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洛克和埃爾(二)
洛里斯特第二次看到埃爾的時候,埃爾似乎正在……裸奔?如果說不着寸縷,身上沾滿了石膏粉,跑的氣喘吁吁不算裸奔的話,那洛里斯特就不知道什麼才叫裸奔了。
距那次英雄救美事件時隔一個半月,洛里斯特總算才從失財的痛苦中恢復過來,史胖子最近也念叨少了,耳根清淨多了。好運也回來了,一位貴族聘請洛里斯特為他的孩子進行為期一個月的基礎劍術訓練,薪酬為三個金福德。這件好事是學院的克魯德教習為他介紹的,本來那位貴族拜託的是克魯德教習,不過他說自己抽不出時間,推薦了洛里斯特。
這天晚上,對那貴族子弟進行完兩個小時的劍術訓練後,洛里斯特見夜風習習,秋高氣爽,一時興起,便決定一路走回學院,順便在路上買點什麼做夜宵。
只要拐過前面這個街角,洛里斯特記得有家賣滷牛肉的小店,史胖子帶他吃過一兩回,味道還不錯。恩,去買點滷牛肉,再帶桶麥酒回去堵住史胖子的嘴。正盤算着,前面街角衝出一個人,渾身慘白,再一看,原來是光着身子。
日,碰上神經病了。洛里斯特連忙往旁邊退了幾步,準備避開這迎面衝來的瘋子。
誰知這瘋子跑過身邊的時候,看了洛里斯特一眼,竟停下了腳步,轉身一把抓住洛里斯特的肩膀,快活的叫道:「哎,是你啊兄弟,太好了,幫老哥一個忙,這件外披風你借我用一下。」
這聲音有點耳熟,洛里斯特原本還想掙脫的,聽了聲音仔細一打量,呀?這不是埃爾嗎,身上沾滿了石膏粉,跑的上氣不接下氣,汗跡和污跡在身上形成了一塊塊的抽象圖案。
「你這是怎麼啦?」洛里斯特很驚訝,沒聽說過有哪個社團組織的老大是街頭行為藝術的愛好者啊。
「別提了,跟人打賭失手了。你這件外披風借我遮下,快點。」埃爾催促道。
好吧,這件外披風本來是預防夜間小雨的,今晚月色很好,天氣晴朗,那就借給他吧。
洛里斯特解下外披風,又給埃爾披上。埃爾轉身繼續跑路,還好心的提醒了一下:「你也跑吧,不然就來不及了。」
我跑什麼啊,我又不是神經病……洛里斯特轉身,然後傻眼了……
什麼時候街角拐過來這麼黑壓壓的一大群人啊,還拿着掃把竹竿捅火爐的插杆,還有水勺,這是打算幹嗎?都這麼晚了不會準備進行街道清潔大掃除吧?
