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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院期間,何雅靜全程陪護,換衣服、大小便、擦洗身體的髒活累活也不嫌棄,貼心得像個小媳婦。
第一次被人照顧得如此貼心,我的心裏暖洋洋的,伸手拭去她額頭上的汗珠,眼神溫柔,有種親近她的衝動。
兩顆心在不斷地拉近,只剩下最後一層薄薄的窗戶紙沒有捅破。
不知怎的,對於兩人的肌膚相親,我還是有點遲疑,有點猶豫,有點抗拒。
可能對前妻余情未了,可能是還沒有拿到離婚證,道德的約束不容許我與另外一個女人過於親昵,哪怕是我的女神。
何雅靜敏銳地感覺到這一點,有點委屈,有點幽怨,有點失望。
我只好說出擔憂:「靜,再忍忍,馬上就要離婚了!等離婚了,我們就在一起,好嗎?」
還有十來天,我就與妻子拿到離婚證,一別兩寬,再也不用背上道德束縛。
何雅靜之前與太子輝鬧離婚,太子輝死活不答應,現在他刺死監察官,手上幾個命案,等待他的命運是死刑,毫無疑問。
只需要等待法院的判決,喪偶等於離婚,所以,她沒有心理負擔。多年守寡式的婚姻,迫切需要一段新鮮的感情來重啟人生。目前,我是最佳人選。
我是農村人,從小吃苦受累,像野草一樣頑強生長。帶血的匕首,只讓我在醫院躺了多半個月,又變得生龍活虎。
一周時間,我就能下地。
再半個月,行動自如,談笑風生,醫生同意我出院,在家裏靜養。
我出院後第三天,妻子也出院了,回到胡家,面色蒼白如紙,身形瘦了一圈。
岳父岳母並沒有給她好臉色,看她如陌生人,冷冰冰的,不理不睬。只有小姨子和兒子云帆,親昵地拉着她,噓寒問暖,像個貼心的小棉襖,給她家的感覺。
對於父母的態度,妻子十分失望,內心一片淒涼。
胡家,富庶生活的背後,是各種冰冷和骯髒的發家史。
岳母是她的繼母。
親生母親在生她的時候,難產去世(當時醫療條件不好),父親馬上娶了現在的繼母。小時候都是奶奶帶大的。
從小到大,為了得到父母的愛,得到父母的認可,她做為長女,背上正常小孩都沒有重擔,照顧小妹,看守小商店(胡家起家時的小商店),經常一個人托着腮幫,看着來來往往的路人,希望能看到父母的摩托車,給她帶一件漂亮的公主裙,帶一個精緻的洋娃娃。
可惜,這些都是她的幻想。
父母每次回來,都急匆匆的,連個眼色都不給她,而且,看到淘氣妹妹一身髒,開口訓斥,買來的公主裙、洋娃娃都給了妹妹胡雪彤,她只能遠遠望着,不理解為什麼父母不給她買。
她懷疑自己,做的不好,學習不好,長得不漂亮,把所有的責任歸咎到自己身上,惹父母生氣,一定要聽話,乖一點,再乖一點。
父母脾氣不好,三天兩頭吵架,吵架輸的那個,就把怒氣轉移到她的身上,指責、咒罵、罰站、罰挨餓、毒打,什麼招式都用過,開始的時候是男女單打,最後是混合雙打。
她知道繼母是痛恨她不是自己的孩子,父親認為她是個拖累,在家裏都不喜歡她。
如果不是奶奶,那個頭髮花白的老人,經常偷偷地接濟她,無人的時候摟着她,給她上藥,給她掏出一個饅頭,給她一點零錢,她無法生存下來。
就這樣,她在父母的嫌棄中長大,繼承胡家的良好基因,長成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不到十八歲,就成了遠近聞名的小美女。
父親也開始轉型,從擺地攤、販賣香煙、光碟,搖身一變,修房架橋鋪設公路,生意開始有了起色。
胡玉梅長得越來越漂亮,胡父終於見識到她的價值,經常利用胡玉梅的美貌,談成一個又一個的合作項目。
而那時,她正是需要學習的大好時光,白白被浪費了。
她終於沉淪了,打扮成小太妹,與一群社會人士在一起,抽煙喝酒,打架鬥毆,踏上錯誤的道路,更可悲的是,她成了太子輝的女友,成為他的幫凶,留下案底。
這是她的黑歷史,是她不願提及的過往,一直被岳父拿捏,逼迫與我離婚,不然就曝光。
高中畢業,她沒有考上大學,父親花錢,上了高職,學的是會計。
父親利用金錢和資源,先是讓她進入行政署做了臨時工——打字複印員,經過一系列匪夷所思的操作,拿到正式編制,搖身一變,成為人人羨慕的政務官,抱着鐵飯碗。
她也成了系統有名的狐美人,大院裏隨處可見一頭大波浪,搖曳生姿,青春靚麗的身影。
期間,她也真心談過幾次戀愛,也有過不少追求她的人,都無疾而終。
父母見她越來越漂亮,給她介紹很多有權有勢的當官的,年齡比她大,貪圖她的姿色,但是可以為家族換了切切實實的利益。
她知道父母的意圖,不想一輩子受到父母的擺佈,假惺惺地周旋,遲遲不肯答應。
直到遇到我,她再次燃起了希望,認為遇到白馬王子,收斂玩性,瘋狂追求,最終打動了我,克服了重重困難,走上了婚姻的殿堂。
就在她滿心滿眼渴望回歸家庭的時候,只堅持了三年,父親的命令像噩夢一樣纏繞着她。逼迫着她離婚,嫁給當權者。住建署長,就是其中之一,也是他們最想巴結的對象,拼命地想把女兒推給那個渣滓。
可是,她已經不是小姑娘了,知道自己需要什麼,該怎麼規避,不會再像以前傻乎乎地不敢反抗。
她不能讓丈夫知道不堪的過去,深深地埋藏在心裏,哪怕鮮血淋漓,獨自舔舐,因為她知道,依照我的性格,是不會容忍妻子的過去,一定會堅決離婚。
父母就是用這些不堪的往事威脅她,她不得不虛與委蛇,與之周旋,在家庭和父母的命令之間尋求平衡。但是,她十分清醒,為了家庭和丈夫,為了孩子,一直苦苦地堅守最後的底線。
可是,還是被丈夫發現端倪,走向離婚的結局。
她很不甘,用畢生的幸福為了家族,可是得到了什麼?
愛情?
被她親手毀了!
親情?
自己躺在醫院十幾天,父母都沒有來過,沒有一句關切的話,哪怕是簡單的敷衍,他們也不願意。
她的心死了,再也激不起一絲波瀾。
在胡家,父母就是權威,高高在上發佈號令,根本不允許反對意見,就像永遠暖不熱的石頭,無數次抱着希望,無數次陷入絕望。
她的眼淚流幹了,再也沒有了眼淚。
默默地回到房間,對着鏡框裏夫妻的合照發呆。
哪怕她的一生都錯了,不該來到這個世界上,可是,那四年多的時間,她是真正快樂過,幸福過,還有一個可愛的兒子——愛情的結晶。
「老公,對不起,我不後悔!」
她的嘴角露出一絲艱澀的苦笑,摸摸自己的胃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