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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如白駒過隙,彈指一揮間,一個星期已經過去了,這天清早,表哥興沖沖地從五里開外的趙家莊趕來,說那邊的風水先生看了一個好日子,後天就可以把這事辦了,也就是說,魏東後天就入贅的張瑩瑩家了,按理說這是種幸福,他,李魏東終於有自己的家了,二十多年的光棍生涯隨之宣告結束,這是多少光棍夢寐以求的事啊!但魏東似乎高興不起來,他卷了一支紙煙,給表哥,自己也卷了一支,默默地抽着。
表哥並沒注意到魏東表情的變化,他吸了一口煙說:「畢竟這是個大事,到時候,你叫四五個村里人,把你送送,」
「能成!」魏東淡淡地說道。
但魏東並沒有叫村裏的任何人,原因他不想把這事搞得太隆重,越是隆重,他心裏越不是滋味,做上門女婿總覺得底氣不足,而且,說實話,他還沒看上身材高大的張瑩瑩,但是……仿佛是命運早就安排好了的,根本無法擺脫。就好比是他打了二十多年的光棍,期間再怎麼折騰,也討是不到老婆的,而現在張瑩瑩成了他老婆,這也是上天安排好的。
那天早上,魏東很早起來,簡單地收拾了幾樣行李。然後把所有的房門和大門都鎖了,大踏步地朝趙家莊方向走去。
他路過小俠家的大門時,下意識地朝裏面望了一眼,天啦!小俠在掃院子,好像感覺到了什麼,她朝門口望過來,兩人的目光居然撞在了一起,她的眼睛是美麗而憂傷的,魏東趕緊轉過臉來,疾步走過小俠家,走過村里被風吹得發白的小路,走過村口的小土橋……一個多小時後,他來到了張瑩瑩家門口,頗猶豫了一下,伸起他那粗糙乾裂的手叩響了那飽經風霜的門扇。
若干年以後,這片土地上經歷過戰亂災荒飢餓流離失所的人都陸續離世了。但是降臨在這片土地上的新生命越來越多,山山水水也悄然無息地發生了變化,現在山上滿是蒼翠的樹木,一塊又一塊界線分明的梯田,山路也比以前平坦而寬闊了,現在吃水也不用佝着腰拿勺子在泉里舀了,在澇壩安裝了「壓井」只需上下活動壓把,清澈明亮的底下水就噴涌而出,簡直是太方便了。但是有些東西依舊沒變,例如村名,李家莊還是叫李家莊,趙家莊還是叫趙家莊……
一個不知從何處來的人,來到李家莊後,調戲一名婦女,被村里人發現後將他圍毆了一頓。
「你知道打的誰不?」二娃的兒子小飛問大家,沒有人回答。「說不定公安來抓人了,趕緊跑吧!」小飛喊了一句。所有參與打架的人就四散跑了。
跑出村之後,他們就八仙過海,各顯神通,有的投靠親戚,有的投靠朋友,總之在公安到來之前他們都各自走了「歸宿」
在外待了一段時間,沒有任何異常,這天,大家陸續回了村,但是,剛走到村中央的笑話中心,他們就被擔水的三牛看見了。
「他可能要舉報我們,你還能曉不得?他是個見義忘利的人,他這會兒肯定都給公安報告去了,」李志高堅信自己的判斷,他突然覺得自己的分析能力有了很大的提高,一種得意洋洋的感覺湧上了心頭。
根寶雙手交叉着插在袖口問:「我問你一下,啥叫見義忘利?」
志高一愣,突然明白過來,繼而嘿嘿一笑說:「我都洋昏子了,是見利忘義,不是那啥……」
根寶問:「啥意思?」
志高心不在焉地說:「咋說你都不懂,回頭再解釋吧,」
根寶「哼」了一聲說:「還把你裝得跟個大學生一樣,你不就比我多念了五年書,我要不是為了放牛,現在都能當小學老師了,」他用腳踢着路邊的一片瓦渣子,一個勁兒地嘆氣:「你看,咱為了抱打不平,鬧得無家可回,劉建軍家我——是不去了,」為了顯示他的無奈,他把「我」字拉得特別長,他繼續說:「你看建軍媽,還給人臉色看,把人當要飯的,還讓我們她阿家唱社火……真是人到屋檐下呀!」