還沒等洛里斯特弄明白這是怎麼回事,卻聽那邊人群在喊:「他們是一夥的……」「他把衣服給那個淫賊了……」「揍他……」「別讓他跑了……」「抓住他……」
於是洛里斯特被圍了個水泄不通,掃把,竹竿,水勺什麼的兜頭便砸了過來。一邊伸手護着頭,洛里斯特一邊喊:「住手……你們幹嗎……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亂糟糟中只聽見「揍死他……」「……浴室……偷看…….」「……同夥……」等雜七雜八的支言片語。
洛里斯特想反擊,可他發現這些正在揍他的人們沒一個是有鬥氣的,全是普通人。這下他也不好還手了,萬一拿捏不住可是要出人命的。無奈之下洛里斯特只好運起鬥氣護身,苦苦捱打。
一個老太太提着水勺總算擠到了前面,打量了洛里斯特幾眼說:「把鬥氣撤了。」
「啥?」洛里斯特聽不明白。
「我說讓你把護身鬥氣撤了!」老太太大聲說。
「你想幹嗎?」
「你不撤鬥氣我怎麼教訓你啊,老胳膊老腿的,沒打你幾下就累的慌了,開着鬥氣打上去還不是給你撓痒痒啊!」老太太的口氣象是在教訓孫子。
這時旁邊的人們早打累了,都停下手了,外面的只知道裏面在打人,打誰都不知道,有些外面的人舉着手裏的傢伙被擠得東西南北都分不清,只在那裏嚷嚷:「那小賊呢?」「抓住了吧……」「帶出來帶出來……」
洛里斯特見旁邊的都消停了,也鬆了口氣,撤了鬥氣對老太太說:「好吧,不過這是怎麼一回…….」
話沒說完,就見一個水勺底在眼前變大,「鐺」的一聲結結實實的砸在眼眶上,眼前金星亂舞。嗷,好痛,卻聽那老太太在罵:「叫你不學好……」
「嘭」又一下,「叫你跑女浴室偷看……」
「咚」「叫你裝石膏像……」
本來洛里斯特挨了第一下就想用鬥氣護身的,可一聽老太太罵自己跑女浴室偷看還裝石膏像,就一下泄了氣。總算明白埃爾為什麼全身石膏粉還裸奔了。我日,埃爾,你給我等着……
「我冤啊!不是我……嘔……」洛里斯特的叫聲聽起來是那麼的悲慘。
洛里斯特結結實實的挨了老太太的一頓水勺痛擊,趁其不備趴在地上從人群的腿縫裏找空子鑽了出來,身上連踢帶踹的挨了好多下。等脫出重圍後穿的衣服不但髒的不成樣子,而且還被撕了一個個破洞,都快衣不遮體了。
找了個角落剛坐下想歇口氣,「當」一枚銅幣落在前面的地上。原來旁邊經過一人看到洛里斯特以為是乞丐,這模樣的確悽慘了點,不由同情心大作,就順手施捨了一下。
洛里斯特抓住銅幣恨得咬牙切齒:「埃爾,埃爾你給我等着……」
可是去哪找埃爾呢?洛里斯特想起史胖子說的,這傢伙一向居無定所,神出鬼沒的。雖說是三個街區的社團組織老大,可正事都是他的手下在負責。不過他的叔叔是紅鴉酒館的老闆,而埃爾,最怕的就是他這個叔叔。
對了,找他叔叔加里蘭多去,這老頭是個正派人,要是知道埃爾跑女浴室扮石膏像偷看女人洗澡,那一定會給埃爾一個很美好的回憶的。
洛里斯特攔了一輛出租馬車,不過讓馬車夫相信他不是乞丐費了不少工夫,最後還是先付車費馬車夫才答應送他到紅鴉酒館。等洛里斯特下車的時候,那馬車夫還彬彬有禮的來了一句:「先生,雖然你這身打扮很有個性,可我還是要勸你換一身再進去,否則不能保證你會不會被人扔出來。祝你好運,先生。」
運氣還好,洛里斯特沒被扔出去,加里蘭多還記得這個把自己的侄子揍的躺地上耍賴的年青人。唯一讓老頭納悶的是,誰能把這身手不錯的年青人搞得這麼悽慘?要說受傷倒是沒有,血淋淋的傷口沒看見,就看見鼻青臉腫被揍的很慘的樣子。
