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周銘則抓了一下腦袋,像是被氣笑了,「怎麼,陸虞還向你告狀呢?」
他以為自己出現幻聽了,他是聽說宋陸兩家交情不錯,也是聽說宋簡禮和陸虞從小一起長大的事。
但宋簡禮管的閒事未免也太寬了吧?!
說起這件事宋簡禮心裏就梗了一下。
他倒希望是陸虞找自己告的狀,可事實就是如果不是徐琛和自己說,這件事陸虞能瞞他一輩子。
「他要是找我告狀,我就絕對不是讓你向他道歉這麼簡單了。」宋簡禮說。
畢竟陸虞沒和他說,他就不能把這件事鬧得太大,否則陸虞該為難了。
周銘則嗤笑了一聲,語氣更加輕蔑:「宋簡禮,叫你一聲宋少爺你就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是吧?你以為你是誰呢?還讓我去跟那個娘們唧唧的人道歉?」
「我告訴你,你少他媽威脅我。」周銘則也不是任人宰割的性格,他舌頭頂了頂腮放下狠話。
像是預料之中,宋簡禮眉間是一抹濃得化不開的冰冷。
聽到周銘則對陸虞的形容,他也只是瞥了周銘則一眼就緩緩掀唇:
「周銘則,你知道我姓宋。」
周銘則吹了一聲口哨,他踢了踢腳邊草坪里的綠草,歪了歪頭問:「所以呢?」
「還記得上個月你父親花了大價錢舉辦的一場晚宴嗎?」宋簡禮突然說了這麼沒頭沒尾的一句話。
周銘則眉頭皺了一下,大概想不明白宋簡禮怎麼突然說起這件事了吧。
這件事他倒是有一些知情權,好像是他爸為了和誰談一樁關於寫字樓租借的生意,那次晚宴耗費了不少資金,連他的母親都從娘家借了錢過來操辦。
由此可見,他父親是無比重視甲方的。
宋簡禮見他也是半知情的樣子,就主動開口說:「不妨由我告訴你吧。」
「你父親是為了租賃我們宋家的一棟寫字樓,但那是祖母在我成年時送給我的創業禮物,但我沒想在臨啟市創業,它就一直未被利用起來,所以你的父親想租借使用起來。1」
宋簡禮接着用平靜的語氣不緊不慢地說:
「所以換句話說,他能不能簽下那棟寫字樓的租借合同,需要我鬆口才行,前幾日我剛聯繫他周末詳談合同,可惜了,看來周末只能帶去壞消息了。」
「周銘則,你要知道,得罪陸虞對你並沒有好處。」宋簡禮其實從不介意用武力解決事情,但陸虞一直不希望他這樣做,所以他選擇用身份來解決這件事。
宋簡禮一貫遇事不驚,和人說話的語氣也沒有什麼大的起伏,但卻聽得周銘則後背發涼。
他的臉色變得很難看了,關於這個地皮的重要性他是知道的。
家裏因為這棟寫字樓,生意已經受到很大的打擊了。
而他爹一直看他不順眼,要是因為自己再丟了這塊地皮的生意,到時候他斷的可就不止兩天零花錢了。
周銘則不懷疑他爹不會打斷他的腿。
「你唬我呢?」這時候的周銘則很明顯已經沒了剛剛盛氣凌人的氣質了。
說話的底氣也略顯不足。
宋簡禮微笑了一下,他氣質矜貴又儒雅,笑起來卻並不讓人覺得溫和,「要試試看嗎?」
這經得起試嗎?如果是真的,那他徹底就完了!!
「你就非得為了一個陸虞斷了我們周宋兩家的交情?」周銘則咬了咬牙,拳頭捏得咯咯作響。
宋簡禮一雙眸子波瀾不驚,薄涼又冷淡,帶着不近人情的疏離。
他比周銘則要高一點,身板卻沒有周銘則壯實,但他身上那股與生俱來的壓迫力讓周銘則意識到,宋簡禮並不像那些大人口裏說的溫和有禮,文質彬彬。
「是。」宋簡禮言簡意賅,只回了一個字,態度已然明了。
周銘則拳捏了又放,心裏掙扎了無數次以後,他就開口問:「只是道歉對吧?」
「那你覺得道歉不需要取得原諒嗎?」宋簡禮反問。
「那他要是一直不原諒呢?」周銘則又被點炸了。
宋簡禮討厭對方的一驚一乍,一切讓陸虞不開心的人和事都令他咋舌厭惡。
「那是你的事情,拿出你的態度來,陸虞藏不住事情,他的事情我都會知道。」
宋簡禮說完就走了,留下周銘則一個人在後花園無能狂怒,他盯着宋簡禮的背影,直至徹底看不見宋簡禮了他才發出一聲低吼。
周銘則憋了一肚子的火,他掃了周圍的花草一眼,一怒之下就把周圍的草坪全都踏平了,第一節課也逃掉了。
他是第二節課才回去的,魏琴在教室門口等候他許久了,所以周銘則連教室也沒回就被魏琴提溜到辦公室了。
周銘則心情很不爽,對魏琴的批評也是左耳進右耳出,一會兒掏掏耳朵,一會兒低頭踢凳腿,等他挨完批評回到教室,第二節課已經上了一半了。
他沒打報告就進了教室,無視掉了講台上講得口乾舌燥的化學老師,徑直回到了座位。
周銘則的叛逆是出了名的,除了他爸誰也不怕,科任老師看了他一眼,什麼也沒說,繼續了自己的講課。
周銘則的座位在最後一排,他把凳子往後一踢,然後一屁股就坐了上去,緊接着後背就靠到了牆上,兩條腿再往前一搭,坐姿拽得像個二大爺。
後排他的幾個兄弟轉過頭問他:「周哥你幹嘛去了?不會背着我們去網吧了吧?」
「魏琴咋說你的?」
「不會又是哪個小姑娘追着你告白吧?」
一人一句吵得周銘則頭疼。
「滾滾滾,別煩老子。」周銘則現在煩得要死,踢了一腳身前的桌子讓他們轉過身去。
那些人見周銘則心情不好,也都識趣地閉上嘴轉過了頭。
周銘則抓了一下頭髮,下意識往陸虞那邊看了過去。
陸虞的座位在他側前方,他這個角度剛好能夠全方位觀察陸虞。
艹。
到底要怎麼說嘛?要不晚上放學堵住他給他道歉?
