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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寧海!」
「奴才在。」聽到皇帝召喚,劉公公自門口上前一步。
「去,把那孫德全和曹旺統統抓起來。帶到宮正司給朕好好問問,他們是有了幾個膽子,敢在宮裏做下這等事!」
皇帝聲音深沉,好像剛才的怒氣只是曇花一現,但卻直聽得人脊背發涼。劉寧海不敢怠慢,連連稱「是」,小跑着出了擷芳殿。
淑妃咬緊下唇,腦子瘋狂運轉。她知道現下不是怨恨梅瑾萱和想着弄死小宮女的時候。這事一個應對不好,她那苦命的孩子可能就白白沒了,痛失子嗣的那點憐愛會在陛下那裏消磨得一乾二淨。
心念電轉,淑妃從椅子上下來跪到地上,仰頭看着皇帝,淚珠大顆大顆地往下掉:「陛下......」
哪成想這邊剛剛吐出兩個字,那邊皇后的聲音就壓了過來。
「臣妾得陛下信任,管理後宮,卻出現此等穢亂宮闈之事,實屬不該。請陛下責罰。」
不知道什麼時候,皇后終於喝完了她那杯茶,此時一提裙擺,端端正正地跪在地上,向皇帝請罪了。
梅瑾萱看着皇后都跪了,自己自然也不好再坐着。眨眨眼睛,從榻上站了起來。
淑妃等着皇后把話說完,抽噎一聲再次張口:
「臣妾......」
「陛下!臣妾也有罪!」
話音再次被打斷,淑妃簡直要被氣個倒仰。可那邊梅瑾萱跪在皇帝腳邊,還死不要臉地扒着陛下的膝蓋,她是怎麼也搶不過的!
只見梅瑾萱委屈地說道:
「臣妾身為貴妃,幫助皇后娘娘協理六宮,出現這樣的腌臢事,定然也有臣妾的疏忽。可是淑妃姐姐伺候陛下的日子比臣妾更久,再加上之前喜得龍嗣,臣妾是萬萬不敢驚擾的。」
美人抬頭仰望,眸光湛湛,淚眼盈盈。梅瑾萱特意找的角度,最能勾起男人的憐愛之心。果然,皇帝不由軟下神色,抬手覆蓋到她的背脊上。
而她的話,還在繼續:
「淑妃姐姐乃是一宮之主,大家閨秀,嚴謹端莊,臣妾是仰慕都來不及哪敢對着永春宮做出什麼指點。平日裏更是不敢來打攪,連宮裏的貓啊狗啊臣妾都囑咐宮人趕跑了,就是希望淑妃姐姐能夠安心。今日出了這樣的事,臣妾也是想不到的啊。」
梅瑾萱一邊說着一邊當着皇帝的面瞟着淑妃,那眼神仿佛在說:你看,沒人敢對永春宮指手畫腳都出了『調換皇后所賜燕盞之事』,這之前要是管了永春宮裏的奴才,那還不得把髒水潑到我身啊。
幾番針對和羞辱下來,直把淑妃氣得血氣翻湧,蒼白的臉色都要維持不住。
不過能在這深宮混得風生水起的總會有點自己的特長,雖然艱難但淑妃還是維持住了自己的「虛弱」。
她微微垂眼,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掉的更大顆了。
「都是臣妾的過錯,不關兩位娘娘的事。那孫德全之前因為偷盜碧璽的首飾已經被臣妾撤了總管之職,但臣妾發誓其他的事情臣妾真的不知啊!」
淑妃拿帕子掩住口鼻,抽泣一聲:「臣妾自有孕便體虛乏力,這幾日更是夜不能寐痛徹心扉!臣妾自知對下疏於管理,請陛下懲罰臣妾吧!臣妾毫無怨言!」
「哎......」
皇帝輕嘆一聲,揉了揉緊皺的眉心,不知是無奈還是頭痛。
再開口時聲音中已帶了點沙啞:「告訴劉寧海,把管理永春宮庫房的宮人拿去宮正司。淑妃既然問不出來,那就讓齊寧安問。什麼時候開了門,什麼時候關了門,都有什麼人進去過?一點一點都給朕問清楚。」
隨後皇帝起身,走到淑妃身邊:「燕盞的事有齊寧安在自能一清二楚,倒時候是否跟皇后有關也就知道了。下藥害你之事,朕定會給你一個交代。至於孫德全,到了宮正司若罪情屬實自有宮正司懲處。念你剛失了孩子,朕就不追究你御下不嚴了,安心修養吧。」
頓了頓,又接了一句:「行了,起來吧。」
「謝陛下。」
淑妃低頭謝恩,露出一截白皙又脆弱的脖頸。而後她也沒叫別的宮人,自己扶着的椅子就要起身。結果,抬了還沒有半寸,身子一晃就又跪了回去。
皇帝見此,便把手伸到了她的面前。
淑妃抬頭水盈盈的眼睛仰視着高大的男人,感激又羞怯地把纖細柔軟的小手放到了男人的手掌中,一邊借力起身,一邊輕聲嬌柔開口:「陛下......」
「多謝陛下!」
清晰明亮的聲音從二人身後傳來,淑妃再次噎住,眼中滿滿情意瞬間凝滯。
回頭一看,就見梅瑾萱站在腳踏上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擺,皇后也起了身老僧入定地站在原地。
感受到四道目光,梅瑾萱撫了撫髮鬢對着皇帝嫵媚一笑。那笑,真是能勾到人的心裏去。
皇帝看着梅瑾萱的笑容,鬆開了淑妃的手,褶皺的眉頭瞬間放鬆,對着她點了下頭。
還在她跟前呢就這般眉來眼去,淑妃握緊還懸在半空中空落落的手掌,指甲再次陷進之前的掐痕中,暈上淡淡紅色。
賤人!賤人!賤人!!!