「你怎麼搞成這樣子?」加里蘭多問。
「大叔,看見埃爾了沒?我這全是被他連累的啊!」
洛里斯特說就因為自己在街上看見埃爾光着身子跑路,出於好心便借了件外披風給他遮醜,誰想竟被當成是埃爾的同夥,白白的挨了頓揍的同時,才知道埃爾跑到女浴室扮石膏像偷看女人洗澡惹起眾怒才被追着裸奔的。早知道這樣他就假裝不認識埃爾了,管他去死。
旁邊的酒客和侍女們笑的前仰後俯,紛紛插嘴道:「這不奇怪,埃爾最喜歡乾的就是這些偷窺的勾當,酒館的侍女和客人歡好或者者洗澡的時候,哪個沒被他偷看過,你問問就知道了。」
老頭加里蘭多臉黑黑的,吩咐侍女露易絲給洛里斯特上杯黑梅麥酒壓壓驚,自己轉身出門找埃爾去了。
不多時老頭揪着埃爾的耳朵進來,埃爾穿着睡衣,睡衣上還有幾個腳印,很明顯是躺床上被老頭給踹起來的。
老頭不時給埃爾幾下,嘴裏碎碎念:「叫你跑女浴室去,叫你裝石膏像,少做些丟人的事行不,天天去偷看老娘們洗澡很過癮是不是……」
埃爾一邊叫疼一邊還嘴:「我那不是偷看,我只是在練潛行,誰有興趣看老娘們洗澡啊……」
老頭把埃爾推倒了洛里斯特前面:「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埃爾回頭看見洛里斯特嚇了一大跳:「呀?兄弟是怎麼了,剛才在街上還不是好好的嗎?」
洛里斯特恨不得把手裏的酒杯砸他臉上去:「你說呢?那麼多人追你幹嗎?你還有臉問我?」
埃爾明白了:「原來你被他們抓住了啊?我不是好心提醒你快跑嗎?不聽老哥的話吃虧了吧。」
「我……我日,我又沒跑女浴室偷看我跑什麼跑啊!」洛里斯特怒了。
「別生氣好兄弟,老哥向你道歉向你賠個不是,這樣吧,今晚的酒老哥請了,你儘量多喝點。」埃爾很大方的拍拍洛里斯特的肩膀。
日,我是為了幾杯酒找你的嗎?洛里斯特突然很泄氣,上次打交道就應該知道這貨是多麼的憊懶,沒皮沒臉的,或許自己就不應該來找這貨算帳的。
這邊埃爾已經沒大沒小的吩咐酒館的侍女給在座的酒客們都上一杯麥酒算他請客,並引起了酒客們的哄然叫好聲,渾不顧老頭加里蘭多黑黑的臉色。
老頭給了他一個暴栗:「請客,你小子請客哪次掏過錢?說清楚你今天晚上跑女浴室去幹嗎,不說清楚別怪我打斷你的腿,省得你天天出去丟人顯眼。」
埃爾捂着腦袋總算老實下來。事情其實並不複雜,埃爾的確是和人打了賭才跑女浴室去的,這點他沒騙人。
埃爾有個夢想,他希望重現魔法文明時代的盜賊職業,傳說那時的盜賊並不是現在的毛賊,那時的盜賊個個都是神處鬼沒,開鎖,潛行,匿跡,刺殺,偵察,尋蹤,陷阱等無所不精,還有那神秘的盜賊工會。埃爾為之深深着迷。
巧合的是埃爾的家傳鬥氣是罕見的暗屬性,所以埃爾認為自己的祖先就是那傳說中的盜賊,於是他就苦練那些傳說中盜賊職業的天賦技能,這些技能都是他自個瞎琢磨出來的,比如他嘴裏嚷嚷的潛行什麼的。
前兩天埃爾和朋友喝酒,又在吹噓自己的盜賊技能怎麼練怎麼牛,結果一個朋友說,盜賊技能要真牛的話也不會失傳了。那本描寫魔法文明時代的什麼英雄歷險記上面不是有一段,說的是盜賊潛入敵國公主的浴室,偷聽了公主和情人設下陷害英雄的陰謀。我也不要你潛入什麼公主的浴室,喏,看見前面街口的公共浴室嗎?你要能進入女浴室躲到他們打烊那刻沒被人發現,我就承認你說的盜賊技能厲害……
