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孩子。」寧夫人笑着將桐木盒子塞給春娘拿着,又拉起芙蓉的手:「你即將嫁給蘇少爺,我跟蘇少爺的爹又算相識一場,況且以前你沒少幫我做衣裳呢,我送你這珍珠項鍊,也沒有什麼大不了。再說,我如今也年老色衰不比當年了,這珍珠項鍊,非得跟你這種年輕的,水嫩有靈氣的姑娘才相配,你說是不是啊春娘?」
「是,是。」
芙蓉只是不收。奈何寧夫人一再推讓,到最後,還是春娘發了話:「芙蓉,寧夫人一片心意,不如,你就收下吧。」
「是啊芙蓉,你就聽你娘的沒錯,我想啊,你跟蘇少爺成親那日,必然要穿大紅色的喜服吧,到時候,手鐲,耳環,簪子等物你一應俱全了,卻不見得有這麼合適的項鍊,我想着,這珠光白的項鍊配上你那大紅色的喜服,自然十分耀眼,女人這一輩子,總得耀眼那麼一回,你說是吧,芙蓉姑娘?」
芙蓉正猶豫,便聽到蘇暢進了院子。
蘇暢從芙蓉手裏拿過寧夫人送的那珍珠項鍊看了看,又把珍珠項鍊裝進桐木盒子裏塞給寧夫人:「夫人剛才說的極是,芙蓉成親那日,穿大紅色的喜服,配珠光白的項鍊,自然是十分耀眼的。不過,要說送珍珠項鍊,也應該我這未來的相公送,讓寧夫人送,真是失禮了,也不合規矩。」
寧夫人有些尷尬,桐木盒子捧在手裏,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想了想,擠出一絲笑來:「蘇少爺說的也對,是應該蘇少爺送,不過成色這麼好的珍珠項鍊,一時半會兒的也難尋不是嗎?你看,我這珍珠項鍊。每一粒,可都有黃豆大,而且,大小均勻……」
蘇暢從衣袖掏出一串珍珠來。那珍珠足足有指甲蓋大,顆粒也算均勻,且光亮十足,關鍵是,每一粒都比寧夫人的珍珠均勻飽滿,蘇暢把珍珠項鍊塞進芙蓉的手裏:「前幾日我本來就想送珍珠項鍊的,想着給芙蓉一個驚喜,所以沒送,今兒送來了,芙蓉。你就收下吧,我這珍珠項鍊,每一粒都有指甲蓋大呢,注意啊,是每一粒都有指甲蓋大。可不是一般黃豆大小的珍珠能比的。」
芙蓉笑眯眯的摸了摸蘇暢送來的珍珠,果然每一粒都有指甲蓋大,她很是欣喜,這個蘇暢,倒會討女人喜歡。
寧夫人見蘇暢那珍珠項鍊比她的粗,臉上有些掛不住,胡亂說了幾句話。便捧着珍珠項鍊回去了。
蘇暢追出來幾步,望着寧夫人的背影道:「聽我爹說,寧夫人替他受了傷,傷的不輕,好像一小塊骨頭都碎了,如今寧夫人身輕如燕。恢復的可真是神速啊。小菊,你好好扶着寧夫人,可別摔倒了。」
寧夫人回頭尷尬一笑:「我沒事,一會兒我們坐馬車回去。」
「那就慢走不送了。」蘇暢轉身回屋。
芙蓉細細撫摸着那珍珠項鍊,心裏美滋滋的:「蘇暢。你可真捨得下血本,送我這麼貴重的東西。」
「白氏,有一件事,我說出來,你可不要生氣。」蘇暢小心翼翼的。
葫蘆轉身要跑,芙蓉聽到他湍急的腳步聲,便道:「葫蘆,你跑哪去,外頭那麼冷,在家裏呆着不好?」
葫蘆只得站住,一面搓着衣角給蘇暢使眼色。
「這珍珠項鍊是葫蘆給我的。」蘇暢道。
「蘇姐夫,你出賣我?哼。」葫蘆扭過頭。
「剛才我……我說錯了。這珍珠項鍊雖然是葫蘆給我的,可是……」見芙蓉一臉疑惑,蘇暢便拿過珍珠項鍊輕輕的抖了抖,珍珠項鍊發出脆響,芙蓉自然心疼的不得了:「這麼金貴的東西,別抖壞了。」
「唉,我大姐自從眼睛看不見,腦子也不好使了麼?」葫蘆嘆氣:「蘇姐夫都說了,這珍珠項鍊是我給他的,大姐,你什麼時候見我有過珍珠項鍊,這項鍊,本來是我買回來準備逗青兒開心的……」
「葫蘆,你偷了家裏的錢?」芙蓉大驚失色。
「唉,我大姐的腦子果然不中用了,家裏的銀子不是一直在錢匣子裏放着的嗎?大姐你眼睛雖然看不見了,可每隔幾天就會偷偷的把錢匣子裏的銀子數一遍,我上哪偷去呀。這珍珠項鍊是假的,我花十文錢買來的,裏面是小石頭,外面塗了一層顏料,難道你們沒覺得,這珍珠項鍊很重嗎?」
「你們……」芙蓉接過珍珠項鍊上下一抖,果然很重,跟寧夫人那條手感是不一樣的,她有種被愚弄的感覺:「蘇暢,你們……竟然拿假的珍珠項鍊糊弄我,你們欺負我眼睛看不見……」
