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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章
大周講究東為尊,侯夫人萬沒有把東邊院落給他的意思,木槿之聽後卻是巴不得,左右是要分家的,離得遠遠的也好,他妹妹還能少些煩心事。
「我知了,即如此,你且安心去打理這些事,我還要留桑丫頭說些貼已話。」
左老夫人揮揮手,便打發木槿之下去了。
「冬梅,去取了鑰匙來,我要開小私庫!」左老夫人見得屋內就只有這麼幾人了,突然開口吩咐。
木柔桑當下便明白了,忙道:「外祖母?!」
「我知你擔心什麼,放心吧,那些個物什原就是備了給你娘的,槿之是男兒,那些個釵環自是用不上。」
左老夫人又叫小丫頭取了錢匣子過來,把桌上的銅板子往匣子裏一邊拔一邊說:「收起來,收起來,今日手氣好,贏了小猴兒不少銅板子,留着往後打酒吃。」
又道:「剛才那牌明明是一百文錢,又被你這小猴兒算去了八十分,得了,算是外祖母給你買糖吃的。」
木柔桑哭笑不得的應了,這才隨着左老夫人開了自己的小私庫門,進得里來,才發現左老夫人真不是一般的富有啊,光是那靠牆放着的三面木架子,便擺上了不少的古董、盆雕、還有一株一米多高的孩兒面色的珊瑚。
「可是瞧着這珊瑚好看?」左老夫人溺愛的笑問。
木柔桑猛點頭,這才是稀奇物呢,笑她土也罷,沒見識也罷,她兩輩子加起來還是頭一次見到。
左老夫人卻是臉色一正,說道:「唉,可惜現在不能給你,待我與你舅舅商量過後再定,我也是有心想留給你的,到底左家就兩個嫡孫子,也沒得個嫡女兒。」
木柔桑笑道:「外祖母有心了,我也只是覺得稀奇,往日也不曾見過,這還是頭一回呢!」
「孩兒面色的珊瑚原就難得,這種粉粉的也就只適合你們小孩子家家擺着看。」左老夫人心中卻琢磨着如何讓左人佑同意。
「沒關係的,外祖母留着給以後的小表侄女也是好的。」嗷唔,其實她也好想要,這個粉紅色的珊瑚實在太漂亮了,嘴上雖這麼說,這眼珠兒卻是粘在上頭費了好大力才挪開。
左老夫人也不拆穿她的洋把戲,帶着她又是一陣翻箱倒櫃,拿着冊子對了有對,嘴上念叨着:「不對啊?這帳冊上明明有寫是在這兒!」
木柔桑看了看那冊上的編號,上面寫着是玖,再看看腳下的箱子,上面刻的明明是肆,頓時頭頂一片烏鴉飛過。
「外祖母,那個箱子裏裝的什麼?」她指着刻有「玖」字的箱子,上面還有一把鯉魚銅鎖。
「哦,我也不記得了,唉年紀大了記性不好,我們過去看看!」剛還在思來想去那東西放哪兒了的左老夫人,馬上就應了木柔桑的話,並抬腳走過去。
冬梅在後頭見了抿嘴直笑,木柔桑朝她比了個「噓!」
左老夫人慢吞吞的拿起一長串銅鑰匙,從裏頭找啊找,試了又試,老半天了,忙得氣喘吁吁,方才找對了鑰匙,「咔嚓!」一聲輕響,那把鯉魚銅鎖卻是打開了。
左老夫人從懷裏掏出老花鏡盯着那鎖看了半天,對冬梅吩咐道:「回頭記得滴些菜油進去,這鎖有些年頭沒有打開過了,怕是裏頭不太靈光了。」
木柔桑立於一旁無語的低頭對對小手指頭,唉,她還是不要吭聲好。
左老夫人打開箱籠,又從裏面翻了半天,方才找到一個一尺見方的首飾盒,樂開懷地抱了出來,又叫冬梅好生上了鎖。
「走,咱們回屋子裏看寶貝去。」她抱着那箱子不撒手,誰說要幫忙都不讓。
還能騰出一隻手來拉着木柔桑,牽着她回了屋裏時了自己房間的外間,來到了羅漢床邊坐下!