埃爾答應了,不過他發現潛進去容易,可沒地方躲藏。女浴室是個大房間,裏面除了三大四小的浴池外都是空蕩蕩的,一目了然,兩條走廊也是直的,不時還有五大三粗的大媽在巡視。
最後埃爾把主意打到浴室一角扔的一個廢棄的石膏像上。這個石膏像是一個真人大小佇立沉思的男子造型,可能是浴室老闆覺得它擺在女浴室中間有點不太合適,就給挪到了角落裏。
埃爾先是早一天深夜進入女浴室把石膏像打碎帶走,然後等第二天晚上女浴室還沒開業前進去,在身上塗滿石膏粉,扮成那個石膏像佇立在那裏。
埃爾很自信,認為沒人會發現自己,一是這個石膏像是放在角落,面朝的也是牆壁,自己只要姿勢擺對別人大都是一瞥而過。二是女浴室燈火不是很亮,再加上水氣什麼的朦朦朧朧,自己就算稍微有點小動作也不會引起他人注意。
事實也是如此,可萬事都有個意外。這不,兩個年輕女人嬉笑着直奔埃爾而來,然後在埃爾身邊停下,原來這兩個女的是要找個沒人的地方說點悄悄話。
一個體態豐盈的女子正在和自己的閨蜜述說着昨晚和情郎度過的激情又浪漫一夜,另一女子未經人事,聽得即羨慕又害怕。那豐盈女子說的興起,竟一把扯落旁邊石膏像腰間圍着的一塊破布。
那石膏像本來就是光身子的,雖然挪到了角落,可也有女顧客提出了異議,最後浴室老闆弄了塊破布在石膏像腰間圍了一下,也算避免有傷風化。
埃爾扮石膏像自然要把這破布圍在腰間,此刻卻被那豐盈女子一把扯下,只覺下面一涼,卻是那豐盈女子指着自己的小鳥對另一女子說:「來,看看,一般男的那小鳥長的就這模樣。別看他小,只要我們輕輕撥弄幾下,它就會變得又粗又長,如果你用嘴的話,它硬得最快。」
那豐盈女子說着還用手擼了幾下,喜道:「對,就是這種手感,妹子你也來試幾下,它馬上就會變長變硬的。」
旁邊那女子驚駭的張大了嘴巴,看着那個石膏像整個在敕敕發抖。而豐盈女子猶不自覺,仍低頭撥弄個不休:「你看,妹子,就是這樣的,變長變硬了,多擼幾下還會沖你吐口水呢。就象這樣……」
死命的擼了好幾下,還張開嘴巴匝巴匝的,然後手裏的小鳥如願以償的吐出了口水。
「這個太快了,而且還沒我昨晚那男朋友的大,真不中用……」豐盈女子評論道。
埃爾已經扮不下去了,尤其是豐盈女子的最後一句,對他的殺傷力太大了。「真不中用真不中用…….」
一把推開面前兩女子,埃爾從石膏像基座上跳下來就往浴室出口跑去,心裏直想找個地方痛哭一場。「真不中用真不中用…….」此刻他的腦海里只迴蕩着這一句話。
「石膏像活了……」「天啊,女神在上,這是怎麼回事?」
「不對,那是人扮的,那是男人……」有反應快的已經醒悟過來了。
「是男人,光着身子,抓住這個偷看的淫賊……」
整個女浴室里亂成一團,那邊那個豐盈的女子這才明白過來,惱羞成怒下那尖叫聲撕心裂肺:「抓住他,敢占老娘便宜,打死他……」
在浴室門口守衛的三個虎背熊腰的大媽目瞪口呆的看着女浴室裏面衝出一個光屁股的男人,直到聽清裏面的尖叫聲才恍然大悟:「給老娘站住,你這個不要臉跑女浴室偷看的惡賊!」
然後整條街都轟動了。
埃爾跑出浴室才回過神來,可現在後面追着一條街的人,想找點遮醜的衣服都沒法,只好繼續跑。然後就是拐過街角看見了洛里斯特。
這是洛里斯特和埃爾的第二次會面,兩人都受傷了。洛里斯特傷的是身體,埃爾傷的是心靈。為此他自卑了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