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死牛?這是什麼名字?
夏知蟬跟南二對視一眼,他示意後者把老道放開。
「哎呦」
老道感覺自己的右胳膊都快要被擰下來了,骨頭就跟要裂開了一樣,他嘴裏疼得吸着冷氣,好半天才緩過來。
「說說吧,你是來幹什麼的?」
夏知蟬抱着懷裏的黑貓,他倒了杯茶,示意老道坐下來說話。
「哎呦喂,我這一把老骨頭,差點讓你們給踢散架嘍」
老道一邊揉着後腰,一邊慢吞吞的坐了下來。
他看着丟得到處都是的黃紙符,還有那把已經被摔成兩半的桃木劍,滿眼都是心疼。
那些黃符可都是他這幾天辛辛苦苦沒日沒夜畫出來的,那把桃木劍更是自己花了大價錢買來的。
「貧道行走江湖多年,攢下這點家底容易嗎?唉,我的九天驅魔降鬼符和祖傳的太上斬妖桃木劍,都讓你們這些小輩糟蹋了,你們要」
老道嘰嘰咕咕的說了一大堆,其實就是打算藉機訛夏知蟬二人一筆,但他說了半天,最後一個「賠」字還沒有說出口,就看見了那隻黑貓。
「要妖妖怪!」
毛色順滑的黑貓趴伏在夏知蟬的懷裏面,用衣服袖袍一角不停磨着自己的前爪指甲,尾巴更是一甩一甩的。
在旁人眼裏,不過是一隻可愛的黑色小貓。
而在開了陰陽眼能夠辨別妖氣的老道眼裏,那隻貓就像是一團不停散發着黑氣的迷霧。
一雙猩紅的眼眸從黑霧中顯露出來,冰冷混合着怨憤的眼神如同出鞘的刀劍般讓人毛骨悚然。
「妖怪!」
老道噗通一聲從凳子上面掉了下來,他像是忘記了自己身上的傷痛,手腳並用的跑到屋子的一個角落,順勢把斷了半截的桃木劍攥在了手裏面。
「你不要過來啊!我可是九天驅魔祖師第二十八代嫡傳弟子,你要是敢過來,我就打你了!」
嘴裏說着,老道還擺出了一個持劍的姿勢。
說實話要是桃木劍沒斷的話,那些姿勢看起來應該還挺不錯。
可現在桃木劍也斷了,老道之前被南二打了一頓,渾身是土,門牙也被打掉了一顆,說話都有些漏風。
所以擺出的姿勢是越看越覺着可笑。
「天靈靈,地靈靈,如來佛祖快顯靈」
「等等,如來佛祖?你到底是信什麼的?」
南二聽着聽着,忽然間從老道嘴裏面聽見了如來佛祖,他一聲呵斥止住了老道後面的話。
「說錯了,口誤口誤。都是因為你把貧道打得,連腦袋都糊塗了」
「這也能怪我?」
南二回頭看了夏知蟬一眼,後者也只是聳聳肩做了個無奈的表情。
「呔!休要饒舌」
老道摘下了自己的道冠,花白的頭髮披散下來。他左手掐道決,腳下踩北斗七星,口中念念有詞:
「天靈靈,地靈靈,九天驅魔祖師快快顯靈」
呔!
老道咬破左手中指,往已經斷成了半截的桃木劍上一抹,然後猛地向前一刺。
紅光一閃,血跡滲到桃木劍身上變成扭曲變化着的花紋。
已經斷了的劍身上居然彈出來尺長的劍光。
夏知蟬有些意外的點了點頭,他發現老道居然多多少少還有點道行的。憑老道的這一手,斬殺一些普通的冤魂孤鬼是沒有問題的。
「斬妖除魔急急如律令!」
言出法隨,那桃木劍顫抖着的飛了起來。
嗖——
桃木劍筆直的奔夏知蟬懷裏的黑貓而去。
喵~
黑貓從夏知蟬懷裏躍了出來,就落在他面前的茶桌之上。她搖晃着尾巴,伸出前爪輕輕的一拍。
啪!
