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子發出零零散散的光芒,蘇暢只覺得心都要碎了,眼淚悄悄的落下來,他偷偷用衣袖揩揩,可眼淚不爭氣,偏偏又落下。
「我要嫁給皇上了,我要享榮華富貴了,你不替我高興嗎?」芙蓉盯着他。
蘇暢假裝笑笑:「我……替你高興,你高興我就高興。」
芙蓉搖着簪子給蘇炒:「這簪子美不美?」
「美,很配你。」
「是皇上送的呢。」
「我知道。」蘇暢吸了吸鼻子:「你喜歡就好。」他默默的打量着芙蓉,在他心裏,芙蓉從來就不曾變化,如今芙蓉被春娘照顧的很好,發間有淡淡的桂花味,她的臉凍的通紅,可她的笑卻像是鑽出雲層的太陽一般,熱烈而歡快。
這樣看着芙蓉,蘇暢的淚很快又下來,不等他扭頭,芙蓉已伸出手來,輕輕在他臉上揩揩。
芙蓉的手冰涼,她輕輕的,一滴一滴的揩去蘇暢臉上的淚:「你這個人,怎麼哭了,你不替我高興嗎?」
蘇暢只得裝出笑臉:「我替你高興,我也很高興。」
他猛的想起來,以前芙蓉不是總認為他是一隻八哥嗎?怎麼如今沒叫他八哥,而是稱呼他為「你這個人」?
「芙蓉,你細細看看,我是誰?你可認識我?我是八哥嗎?」
芙蓉笑了:「八哥是鳥,你是人,你怎麼可能會是八哥?」
蘇暢欣喜,難道芙蓉腦子的裁了?
芙蓉細細瞅了蘇暢一回,可瞅來瞅去瞅的她腦袋疼,她還是沒有認出蘇暢來:「我好像在哪見過你,好像跟你很熟,可一時半會兒的,我又想不起來。」
芙蓉捂着頭。
「芙蓉,若想不起來,就不要想了。不要想了。」蘇暢安慰她。雖然心裏有一絲一絲的難受,如今芙蓉連他也記不起來了。可她不想芙蓉為難。
「嘩。」一桶水從白家門口傾倒而出。
葫蘆在湖裏網了不少魚,都裝在木桶里,如今大半桶水,裏面裝着魚活蹦亂跳的,他本來想提着先給芙蓉炫耀一番,沒想到開門時被絆了一下,水全灑了,魚亂蹦。
湖水冰涼,芙蓉的襦裙都濕了。
她本來就冷。
蘇暢心疼的厲害,已然顧不得許多。伸出手來把芙蓉護在懷裏。
一瞬間的沉默。
葫蘆小聲喊道:「呀——蘇公子。我大姐要跟皇上成親了。你還抱着她,皇上看見了,要殺你們的腦袋。」
芙蓉滿含笑意的被蘇暢摟在懷裏,甚至。她沒有掙扎一下。
若放在以前,蘇暢敢這樣摟着芙蓉,芙蓉一定會嚇的躲開,甚至罵蘇暢一聲臭流氓吧,可是如今,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被蘇暢摟着,就像握着那支白玉簪子一樣,心裏暖暖的。很安全。
蘇持明沒有顧及葫蘆說了什麼。他只想靜靜的摟着芙蓉。
最終,是蘇老爺把蘇暢揪回了家。
蘇暢的袍子濕了大半,凍的哆嗦,臉上卻帶着笑。
蘇老爺的臉都嚇白了,坐着喝了兩碗茶才回過勁兒來:「如今連葫蘆都明白的道理。你都不明白了嗎?」他開始教訓蘇暢。
蘇暢坐那笑了。
「暢兒,不是爹說你,葫蘆這麼胡鬧的孩子,都知道芙蓉是要嫁給皇上的,你公然的跟她摟摟抱抱,若被皇上看到,你們還想不想活?即便不想想自己,也應該想想家人,平日裏你做事一向有分寸,可今兒是怎麼了,你明明知道,你與芙蓉這一輩子是沒有緣分的,為何又去招惹她?」
「爹,我只是不想芙蓉凍着。」
蘇老爺嘆氣:「以後芙蓉就是皇上的人了,等她進了宮,不管是苦是甜,哭也好笑也好,不是爹狠心,咱們都只能遠遠的看着,不能插手啊,暢兒,你明白嗎?你怕芙蓉凍着,便去……唉,便去摟了她,可若被人發現,你這是要害死她呀,你明白嗎?你常在宮裏行走,怎麼忘了這其中的利害了嗎?還好小車胡同這裏都是咱們自家人,蘇府看門的下人也都靠的住,若是被別人瞧見,此事非同小可。」
蘇老爺又是緊張又是生氣。
聽蘇老爺這一番話,蘇暢才有些後怕,自己真的差點害了芙蓉嗎?若真是這樣,自己真是太欠考慮了,可想到芙蓉渾身濕透,他又怎麼能忍心不管。
