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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長安親仁坊唐國公府。【本文不用大興,也不用京兆,一概用長安。】
天色微明的時候,大業六年的最後一場雪緩緩落下。
李智雲靜靜坐在屋前的長廊里,看着一片片潔白的雪花,隨着寒冷的風舞動——猶如一位絢麗的白色精靈,用妖嬈的舞蹈和他打着招呼。
他稚嫩的臉上露出了久違的欣喜。
這場雪,已經等很久了,在這個世界裏,也許只有這漫天的飛舞的雪花,才能讓他感受到一絲熟悉的感覺。
這是穿越到唐朝已經第七個年頭。
對於他來說,這個世界是無比的孤獨。
身邊的每個人都是陌生的,每個地方都和自己印象中的不同,沒手機,沒有電腦,沒有機器的轟鳴,沒有飛速的地鐵,也沒有川流不息的人群。
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沒有人可以傾訴內心的苦悶,更沒有人可以分享內心的秘密——因此,他一點也不喜歡這個世界。
當然,對於這個世界來說,他也是一個異類,這個世界也同樣不喜歡他。
雪下的很大,沒用多久地面上就鋪了一層厚厚地白色。
李智雲站起身來,走到階前,小心翼翼地伸出一隻腳,踏在那一片潔白之上,耳中傳來熟悉咯吱聲,這讓他臉上的笑容更濃了。
一步,又一步。
他走到庭院的中央,伸出手接取一片片雪花,那種雪花在手心中融化後冰冷的感覺,幾乎讓他喜極而泣。
仰起頭,將目光投向暗青色的天空,張開雙臂仿佛要擁抱這些久違的朋友,雪花也熱情的回應,很快就將他淹沒,頭上、身上堆積了一層厚厚地雪,猶如一座佇立的冰像。
「我的小祖宗啊!真是要命,這麼冷得天,你又穿着單衣跑到外面玩雪——」
一聲嬌叱打破了庭院的平靜,接着一個身材略顯豐滿的婦人沖了過來,
李智雲拼命掙扎,卻還是被連拉帶拽的拖回屋子裏,他滿臉怒意的瞪着婦人,卻只能任由對方將他身上被雪水浸透的衣服扒去,然後一絲不掛的塞進了被窩。
棉花這年頭還在高昌,所以被子其實是用動物皮毛編制的毛毯,而李智雲這條毛毯不知道用多少年了,裹在身上像針刺一樣難受——好容易從毯子裏爬出來,一張熊皮又迎面罩下來。
婦人像包粽子一樣,連頭帶腳的將他裹個嚴嚴實實,緊緊抱在懷裏。
熊皮也有些年頭了,雖然是整張的熊皮,但多年沒有經過薰香的處理,有種霉臭的味道,李智雲不配合的扭動身體,直到婦人的巴掌溫柔的在他屁股上拍了幾下,才算是消停下來。
「就這麼裹着,直到捂出汗——」婦人橫抱着他命令道。
李智雲躺在婦人的懷裏,觀察她的臉色有些慍怒,於是不再掙扎,任由對方抱着。
「玩什麼不好非要玩雪,幸好過來看一眼,不然就又凍病了。」婦人見他不再掙扎,也就沒再摟的那麼緊,繼續說道:「稚兒,你要是病了,我沒辦法和萬姨娘、爹爹交代的——」【稚兒,一般稱呼家裏最小的孩子。】
爹爹是李閥之主,未來的大唐開國皇帝李淵。
萬姨娘是自己的娘親,李淵的妾室,眼前的婦人是他在這方時空裏的大姐——李翠。
她今年已經二十九歲了,算起來應該是老爹李淵十三、四歲時,有的第一個孩子。
大姐不理會他的滿臉不情願,又貓腰檢查地上炭盆——發現其中的炭火已經發白,就立刻放下他,來到窗前對着庭院大吼一聲,道:「老馮,快拿碳火,稚兒這裏的碳快要燒完了。」
