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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連白清枚自己也說不清楚的那些縹緲難以捕捉的恐慌,在這一刻落到了實地。
她是一隻被束縛在籠子裏的格查爾鳥,風光美麗,擁有自由不屈的靈魂和一顆清醒的腦子,對於自己不能選擇的人生看得透徹。
她做好了跟一個沒有感情的男人以利益捆綁共度一生的準備,不論她的丈夫精神上愛誰肉體上睡誰,她都不在乎。
所以她在第一次見面時提出那些界限分明的條件。
她不在婚姻里尋求愛情,只需要維護白家的利益和自己的體面。
可如果她愛上她的丈夫,那她想要的東西就不同了,這是不可避免的變化。
她能夠接受一個同床異夢貌合神離的丈夫,彼此沒有感情全是利益,卻不能接受一個不能夠回應她愛意的丈夫。
她己經無法再坦然接受周晟安也許會有小三小西的可能。
她其實有着很極端的精神潔癖與肉體潔癖,她會希望他能夠保持忠貞。假如將來他身邊出現其他女人,那麼她會心理失衡,會變成一個歇斯底里的妒婦。
她不願意讓自己變成那個樣子,太難看也太可悲。
白清枚沒有再說話,她低着頭在周晟安面前靜靜站着。
無孔不入的風滲透她的外衣,從脊背侵襲到骨頭縫裏,頸上的羊絨柔軟又暖和,但她明白這份溫柔是周晟安隨時可以撤回的。
那一分鐘裏,她在設想中將自己未來悲哀的人生走了一遍。
再抬起頭的時候,她神色一如初見那日,隨性里透出一點並不惹人厭煩的驕傲。
「你不介意就好。」她說,「回去吧。」
那天晚上,她的表現很正常,只是再也沒有跟周晟安說過一句話。
回到公寓,她睡在自己房間,翌日清晨周晟安去公司時,阿姨說她還沒起床。
他出門前看了眼那扇房門,叮囑阿姨不用打擾她睡覺。她自然醒的時間通常在十點鐘,準備好早餐就好。
後來也有幾個瞬間,他會想,那天是不是該推開門去看她一眼。
晚上下班後他繞路去買了她愛吃的蛋糕,他還是能察覺到她的不開心,儘管他不明白那些情緒的來源。
阿姨告訴他,白小姐走了。
衣櫥里她這幾個月里新添置的衣物都在,一件不少,她來時只帶了一隻行李箱,走時同樣輕簡。
從那天起周晟安和她失去了聯絡,電話關機,微信石沉大海。
她的微博狀態還在更新,她去了坦桑尼亞,在塞倫蓋蒂東部平原拍攝南下的角馬過河。
還不擅長使用鼻子的小象跟隨象媽媽在河邊喝水,坦桑尼亞正值小雨季,鏡頭裏的獅子伏在草地上休息。
她與攝影師朋友一起拍攝一部自然紀錄片,微博的更新頻率並不高,新動態的時間很隨機,幸運的話,會在一些生活照片的角落裏看到她自由自在的笑臉。
她走得果斷,霖城的冬天來了,行道樹變得光禿,周晟安深陷在繁忙的工作里,她在遙遠的赤道以南過得瀟灑又精彩。
白清枚回國是半個月後。
她要退婚的消息,周晟安甚至沒能親自從她口中聽說,凌雅瓊打給他時,他正在一個跨國項目的簽署儀式上。
儀式結束,他回了電話,凌雅瓊在電話里說:「清枚要退婚,你過來一趟吧。」
那是一個灰沉沉的天氣,霖城最豪華的酒樓,周晟安進門時,包廂里氣氛沉重而僵硬。
白翰名夫婦和白家二老的神情實在說不上好看,白清枚穿了一條簡單貴氣的紫色連衣裙,化着精緻清透的妝容,坐在他們對面。
看到他時,大大方方地朝他微笑。
「晟安哥。」她叫他。
一字之差,但差的不是一點。
除了若無其事的她,席上每個人都是一臉凝重。
周晟安坐下來,白翰名沉着臉開口,向周啟禛和凌雅瓊致歉:「今天我們特地來霖城,是想當面對你們致歉。她媽媽去世得早,我忙於工作,對她疏於管教,她爺爺奶奶對她又太縱容,才讓她養成了這副我行我素不負責任的性子。」
「是我們白家沒管教好女兒,我真是沒臉見你們。」
凌雅瓊為此己經愁悶好幾日,整個霖城都知道周家長子即將與京北白家千金結婚的事,婚禮籌辦過半,定製的婚紗己經做好,只等新娘試穿,而她在這時候提出了退婚。
兩個兒子的婚姻一個比一個不順,凌雅瓊眉頭緊皺着,場面上到底沒說難聽的話,只道:「清枚是個好孩子,是晟安跟她沒緣分。」
周晟安看向白清枚,她細長手指撥弄着面前那隻魚形白瓷筷托,事不關己地垂着眉眼。
白奶奶嘆了口氣,她是極滿意這個穩重有為的孫女婿的。
「晟安,這次真是我們家對不住你,你有什麼要求,儘管提,我們一定盡力滿足。」
周晟安不知道原因,也沒有被事先知會,他被白清枚架在一個很被動的位置。
他很想問她為什麼,可白清枚始終沒有抬過頭,好像她手裏那隻筷托,是比這場婚約更要緊的事情。
「理由呢。」他開口,話是問白清枚,「我應該有權利知道原因。」
「性格不合適。」白清枚抬眸,給他一個很官方的理由,「我跟你沒有共同話題。」
「這個理由不夠說服力。」周晟安道,「我記得你說過,共同話題不重要,有共同利益就夠了。」
白清枚沒想到他還記得這話,玩瓷魚的手停下來,首視他:「那是之前。和你相處之後我發現,共同話題還挺重要的,跟你待在一塊很無聊你知道嗎,我不想這樣過一輩子,這個理由夠不夠?」
周晟安眸色深晦地看着她。
白清枚說:「你總不會想強迫我吧,那樣很沒意思。」
她知道他不會強求,對曾經那位聯姻對象是,對她也是,他對女人有着足夠的尊重。
最終,周晟安從她身上收回視線:「我尊重你的決定。」
白家為表歉意,在雙方合作的項目上讓出不少利益,誠意給得很足。即便結不成姻親,也不能破壞了兩家密切的合作關係。
飯局的後半程,白清枚沒再說過話。
這間酒樓開了很多年,醉蟹做得一絕,她連筷子都很少動。
快結束時,她去了趟洗手間,出來時在門口碰見周晟安,不知道是巧合還是有意在等她。
他目光落在她洗手時撩高的袖子,細白手臂上有新鮮的傷痕。
白清枚低頭看了眼,把袖子拉好。
「我爸打的。」她解釋一句。
走廊無窗,不流通的空氣悶在周晟安心頭。
「寧願挨打,也要跟我退婚嗎?」
「想任性,自然要吃些苦頭。」她雲淡風輕的,好像一點都不痛,又對他說,「不好意思哈,耽誤了你三年。祝你找到一個合適的妻子,你人其實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