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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後的事情,是賴弘益這輩子都不想提及的醜陋瘡疤,李澤一手促成了兩個靈魂的沉淪,讓他永久的墮入無邊深淵。
後來李澤還問他,那個成人用品店的老闆是不是他的同夥,她是不是參與了那件事。
這個問題很奇怪,簡直就像一個陷阱,那天晚上,李澤明明看到她與自己同坐一輛車,僅憑這點,就絕對足夠李澤咬定游申雨是賴弘益的同謀,此刻這麼詢問,是定有深意的。
那時,賴弘益的心中又冒起一絲希望的火苗,他想起游申雨提到王凱時,那忌憚又並非懼怕的態度,想起她那篤定的,包攬所有的氣魄,他幾乎脫口而出就要報出這個名字。
但這點點火苗被他親手掐滅了。
他,賴弘益已犯下大罪,他不敢賭,這人間的活煉獄,能少一個人受就少一個吧。
而後來,他與游申雨的最後一次對話,也證明了他這決策是無比正確的,那次,是游申雨主動找到他,要與他告別,她在鋪鎮的生意不繼續做了,原因是她的背景離開瞭望海,回了蓉府,沒了靠山,繼續在王凱支配下的地盤做生意太不安全,她畢竟是一介女流。
而且,游申雨在望海待了太久,待膩了,是時候出去走走看看,蓉府是個好地方,她的姐姐是個不負責任的混蛋,偏偏又有個需要被負責的孩子,缺乏母愛,無人照料,她得去暫時充當保姆的角色。
是的,游申雨對他的遭遇和沉淪一無所知,他編織了一個謊言,在這個謊言裏,姓朱的那個姑娘在他的照料下開始了新的人生,在這個人生里幸福美滿,再無缺憾。
也正是因為這次告別,他派當時的郵差上門取回了放在她郵箱裏的文件。
文件里記載着無數人的名字,以及他後來搜集到,認為能切切實實動搖李澤以及背後王家的黑料和證據。
他不想把游申雨卷進來,卻依然有自己的私心,文件必須由可靠的人保管,他在自己的妻子劉君蘭與游申雨中做出了抉擇,卻又最終收回了這個決定,他無人再能託付。
於是,一封寄件地址是游申雨和她家住址,卻沒有填寫收件人的文件,躺在潮濕陰暗的倉庫角落,無人問津,發霉發臭。
直到多年後,被一個少年,一個警察終於通過散碎的線索推敲出這份文件的存在,這兩個男人以為文件代表着沉冤昭雪,真相大白於天下,他們拿着文件找到了彼時已經陷入瘋癲的劉君蘭,請她佐證這份文件里的說法。
然後劉君蘭死了,把劉君蘭帶回望海,心懷鬼胎的人死了,以揭開真相為己任的好警察也死了。
......
......
現世,二零一四年,十一月二十三日。
當時唯一活着的那個少年如今重頭來過,他選擇將那封文件付之一炬。
這不代表着,一切都不再追究了。
「你的丈夫是個英雄。」陳庭漢手裏拿着水果刀,削出一個坑坑窪窪、凹凸不平的蘋果,遞給對面的的劉君蘭。
劉君蘭穿着明顯小了一號的舊式學生校服,露出整截粗糙的手臂和小腿,面容也因為年歲的摧殘,毫無保留的皺褶、衰老,而且神色痴痴傻傻,似乎精神狀況不太正常。
面對陳庭漢的描述,她也並沒有什麼反應。
陳庭漢說道:「你不用擔心那些監視你的人,我敢進到這個院子,就已經能說明問題了,我已經解決了所有的監控、監聽設備,他們的人起碼有十分鐘不會回到這裏,這十分鐘內,這裏的所有對話都只有你我知道。」
劉君蘭似乎不能理解他說的話,嘴巴微張,痴痴傻傻的望着他。
陳庭漢不着惱,不追問,而是說道:「保持沉默,這很好,接下來你誰都不要相信,包括把你帶回望海的裴子明,不管他怎麼承諾你的,都是謊言。」
說完,他抽出一張紙巾,在桌上墊住蘋果,然後起身準備離開。
他要說的話已經全部說完了。
「你的話就能信?」
在陳庭漢走到門口時,沉默許久的劉君蘭忽然開口,語氣聽不出什麼起伏。
陳庭漢回頭望去,劉君蘭臉上偽裝的瘋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飽經磨礪的平靜,或者說麻木。
「最好都不信,」陳庭漢說道:「尤其是裴子明。」
「為什麼?」劉君蘭平靜地問道。
「因為他是個騙子。」陳庭漢同樣平靜地說道:「他向你承諾,只要你願意以賴記者遺孀的身份,實名制舉報王凱以及他的利益集團,他就會寫一篇報告,還賴記者清白,同時你將不再受王凱、李澤的威脅。
但那是謊言,裴子明確實要對付王凱,但不是為了徹底扳倒他,而是為了他自己在王家的內部鬥爭中取得優勢。」
「事成之後,你交出去的所有證據都會被銷毀,你這個早年間被留下來的隱患也會被當做禮物,送給王凱,當做雙方派系和解的投名狀。」
陳庭漢微微停頓,旋即說道:「所以,你這些年撰寫的那份文件不能交給裴子明。」
劉君蘭瘋了嗎?她是一個堪稱堅毅的女性,這些年來,王凱和李澤一直懷疑,當年賴記者把那份文件交給了自己的妻子劉君蘭,並派人監視,並綁架她的孩子。
最終當然是一無所獲,畢竟她確實什麼都不知道,當年賴記者留給她的不過是一封讓她逃離望海的家書。最終他靠裝瘋賣傻,讓母子躲過一劫。
這麼多年,或許王凱和李澤早就不記得這個苦命的女人,但他當年下過一道惡毒的命令,他所豢養的打手無時無刻不在監視劉君蘭的生活,要鑑別她到底是真瘋還是假瘋。
於是她就只能成為一個瘋子,在足足三年以後,監視才因為沒有得到上頭明確繼續進行的指令而中止。
於是這瘋,就這麼演進了骨髓里,可以說她只是裝的,也可以說她真的瘋了。
她用剩下的所有時間去調查當年之事,作為一個普通人,她幾乎接近真相了,而且也查到了一些真正足夠威脅王家的東西。
然後在前世,因誤信了裴子明而最終身死。
劉君蘭忽然用喉嚨擠出令人發寒的笑聲,說道:「所以要交給你?」
「不,誰都不要給,藏得越深越好。」
劉君蘭說道:「那我就不明白了,你這小孩是圖什麼呢?」
陳庭漢沉默半晌,忽然笑了起來,說道:「我曾經發過誓,我不會讓王凱再害任何一人,雖然口氣是大了點,也有點不自量力,不過就目前看來,距離我完成這個誓言,應該不會太遠了。」
「哈哈,」劉君蘭諷刺道:「你說得好像王凱大限將至了,就憑你?」
「不憑我,憑我們。」陳庭漢認真地道:「所以今年是你受王凱威脅的最後一年,我想要的,也就是這簡單的願望而已。
你現在或許不信我,沒關係,只要你不讓任何人知道那份文件的存在,你就是絕對安全的,給我些時間,鄧實、張克奇,接着就是裴子明、李澤和王凱,我會用一份禮物,讓你相信我的誠意。」
劉君蘭覷見,仿佛超脫了這個年紀,甚至超脫了這個時代的某樣物質,在這個少年身上緩慢而堅決地匯聚,化作某種難以忽視的力量,又變作一句誓言:「相信我,那些傷害過你們的人,一定會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