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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果兒被唐景辰如此直白熾熱的目光盯得有些難為情起來。
除了瑛娘之外,她從沒有在人前穿着女裝以真面目示人,此時見唐景辰半天不動作,只是一味的盯着她,心中不禁湧上一股難以言喻的羞澀來。
終於,她忍不住輕聲開口,「怎的不進來?」不似往常扮作男子時說話刻意地壓低嗓音,此時聲音宛如黃鶯出谷般清脆悅耳。
唐景辰眸光微閃,耳尖悄然染上一抹不易察覺的紅暈。
他深吸一口氣,弓起身子,修長的雙腿用力一跨,輕鬆地鑽進車廂內。
青灰色的車簾重新放下來,遮擋了日光,車廂內頓時陷入一片昏暗。
昏暗的光線如同一層輕紗般籠罩着車廂,掩蓋了心思各異的兩人臉上不自然的表情。同時也掩蓋了唐景辰透着灼灼之光的眼神。
「小果兒,你是如何知道那竹林中有傷重之人的?又濕了衣裳,脫了妝容,究竟發生了何事?」唐景辰的聲音低沉而嚴肅,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關切。
小果兒回想起剛才發生的事,仍心有餘悸,她輕輕咬了咬嘴唇,輕描淡寫道,「只是巧合罷了,我本來是想去找周方業的,走岔了路,見有人落水,便救了上來。」
她略過了給那人做人工呼吸的過程,只說,「我見他傷勢嚴重,便想讓你去幫助一番。」
唐景辰沉聲說道,「那人是當今的八王爺,今日遇刺,朝堂上不日必會掀起一陣腥風血雨。你今日所見絕不可告知任何人,就連你阿姐也不可以!」
「嗯。」小果兒點點頭答應下來。即便他不說,她也知道今日之事是件巨大的麻煩。還有那個王爺實在是個捉摸不透的危險人物。
而她是最討厭麻煩也最害怕危險的人,能敬而遠之的絕不會去自討苦吃。
短暫的對話後又陷入詭異的安靜中,良久,被一道低沉溫柔的嗓音打破,「小果兒生得這樣美,卻為何要故意扮丑?」
小果兒怔愣片刻,抿唇一笑,「美貌在沒有任何依仗保護的情況下,便只能是禍源。以前我身在青樓,身不由己,若是不想一些法子,只怕要一輩子被困在那裏,受盡煎熬,難以脫身。」
唐景辰驚詫不已,沒想到她身世竟如此淒楚,怪不得能畫出那樣的春宮圖,當下心疼不已,目露憐惜,「如何進了青樓?」
小果兒淡淡道,「年幼時被人牙子拐了,賣到了青樓。」
唐景辰大吃一驚,詫異問道,「那你可有去尋家人?」
小果兒搖搖頭,她穿過來的時候就被拐了,壓根就不知道這具身體的父母是誰。
「時間太久了,那時我又太小,已然不記得父母是誰了。」
唐景辰看她提及悲慘的過往,面色平靜,毫無難過之色,不由心中憐惜之情更盛。
原來她年少時過得這般不好,唐景辰覺得心內似有尖尖密密的繡花針扎過,泛起一陣疼痛。
「好在苦盡甘甜,小果兒憑着聰明機智,如今已是個日進斗金的商鋪老闆了,以後定然也會越來越順遂。」
唐景辰心裏暗暗發誓,有他在,以後再不會讓她吃那樣的苦頭,他會幫她助她,讓她的餘生再沒有艱難,只有坦途。
小果兒喜歡聽吉祥話,當即便微微一笑,「雖然現在還不算是日進斗金,但是以後一定會的。」
雖然光線並不明亮,但是唐景辰仍是感覺到她的笑容似是春花綻放般,醉人心脾。
寬敞華麗的馬車緩緩前行,車輪壓過堅硬的石板路,發出清脆而富有節奏感的「嘚嘚」聲響。
坐在車內的唐景辰手中握着一把摺扇放置在膝頭,垂落的扇墜流蘇隨着馬車的顛簸輕輕搖曳。
小果兒的眼神不自覺地看向那顏色熱烈觸手生溫的赤火玉,這可是她忙了大半個月,用心血和汗水一點點精雕細琢而成的傑作。
鮮艷的中國結懸掛在赤火玉下方,兩者相得益彰,既獨特又精巧別致。
突然赤火玉止住了晃動的身形,上面覆上了一隻骨節分明修長白皙的大手,手指與赤火玉相互映襯,白得越發白,紅的越發紅,對比鮮明,讓人眼前一亮。
唐景辰是見小果兒半晌未動,順着她的視線看向自己手中的扇子,眼中瞬間帶上了些許柔情。
這造型獨特的赤火玉可是她親手雕刻所成,下面的絡子也是從沒見過的樣式,別出心裁,都是她親手所制。
今日一早她拿給他時,只說了一句, 「這是給你的,我親手做的,你帶着玩兒,掛在扇子下面當個墜子也好,感謝你這段時間以來一直對我的照顧,聊表心意。」
他眼裏閃過驚喜,拿在手裏細細端詳,是他從未見過的造型和樣式,正想開口問她時,她卻急急忙忙地要和唐西一起準備賭船要用的東西。
直到剛剛,也一直未能得空與她多說幾句話。
小果兒正在感嘆那隻手怎麼長得那麼好看時,耳邊傳來一道低沉溫柔的嗓音。
「小果兒還沒告訴我,這赤火玉雕刻成上凹下尖的形狀,可有什麼寓意?還有這絡子,我還從未見過這樣子的絡子,可有什麼名?從哪裏學得的?」
小果兒臉上爬上一抹可疑的緋色,只是車廂內光線昏暗,一時倒也沒有被唐景辰察覺。
「啊,這造型就是我覺得好看隨意雕的,沒有什麼寓意。」總不能說,這赤火玉是個心形吧?一個女人送給一個男人心形的物件兒,這其中表達的意思不要太明顯吧。
她還沒有勇敢到能如此赤裸裸地表達自己情意的地步,「那個絡子叫中國結,我不記得是誰教給我的,可能是我小時候沒被拐之前學的。」
小果兒發現失憶真的是個好藉口,所有她不想說的、沒法解釋的都可以推到「被拐以前的小時候」。
唐景辰聞言,心裏又升起了憐惜之意,「能教養出小果兒這樣聰明伶俐的女兒,想來你的生身父母定然不是簡單之人,小果兒可還有什麼記憶?若能記起什麼蛛絲馬跡,也好尋找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