不行不行,周銘則抓了一下腦袋,現在沒有晚自習了,學校五點半就放學了。
他回去堵着陸虞道歉,一定會被路過的人看得清清楚楚。
這也太丟人了。
公子哥煩得想踹桌子,他雙臂抱起,有意無意地打量着陸虞。
陸虞坐的位置離窗口之間隔了一個人,風從窗口吹進來,肆意地掀動着陸虞額前的碎發,他坐姿也還算端正。
因為天熱,他只穿着成套校服里的那件白色短襯,風吹得白襯和他的後背緊貼,周銘則隱隱能看見他纖瘦的背骨。
頭髮剪得很利落,纖細白皙的頸像是天鵝頸一樣。
他以前怎麼沒發現這人挺耐看的,還怪清秀的。
周銘則被自己突然的想法嚇了一跳,他抄起桌上的礦泉水就往嘴裏灌,涼水下肚,這讓周銘則清醒了不少。
他和陸虞不熟,但好在陸虞看起來應該也不是那種記仇的人,自己只要堵着他道個歉,得到他的原諒就行了。
而且下節課剛好是體育課,只要找個時間把自己身邊那兩個跟屁蟲支走就好了。
這樣一想,公子哥又被自己的智慧折服了。
——
救命的下課鈴聲終於響起了。
「我要困死了。」
「媽呀,芳姐的催眠課真是名不虛傳啊。」
「我不行了我先眯五分鐘,一會而你下去的時候記得叫我一聲。」
「不是說好了隨堂測試嗎?結果一整節課都被她拿來講題了,見鬼」
這節課下課,除了後排幾個對體育課充滿了激情的男生,前排的男女生們全都倒在了課桌上。
就連一向不怎麼打瞌睡的陸虞的眼皮都撐不住直打架。
他斂下眸,從課桌里摸出一盒濕紙巾,扯了一張在臉上擦了擦,濕紙巾的水漬將額角的碎發都黏在了臉上。
剛好窗外有風吹進來,吹得陸虞瞬間精神了不少。
陸虞把桌面簡單收拾了一下,然後拿起課桌里的校服就準備離開了教室。
他獨來獨往慣了,也不用等什麼朋友和他結伴下樓。
到了一樓路過宋簡禮的教室的時候,陸虞下意識往宋簡禮的座位看了一眼,但是沒看見宋簡禮。
陸虞沒察覺到自己心裏隱隱有些失落。
他低下頭就準備離開教學樓。
這時一隻手突然橫出來,單手提溜住了他的衣領,「陸桑桑,怎麼又不看路?」
熟悉的皂莢清香馥郁在鼻尖,陸虞抬起頭看向眼前的人,宋簡禮應該是去洗了一把臉,他的臉上全是水漬,碎發因而黏在了他的臉上。
就連眉睫上面都還有沒幹的細碎水珠。
宋簡禮只穿着里襯,短白襯領口解開了一顆,不知道是汗漬還是水漬,順着喉結往下,白皙又精緻的鎖骨若隱若現。
他看着陸虞的眼睛裏含着笑意,唇尾蘊着的溫柔久久不散卻。
陸虞也忍不住笑了起來,露出尖銳的虎牙。
「簡哥,我下節課是體育課!」陸虞仰頭看着宋簡禮的眼睛說。
宋簡禮頷首,「我知道。」
陸虞上節課犯了困,現在眸間還有揮之不去的倦意,所以不等陸虞再說話,宋簡禮突然說:
「桑桑,張嘴。」
「昂?」陸虞雖然不解,可他卻下意識地張開了緋唇,從宋簡禮這個角度,甚至能看到他像兔子一樣粉嫩的舌頭。
一雙眼睛又大又亮。
好乖啊。宋簡禮忍不住想。
他勾着唇,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了一顆薄荷糖餵到了陸虞嘴裏,薄荷的清涼從口腔蔓延開,涼得陸虞手臂起了雞皮。
「醒醒神。」宋簡禮把糖餵進去了才說。
陸虞用舌頭把薄荷糖頂到了右邊的腮幫去了,嘟囔:「我又沒有要打瞌睡」
「嗯哼。」宋簡禮輕笑了一聲,「去上課吧,一會兒見。」
他催促着陸虞去上課,剛說完話,上課的預備鈴就響起來了。
陸虞根本來不及細問「一會兒見」是什麼意思,宋簡禮就回到教室里了,而他也被迫跟着從樓上趕下來的同學去到了操場上。
因為據他所知,宋簡禮這節課應該是生物課才對,既然有課,那他們怎麼「一會兒見」呢?
陸虞用舌頭將嘴裏的薄荷糖頂到了另一邊去,心裏默默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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