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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故發生在一瞬間,直播間發出陣陣驚呼。
【臥槽,死神根本就沒跟着進去!】
【不對啊,我剛剛調轉視頻看到他是進去了的,怎麼突然一下又出現在了入口處?】
【樓上的姐妹,可能我們都看錯了......死神背後的黑霧太大,直播間的鏡頭又是跟着魔術師走的,忽略了也很正常】
【那這意思豈不是魔術師的一舉一動其實都在鬼王的預料里?麻麻耶,這個死神強就算了,腦子還這麼好使?不過其他練習生應該也很慶幸吧,畢竟他只盯着魔術師一個人追,狗頭.jpg】
電光火石之間,宗九驀然想通了一切。
剛剛在鏡屋裏的時候,剛開始他還能看到黑色兜帽在鏡面反射的模樣,再後來這些影像就被死神斗篷內源源不斷湧出的黑霧遮掩,將所有鏡面嚴絲合縫地遮住,看不見分毫。
但是因為鐮刀一直在敲鏡子,所以宗九也沒有太過在意,而是依靠鏡子碎裂的聲音來聽聲辨位。
這也導致了一個問題,那就是......
死神並不一定需要握着鐮刀,它完全可以讓鐮刀脫手飛出,去其他地方敲擊玻璃,聲東擊西。
然後自己則守在入口處,好整以暇地的等待着迷途羔羊的自投羅網。
就像現在這樣。
死神張開雙臂,戲謔低沉的聲音裏帶着惡趣味般的驚訝。
「哦?這麼急着投懷送抱?」
高達兩米的大兜帽驟然裂開一條縫隙,黑暗和深淵對純潔的羔羊張開獠牙。
從旁觀者和直播間的角度來看,正好將白髮青年整個人都給吞了進去。
這個聲音簡直該死的熟悉,可惜不知道對方開了什麼權限,直播間的求生者們根本沒法聽到,只有宗九能夠聽到。
在吞掉魔術師後,鐮刀重新被黑霧托起,恭恭敬敬送回到了死神的手中。
而兜帽也僅僅只是在原地靜止了幾秒鐘,而後開始了再度滑行。剛剛捕獲了獵物的死神似乎心情極好般,如同國王巡視自己的領地那樣,朝着更深處的黑暗遁去。
只敢遠遠圍觀的練習生們心拔涼拔涼。
「完了,魔術師這回估計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這都被拖進斗篷里了,剛剛那黑霧你們都看到了吧,這要人沾上一點豈不是要變成屍水的節奏。」
「趕緊走吧,一個A級練習生在鬼王面前都沒有一戰之力,要我們被盯上了豈不是......」
話都說到這份上,懂的人都懂。
於是大家也不敢說話了,紛紛開溜,繼續找安全屋去了。
直播間同樣也是一陣哀嚎。
【魔術師是不是翻車了啊?】
【是的吧,他的直播間一片漆黑,要麼就是被屏蔽了,要麼就是......額,你們懂的,只有遭遇不測才會這樣】
【嗚嗚嗚嗚不要啊!這麼多練習生里我最喜歡魔術師了!我是真情實感看好他能登上S級寶座的!我裂開了!】
接下來的事情註定無人知曉,因為光線無法穿透黑霧,也無法穿透那件深沉入黑夜般的巨大斗篷。
所以沒有人看到,一條有力的臂膀將白髮青年攔腰抱起,冰冷的胸膛貼到後背,吐息纏繞在耳後根上,冷得讓人無意識哆嗦。
宗九雖然身高一米八幾,但他現在被扣在兩米高的巨大斗篷里就像一個被老鷹叼起來的小雞那樣,不僅離地幾十厘米,還沒法掙扎,只能被惡魔緊緊地箍在懷中。
不過也沒必要掙扎就是了,他手裏還有沒挑明的底牌。
宗九停下了動作,任由對方保持這個姿勢,冷冷地發問:「有何貴幹?」
男人輕笑一聲,漫不經心地環着魔術師的腰,將對方調整到一個更好嵌到胸口的姿勢,操縱着兜帽朝前飛去。
死神的兜帽很大,大到足夠在裏面藏下好幾個人,並且環繞周圍的黑霧也足夠濃厚,厚到不會讓任何人發現魔術師早已被挾持的異常跡象。
低沉的聲音在狹窄密閉的空間裏響起,正好貼在耳廓的位置。
紅酒被倒進醒酒器,芬芳馥郁的氣息慢慢彌散,脊背緊貼胸口。
「從上一個副本結束這麼久了,你卻卻依舊沒有給我一個答案。」
沙啞的聲音如同蛇吐毒液般將宗九環繞,巨大的兜帽像是做了降噪處理,明明只隔着一層斗篷,偏偏像是和外邊世界有了一層厚厚的毛玻璃。
「明明鑰匙早已送達,卻遲遲不來找我,真令我難過。」
惡魔語氣遺憾,「未免我們最近風頭正盛的大紅人魔術師忘記這回事,我只好從百忙之中抽空親自下場,以表誠意。」
