。
可是今天看到他對蘇辰毫不留情的毆打,她頓時不知該怎樣認識他了。
宋七夕很矛盾,蘇辰在逼她的時候,她真的是恨死他了。
可是當他被蘇建國打的半死的時候,她卻又忍不住心疼。
果然,感情是沒有辦法那麼快就抽離的不是麼?即便是他做了那樣的事,現在她還是沒有辦法立刻就不愛他。
雙手緊緊地握在一起,宋七夕抿着唇,感覺矛盾又難過。
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再次重複這噩夢又混亂的一天,但是面對公公的詢問,她無法躲避。
忍着心中的難過與痛苦,她將主要事情大體說了一遍後,便又安靜疲憊地垂着眼眸靜默不語。
聽着她用隱忍又顫抖的聲音說出這些他不知道的事情,蘇建國訝異而憤怒。
他一直以為小兒子隱瞞小兒媳的事不過是他的病而已,卻沒想到,他竟然這樣不折手段。
不過他也不該意外不是麼?他的幼子從來都不是什麼好人,他一直都知道的。
可是不管再痛恨,再無奈,尤其是剛剛跟長子談話後,他也深知,這個孩子離開後,幼子會怎樣。
但是看着她蒼白的臉頰,想起他剛回來就撞見的那一幕,為兒子求情的話,他怎麼也說不出口。
有些艱難地,他開了口。
「是蘇辰對不起你,你想要怎樣?離婚麼?」
離婚?聽到這兩個字,宋七夕的雙手不禁握得更緊,心又開始難受了。
她一直以為他們可以白頭到老的,一直以為就算沒有孩子,他們也可以相愛一輩子的,可是,現在上天卻跟她開了這麼大的一個玩笑,這讓她……
宋七夕的猶豫與難過讓蘇建國看到了一絲曙光,眼神不禁也有些激動。
他老了,不知道還能活多少年,他沒有別的願望,只希望他的兩個兒子能夠平平安安,不然他為何還在退休前夕這麼拼命部署。
他知道,他不應該這麼禍害別人家的閨女,更不該禍害這麼好的一個孩子,可是……
「七夕,你能跟爸爸說實話麼,這麼多事情中,最讓你不能忍受的是什麼,是小辰隱瞞了他的病麼?」
他的病?是叢珊所說的那個障礙性精神分裂症麼?
此時此刻,宋七夕才意識到,其實從頭到尾,她都沒有在這一點上多想,她不能忍受的是他的欺騙,他的不折手段,以及他可能從來都沒有真的愛過她這個事實。
垂首搖了搖頭,宋七夕咬了咬唇輕聲道。
「不是這樣的,如果蘇辰僅僅是生病了,我不會離開他的。」
對,如果他僅僅是隱瞞了他的病,她或許還是會有反應,但是絕對不會離開他的,她不捨得。
難過着,她哽咽着。
「您知道那種感覺麼?你一直以為一個人是這樣的,但事實卻告訴你,你所看到的,其實都是假的,您能忍受您朝夕相處,您最愛的那個人是假的麼?」
宋七夕的話讓蘇建國無言以對,沉默着,難過着,他看着她。
而宋七夕卻像是想明白了她所在意的是什麼似的,聲音也清晰了起來。
「對,我難過的,害怕的,從來都不是他的病,而是他一直都在騙我,那這是不是說明,他對我的感情也是假的?您明白我的感受麼?」
看着宋七夕急切而閃爍的目光,蘇建國的眼中閃過一絲欣慰。
只要不是因為他的病就好,至於其他的,他想幼子也許還有一線生機,畢竟這個孩子還是愛着他的。
努力將自己的聲音放到了最柔和,蘇建國看着宋七夕道。
「我懂你的意思,我也理解,小辰做出這些事,都怪我這個父親沒管好他,雖然真的不想讓你離開他,但我也沒有什麼臉勸你留下,不過,不管你的決定是什麼,你能先聽我講一個故事麼?」
宋七夕的骨子中有着對長輩根深蒂固的尊重,更別提蘇建國還把姿態放得這樣低。
「爸,您別這樣說,這不關您的事,您想說什麼您就說,我聽着就是了。」
懂事又善解人意地宋七夕讓蘇建國的心暖暖的,同時也無比遺憾,事情為什麼會搞成這個樣子?
