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力入夢治癒你 19.開往死亡的巴士

    &一個美麗的小男孩，他的名字，叫做柏海。他有雙溫柔的眼睛，他悄悄帶走我的心。」

    凌凌七走向巴士座椅的每一步，都帶着>

    通往五中的路對她來說，不是一段枯燥的車程，而是一場浪漫的旅行。

    旅行者心中追求的東西很簡單很純粹——「柏海(的oo)有多『大』，我想去看看。」

    平時看着挺窄的巴士座位，今天不知怎麼地變得這麼寬，凌凌七怎麼挪，都不能自然地靠到柏海邊上。不平穩的呼吸被放得很輕很輕，好像這樣做就能感受到柏海的氣息更多一點。

    柏海好像在看她？

    有嗎？不知道……或許是錯覺。

    凌凌七才不敢轉頭和柏海對視呢，總覺得對上他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她就藏不住自己的心思了。

    ——柏海柏海，你真好看，我好喜歡你。喜歡得心頭髮軟，喜歡得想把整個你捏成小小的一團，藏在掌心。

    呵一口氣把你捂熱了，然後嚼着嚼着，將你吞下去。

    凌凌七有特殊的看風景技巧。

    表面上在看風景，實際上是盯着車窗玻璃上柏海的倒影，心裏亂七八糟地想得起勁。

    &要吃嗎？」

    突如其來的搭話把「看風景」的凌凌七嚇得一抖。

    透過玻璃，她看到柏海在靠近自己。

    無措的雙手猛地抓緊了放在腿上的書包，她的動作慌得好像在給自己提裙子。

    &吃的！」

    凌凌七縮着脖子，怯怯地轉頭往柏海的方向看去。

    她給的回答倒是果斷，因為點頭點得太大力，臉頰上的肉還抖了一抖，好像不管柏海投餵什麼她都會吃下去。

    看着她這幅滑稽的樣子，柏海的心情不由的變好了幾分。

    昨晚的夢裏，她也是這般果斷地吃下了過期的糖水黃桃。

    過期的糖水黃桃。

    糖水黃桃。

    黃桃。

    桃。

    &水黃桃，很好吃的。」柏海晃了晃手裏的罐頭：「我帶了兩罐，你要吃的話，可以分你一罐。」

    逃？逃也逃不掉，這命運的召喚。

    「…>

    好的，柏海。

    行的，柏海。

    全都依你，柏海。

    她顫顫巍巍地接過柏海給的罐頭，他甚至「貼心」地幫她把鐵皮都撕開了。

    凌凌七把衣袖稍稍地往眼角那裏擦了擦，心中默念——來，吃了這罐毒黃桃，來世還做單身狗。

    觀察到她不正常的神色，柏海的眼神暗了暗。在她注意到這細微的變化之前，他的表情已經又一次地恢復了以往的平靜。

    &海給的東西，跪着也要吃完。」

    ——抱着這樣的信念，凌凌七開始專心致志地用塑料湯匙在鐵質罐頭裏撈黃桃。

    黃桃有毒、黃桃過期，當然，都是她臆想的。但經過噩夢的洗腦，凌凌七的確對糖水黃桃有點心理陰影。

    即便是如此，她仍然保持着和柏海差不多的速度把黃桃吃完了。

    &離前門的垃圾桶比較近，我來扔吧。」

    凌凌七取過柏海的罐頭和勺子，連帶着自己的那份一起，全部扔進了車子的垃圾桶。

    好吧，不是「全部」。

    她偷偷地把柏海用過的湯匙藏到了緊握的拳頭裏，然後，在他沒有看她的時候，不動聲色地把它轉移進了自己的書包。

    其實，她也不知道留着那個湯匙要幹什麼用。但一想到這是被柏海用過的，就忽然不捨得把它丟掉了。接觸過柏海口腔的東西，實在是非常值得珍藏。

    &不是快下雨啦？」

    後座有個娃娃音的女生盯着窗外這樣說道。

    天空的顏色灰灰的，大風颳得樹葉好像在做體側運動。

    凌凌七的注意力都在柏海身上，也沒有察覺外面什麼時候變了天。反正在她心裏，有柏海在的地方就是陽光普照的。

    &呀，有點陰陰的。」有人附和女生的話。

    大概是快下雨了，車內空氣不流通，變得有些沉熱。凌凌七學着其他同學，把車窗拉開了一點點。

    正趕上早晨上班的高峰期，還老碰到紅燈，巴士被堵在路上堵了十分幾鍾。

    司機不耐煩地看了看表，神色急躁。

    這時的車裏也漸漸吵鬧了起來。

    &說這次考試很難，你複習得如何了？」

    &全沒複習！你呢？」