這大嗓門震得李智雲耳朵生疼,腦袋瓜子都嗡嗡的——大姐顯然沒有繼承了關中李閥的基因。
她超過一米七的身高,虎背熊腰的,身材比例有些嚴重的失衡,下半身太短,臉又太長,手大,腳也大。李智雲固執的認為如果大姐是個男兒身的話,一定是個悍勇無敵的猛將,就這大嗓門就可以和張飛比一比。
五官也是關中人典型的粗獷,雖然不夠精緻,但也不難看,尤其她的嘴角總是掛着明朗的笑容,讓人容易生出親切的感覺。
幼小的李智雲在她的面前,根本沒有反抗之力,只能無奈的苦笑,逆來順受的坐在床上,熊皮雖然有味道,但的確是很暖和,熱得他將兩隻小腳丫卻悄悄地伸出來,搭在床沿上晃悠。
大姐是這個家裏對他最好的人,也許這只是錯覺,因為她對所有人都很好——即便是下人、僕役,大姐也從未苛待過他們,對誰都是笑臉相迎,對家人更是關愛有加。
有一次,僅僅有一次,李智雲玩雪,忘了時間,結果着涼了,病了十多天。
從那之後,只要是下雪天,不管早晚大姐總會記得跑過來看看他,像今天這一出,倆人其實已經不知道玩過多少次了。
遠遠傳來一聲回應,李翠才滿意的回身,有些憂鬱的喃喃道:「這大宅子裏只有咱們幾個人,實在太冷清了。」
李智雲贊同的點頭。這座佔地近百畝的唐國公府,的確有點像鬼宅,只有他們幾個人住,不過若是李淵和他的子女們都歸來,這房子就不算大了,這主要是李淵太能生了。
他上輩子是獨子,在這裏居然排第十,有五個姐姐和四個哥哥,按照上一世的歷史,在未來他還會有三十幾個弟弟和妹妹——三十幾個啊,估計臉都認不過來吧!?
除了大姐李翠,到目前為止只見過大哥李建成。
他其實很想看看龍鳳之姿的二哥李世民,也想看看名留千古的三姐李秀寧到底是不是又美又颯,李玄霸究竟是個無敵猛將,還是個病秧子……可惜他們都跟着主母竇氏回了武功老宅子。
這說起來和李智雲有關——
聽僕役私下議論,正是因為李淵私自納妾——萬氏,生出李智雲這個庶子,才讓竇氏一氣之下離開了長安,這裏只有留下了二十二歲的李建成在唐國公府里充門面,以及待嫁的五姐李環,大姐李翠和她入贅的丈夫,則是負責管理內院裏的事情。
至於說李淵本人,現在任樓煩郡守,娘親萬氏也在他身邊,照顧起居。
「稚兒的字,寫的真好看——比大郎寫的還要好。」
李翠走到案前將他寫的文稿拿起來觀看,那是他最近整理的漢朝炒鋼法,又根據自己的常識,做了一些改動,加入了鼓風設備和耐火材料的選擇——這東西在眼下的時代價值千金,無論那個門閥得到,都可以立時富甲天下。
「這是謝夫子留的課業吧,可惜大姐一個都不認識。」李翠惋惜的說,她的手摩挲着麻黃紙上的字跡,臉上有些許哀傷。
李智雲知道大姐不認識字,寫她自己的名字,也只會寫的一個姓,名整個字都寫不下來。
這最初讓他萬分不解,作為唐國公的長女,不應該連字都不認識啊,莫非男女有別,女人就不能認字嗎?
但後來隨着對這個時代的了解,他才明白,與男女無關——這是嫡庶的差距,簡單說就是嫡出的孩子是人,庶出的孩子連狗都不如。
在這個家裏,萬氏不能叫娘,要叫姨娘,而李淵的正妻竇氏才是母親。
同樣是李淵的兒子,他這個庶出的孩子是沒有繼承權的,就算是李淵四個嫡出的兒子死光了,唐國公的封號和財產也輪不到他來繼承【正常情況下,是由李淵哥哥的兩個兒子繼承】
李淵活着的時候,他是李閥的人,倘若死了,連李閥的狗都算不上。
李智雲回憶上一世的歷史——
難怪在未來李淵造反的時候,李建成和李元吉毫不猶豫地將這個庶出的弟弟拋棄,他們這種爭霸天下的人,拋棄一隻狗會在意嗎?
