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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
她只想要逃開這個地方……
忽的,吱呀一聲,門扉被人輕緩打開,外面的風剛剛掠過了樹梢,便吹到房內來了,那青紗帳顫了顫,晃動得倒是很低緩。
茗瀾趴在床上,只想着裝睡,她最不想看到的人便是他。
那人躡手躡腳的走到床邊,褪去了鞋襪,小心翼翼的躺進了被窩裏,把床榻上的美人環抱住。
茗瀾身體微微僵硬,她一點都不想要看見這個人,遑論被觸碰。她一點動靜,那人盡收眼底。
「還沒睡?不累嗎?睡不着?」凌北野一連問了三個問題,把茗瀾死死箍住,她的手很冰,腳也很冰,總帶着一點,讓人觸碰之時難以忽視的疏離感。
茗瀾只覺得厭惡,一下子坐起來,離凌北野很遠,賬內光線黯淡,她大口喘着粗氣,好似在壓抑自己的脾氣:「王爺能出去嗎?」
饒是看不清臉,凌北野也能看見她緊緊皺着的眉頭。
凌北野才不在乎,他早被這人捅了好幾道,臉皮越發的厚起來,他拿手撐着頭,慵懶的說到:「我不走,你待何如,殺了本王麼?」
此話一出,兩人都愣住。
茗瀾只以為這個人過來死命糾纏他,是因為他那日喝醉了,不記得自己說過的隻言片語,可這句話,倒像是就那日的話戲謔。
他這樣意有所指,倒像是記得自己說過要殺他。
可若是記得,怎敢如此作為?茗瀾猶疑起來,實在有些看不懂。
凌北野也坐起來,兩人於一片光影朦朧中對視良久,茗瀾聽見自己的心在無狀狂跳耳旁傳來低沉倦怠的聲音。
「本王昨日,太過心急,又喝了些酒,確實欠考量了,那日你說了什麼,本王不記得了。至於其他的,茗瀾,你不覺得是情理之中嗎?我們可是夫妻啊……」
他忽的斂眸,目光陰晴不定,賬外月色迷離。茗瀾霎時間紅了臉,夫妻那兩個字在他舌尖打轉,可她還是沒能讓豬油蒙了心,凌北野帶她去那種地方,不是為了折辱他,那又是意欲何為?
「哼,若來世我身為權貴高官,你是我妻子,我第一個把你賣到窯子裏去。」
茗瀾陰毒的說到,不過又在內心裏想,凌北野得虧是生成了男子,要是生為了高高壯壯的女兒家,又一副討打模樣,指不定在古代嫁不出去呢。
她以為這句話折辱了凌北野,不想那人倒是臉皮厚起來,咧嘴一笑:「哈哈,若是茗公子日日夜夜來看望我,那被賣我也求之不得。」
茗瀾原本手放在胸前,是做防禦之態的,此刻被凌北野這沒皮沒臉的話給驚住,一時間雙臉發燙起來,這這……
這人也忒不要臉了!
她一個不防備,凌北野大手一揮,把她抱在懷抱里,茗瀾被帶着,又躺下了。她現在是既氣憤,又羞惱,凌北野想要此事就此翻篇,沒有那麼容易。她兀自推搡起來。
凌北野只淡淡開口,威脅她:「茗瀾,識時務者為俊傑吶,雲裳那小丫頭,挨了幾板子就不行了,這幾天怕都是難以招呼你了。」
「你……」茗瀾想起來這件事,一時間挺住手上動作,她實在心疼雲裳。凌北野果然就是在威脅她,得不到她的心,可他總有辦法能得到她的人。
東齊王手段高明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區區一個茗瀾,他哪裏就能被牽着鼻子走。凌北野現在耐心到極限了,他說一不二,想要把人捆在身邊,他有一千一萬種方法。
他挑起茗瀾的一縷秀髮,在手中打轉把玩。
「茗瀾,我說過,你說的那些話,大不敬也好,別有居心也好,本王都可以裝作聽不見。我當然捨不得罰你了,便只能罰其他人,前幾日的事情,翻篇了,便是翻篇了。」
凌北野忽的低下頭,吻了吻茗瀾的耳垂,茗瀾只能僵着身子,縮成一團,她腦袋裏空蕩蕩的,耳朵里是凌北野低沉沙啞的聲音,鼻息間是他的氣味。
她不想聽他說話,不想看見他,可是他總是出現在她面前,胡攪蠻纏的,躲都躲不開。
凌北野說了一通話,茗瀾全都沒有認真聽,她覺得又氣又煩,可是居然帶了些沒由來的委屈,為着凌北野大不如前的耐心。
茗瀾甚至不知道自己委屈,一聽見他的聲音,看見他的人,她總忍不住躲避,格外的敏感,易怒,動容……