「冬梅,你帶着其她三個去外頭守着。」老夫人把屋裏的下人統統趕了出去。
這才伸出長滿老年斑的老手摸了摸那箱子,說道:「當年咱左家的家景自不如現在這般光景,為你娘置下的嫁妝也不算太多。」
她打開了箱子,望着那些陳舊的首飾一陣出神,半晌後方才落寞地說道:「當年家鄉倒堤院,得了消息後便匆忙出逃,只來得及卷了一身細軟,我卻死死的抱着她的嫁妝,只想着逃出來了,也要給她尋個好婆家安身,不成想......」
說到這兒她伸手摸了一把眼淚,撿出一對赤金蝴蝶步搖說:「你娘小時候最喜撲蝶玩了,家中那時有個小後花園,她便時常帶了小丫頭在那裏撲蝶兒玩。」
木柔桑探頭一看,果然木箱裏如她所想一般,無論釵、簪多數皆是蝴蝶,還是各式各樣翅膀的。
左老夫人見她好奇,便道:「這些蝴蝶的樣子便是你娘自己畫下來的樣子,央了我拿去給那打首飾的師傅,不曾想當日走散後便再不見人影,再尋到時卻已是黃土一坯了。」
左老夫人因見了舊物,觸動了她心中那股子思念,越發哭得傷心了,木柔桑原就不是個硬心腸的人,這一哭也把她招惹得眼圈兒紅紅的,更何況這些遺物還是原身的娘親留下的。
「外祖母莫要哭了,仔細傷心了身子,舅舅、舅母到時又要擔憂了。」
左老夫人在她的勸解下,這才慢慢停下了,哽咽道:「如今這些首飾交到你手頭上,她必是可以安心了。」
木柔桑即想把原身娘留下的遺物拿了,又擔心左夫人她們知了會不高興。
左老夫人瞧她神情不定,哪會不知她想什麼,老臉一板,說道:「我說給你便給你,這原就是你娘的遺物,她的陪嫁之物自是要留給她的兒女,還有塊前朝古硯,幾本孤本,那些我便留給槿兒了。」
木柔桑到不計較這些,即然是這個娘親留下的,自是由兩兄妹繼承了。「外祖母,那我不客氣了,原本就是娘的遺物,我也想留着有個念想。」
左老夫人摸了一把眼淚,說道:「我知你娘是受盡了苦,油盡燈滅,自是沒什麼物什留給你們做個念想,今日翻出這些東西便是要留給你們的,回頭我便打發人把那古硯及孤本都送去給槿之,想必他得了去也能慰藉一番自己。」
木柔桑捧着這個一尺見方的首飾匣子,心中卻是沉甸甸的,她並沒有見過這原身的娘,只是記憶深處偶兒會飄出一縷模糊的身影,她低聲道:「我卻記不清她長得是何樣兒了。」
「不說你,當時年紀尚小,便是我這老婆子也記不得她是什麼樣兒了,往些年還能記起她的笑容,現在卻是越發模糊不清了。」左老夫人又是一陣傷感,祖孫倆窩在房裏又傷心難過了一陣。
木柔桑到底怕左老夫人太過傷心,便喚了小丫頭打了洗臉水過來,伺候着左老夫人洗漱過後,扶她在羅漢床上靠着,自己也脫了鞋子坐於里側,說道:「外祖母可是頭痛了。」
左老夫人哭了一陣,覺得頭痛不已,正有些哼哼唧唧,木柔桑便伸手給她按按腦門,不一會兒,便聽到了左老夫人的鼾聲。
她這才下了羅漢床,又仔細給左老夫人蓋好被子,這才抱着首飾盒悄悄出了門,原本睡得很香的左老夫人翻了個身,看了她背影一眼,咕嚷了一句:「難為這孩子了!」便又沉沉睡去。
轉眼三日已過,正是暖陽輕灑,淺夏芬芳時。
木柔桑一大早便起來了,帶着四個大丫頭去左老夫人房裏請辭,正好碰到了同來的木槿之,左老夫人自是萬分不舍,拽着木柔桑的衣角眼淚巴巴,弄得她差點就點頭應下繼續留住左府。
木槿之在一旁道:「外祖母,妹妹不過是換過地兒睡覺,就似她搬出碧紗櫥住進了小院一般,每日還是會來給您老請安的。」
左老夫人心中十分難受,說道:「我家小猴兒好不容易才尋回來,這還沒過上幾年好日子呢,我祖孫倆住一塊兒,我都是掰着手指頭算,每和樂過一日,我這老婆子便覺得又賺上一日了,不想如今卻又是要離我而去。」
正她左夫人帶着喻秀珠來送行,見得屋內眾人都眼兒紅紅的,她也是清楚老夫人的脾性,便走到她跟前請了安,方才勸道:「老夫人莫要難過,桑丫頭又不是走了不回,她不過是住在外頭罷了,每日裏還是要回府里來玩耍、吃飯,陪您打馬吊的,您上回不是說她坑了你二十文銅板子麼,下回把她叫過來,我陪您老人家一起打,定要把這丫頭兜里的銅板子贏過來。」
左老夫人經她一說,也道:「你也是個皮實的猴兒,這張利嘴到是說對了,咱們可不許叫她卷了那二十文銅板子跑路了,你可得記着了,定是要贏回來的。」
她又對木槿之道:「槿兒,你入了國子監後,便算是半隻腳踏入官場了,想必平日應酬謝也不少,外祖母怕你過於勞累奔波,你且留着沐休日來看看我,或是得了空閒便帶着小猴兒過來吃晚飯,我也會時常差人去接你倆過來小住。」
眾人聽她這麼一安排,都樂了,這搬不搬還真沒多大區別了,木家兩兄妹只不過是換了個地方睡覺,白日裏還是跟平時一般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