也難怪後來以李世民的強勢,都不能將李恪立為太子……再舉個例子,在三國時代,袁紹算是一方霸主了吧,可他是庶出,所以袁術根本看不起他,寧可不要這天下,也不願與之聯合。
總之,就是一句話:嫡庶有別,尊卑有序,就決定他們這些庶出子女一生的悲苦。
他慘,大姐她——更慘。
自己好歹是個妾生的庶子,雖然也是沒有地位,但好歹有個名份,至少李淵活着的時候——他算是李閥的主人之一,雖然不會有人把他當回事。
可大姐的母親是個通房丫頭,年齡太小,生產的時候,直接發了血崩,命就沒了,所以連這名份就沒有了,族譜里都不會記載她的名字。
大姐是由奶奶,也就是李淵的母親——獨孤老太太撫養長大。
獨孤家的人都很驕傲強勢,他沒見過奶奶,但史上寫着,她不僅為人陰沉,而且脾氣暴戾,想來大姐的童年,肯定沒少受到虐待。
長大之後,由於身份過低,大姐連外嫁都不行。
門第高的家族,看不起她的出身,寒門、庶出嫁過去也只能當個妾,受人欺辱……雖然有提親的,但都被李淵一一回絕了。
最後直到二十二歲的老姑娘了,才由李閥的主母竇氏做主,為她招了一個贅婿,也就是老馮。
大姐戀戀不捨的將文稿放下,她滿臉怒意的說:「也不知道哪個挨欠刀的造謠,說我家小郎是痴傻兒——就該讓他們來看看,我家小郎寫的字,是他們能比的嗎?」
李智雲不禁感慨,無論宋徽宗有多能敗家,他開創的這個瘦金體絕對是放在任何一個朝代,都會被稱讚的,就連大姐這樣不識字的人也會誇讚。
至於傻子——這個流言現在是整個長安城的笑話,唐國公李淵的小兒子,六歲還不會說話,也不會與人交流,是個傻子。
李智雲當然不是傻子。
在剛剛來到這方時空,他不敢說話,一個嬰兒就能流利的說話,搞不好會被當成妖孽燒死的,等可以說的時候,父母又都不在長安,他也沒什麼人可以說話——
護衛、管事之類的,自持身份,不會理會他這隻小狗,丫鬟、僕役也欺他弱小,不把他當回事,他也懶得理會,慢慢地也就習慣不說話了。
大姐當然是個好人,可是她要管理整個內宅,平時很少有時間來看他,交流的機會也不多。
至於那個叫李建成的傢伙,他從來沒有正眼看過自己,就連他身邊的僕役、護衛也沒有把自己當成這家的主人——視而不見,是他們唯一的態度。
沒關係,李智雲根本不在乎,反正早晚是仇人,你無視我,我也無視你。
在隋末唐初的年代誰不站隊李二,誰是真正的超級大傻子。
李翠收拾好了桌案轉回頭,一眼看見李智雲在床邊晃蕩的腳丫,就佯裝怒道:「我的小祖宗,你怎麼又把腳伸出來了?」
李智雲用無辜的眼神回望她。
「熱了?」大姐總是那麼善解人意,她坐回床邊,攬住他冰涼的小腳,放在手輕輕的揉搓着,嘴裏說道:「你說你玩什麼不好,偏愛玩雪,雪那麼涼,一不小心就會生病了。」
李智雲傻傻地笑着。
「還笑,」大姐有些惱怒:「雪這東西,是最可惡的,我是親眼見過人活活凍死的。」
李智雲瞪大眼睛——
「當時我還是個孩子,那一年的冬天,一開始就不對勁,風冷得跟冰一樣,之後大雪下了三天三夜,就是躲在屋子裏,也逃不過它的追捕,你可以看見的——那些寒氣從高空中緩慢的落下,悄無聲息的抓住你,先是覺得它很燙,就像碳火一樣灼熱……」
「這時候你千萬不能發抖,打顫,否則它就會鑽進你的體內,填滿你的身體,冰封住你的經脈,用不也多久你就失去了抵抗的力氣……然後昏昏欲睡,虛弱的沒有精神。」
