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片土地 第100章 請教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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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天宇清楚得記得那天中午，同學們都出教室之後，他就把用心寫的一封信（修改了三遍）懷着忐忑不安的心偷偷地塞在了彭小燕的書包了，然後，下午放學，他就默默地跟在彭小燕身後，用期待的眼神觀察她的一舉一動有無異樣，以此來判斷張麗娟到底有沒有讀他寫的信。

    他發現，彭小燕和張麗娟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他就耐心地等待她們聊完，但他等了一陣，發現她們沒有半個小時的時間是聊不完的，於是就採取了行動：他假裝咳嗽，看彭小燕什麼反應，這招果然靈，彭小燕聽到他裝腔作勢的咳嗽聲，就瞄了他一眼，於是和張麗娟丹了別，朝他這邊走來了，馬天宇又興奮又緊張。他腦子飛快地轉動，她，一個漂亮而純樸的女孩，一個他偷偷愛慕的女孩會給他帶來什麼消息呢？

    「你作業寫完了沒？」在離馬天宇三四米的距離時，彭小燕先是清了清嗓子問他，這是個讓馬天宇猝不及防的問題，他想，她怎麼跟老師一樣還問起作業來了，他預感到好像事情不太美妙。

    「啊？嗯，寫完了，早早就寫完了，」馬天宇硬着頭皮說。

    彭小燕抿着嘴，沉默了一陣說：「那好，那封信是你寫的？」

    不知道她這種像長輩一樣的說話口氣，是不是因為有些緊張造成的，還是其他什麼原因，總之，讓馬天宇覺得很不自在，她應該是很溫柔的那種姑娘呀！

    馬天宇用手摳着臉頰，低聲「哦」了一聲。

    彭小燕又開始沉默不語，馬天宇撩起自己的衣服，從腋下拿出一個黑色的帶皮子的日記本來，熱情地說：「這個送給你，」

    彭小燕看着那包裝精美的日記本，猶豫了一下說：「你自己用吧，我不要，」

    「這是我專門給你買的，你收下，」馬天宇誠懇地說：「你不要嫌棄嘛，」

    「這有啥嫌棄的，但這本子，我不能要，你留着自己用吧！」彭小燕聲音很低，但是很堅決地說。

    「為啥不能要嘛？」馬天宇的一顆熱情的心瞬間就涼了半截。

    「東西是你的，我怎麼能要呢？」

    「你收下嘛，這是我讓我表哥從城裏捎回來的，」馬天宇繼續堅持着。

    彭小燕用右手理了一下額前的頭髮說：「天快黑了，我……我回去了，」說完，她就朝前走，大約走了二三十米，她又回過頭來，望着還傻愣愣地站着的馬天宇喊了一句：「我回去了啊！」

    失望至極的馬天宇並沒有回答她，但他又覺得這樣不好，至少這樣子會顯得他小里小氣的，不像個男子漢，於是停了停，他對着背影已經模糊的彭小燕說：「那……你回吧，」然後，他拿着牛皮日記本在自己頭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敲着。彭小燕這是直截了當地拒絕了他呀，然而，好像又不是拒絕，她剛才是要說什麼來着？他卻不知怎麼的就在無意中打斷了她，卻拿出了個日記本。難道她不喜歡日記本，因為這個封面不好看還是其他什麼原因？這可是正宗的城裏百貨大樓售賣的東西呀！她不會不識貨吧！她既然來了，什麼話也不說，東西也不收就這樣走了，馬天宇怎麼想也想不明白彭小燕到底是什麼意思？

    這個問題應該向別人請教一下才對，他自己無論如何是想不出個所以然的，他突然想到了一個人，這個人就是王波，他可不是一般人，他被同學稱為感情專家，他喜歡聽廣播喜歡看報紙喜歡看小說喜歡講故事，簡直就是一個「小大人」，何不向他請教一番？想到此，馬天宇突然來了精神，他大步流星地朝王波住的地方走去。