    &也是！真希望世界末日趕快到來啊，那樣我們就可以不用考試了。」

    &啊。還說2012世界末日呢，讓我期待了好久，結果都沒有來。」

    &要是世界末日，就可以不用讀書了，我有了光明正大宅在家裏的理由。」

    ……

    之前因為互相不熟悉，沒什麼講話的聲音。

    這會兒後排的兩個女孩好像因為談論天氣搭上了話，開始聊考試，聊着聊着又聊到了世界末日。

    凌凌七安靜地側耳聽了一會兒她們的對話，感到自己get了新的聊天話題。

    於是她把身子往柏海的座位挪了一點（←主要目的就是這個），鼓起勇氣問了他一句：「柏海，你覺得世界末日會到來嗎？」

    男生應該對於這方面比較感興趣，會有一些天馬行空的想法。

    她的聲音太小，為了聽清，他微微俯下半邊身子：「為什麼這麼問？」

    沒有料想到柏海這麼回答，凌凌七一時語塞。總不能跟他說：我是從別人那兒聽來這個話題，隨便拿來問問你的，其實我只是想讓你跟我講話而已。

    &

    因為不知道要接什麼話，她突然沉默下來。

    柏海注視着凌凌七那張絞盡腦汁的便秘臉，看着看着實在憋不住喉嚨里的笑意，偷偷咧嘴笑了一聲。

    天空中劈下一道閃電，照得天地亮了一瞬。

    &雷了？！」

    &會下雨吧？我沒帶傘啊！」

    &倒霉，去五中考試還下雨，要人送傘都送不過來。」

    大家七嘴八舌地討論開來。

    凌凌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想了半天，終於想到了可以說的話。

    &看了個電影，關於世界末……」

    &

    &啊啊？！」

    驚雷遲到的巨大響聲在她說話時猝不及防地來臨。

    凌凌七的耳朵在這一瞬間忽然炸開了，她的反應猶如被踩到腳的貓，歇斯底里地提高音量，然後尖叫着撲到柏海的懷裏。

    他是攬住了她的。

    凌凌七瑟瑟發抖着，迅速許願。

    ——打雷是可以許願的，不要問為什麼。

    生日許願、逢年過節許願、看到佛祖許願、扔硬幣進池子許願、轉發錦鯉許願、考前許願、看到流星許願、看到飛機許願、睫毛掉了許願，凌凌七此人，就是一個行走的許願樹。

    &

    天空像被人拉開閘門，大顆大顆的雨珠在雷聲過後傾瀉而下，砸到巴士的玻璃上，密密麻麻仿佛是玻璃碎開的裂痕。

    快要到達五中了，巴士開得越來越快。

    確實是該快點兒了，路上花費了過多的時間會耽誤考試，這陣的雨也下得越來越大了。

    開快點、開快點，趕時間。

    通往五中的最後一段路，是長長的、迂迴的，一段下坡。

    既然是下坡，能開得更快一些的。

    這樣的天氣，大家都希望快點躲到屋檐下呢。

    不論是學生、司機，流浪的阿貓阿狗，還是人人喊打的老鼠。

    它們也從洞中出來了，準備逃到高處，躲避來勢洶洶的大雨。

    &

    微弱的叫聲被碾在了速度極快的車輪之下，坐在最前排的柏海清楚的看到了這一幕。

    他能想像老鼠鼓鼓的肚子被壓得爆裂開樣子，小時候他曾見過，無數次。

    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他把凌凌七護得更緊了一些。

    &

    在要轉向的車道上，又一隻老鼠沖了出來，這次為了躲開它司機打了方向盤。

    巴士的速度太快，臨時轉向之下車輪打滑。

    整輛車不受控制地直直撞破護欄，跌下陡坡。

    凌凌七聽到一大片擋風玻璃在頭頂碎掉的聲音。

    垃圾桶里的兩個黃桃罐子撞倒一起，鏗鏗兩聲後，隨着翻倒的車往頂棚倒去。

    失重的身體跟着柏海一起，砸向大開的車窗。

    老天爺呀，雖然經常求你，但這一次請你一定要聽到。

    他們不能死。

    &希望，不管遇到什麼事情，我都能和柏海在一起。」

    ——如果她剛剛許下的願望能實現。

    如果可以，不要死。

    如果還，來得及。

    那麼，凌凌七一定會告訴柏海，她好喜歡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