大姐悄悄地抹了一下眼角,卻沒有逃過李智雲目不轉睛的眼光,他懷疑,大姐其實是在說她自己。
「等你真的睡着了,一切就漸漸地消逝了,就像坐在澡桶里,看那個水氣籠罩的模糊畫面,永遠的沉睡下去。」
說到這裏,李翠認真的叮囑道:「下次還要玩雪的話,就把皮袍穿上,這東西可以禦寒——再冷的天都不怕,你看狗熊什麼時候都不怕冷。」
狗熊最怕冷了,一到冬天就找個暖和的地方冬眠。李智雲暗自想着,耳朵卻繼續聽着大姐婆婆媽媽的嘮叨,心中感覺非常溫馨。
在上一世他父母早亡,又沒有其他的親人,最缺少的就是親情的關愛。
這一世又是個庶出的孩子,平日裏不受別人的待見,連個能說話的人都沒有。
人是群居性的動物,他雖然有個六、七歲的身體,卻有個二十八歲的靈魂,他渴望和別人交流,卻又擔心自己表現的太過反常,被當成妖孽,活活燒死。
孤獨和寂寞快要將他逼瘋了。
大姐的手一點也不光滑,反而有些粗糙,摸在腳上痒痒的,可李智雲卻有種想要哭的衝動。
見他走神了,李翠用手扳過他的臉,臉對臉的叮囑道:「要穿皮袍記住了沒有?」
李智雲堅決的搖搖頭,狗熊皮太大了,穿上像戲袍一樣。
大姐作勢欲打,可看到他清澈的眼睛,又放下手,嘆道:「你這孩子什麼都好,就是脾氣太倔,咱們都是庶出的孩子,不能有脾氣,否則將來要吃大虧的。」
李智雲伸手指了一指,同樣穿着單衣的大姐。
「我?我不喜歡穿皮袍,味道太沖了,幹活也不放便——」大姐解釋道。
李智雲指着她的嘴,做出個不相信的表情。幹什麼不方便?明明就是捨不得。
「人小鬼大!」
李翠笑着在他頭上摸了一把,然後認真的端詳着他,說:「我家稚兒長得真好看,長大了一定是個美男子,將來憑這個相貌娶個家世好的千金,就可以擺脫庶子的身份了。」
美男子?李智雲有些發蒙,他在鏡子裏看過這一世的面貌,實在有點拿不出手,臉型有些短,五官都聚在一起,中間還有個比例不相稱的鼻子,乍一看就是個捏在一起的包子——唐朝的美男子都這麼廉價的嗎?
看他呆呆地模樣,大姐笑出來聲來,在他臉上捏了一下,說道:「稚兒長得不像你母親,也不像父親,倒是挺像祖母的,尤其這個鼻子,簡直和她老人家一模一樣。」
李智雲抬手摸了摸鼻子,有些無奈,像獨孤老太太嗎?這可不是一個好事情,據歷史記載,獨孤家的人都是心裏畸形。
李翠不知道想起了什麼,臉色有些黯然的說道:「她老人家脾氣雖然不好,但她活着的時候,李閥誰也不怕,不像現在——誰都敢欺負咱們。」
李智雲低頭思索,李閥的沒落應該是獨孤老太太沒太的關係,事實上從楊廣成為太子之後,李淵就被冷落了,等大業三年楊廣殺高熲、賀若弼等一眾反對他的老臣,廢除了國柱的詔令頒佈之後,李閥就徹底淪落為二流貴族裏的末等。
在上一世,李智雲也同很多人一樣,理所當然的認為李淵身為官三代,李閥又是皇親國戚,自然是富貴無比。
但現實卻是李閥並不被真正的豪族所接納,也不是名滿天下的望族。天下三李,無論是隴西李,還是趙郡李,都恥於與長安李閥交往——
李閥的先人冒充隴西李氏,被人家直接拒絕承認,非常的沒面子,至於說西涼皇族李氏,那根本是沒譜的事兒,是李淵登基之後編出來的,李閥的祖上最大的官就是村長,直到出了李虎。
李淵的爺爺李虎,算是一代人傑,但也只是跟着宇文泰、獨孤信混的,沒有獨擋一面的經歷,也沒有成為真正手握殺人權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臣。