淑妃知道有梅瑾萱在,她就是使出十八般的伎倆在皇帝眼中都是空氣,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維持住她的體面。
淑妃躬身顯出謙卑:「今日都是臣妾不好,勞煩陛下在永春宮裏耽擱了這麼久。臣妾之後一定靜心思過,陛下忙於國事,臣妾就不多耽誤了。「
淑妃身為「事主」如此識趣,皇帝也不用多廢話了。他對着淑妃點點頭以示讚賞,然後邁開步子就要離開擷芳殿。
殿中眾人大多偷偷安下心來,以為今日這場鬧劇就到此結束了。
奈何「意料之外」來得永遠是那麼突然。
皇帝剛走了兩步,之前派去拿人的劉寧海就小跑着踏進了擷芳殿裏,一路奔到皇帝面前。
「啟稟陛下。奴才奉旨去抓永春宮總管孫德全,到了之後卻發現,那孫德全已經...畏罪自盡了。」
在宮裏「畏罪自盡」這四個字並不少見,證據確鑿害怕酷刑自戕身亡的,或着還沒查清楚到底有沒有罪就「自殺」死了的,都會被按上「畏罪自盡」這四個字。
起初聽到孫德全死了,淑妃是松下一口氣的,但很快劉寧海下一句話又把她的心提了起來。
劉寧海:「奴才在孫德全的房裏找到了一張遺書,奴才看後實在不敢妄自處置,特來請陛下定奪。」
說着,便把一張寫滿了字的紙遞到皇帝面前。
皇帝拿過遺書一目十行地掃下去,越看臉色越沉,好不容易鬆開的眉頭再次狠狠皺起。
啪!
待皇帝看完,那些紙張轉瞬就被無情地甩到淑妃身上。
只聽皇帝冷冷喝道:「你自己看看!」
淑妃這回是真的傻了。她想不明白怎麼剛剛轉晴的天又雷電交加起來。
劉寧海是個機靈的,彎腰幫淑妃把遺書撿起來,遞到她面前。
淑妃一臉疑惑地拿過紙張,低頭去看。
每看一句臉色就蒼白一分,心也涼一分,看到最後手都止不住地抖了起來。
「不可能!不可能!」淑妃搖頭,隨後她猛地跪在皇帝面前死死拉住那玄黑色的衣擺:「陛下,這肯定是有人偽造的,這都是假的!」
「陛下!臣妾十七歲進王府,只一心一意侍奉陛下。在王府時陛下就偏愛貴妃,入了宮後又迎娶了皇后娘娘,後來還有了秦昭儀,李婕妤,沈美人......臣妾若說心裏沒有一點捻酸吃醋那是假的,可那都是因為臣妾心裏有陛下啊!臣妾自十四歲見過陛下一面後,就一心只想着嫁給陛下!」
淑妃聲淚俱下,情真意切,仿佛是把一顆真心剖出來給眼前的人看。
而在無人注意的地方,有一個人正悄悄靠近,撿起了被淑妃扔在地上的那份遺書。
淑妃還在情真意切地說着,甚至舉起了左手起誓:「陛下,臣妾發誓,臣妾真的從未做過有害陛下之事......」
「哎呀!」
又是熟悉的配方,又是熟悉的味道。一聲驚呼突兀響起,擾亂了淑妃營造出的滿室悲切。淑妃憤而扭頭,那吃人的目光再不掩飾直直刺向梅瑾萱。
梅瑾萱寬大的袖擺掩着嘴,一雙大眼睛滴溜溜左右看了一圈,又是驚訝又是惶恐。
「陛下恕罪,臣妾一時震驚,沒忍住......」
