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觀雲記 第56章 張須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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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6章

    馬車直接駛入皇宮之中，李智雲卻還坐在車上發愣，歷史出錯了嗎？還是寫歷史的人出錯了，張須陀怎麼會在長安呢？

    明年開春山東人王薄就打響了隋末農民起義的第一槍，《無向遼東浪死歌》也揭開了隋末農民大起義的序幕……

    但知世郎王薄之所以最後沒能支棱起來，就是因為張須陀在齊郡，連續把他按在地上摩擦……

    張須陀連着打敗了他三次，讓這位最先開始起義的農民領袖，始終四處奔逃，沒有一塊穩定的根據地，也沒能建立起自己的基地，先是禍害了宇文化及，之後又禍害了竇建德，最後投靠李唐，被李淵猜忌給弄死了。

    但是現在張須陀還在長安，那誰打的王薄啊？歷史上沒有記載他還當過長安的禁軍守衛啊！

    對了，他是在弘農起家的，最初是楊素的部下，楊素死後，他若沒和楊玄感摻和造反的事情，有可能滯留在長安，畢竟山東齊郡處於泰山腳下，往來的鹽運就是一大筆進項，可算是肥差，失去靠山的張須陀不是說去就能去的，不知道他最後走的誰的門路，裴蘊嗎？

    李智雲瞟了一眼這位隋末的大奸臣，他正坐在車窗處，怔怔的看着窗外，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壞主意。

    這個猜測很有可能——張須陀被後世人稱為隋末最後的柱石，但事實上，為大隋江山做最後努力的人，並不止他一個，只是他的戰績比較輝煌，三十多戰沒有敗績……

    這個主要原因是他個人能力比較強，其次是對手比較弱，最後就是楊廣的照拂了——要兵給兵，要糧運糧，而就拿開倉放糧來說——

    山東遭受水災，張須陀看百姓活不下去了，就冒死開倉放糧，楊廣聽說之後，不但沒有責怪，還誇獎了他，而同期放糧的其他官員，不是被貶斥，就是被砍頭，若是沒有裴蘊在裏面的斡旋，恐怕張須陀的人頭早就落地了。

    而後期張須陀連戰連捷時，南北的交通已經被叛軍阻斷，楊廣居然還派出官員不遠萬里的慰問，特意找畫工，畫下他奮勇作戰的樣子，這番不合理的操作，就更像是裴蘊的手段了。

    當馬車最終停下的時候，張須陀再度跳上車將李智雲抱了下來，裴蘊着急皇帝的病情，也不管兩人，一路小跑的進了皇宮內苑。

    可惜，這條忠義兩全的漢子。

    李智雲的眼睛就盯在張須陀的臉上，一眨不眨，目光中帶着惋惜憐憫，張須陀的形象滿足了他對猛將的所有幻想——

    身材偉岸，豹頭環眼，絡腮虬髯，肩寬胸闊，臂膀粗壯，行走之時氣勢剛健，有萬夫難敵的威風。

    最難得這等兇悍粗獷的漢子，卻有一顆菩薩般的心腸，先是不顧性命的開倉放糧，救濟百姓。

    接下來，不畏艱險，不惜自身，連戰連捷，試圖以一己之力，平定亂世，就連最後戰死也是因為救被敵人圍困的士卒——當時他已殺出重圍，看見部下被圍住，又返身回去營救，如此往來四次，最終力竭戰死。

    在他死之後，大隋王朝再也無力組織起像樣的反攻，也無力再控制地方的割據勢力，變成了一盤散沙，並最終消亡。

    張須陀被他目光看的有些發毛，但宮禁之中同，也不敢隨意說話，只能裝出一副不苟言笑的樣子，抱着他大步走向內宮。

    甘露殿是皇帝楊廣的寢宮，還隔着很遠就已經聽見楊廣的大喊大叫，李智雲向前面望了一眼，數十名披甲執戟的武衛守在殿門口，幾個身穿太監服飾的人，如同沒頭蒼蠅般在殿門亂轉，階下還跪着四五名官員……

    「將軍稍等。」李智雲眼見經過一條幽深小路，出聲讓他停住。

    張須陀身形一震，猶豫了一下，還是停步，說道：「佛子，下官只是左殿衛的長史，不是將軍。而且皇帝還在等着——」

    「皇帝那裏不着急，不會有事的，」李智雲裝神弄鬼的說道：「張長史，你現在抱着我，我能感到你的肺脈運轉不暢，當是胸中壓抑着一股悲憤鬱悶之氣，家裏可是有親人去世？」

    張須陀聞言一怔，虎目變紅，接着淚水盈眶，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迅速扭過頭去。說道：「佛子果然有神通，拙荊昨日剛剛生下小兒，卻因為失血過多，眼下昏迷不醒，命在旦夕。」

    李智雲一呆，誤打誤撞了，他以為張須陀是個剛烈勇武的漢子，在這裏做一個看守門的小官，肯定滿腹的怨氣，因此才出言試探，他的本意是想替李閥拉攏這個鐵骨錚錚的硬漢，至少也要結交一下，卻沒想到他家裏真的有人病危。

    他問道：「請醫生看過了嗎？」

    「巢太醫親自給看過了，也給了藥方，說是血暈，需要補血，但裏面幾味貴重藥材就是重金也難以購得，何況下官家中清貧實在買不起。」張須陀的臉上露出無奈的苦笑。

    李智雲皺眉，他不懂中醫，不過既然失血過多，補血肯定錯不了，補血三七第一。

    他摸出隨身攜帶的一塊野三七根莖，塞進張須陀的懷裏。

    「這是——」張須陀遲疑着。

    李智雲也不解釋，告訴他這是皇帝都想要的仙草，他肯定不敢拿，直接說道：「你拿給巢元方，他會教你怎麼用，這草藥應該可以救你妻子一命。」

    「我代拙荊和幼子多謝佛子的活命之恩。」張須陀滿面的感激之色。

    幼子？這兩個字，讓李智雲陡然想起一件事情來，於是問道：「張長史，你兒子可有乳母？」

    上一世，他第一次被電弧焊的強光打眼了，難受的要命，一位老焊工就告訴他，只需給眼裏滴進一滴牛乳，再閉眼休息一會兒就好了，他試了之後，果然眼睛就沒那麼疼了，半天的時間就恢復正常，後來和老焊工聊天時，他還說其實用人乳的效果更好。

    李智雲最初打算用牛乳治療楊廣的打眼症的，但現在可以嘗試一下人乳的效果，順便送張須陀一場富貴，雖然不一定就讓他死心塌地的加入李閥的陣營，但至少可以給李閥結個善緣。

    「自然是有的。不瞞佛子，乳娘正是下官的妾室，她早一個月產下一女。」

    李智雲吩咐道：「那好，你現在把我抱過去，之後馬上回家，把乳娘接到皇宮來。」

    「可是——」張須陀猶豫的說道：「她是奴籍進不來皇城。」

    「沒關係，我會讓人在門口接你們。」李智雲回道，同時眼睛望向前方，裴蘊已經等得不耐煩了，不停向這邊張望，而楊廣的叫喊聲也透出了狂暴的意味。

    於是，笑笑說道：「張長史，我們過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