那把疾馳而來的桃木劍就被黑貓一掌拍在了桌子上面。
那紅色花紋組成的劍光還沒刺進黑貓的毛皮,就被她渾身纏繞着的黑色妖氣所吞噬消融。
「這」
老道瞪大了雙眼,他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一幕,差點連下巴都驚了下來。
「喵~」
黑貓蹲坐下來,拿那把半截的桃木劍當成磨指甲的貓抓板,用兩隻前爪在劍身上撓啊撓的。
「你們你們欺人太甚!」
「誒,老道。咱們說話要講理啊,你莫名其妙的衝進來,又拿着桃木劍嘰里咕嚕的說了一大堆」
南二覺着有些好笑,他看了看那隻正玩桃木劍玩得正歡的黑貓,又看了看雙手空空的老道,忍不住笑了出來:
「怎麼最後變成我們欺人太甚了,你講理不講理啊?」
「我我我老人家一把年紀了,被你們兩個小輩欺負」
老道氣得把鬍子一吹,他顫抖着拿手指指着南二:
「別以為你一身仙氣我就怕你」
「一身仙氣?」
南二有些摸不着頭腦的撓了撓頭,他怎麼就一身仙氣了?這話聽着也不像罵人的話呀。
「還有你!你居然敢豢養妖邪之物,日後一定不得好死。」
這一句話說的是夏知蟬。
「喵~」
黑貓叫了一聲,丟下剛剛還玩得正歡的桃木劍,邁着標準的貓步走向老道。
「唉唉唉,你別過來呀」
老道嚇得連忙往後撤了好幾步,整個人都貼到牆上去了。
「回來。」
夏知蟬呼喊一聲,黑貓衝着老道伸了爪子,那意思好像是在說你再胡說老娘就一掌拍死你。
然後邁着貓步回到了夏知蟬的懷裏面。
「老道,能不能好好說話,一隻貓就把你嚇成這樣了?」
南二看着老道的膽怯模樣,笑道。
「你們你們到底是什麼來路啊,就算是死,也要讓貧道死個明白吧。」
老道皺着苦兮兮的一張臉說道。
「老道,江湖規矩你不懂?問別人來路之前,應該先自報家門」
南二坐了下來,拿個茶杯放到自己面前,然後慢條斯理的倒了一杯茶。
喝了口茶,才繼續說道:
「再說了,我們幾時說要你的性命了?」
「不要我的命啊,那那那」
老道伸手指了一下夏知蟬懷裏的那隻黑貓,生怕她看見似的又很快的縮回了手指。
夏知蟬搖頭笑了笑,他左手的袖袍口一抖,那隻黑貓就乖乖聽話的鑽回到左手袖袍裏面,消失不見了。
「呼——嚇死貧道了。」
老道見黑貓消失了,這才長出了一口氣。
夏知蟬在自己茶桌的對面放下了一個茶杯,然後倒了一杯茶水,做了個請坐的手勢。
老道拿右邊袖袍擦了擦自己額頭上的冷汗,然後哆哆嗦嗦的坐到了茶桌旁邊。
咕咚——
把茶水一飲而盡,老道這才定了定心神。
他捻着鬍鬚,慢慢的說道:
「山上高樓幾千重,純陽山巔鬼見愁。」
江湖春典,也就是江湖上的黑話。
「哦,純陽山的人」
南二點點頭。
夏知蟬雖然也行走江湖好幾年了,但是卻不會江湖春典。只因為這春典的暗語都是師徒之間口口相傳的,他從來都沒學過這些。
相反的,南二就很熟悉這些江湖上的暗語。他自小學武,後來跟着師父行走江湖,所見所聞比夏知蟬可豐富多了。
他一拱手,沉聲說道:
「山上高樓幾千重,崑崙山上四海同。」
「崑崙山散修?」
暗語中有諸多山地,但是唯獨崑崙山是代表着自身沒有門派傳承的散修。
老道看了看眼前的兩個人,心裏嘀咕道:這兩個人一個仙氣四溢不是凡人,一個袖裏養妖更是詭秘。
什麼時候散修里能出來這麼厲害的角色了?