最後,凌北野只問了一句:「茗瀾,今晚發生了什麼?告訴我。」
他的語氣很平緩,不像之前的長篇大論,難得不帶着侵略性和攻擊性的語氣。很誠懇,像是請求。他在請求,請求茗瀾倚靠他。
沒有人說話,只有微風輕輕拍打門扉的聲音,賬內有難以察覺的吸氣聲,茗瀾雙目通紅,她想起來對一位母親來說,恍若噩夢一般的場景,有人在活埋她的孩子,她的孩子那般無助……
她多想能護得孩子周全。
凌北野身上帶着酒味兒,他只少少的喝了些許,酒不是好東西,他之前還埋怨數落了欒青雄,今天得格外注意了,因為他想要保持清醒。
良久,茗瀾開口,努力不讓自己的聲音顫抖。
「無事。」
她還是要殺了他,沒有資格,沒有必要,倚靠他,信賴他。不需要更多的羈絆了。
鼻息間,溫熱的氣息摻雜着若隱若現的酒氣,這床榻有些冷硬,她雖是條蛇,可人身的時候很怕冷,凌北野的身體非常的熾熱,她本來該靠近,可必須要退的遠遠的。
有些宿命,早就蓋棺定論了,之間再多的曲折,也只能得到同一個結局。
兩人相對無言,沉默良久。茗瀾任那雙寬厚的手掌解開自己的衣衫。
什麼事情有些第一次,便會有第二次。
一夜旖旎。
*次日,那些個宮人收了罰,這次跟着自己的,是幾個小太監,他們一個二個一臉的稚嫩,低着頭不敢看茗瀾,生怕她一個不小心,害自己也挨板子。
茗瀾一身長嘆,彌足唏噓。
她倒真的是不太忍心了。
昨日是歌舞宴,由皇宮裏最高品階的皇家舞姬獻舞,還觀賞了人魚。茗瀾反正是早早的就看見了那人魚,倒是沒有什麼好奇,想要打探一下的欲望都沒有。
今日,說晚上有個群妖會,格外的神秘。據說看的這些達官貴人,都不能對外面透露出一丁半點的風聲。
玄天這地盤,在上古時代,便是妖怪猖獗的領地。後來人族群居,研造出了火藥與刀劍,妖族落敗,要麼佔山為王,身處山林避其鋒芒,要麼就淪為人族的牲畜。
茗瀾自然不知道這群妖薈,怎麼個群妖法,因為她自己就是最大的妖怪。
但是聽陸晏提醒,這百花宴上會有捉妖師出沒,狐狸倒是沒有什麼破綻,但是她一條蛇,可是怕雄黃的……
茗瀾在宮裏走着,那些個花園裏,每間隔二十米,就有一位樂師在演奏,或是笛子,或是古琴,或是二胡。
他們偏偏演奏得是同一首音樂,不光要小心彈奏自己的,還需得仔仔細細聽得別人的。這不光對於他們的演奏技巧有要求,還要求耳聽八方眼觀六路。
這便是皇家一等一的人才。這院子裏,雕樑畫棟,典雅大氣,小橋流水,頗有意蘊,茗瀾倒是由衷的佩服起來這玄天國的國力了。
她在院子裏走着,聽說在流曲軒做了些糕點,是西域和海上請來的廚做的子,供這些個大人享用,很是名貴着呢,幾乎所有人都往那邊湊去了。
可是茗瀾偏偏不去,她不想要去人多的四方,招惹來那些人的目光。
御花園裏,那些花依舊抖擻的開在寒風中,半點不敢疏忽,人很少,幾乎沒有什麼人。
茗瀾正好喜歡清淨,她微微扶了扶自己的腰,還酸軟着。昨天凌北野倒是很溫柔……只是相較而言。
茗瀾常常呼出一口氣,百無聊賴的走着,好巧不巧,迎面撞上個人,那人一身尊貴的明黃色衣袍,其上那些個珠寶翠玉讓人移不開眼去。
茗瀾小心頓住,只規規矩矩行禮:「臣妾參見皇上。」
凌北蕭正把玩着手上那用名貴錦布雕刻出來的牡丹。他聽見茗瀾行禮,轉過身來,粲然一笑。
他的眸子微微呈棕色,像是琉璃一般剔透,五官都很柔和,只不過眉目間有淡淡的憂鬱,那是獨屬於帝王的孤寂。
他長身玉立,氣度不凡,尊貴無比,少了些在人魚水池相見時的慵懶隨意。
「弟妹,可巧啊,昨日為了你們這兩位夫人如花美眷,北野可都沒看得上那冰璇舞姬曼妙身姿,實在是有些可惜啊。」
茗瀾本來還擔心皇帝會計較她在人魚池那處冒犯他的事情,但是凌北蕭壓根就沒有提及,現在還恍若無事的與她攀談,茗瀾倒是也放下心來。
「是,的確可惜,皇家的冰璇舞姬舞姿曼妙,天下無雙,未能一睹風采,於臣妾以及齊王,都彌足可遺憾。」茗瀾聽都沒聽過那舞姬風采,但是夸那舞姬之絕妙,不等同於誇讚玄天皇族的繁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