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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如,快拿起筆呀!」
身旁女人溫柔且難掩控制欲的催促,以及男人輕聲卻不耐煩的提醒,都是同樣內容:拿筆!
筆?!
白水如一哆嗦,驚覺眼前白光耀眼忙抬手遮在眼前。
食物甜香填不飽她的飢腸轆轆,鮮花清香更無法撫平先前抑鬱不悅的經歷。
待眼睛適應光線後,白水如略微鬆開蔥指指縫。
徐徐睜開的一雙清澈杏仁眼立時倒影璀璨燈火,點睛她那柔弱完美的皮囊。
白水如垂下手,低頭掃視自己白皙纖細的手與所着的華麗衣裙,環顧四周。
她正和一個陌生的年輕男人立於舞台上,面前桌子上鋪陳一張上好的宣紙。
台下圍觀有兩、三百男女老少,無不滿臉期待地看向他們。
白水如下意識手腳並用遮擋在身前,靈魂拷問三連:
我到底是毛筆還是綿羊?
我現在在地府還是牧場?
我在這裏做什麼?
白水如瞪大惶惶雙眸,試圖理清自己出現在此地的前因後果。
記憶如接連滴落清水中的濃墨,自由、愜意地裊娜舞動成旖旎且難參透的軌跡!
……我在被剃毛後抑鬱而終,魂穿了?
成為才出生就因護士疏忽弄錯,二十二年後才被豪門認回的真千金女配?現在還正和未婚夫舉行訂婚儀式?!
咦~,比我心急亂投胎成綿羊被剃毛還驚悚!
白水如鄙夷地蹙眉、撇嘴,才試圖撫搓雙臂、抖落全身的雞皮疙瘩,右手就突然被人握住,塞進一杆細長、光滑的東西,並被迫合攏手指握住。
她回過神,見手中一杆紫竹狼毫毛筆,立即像碰到劇毒般「啊~!」地尖叫丟開筆,瞪大眼眸踉蹌後退,不住搖頭。
我不要再碰筆,不要再寫字!!
飽蘸硃砂的狼毫筆在人群的驚訝聲中流星般跌落,擦過宣紙上一個即將完成的正紅色「喜」字,「嚕嚕」滾動幾圈,「啪嗒」跌落在光亮大理石地板上。
生生毀了洋溢於眼前的喜慶。
在場賓客紛亂的惋惜與議論即時被激起,浪潮般此起彼伏。
「zh——水如?!」
廖明哲立時扭頭瞪向白水如咬牙低呼,上前拽着嬌弱怯懦的准「未婚妻」後退幾步遠離主持,開始恩威並施:
「鍾水如,你在做什麼?!我們昨天下午在玫瑰花圃前不是聊得很好嗎?我會是這世上唯一寵愛你的人,你的幸福——在我這裏。嗯?」
鍾水如?
白水如愣了愣,反應過來:
原身的親生父母認回被錯抱多年的親生女兒後,立即對外公佈真千金認祖歸宗,由「白」姓改回「鍾」姓。
原身的養母似乎早就預感到身邊的不是自己親生女兒,從原身小時候起就刻薄、挑剔對待,雖然沒有餓着、冷着這個女兒,但絕對算不上好。
幸好有養父護着,原身才感受到一半的家庭溫暖。
但養父在五年前不幸車禍去世,即將成年的女孩由此開始勤工儉學、支付自己大學學費的艱苦生活。
因此,原身雖然堅韌,但絕對屬於溫婉、隱忍,不會反抗的那一掛。
傻女孩,你值得更好的!