不過,還沒有到徹底不可挽救地地步,閉了閉眼眸,蘇建國開始回憶起這些年他都不願想起的那些事。
蘇建國出生的時候,憑藉着老一輩子用命換來的基礎,蘇家已經佔據了權貴圈中的一隅。
而他與妻子江凝秀雖然屬於聯姻,但實際上他心底對妻子是很有感情的,畢竟那個年代從國外歸國的世家小姐真的很少,而她本人也是一個靈氣十足的女子。
只是作為家中的長子,他自小就被父親嚴格要求,根本就不習慣感情外露,所以生性活潑的妻子總是會認為他不喜歡她,不愛她。
開始蘇建國並沒有在意這些,他們那個年代哪有那麼多所謂的愛情,他也以為久了,妻子就會知道他內心深處的想法,而且有孩子在,他總覺得她不會寂寞的。
後來父親去世,他越來越忙了,經常在軍隊幾個月都來不及回家,而不知什麼時候,妻子也變得敏感多疑,每次回家他們除了爭吵就是爭吵,以至於他為了避免與她爭吵連家都很少回來。
蘇建國想,如果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可以從頭再來的機會,他一定不會這樣做,至少不會讓妻子的病發展成抑鬱症。
尤其是在那個並不明白抑鬱症是什麼的年代,大家只以為是妻子自己心性越來越不好,並沒有人意識到這是一種病,還是一種非常嚴重的病。
那時他也一樣,長期的懷疑,爭吵讓他們幾乎形同陌路,直到那一天,他再一次跟妻子發生激烈的爭吵後,他忍不住摔門而去。
儘管已經過去了那麼多年,他仍舊能記得當時在他背後,妻子悽厲而絕望的聲音。
「蘇建國,你給我回來,你不回來,我一定會讓你後悔的,我一定會讓你後悔的!」
後來無數次,蘇建國都想,當時他為什麼一定要走呢?如果他不走,如果他可以耐下心跟妻子好好溝通一下,是不是以後的事就不會發生了?
可惜這個世界上哪有那麼多如果,待他冷靜下來,再次回家時,卻看到了他這輩子都不敢再想一次的恐怖畫面。
抖着聲音,蘇建國道。
「她自殺了,是割腕,我回來的時候就看到她死死將小辰箍在她的懷中躺在床上,小辰的身上,床單上全部都是她的血,全部都是。」
沒錯,他長期忽視的下場就是,他的妻子當着他的兒子面前自殺,並讓他一點一滴滴感受着她的生命在漸漸流逝。
她是該有多恨他,才這麼對待他,這麼對待他們的小兒子。
想起當年的那一幕,即便是已經過去了整整二十年,蘇建國的心仍舊忍不住顫抖着。
忍不住點燃了一支煙,他繼續陷入那些痛苦的回憶中。
「當時我真的嚇瘋了,小辰就那麼眼睜睜地沒有一絲反應,甚至在後來在那整整一年中,他都沒有開口說過話,也沒有任何反應,真的就跟一個死了的孩子一樣。」
阿秀說的沒錯,他真的後悔了,尤其是看着如行屍走肉一般的幼子,他真的悔的恨不得一槍蹦了自己。
「我帶着他幾乎走遍了全國,但是他卻沒有絲毫好轉,直到有一天,蘇寅在陪着他的時候給他削蘋果不小心把手割破了,他才終於有了反應。」
雖然那反應是大喊大叫,是破壞他身邊所有的一切。
「後來我托人帶着他去了國外,才終於檢查出來了,因為受到了非常嚴重的刺激,他患上障礙性精神分裂症。」
聽着蘇建國痛苦而艱難地講着這一切,宋七夕睜大眼睛看着他,徹底地愣了。
她一直以為,蘇辰面對的只是一個8歲孩子失去母親的彷徨與痛苦。
可她卻不曾想過,8歲的他面對的竟然是母親當着他的面自殺。
一想起那個恐怖到極點的場景,宋七夕忍不住打了個寒噤,同時一股到達頂點的心疼與難過也從心底噴涌而出。
低着頭,她的眼淚一滴一滴滴往下掉,原來這才是他生病的原因。
太恐怖了,他的媽媽怎麼忍心呢,他還那么小,那么小……
想着,宋七夕就覺得心裏難受到不行,死死地握着雙手,她喃喃道。
「怎麼可以這麼對他,怎麼可以呢?」
看着難過到不能自已的小兒媳,蘇建國難過地眼眶都濕了,是啊,如果有機會,他也想問問妻子,怎麼可以這麼對他們的幼子呢?