    時間已是晚上的八點多鐘，好在王波住的地方就在村中央的大路邊上，比較好找，推開王波寢室那扇掉了一半油漆的門，迎面撲來一股煤油的氣味（租房住的學生都用煤油爐子做飯，）王波正在吃晚飯，一盤土豆絲放在椅子上，他端着一隻米湯碗坐在小凳子上，看見馬天宇來，王波起身說：「你咋來了？吃飯了沒，」

    「吃了吃了，我在我姑家吃的飯，」馬天宇打量着盤子裏的土豆絲說。

    「哦！那你坐，」王波把自己坐的凳子讓給馬天宇。

    「哎呀！你就不要客氣了，」馬天宇輕輕按着王波的肩說：「你趕緊吃飯，不然涼了，」說着話，他屁股一扭坐在了王波簡陋的床上。

    「最多還有五十多天就高考了，你信心怎麼樣？」王波喝了一口米湯問馬天宇。

    「我信心十足，」馬天宇不假思索地說。

    王波聽了，赫嗤一笑，差點把剛喝的米湯噴出來。

    「你笑什麼？你質疑我的信心？」馬天宇自己也笑了。

    「沒有沒有，我沒有笑，」王波解釋說：「我想到了一個有意思的事情，」

    「什麼有意思的事情？」

    王波一本正經地說：「世界上居然還有外星人，真有意思啊，你覺得呢？」

    「誰知道有沒有，反正你我沒有見過吧？」

    「確實沒有，」王波望了一眼馬天宇說。

    「行了，不說外星人的事了，」馬天宇笑着說：「我向你請教一個現實中的問題，」

    「你說，」王波疑惑地看着馬天宇。

    「你得先保證不要笑話我，」

    「你把我當好朋友，我還能笑話你？」

    「好吧……」馬天宇猶豫了一下說：「唉！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我喜歡上了一個人，」

    王波似乎預知到馬天宇要說什麼事，他平靜地問：「你喜歡上誰了？」

    馬天宇卻低着頭不說話了，一個勁地嘆氣。

    「誰嘛？我看有沒有希望，」說話間，王波已經吃完了飯，開始收拾餐具了。

    「是彭小燕，」馬天宇又強調了一遍：「你不要笑，」

    王波把碗筷放進小黑鐵鍋里，然後倒上了水。

    「彭小燕？」他邊挽袖子邊說：「我聽說她爸是當陰陽師的，」

    「對，」馬天宇停了停說：「她爸幹什麼這是次要的，咱不討論這個，」

    「哦，也是，」王波開始低頭洗碗，馬天宇也沒說話，小小的宿舍里出現短暫的沉默。

    「那你給她表白了沒？」王波把一隻洗淨的碗放在案板上，然後扭頭問馬天宇。

    「也算是表白了吧！」

    「她什麼反應？」

    馬天宇把一隻手插進頭髮里，顯得很痛苦而又很無奈，他嘆了口氣說：「他沒什麼反應，送她禮物她也不要，」

    「什麼禮物？」

    馬天宇從腋下取出那本已經汗滲滲的牛皮日記本。

    王波已經洗完了餐具，他用濕毛巾擦了擦手，拿過日記本，感覺手裏沉甸甸的，翻了幾頁，裏面還有不少好看的圖片，什麼高樓大廈呀海邊風景呀高速公路立交橋科技園呀，張張都讓人充滿遐想。

    「挺好的呀，這本子，」王波誇讚了一番，把精美的日記本又還給了馬天宇。

    「那你說我咋辦？」馬天宇有些傷感地問。

    「彭小燕是個好女生，個子高，臉也很白，」王波說。

    「我沒有讓你評價她，我的意思是，我要不要繼續追她，」

    王波從房子來回踱步，認真地想了一陣說：「放棄吧！我覺得她對你沒意思，所以，放棄吧！」

    馬天宇一聽，瞬間，臉色就顯得憂傷起來，就好像本來是多雲的天氣一下子就烏雲密佈了。

    「你要知道，」王波一副「語重心長」樣子：「你追一個女孩，她也要對你有感覺，不然沒有一點用，百搭，」

    馬天宇一愣，然後回過神來說：「我覺得她對我有感覺呀，」

    「什麼感覺，」

    馬天宇眼睛突然一亮：「她關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