白水如暗暗為原身惋惜、抱不平,察覺「未婚夫」廖明哲鬆開自己手腕,溫柔一笑間轉而與她十指交纏,把她拖向桌邊。
顯然預備再領她重新合寫一個代表訂婚儀式禮成的「囍」字。
「抱歉,我一直都姓『白』,叫白水如!」
白水如用力掙脫、甩開男人的手,轉身上前搶過司儀手裏的麥克風。
明明白水如的眉眼、妝飾與先前並無半分變化,氣質卻驟然天差地別:
甜美純真的嬌小可人兒多出七分獨立、堅定與果敢,蘊着女王般傲然不容侵犯的迫人冷笑,步步逼近男人。
「我在做什麼?我做什麼都比你廖明哲所言、所行來得強、來得好!」
「得知鍾家要認回我這個真千金,你立即與女友——鍾家千金鐘穗茹約定假分手,轉而和我訂婚,連婚後策劃我意外身亡都預演了十幾套方案。」
「等我如你所願身故,高額保險金連同我在鍾家名下的財產、股權、珠寶等等都將輕鬆到你和鍾穗茹手中!」
廖明哲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台下的「前女友」——鍾穗茹,隨後抬手指着眼前突然伶牙俐齒無畏無懼的准「未婚妻」,半天才憋出一句:
「水如,小說是拿來消遣的,別看多了胡思亂想,分不清現實和故事……」。
「從偵探小說里獲得殺妻靈感的人,是你吧?」
白水如輕蔑一笑,帶壓迫力的視線微轉,落向立於台下緊張不安的鐘穗茹面上,模仿着對方的嗓音、語氣,嗲道:
「哲哲~,明天你和那個沒教養的野斑鳩訂婚禮後,記得去情·遇海那個套房,我買了你上次看上的那幾款內衣……」。
斑鳩——鳩佔鵲巢。
情·遇海——申塔市最着名的情侶主題酒店。
「對了,鳩佔鵲巢里的『鳩』,是指杜鵑。」
白水如惟妙惟肖的模仿和成語解釋,立即引發在場賓客的又一波譁然與指點,評論對象自然而然地齊齊轉向鍾家另一位千金——鍾穗茹身上:
不學無術還忘恩負義、蛇蠍心腸。
鍾穗茹化着精緻濃妝的小臉立時扭曲,惡狠狠瞪着白水如,委屈咬唇跺腳嬌訴:
「姐姐,你,你怎麼能信口雌黃誣衊我?」
「我,我怎麼會做出如此低賤、下流的事?」
話未說完,鍾穗茹就掩面啜泣。
「證據?」
白水如眉眼嫣然帶笑,語出冰冷譏諷。
「昨天傍晚17:30,我不但在鍾家花園玻璃花房外桂花叢後,親眼看到、親耳聽到你和廖明哲的愛情動作戲,還拍攝了長達15分鐘的視頻。」
「你們平時不就喜歡同步錄播小視頻嗎?也請在場媒體們指點品評品評如何?」
白水如輕緩眨眼,尾音語調逐漸向輕、向緩,卻擲地有聲。
老娘玩心機的時候,你們連十八代祖宗都還沒影呢!
台上廖明哲與台下鍾穗茹的面色立時同步白一陣青一陣,不停相互使眼色以商對策,試圖先一步奪到白水如的手機。
「水如,你瘋了!」
鍾夫人快步上前握上白水如纖細手腕,低喝着往台下拉。
「快隨我去補妝。」
「我再瘋,也沒有您鍾夫人瘋吧?」
白水如甩開鍾夫人的手,微笑間,視線由鍾穗茹轉到廖明哲,最後重新落回原身親生母親面上。
「在知曉我的存在後,你不甘心廖氏的長卓科技花落別家,立即拆散養女鍾穗茹與廖明哲,轉而把這未來女婿推給才認回十天的親生女兒——我。」
「我真是不知道是該同情鍾家小姐呢,又或者為廖家公子高興呢,還是讚嘆鍾夫人您精明呢?」
處于震驚中的鐘先生回過神,趕忙上台迎上自己的夫人和親生女兒,試圖轉換話題,緩和氣氛。
白水如抱歉地深深看一眼原身的親生父親鍾先生,折返舞台中心,睨向台下被閨蜜簇擁、安慰,「掩面哭泣」的鐘穗茹,含笑似讚許:
「鍾小姐也不必怨廖家公子吃着碗裏的,看着鍋里的,畢竟你和他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白水如柳眉輕揚,如一把小巧鋒利的刀刃驟然劃開遮掩秘密的幕簾。
「鍾小姐不是一直借鍾家鐘鼎糧農與冥·心集團的合作關係,示好一位什麼黑什麼眠的先生嗎?」
「鍾小姐和廖先生之間,誰是誰的備胎,現在斷言,還為時過早呢!」
台下人頭攢動、議論紛紛的賓客中,忽然有人顫巍巍低低喚了一聲:
「黑先生!」
眾人聞言即時僵硬地順着周圍旁人的視線紛紛扭頭,齊齊看向人群最外圍的一個男人。
「謝謝白小姐,替我冥·心辨清合作對象代表的人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