可是他卻沒法怪她,畢竟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如果他早點發現她的病,如果他多關心她一點,那麼今天所有的一切是不是就會是另外一個樣子。
好在上天終究是憐憫他與他的幼子的,才讓這麼一個好孩子出現在他的身邊。
看着咬着唇哭得那樣難過的宋七夕,他繼續道。
「我們對精神病的印象一直都是智力低下,行為隨時不受控制,但事實上,精神分裂症並不是這樣,除非發病,否則表面上根本就看不出來。」
其實此時宋七夕並聽不進去這些,她的心還在為蘇辰幼時的驚人遭遇而難過着,但是她想要知道更多,便努力地勉強自己認真地聽着。
「障礙性精神分裂症會讓患者產生幻聽,幻覺,情緒不穩定,行為不受控制,這也是小辰為什麼會自殘或者傷害別人的主要原因。」
所以,這才是他會去傷害別人的主要原因麼?那是不是他其實也不想的?
看宋七夕哭得越來越難過,蘇建國的心也萬分難受,但是作為她的妻子,她有權知道這一切。
「七夕,你知道麼,其實在他遇到你的那一年,我們幾乎都要放棄了,那時他的病已經嚴重到病發頻率非常頻繁的地步,你們第一次相見的車禍其實根本就不是意外,而是他故意的,他那時病發了,根本就不想活下去。」
蘇建國的話讓宋七夕再一次想起兩年前那場驚心動魄的車禍,難怪那時他看起來那樣怪異,他是帶着怎麼樣一種心情去親自結束自己的生命的呢?
心疼的有些難以呼吸,宋七夕哽咽地問道。
「那為什麼……為什麼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他並沒有發生過這一切。」
他們認識了將近兩年,形影不離一年多,她從來都沒有見過他病發的樣子,這是為什麼?
這其實也是蘇建國疑惑的地方。
「是因為你,蘇寅問過小辰為什麼要跟你在一起,他說,只有呆在你身邊,他才聽不到也看不到那些折磨他的聲音與幻覺。」
這個說法讓宋七夕覺得匪夷所思,醫學上都束手無策的病難道真的會因為一個人而治癒麼?
其實蘇建國也覺得匪夷所思,可是事實上就是這樣令人驚訝,他的幼子只有呆在他的小兒媳身邊才能夠感受到難得的安靜,並越來越好。
想着,看着宋七夕,蘇建國不禁忍不住祈求道。
「七夕,我知道這樣對你真的很不公平,我也知道我沒有資格再讓你留在他的身邊,但是看在他這兩年對你全心全意的份上,也看在我這個爸爸的份上上,你可以選擇離開,但是不離婚可以麼?」
看着宋七夕難過而糾結的目光,一向無堅不摧的蘇建國也忍不住開始哽咽了。
「七夕,就算爸爸求你了,別離婚好麼,就當是給他一個活下去的動力吧,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