散修就意味着沒有門派沒有師承,這種人一般在江湖上只能是最末等。畢竟一些高深頂尖的武功都是由各大江湖門派所把持,一般不輕易外傳。
「二位,也是來趙家捉妖的?」
老道心有不甘,他實在是不捨得趙家這塊肥肉,但是他心裏又很清楚他是根本惹不起面前的這兩位。
「是啊。」
南二點點頭。
老道強裝笑容,他一拱手說道:
「二位既然在此,那貧道就不再獻醜了,告辭。」
夏知蟬沒有說話,南二也只能點點頭表示同意。
老道如獲大赦,他連地上散亂的黃紙符和斷成兩截的桃木劍都沒有來得及拿,就轉身快步離去。
夏知蟬側目看了南二一眼,他對剛才的春典暗語是一點都不了解,但是在老道面前不好發問。
南二看夏知蟬投過了的疑惑眼神,他略微想了一下就知道夏知蟬想要知道什麼,於是不等對方發問就說道:
「我剛才說的是江湖上的暗語,是江湖人見面後相互表明身份的一種方法。」
南二拿手指頭蘸着茶水,在桌子上寫下了四個字:
「佛,山,溪,童。」
「一般江湖人見面就會發問『佛前蓮花開幾朵,山上高樓有幾重。門前小溪向何處,牧童放羊去何方。』」
「這四句話代表了江湖上最大的四種勢力。分別是西北四州的鐵佛寺,東南六州的群山同盟,水路上的龍門幫和關外的木王大寨。」
「而其中又以群山同盟最為鬆散,它其實就是東南各地各山的山寨和門派聯合起來組建的一個同盟而已。」
「老道所說的『純陽山巔鬼見愁』的意思就是說他是純陽山上的人」
南二可能是頭一次在夏知蟬面前展示自己的江湖知識,說得自己嘴皮子都有些乾澀,連忙倒了杯茶,飲了一口:
「諸多山脈之中,只有我所說的『崑崙山』是不代表具體的門派和山寨的,而是單指沒有門派傳承的散修。」
「哦。」
夏知蟬點了點頭。
房屋外,老道快步走了出來。他看見趙家公子和一眾僕人都用怪異的眼神看着自己。
他連忙上下打量了一下。
自己現在披頭散髮,道袍上沾滿了塵土,被南二打得走路還有些一瘸一拐的,更不用提漏風的門牙了。
現在是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道爺,您這是」
趙家公子趙斌還是頭一次見在自己面前一直跟個老神仙一樣的老道有如此狼狽的造型,一下子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什麼好了。
「唉,別提了,這個」
老道又不好意思說自己衝進去就被人家胖揍了一頓,辛辛苦苦花了大價錢買來的桃木劍成了人家寵物的貓抓板。
只能是略微一沉吟,捻着鬍鬚強裝高深的說道:
「趙公子啊,你們家這妖邪實在是太厲害了,貧道居然都一時降不住它」
趙斌一聽心裏就咯噔一下,他上去扶着老道,嘴裏說道:
「道爺,您還有沒有什麼辦法,錢不是問題,只要能除了家裏的妖邪」
一說到錢,老道又有些心動。但是轉念一想屋子裏的那兩位自己實在是惹不起啊,這可怎麼辦呢?
心裏正着急,忽然間靈光一閃。
「趙公子,你若能的話,也許可以試一試。」
老道在趙斌耳邊低語一番,後者連忙點頭稱是,表示沒有問題,然後就帶着僕人快步去準備了。
「哈哈哈」
老道到一間閒置的屋子裏,換下身上髒亂的道袍,讓小道童重新梳洗了自己的髮髻,戴好道冠。
手裏拂塵一甩。
「今日定叫那二人死於亂刀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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