「白氏,你不要生氣,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蘇暢蹲下身子給芙蓉捶背,見芙蓉背過臉去,便趕緊站在她面前認錯:「我是聽說寧夫人來給你送珍珠項鍊,往常你不是經常說麼,說無功不受祿,再說,寧夫人她寡居,想來又沒有什麼收入,那麼珍貴的項鍊,你若是收了,豈不是懺愧?」
芙蓉細想想,倒也是,便點了點頭。
「如今寧夫人走了,你心裏也鬆了一口氣不是?若收了那項鍊,以後……」
「可你們也不能聯合起來糊弄我呀。」芙蓉悶悶的:「明知道人家眼睛看不見,這生活都是灰色的,好不容易有點驚喜,最後還變成了驚嚇,你還口口聲聲說,你的珍珠項鍊,每一粒都有指甲蓋大,哼,到最後,這指甲蓋大的不是珍珠,而是石頭。」
「白氏,你放心好了,以後你嫁給我,我所有的財寶,我保證,都是你的,每日你一睜開眼睛,就開始數銀子好不好,還有玉佩,還有瑪瑙,還有銅錢,你放心好了,以後你一睜開眼睛就數錢,我也沒有意見,怎麼樣?」蘇暢舉着手保證。
「哼,明知道人家眼睛看不見……哪裏能數錢……」芙蓉心裏又歡喜又難受。只是攥着那假項鍊:「好了,原諒你們了,瞧你們也沒惡意所以才原諒的,以後若敢這麼欺騙我,格殺勿論。」
蘇暢笑。
葫蘆卻去搶那項鍊:「大姐,把假項鍊給我吧。我還得去送給青兒呢。」
「葫蘆,這就是你不對了。」芙蓉不得不批評他:「你跟青兒認識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再說,人家青兒對你真心實意的,如今你竟然拿這石頭做的項鍊去欺騙人家?你也太壞了,我要是青兒,我一定生你的氣,所以,這假項鍊我也不給你,不能讓你去騙青兒。」
「我哪裏是去騙青兒的。」葫蘆低頭道:「青兒知道我買給她的項鍊是假的,只因前些天她見別的姑娘戴着這項鍊,心裏又喜歡,我又沒有銀子給她買,所以買了這假的,她是知道的,還很高興呢,說我有心。我不是故意騙她的。」
「好了,看在你這麼有誠意的份兒上,錢匣子裏的銀子你拿一些,去翠寶齋讓掌柜的給青兒挑一條珍珠項鍊吧。」芙蓉道。
葫蘆簡直不相信,直到春娘將錢匣子拿出來,又拿了一錠銀子給葫蘆,葫蘆這才受寵若驚的接了銀子,摟着芙蓉的脖子便親了一口:「大姐,你真是太好了,你真是我的親大姐。」
蘇暢試圖學葫蘆,可剛伸出手,芙蓉便躲了:「沒大沒小,他不懂事,你也不懂?」
「厚此薄彼。」
寧夫人滿心歡喜的到白家來,本以為芙蓉得了項鍊會歡天喜地的,沒想到卻失敗而回,如今風頭全被蘇暢給搶了,冰天雪地的,她倒是白跑了一趟,如今手凍的不聽使喚,腳也麻了,她抖了抖披風,將裝着項鍊的桐木盒子塞給小菊:「今兒出門必是沒看黃曆,好不容易一瘸一拐的來了,竟然沒有成事。」
小菊小心翼翼的捧着盒子,一面扶着寧夫人的胳膊:「夫人本不應該出門的,大夫不是說了麼,夫人應該在床上躺着靜養,夫人走這麼遠的路,腿上不知道怎麼樣呢……」
「我也不想出門,走路的時候,腿都滲血了,可不出門又不行……我本以為白芙蓉收下這珍珠項鍊,會欠咱們一個人情,跟她處好關係,以後進蘇府,便更容易了,可偏偏殺出來個蘇暢,送芙蓉一串……」
「蘇公子送給芙蓉姑娘的珍珠項鍊可是比咱們的粗多了。」小菊無比羨慕的道:「咱們這項鍊已算是珍貴了,沒想到蘇公子拿出來的項鍊,每一粒珍珠都比咱們的大……想來一定價值連城……蘇府果然有錢,咱們比不過人家……唉……」
「哼,什麼比不過。」寧夫人臉色很暗淡,腿傷很疼,只得靠着牆休息一會兒:「你當真以為蘇暢送給白芙蓉的項鍊價值連城,他送的是假的,一文不值,不過是哄小孩子的玩意罷了,我年輕時候,怎麼說也有些見識,這珍珠是真是假,我還看的出來。」
「蘇公子送的項鍊是假的?」小菊吃了一驚:「那剛才蘇公子有意奚落夫人,夫人怎麼沒有揭穿他?好像芙蓉姑娘並沒瞧出那項鍊是假的,若夫人揭穿了他,豈不好?這樣,顯的夫人有見地,芙蓉姑娘也會千恩萬謝的收下咱們的項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