與皇室的姻親關係,也都不是真正的嫡出,不受重視是理所當然。
宇文毓僅當了幾天的皇帝,就被叔叔宰了,而且宇文皇族已經被楊堅滅族了,現在宇文述、宇文化及不過是當初皇族的家臣,並不是當年的皇族。
再說,楊家——
楊堅的皇后獨孤伽羅,因為是繼室所出,小時候肯定沒少受欺負,所以一直不喜歡獨孤家的親戚,不然也不會,立了一個從未見過面的大哥當獨孤家主——
她對獨孤家的態度是貴而不用,唯獨對四姐——也就是李淵的母親非常的親厚,這也是李淵能夠繼承唐國公的原因,但照顧僅限於此,隨着兩人先後逝去,李閥的處境就更加不堪了。
李閥之所以現在還算貴族圈子裏的,是因為兩個女人,一個是竇氏,千年華族竇氏雖然已經日暮西山,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現在竇家的家主竇抗正是竇氏的親哥哥,平日裏沒少幫襯妹夫家。
另一個是李淵的親姐姐,她嫁到太原王氏,本來在王氏之中也不起眼,但她生下一女嫁入宮中,成了楊廣的妃子,這就立刻使她的身價倍增,成了太原王氏的話事人,也將李閥強行搭上太原王氏這個頂級大家族。
至於現在的李淵根本提不上抬面,不過是一個五品的郡守,要是放在上一世,李智雲妥妥的官二代,一輩子吃喝玩樂就行了。
可這一世,郡守啥都不是,那點俸祿發不發都難說,就是發下來,連餵飽自己都費勁,想貪污受賄,根本沒有機會,權力太小了。
所以,李閥簡直混得啥也不是,要不是人家看在竇家和王家的面子上,早就將他們從貴族圈裏除名了。
關於這點,只要看看長子李建成就知道了,他已經二十二歲了,卻沒有哪家豪門願意與李閥結親,因此只娶了個洛陽中產的郭家閨女當側室。
不過李智雲是不太理會這個的,反正李淵早晚能當皇上,自己躺好就行了。
因為他有個好兒子,還有個好閨女,自己只要爭取活到那個時代,就可以做個自由自在的逍遙王爺了,他可不認為有千古大帝李二在,還需要自己幫什麼忙。
「稚兒,你也是個沒福氣的,沒趕上李閥風光的年代,想當年唐國公府的地位堪比皇宮,每天門有都有官員排着隊拜訪,太子、親王們也經常來府上給祖母請安。」
李翠臉上帶着驕傲的神色,繼續說道:「就連皇后娘娘,每個月都會來咱家待上一整天,也不干別的,就是陪着祖母吃頓飯、說說話,我們家大門口的街上,都不允許別人騎馬路過,文臣下車,武將下馬……」
她愛憐的摸摸弟弟的頭。
「你要出生在那個時候,就真是個痴傻兒,一輩子也不用發愁吃喝的。」
李智雲忍俊不禁,傻子什麼時候都不會發愁,會發愁就不是傻子了。
他其實並不怎麼在意別人管他叫傻子,反正又不是真的傻,而且他清楚的知道,李閥的高貴是在未來,那可不是下車、下馬的問題了,而是直接下跪——不跪者死!
不過他的大哥——李建成聽到這個流言之後,卻是很介意,覺得丟了李閥的面子,下狠手將四個伺候李智雲的奴僕都處理了,他固執的認為是他們將消息泄露出去的——大姐求情都沒管用。
李智雲聽其他的僕役們議論說,屍體都丟到了長安城的亂葬崗……
正在這時,厚重的門帘掀起,一個身影側身擠了進來。
李智雲樂了,抬手指給大姐看,又來了一個不穿皮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