「你說這話不對,咱得感謝那老婆婆,要不是她,咱兩個就得到深山老林里過夜了,」志高及時矯正了根寶錯誤的想法。
然而,正說話間,不遠處村道上閃現出一高一矮兩個陌生的人影,正噗嗒噗嗒地朝這邊走來,他們以為是便衣警察,就不約而同地緊張起來,志高慌忙說了聲「趕緊跑!」兩人兔子般地沿着路上暗淡的車轍印朝村外西北方向跑去,一口氣跑了二里路,直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直跑得兩腿酸軟無力,直跑得眼前發黑還冒金星。
跑繞過大墳岩的一道彎,兩人連滾帶爬地下陰灣坡,體力幾乎耗費殆盡,富貴突然捂着胸口坐在路邊的土崖下,說:「哎呀,我是不行了!我心臟病犯啦,」接着他眼睛發直,五官痛苦地扭聚到一塊,志高嚇了一跳,心想,要是根寶死在這裏,那就麻煩了,自己沒法給富貴家裏人交待呀,想到此,連忙安慰根寶:「你不要害怕,沒事,沒事啊,天大的事都有我哩……我能想出好辦法來,」然後,他用顫抖的手撫摸根寶的後背,給他順順氣。
根寶痛苦地又一番呲牙咧嘴,半個身子在面面土裏打磨磨。一番折騰後,根寶的氣終於「順」了,他用滿是塵土的手摳了摳發癢的頭皮,說:「我將將地想了一個好辦法,你聽不聽?」
「啥好辦法?」志高急切而期待地問。
「就是你去找那個小灣溝同學嘛,她大不是鎮長嗎?」根寶像發現新大陸似的,滿臉的喜悅地說:「看看,這個辦法咋個向?」
「這……這不好辦吧,這個,」志高很是難為情。
「這有啥不好辦的?」根寶說:「鎮長一句話,啥事情都給你解決了,要是我有這樣的同學,我早都去找了,」
志高想了一會兒說:「關鍵是人家不答應,這是很尷尬的事情,你曉得不?」
「保證能答應,」根寶比志高還自信:「我看那天人家還給你餅乾呢,人家高興着哩,」
志高手插在褲兜里思來想去,覺得這似乎只好如此了,別無他法,事到如今,臉皮該厚還得厚呀。
兩人又是翻山越嶺,這次他們是抱着極大的希望的,因此走起路來沒有了那種疲憊之感。
眼看着半山腰那個小小的村落,離他們越來越近,志高感到又興奮又緊張,心臟「怦怦」狂跳,再走半截路,他們已到村口,然而二人並不知道張麗娟家具體在哪裏,他們站在村口躊躇不前,此時在不遠處傳來孩童說話的聲音,順聲找去,卻見麥垛子旁邊有兩個碎娃娃正在全神貫注地抽打陀螺,志高上前問:「小朋友,你曉得張麗娟家不?」
小孩也不答話,瞪大了眼睛看着平地上瘋狂旋轉的陀螺,根寶失去耐心,大聲又問了一次:「哎!咋不說話呢嘛?碎娃娃家!」其中一個小孩嚇了一跳,然後兩手揉着眼睛,然後就哇哇地哭了起來,志高責怪根寶把小孩子嚇哭了,根寶連忙撫摸着孩子的小腦袋安慰了一番,並承諾只要他不哭,便給他買糖吃,那孩子果真就不哭了,根寶沒辦法,只得到小賣部去買了五角錢的水果糖,孩子看着花花綠綠的水果糖,猶豫了一番,伸出小手拿了,然後手舉着糖,朝着另外一個小孩搖了搖,那個大點的小孩也過來拿了糖。兩小孩都認真地剝了糖紙,開心地放到嘴裏。
根寶和志高認認真真地看着兩小孩,好像沒見過人吃糖似的,過了一會兒,那個大點的小孩說:「你們尋我姐姐幹啥?」
姐姐?根寶和志高一聽,面面相覷,這也太巧了吧,這個小孩居然和張麗娟是一家人?是親弟弟還是堂弟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