淑妃心裏暗道不好,扯着皇帝衣擺的手更加用力,急聲道:「陛下......」
哪成想她快,梅瑾萱更快。
就見還用衣袖掩着下半張臉的女人一個垂目,眼淚就撲簌簌地砸了下來,聲音哽咽地說:
「請陛下一定嚴查,為蕭修儀做主啊!蕭妹妹那是多天真爛漫的人啊,雖出身侯府有點小任性,但也不過是些孩子脾氣罷了。就這樣一個人卻被人設計墜了馬毀了容,最後還被推進那冰冷冷的池水中與污泥相伴,何其可憐!蕭氏一族為陛下鞠躬盡瘁,蕭侯爺若是知道蕭修儀是被人害死的又得是何其痛心!」
這話說完,站在梅瑾萱後面的人差點笑出聲來,只得把頭垂得更低盯着自己裙擺上繡着的鳳凰,掩飾自己已經勾起的嘴角。
蕭修儀仗着自己勛貴出身,父兄伯父還都在兵部擔任要職,入宮之後好不猖狂。
前腳諷刺鎮國公府全靠已逝的老國公用一條「命」吊着;後腳就陰陽淑妃母家——陳尚書家三代之前只是個泥腿子;當然更別提自小被賣進宮當宮女的貴妃了,白眼都敢翻到梅瑾萱臉上。
滿宮上下被她得罪個遍,比淑妃還要囂張十倍,也就梅瑾萱能這麼情真意切地說出「天真爛漫」四個字了。
淑妃大喊:「梅瑾萱,你別血口噴人!」
梅瑾萱眼淚婆娑俯視着跪在地上的淑妃,語氣怯怯,但每一個字都宛如一柄淬了毒的刀:
「我也不敢相信這些都是淑妃所作,但是白紙黑字寫着又哪能容得了我不信。淑妃,滿宮皆知孫德全說是你身邊最得信之人也不為過。若不是得了淑妃娘娘器重,又哪能讓此等賤奴如此跋扈,膽大妄為犯下累累罪孽!而如今,他在畏罪自盡前將種種罪行寫於紙上,說你陳沐芳善妒狠戾,曾指使他暗害諸多妃嬪、龍嗣。證言清清楚楚,你又如何狡辯?」
「是假的!這遺書肯定是假的!」
淑妃雖被說得心慌,但頭腦卻不亂,立時抓着皇帝為自己辯駁:
「陛下!那紙上說孫德全是因為臣妾撤了他總管之職,心生怨恨所以對臣妾下藥,才使臣妾失去孩子。而今日也是因為怨恨臣妾,所以才在自盡前寫下遺書,揭露臣妾罪行。可是陛下,這根本就不可能!」
「臣妾自認平日對孫德全不薄,他犯下錯被撤了總管之職也不過是小懲大誡。而且臣妾只知道他偷竊財物,過個三月五月沒準就能恢復原職,他又何必鋌而走險最後落個身死的下場。退一萬步說,就算他心裏有恨,但是借他一萬個膽子他也不敢謀害宮妃,謀害龍嗣啊!」
淑妃敢說得這樣篤定,是因為她心裏真的有底氣。從她嫁入王府,她爹就教給了她一個道理——不用可疑之人。
都說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在他們陳家所有心腹身世干不乾淨不重要,但必須都有弱點。就像孫德全,別看他對待那些小宮女太監敲骨吸髓,但卻是個實打實的大孝子。
欠條簽了一大堆,每個月該給他老娘的錢卻一分都不會少。而他能為淑妃做那麼多見不得人的事,老娘必然早就被陳家捏在手裏,所以孫德全又怎麼可能敢......