鑰匙指的是什麼,在場兩個人自然心知肚明。
第一中學副本之前,no.1專程踩着陰影來了魔術師的房間一趟,結果打架沒打成,反倒被塞了一張黑色的S級房卡,明晃晃地暗示宗九隨時可以去找惡魔告知自己的決定。
說到底,還是那個遲遲沒能得到回應的邀請。
宗九心裏已經有了盤算,但他是絕對不可能現在就正面作答。
於是他避重就輕地冷哼一聲,「在遊樂場裏追殺我三個小時,這就是閣下所謂的誠意?」
冰冷的手套在青年脖頸背後慢慢摩挲,捋過後腦勺垂下的長髮,愛不釋手地把玩。
不知道是不是為了更好扮演這個死神的緣故,惡魔特地換了雙新手套。
之前他的手套是白色的,白手套是中世紀歐洲騎士神聖的象徵,戴在他手上顯然有些諷刺。而現在,他換了一雙純黑色的戰術性半指皮手套,漫不經心地從大動脈上划過,感受着生命鮮活的氣息。
no.1很喜歡這個動作,因為他對活物的喜愛勝過死物。
或許要在這句話面前加一個限定詞,僅限於魔術師。
不知道為什麼,事到如今,惡魔反倒不想知道那個答案了。
因為答案並不重要。
但這並不妨礙他繼續惡趣味地逗弄對方,「那麼你的答案呢?」
說着,男人又極具暗示性地湊到青年臉側,暗金色的瞳孔里閃爍着意味不明的光芒。
外面的練習生不知道斗篷里發生了什麼,只知道這個鬼王在把魔術師拆吃入腹後似乎心情好了不少,就連斗篷周圍揚起的弧度都要更高些,也沒有要選定下一個目標進行追殺的意思。
所有活的死的生物都對這個拎着大鐮刀的死神避之不及。
來了。
宗九面上端的四平八穩,即便被拎着在空中飛來飛去也絲毫不露怯。
他沉思半晌,佯裝在思考的模樣,這才終於回答,「那我答應了。」
翻湧的黑霧似乎因為他輕描淡寫的回答靜止片刻。
緊接着就是男人從喉嚨深處止不住溢出的低笑,從胸膛開始,最後帶着懷裏的青年也一同震了起來。
這笑聲不乏惡意,更多的還是意料之中的愉悅。
「笑什麼。」
宗九淡定地反問,「你不就是想要一個答案嗎?」
惡魔沒回話,反倒將全身的重量朝他壓了過來,像一隻沒骨頭的軟體動物。
偏偏他的身體又冷得出奇,讓天生體溫偏熱的宗九十分不適,只想挪動身體,離這瘋子遠點。
等到笑夠了後,惡魔才終於開口。
「小騙子。」
他的語氣曖昧,掩蓋了其下不為人知的危險。
「你看。」
魔術師不為所動,反倒攤了攤手,「你想要一個答案,卻又不願意相信我的話,那這個答案對你來說顯然沒那麼重要。」
雖然直接挑明這一點很冒險。但宗九實在是太了解惡魔了。
作為共犯的刺激遠遠沒有作為宿敵來的有趣。
而瘋子也不需要共犯,他需要的僅僅是對手而已。
所以共犯會死,宿敵卻不一定會。
男人眯起眼睛,並沒有回答他的話。
反倒是宗九主動更進一步,「不如這樣,我們來打個賭吧。」
這樣被箍着有些難受,至少宗九感覺自己雙腿離地太久,吊着難受極了。
遠處,主系統已經宣佈不知道第幾個安全屋。所有的聲音都朦朦朧朧,唯有斗篷在空中飄動的摩擦聲忽遠忽近。
沒有不長眼的鬼怪敢來死神面前造次,同時也杜絕了宗九另想法子逃離的可能。
他只能自己想辦法了,例如先口嗨幾句,把自己從這個極其尷尬的局面中解救出來再說。
果不其然,惡魔被勾起了興趣,「哦?」
「在萬聖節活動關閉前,我會給你一個答案。」
宗九語速很快,字眼不乏平緩,「不一定滿意,但應該是個驚喜。」
驚不驚喜宗九不知道,但只要他能把no.2頭上的線拔下來,就是送給no.1最大的驚喜。
所以他閉着眼睛就開始開空頭支票了,不然被扣在兜帽里,只能巴巴聽着外邊主系統一輪一輪報安全屋,雖然是不用跑了沒錯,但也沒法完成任務。
聞言,no.1有些興致缺缺,「那樣太沒意思了。」
宗九心領神會,「那你說打什麼賭吧。」
「不如這樣。」
惡魔眼眸沉着一星半點的玩味,「如果你能完成最後一個小時的特殊通關任務......」
「趕在你的傀儡之前?」
「沒錯,趕在我的傀儡之前。」
no.1慢條斯理地伸出手指,從背後輕輕按在白髮青年唇邊,難得升起些許躍躍欲試。
魔術師開口,嘴唇不可遏止地擦過那截觸感奇怪的黑色手套。
一觸即分,不同於另一具冰冷身體的熱度像沁透織物,激起燎原火焰。
黑暗狹窄的空間裏戰意升騰,彼此之間呼吸清晰可聞。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