淑妃一邊想着一邊把通紅的眼珠轉向站在旁邊的人:
「臣妾前腳查到下藥的端倪,後腳就有人來狀告孫德全,孫德全畏罪自殺,臨死前還招認出了諸多罪狀。陛下,您不覺得太過於巧合了麼?孫德全不過就是一個被免了職的太監,模仿筆跡,捏造遺書,殺人滅口還不是易如反掌!陛下,這分明就是傷害臣妾傷害皇嗣的真兇做出來的禍水東引栽贓嫁禍之術!」
「淑妃這話可是針對我?」梅瑾萱對上淑妃的眼睛,挑了下眉毛。
淑妃咬牙:「你自己做了什麼自己心裏最清楚!」
梅瑾萱垂眼掩住笑意。很好,這個戰書,她接下了。
只見剛剛還站得拂柳迎風的貴妃娘娘,此刻身體筆直恭恭敬敬對皇帝行了一禮:
「請陛下明察。今日臣妾所告之事句句屬實,臣妾為的也不過是後宮安穩,為陛下分憂而已。而且那孫德全白紙黑字寫得清楚,他是因為淑妃罰了他導致他無力還曹旺的債,恐懼曹旺的報復,更怨恨淑妃不念多年主僕情份把他逼上絕路,遂對淑妃下了藥。」
「孫德全是因為『賭』才引得今日這些事情,難道說還是臣妾讓他沾了賭癮,讓他欠下還不清的債,讓他欺壓那些宮女太監,讓淑妃責罰於他的麼?」
說着,梅瑾萱看向淑妃:「淑妃做事都要講證據,不是你紅口白牙胡亂攀咬就行的!」
淑妃看着難得這麼嚴肅莊重的梅瑾萱一時竟被震住了。
「你...你才是......」
「陛下。」不知什麼時候,沉默得仿佛消失了一般的皇后走到了眾人身邊。
「有一事,臣妾不得不說了。尚功局尚功太監孫盼盼乃是永春宮總管太監孫德全的同族遠親,從孫盼盼當上尚功之後,永春宮的賞賜永遠是第一個拿到,夏天的冰冬天的碳也都是最優先供應。甚至永春宮用得快了不夠了,還會從一些不受寵的位份低的那裏剋扣一些出來。」
「陳氏一族皆為陛下分憂,陳尚書更是被太傅看好堪稱國之棟樑,臣妾每每便從自己的份例中填補回去,不想因這等小事打擾陛下。「
」今日,淑妃稱臣妾送的燕盞出了問題,臣妾本有諸多不解,但看了孫德全的遺書後倒是明白了幾分。陛下,那燕盞雖是臣妾贈與淑妃的,但確實還沒等尚功局安排下去,永春宮便已經上門領了。想來,那去領燕盞之人便是孫德全了。淑妃,是也不是?」
話到最後,皇后的目光直直看向淑妃。
淑妃原先就覺得皇后的眼睛看人像鷹一樣不好相與,此時在這樣銳利的眼神下更說不出謊話來,只得抿着唇訥訥難言。
淑妃這副模樣答案已經很明顯了,皇后點點頭接着說:
「孫德全心生怨懟,在領燕盞時便下了藥,再找到時機偷換了淑妃平時所用的燕盞,致使淑妃小產。之所以用本宮贈的,想來那孫德全還是想偷取一線生機,才使這栽贓嫁禍的手段,人之本性不足為奇。而今日曹旺之事敗露,孫德全自知已毫無生路,便畏罪自盡。如此,一切就都說通了。」
有理有據,首尾呼應,看着淑妃自己挖坑把自己埋了的蠢樣,梅瑾萱真想拍手叫好。
「不是的,不是的陛下!」
淑妃急得手足無措,可怎麼都找不到皇后話里的漏洞,只能死死拽着皇帝的袖擺祈求地望着他。但奈何,皇帝的耐心已經被消磨乾淨了。
高大的男人揮開拽着自己的女人,聲音冰冷:「孫德全藐視宮規謀害龍嗣,夷三族。尚功孫盼盼司衣曹旺,杖斃。」
輕飄飄兩句話,一場可以在宮中掀起腥風血雨的風波就塵埃落定了。
這便是帝王。
淑妃呆呆地坐在地上,自知回天乏術,只有兩行眼淚靜靜流下。
皇帝走了,皇后走了,梅瑾萱帶着本是永春宮宮女的秋水也走了。
淑妃還是那副姿態仿佛失了魂一般,直到碧璽跑了進來。
「涼涼...涼涼......」
碧璽受完罰,臉腫得像一戳就破的發麵饅頭,口齒也不清了。
淑妃好像被重新注入了靈魂,她看着碧璽,手用力撐着碧璽的手臂,想站起來可抖了又抖卻怎麼都爬不起來。
淑妃的喘息聲越來越大,淚水也湧出得越來越多,終於她放棄了。她頹然地跪在地上,崩潰嘶吼。
「啊!!!!!!!!」
然後,重重昏死過去。
......
月上柳梢頭,白日裏雕樑畫棟,鬼氣異常的寢殿,此時也因為沒有足夠的光線而顯得鬼泣森森。
室內漆黑一片,連蠟燭都沒有點。敞開的窗戶,吹進夏日的風,不見涼爽,倒是讓那層層幔帳鼓動起來,更顯瘮人。
不過,這些場景往日裏就嚇不到宮殿的主人,更別提現在,她正心事重重。
今日在永春宮大獲全勝的贏家躺在床上輾轉反側。
究竟是誰呢?偷換了淑妃的燕盞,將皇后牽扯進來?
一個名字浮現在梅瑾萱心裏,讓她的心跳頓時停滯了一秒。梅瑾萱揪住身上的錦被,思緒紛亂地蜷縮起身子。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是...他?!
這一夜註定是一個無眠之夜,不止梅瑾萱憂心忡忡,好多人也都難以平靜,只不過他們可能是因為...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