翻來覆去,蘇暢又是一夜未眠。
他一直想着芙蓉的傻笑,芙蓉手裏握的簪子,芙蓉被潑了水,一臉驚慌的樣子。他那麼想保護芙蓉,可他卻清楚,自己沒有那個福份了。
天亮時才迷迷糊糊的想要睡着。
蘇府門口卻有吵嚷聲。
有下人跑來回話,蘇暢打了個呵欠:「什麼事?」
「是好事也是壞事。」下人道:「老爺已經去迎着了。」
「是什麼事?」蘇暢又打了個呵欠。
「那個…….小的不識字,只是看到七公公領着小太監來了,手裏還拿着聖旨,說是要給老爺道喜呢,說是皇上給少爺你賜了婚,真是光耀門楣的事呢。」
蘇暢「騰」的從床上坐起來:「你沒有聽錯?」
「沒有聽錯,聽的真真的。」
蘇暢披衣起來,走到臥房門口才發現沒有穿鞋子,穿好鞋子,他急急忙忙的往門口去。
下人追着道:「少爺還是趕緊去接旨吧,老爺讓小的來叫少爺,說是不好讓七公公久等的。」
眼看到了蘇府門口,蘇暢靈機一動,又轉過身來,朝着臥房的方向走。
「少爺這是要去哪,還沒有接旨呢。「下人提醒。
蘇暢只管扭頭就走,他突然想到,皇上下聖旨,自然得他親自接旨,如今他只要藏起來,聖旨說不準就無法下達呢。
還沒走兩步,便被蘇老爺叫住:「暢兒,你做什麼去?」
蘇老爺極為了解蘇暢:「如今聖旨都來了,你還能躲到哪裏去,躲的過初一,也躲不過十五,不要惹皇上生氣。」
「可是……」
「你要知道,如今你身上系的,不但是你自己的性命,還有蘇家上下的性命,你知道嗎?你不小了,不能意氣用事,即便你不接旨,難道,你跟芙蓉姑娘還有什麼未來嗎?」蘇老爺壓着聲音勸慰。
涼風習習。
七公公帶着聖旨而來,滿心歡喜的給蘇老爺蘇暢道喜。
蘇暢不知是怎麼跪下接旨的。
更不知道那聖旨上寫了什麼。
只是記得七公公念完就走了。還跟蘇老爺說了吉祥話。
蘇府的下人都給蘇暢道喜:「皇上賞賜了十三歲的青兒姑娘給少爺,聖旨上說,這青兒姑娘人長的好看,而且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咱們蘇府就要有少奶奶了。真是恭喜少爺了。」
蘇暢卻是昏昏然。
那姑娘叫青兒,管她叫青兒還是紅兒黃兒藍兒,跟自己一毛錢的關係也沒有吧?才十三歲,蘇暢怎麼說也二十歲出頭了,竟然要跟一個十三歲的小姑娘成親,虧皇上能想的出來。
下人們排着隊給蘇暢道喜,可蘇暢的心情卻愈加沉重。
他手裏握着聖旨,就像握着千斤重的東西。
白家人也來賀喜了。
幾乎都是蘇老爺在迎接。
喻老爺道:「皇上親自賜了婚,也是極大的榮耀了,只是不知蘇府什麼時候迎娶青兒姑娘?」
蘇老爺看看黑臉的蘇暢,只得訕訕的道:「這事,還得商量,總是要挑個好日子的。」
葫蘆搶過蘇暢手裏的聖旨來回的看:「青兒,年三十,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青兒姑娘三十了?」眾人錯愕。
蘇老爺笑笑:「哪裏,是才十三,去年參選秀女,如今在宮裏做丫鬟,十三歲,倒是比暢兒小了許多。」
春娘忙道:「如今各家娶親,新娘子均是十六七歲,雖十三歲有些小,可娶進府里也是一樣的,最主要是姑娘琴棋書畫都精通,這樣,蘇公子也不寂寞了。畢竟是宮裏的人,青兒姑娘跟蘇公子,也不至於沒有話說。依我看,這是極好的了。」
蘇老爺笑着應對。
蘇暢卻一直陰着臉。
他對這個所謂的青兒,根本一點意思也沒有。就好像隨便在大街上拉了個女人,就要跟那女人成親,這跟抱一隻老母雞成親有什麼區別呢。
葫蘆卻是興奮的很,自打看了那聖旨,他就坐不住了:「一聽這名字,我就覺得喜歡啊,青兒,青兒,青兒這名字多好啊,一聽這名字就讓人想起來春天綠草青青…….踩上去,軟軟的,恩,才十三,才比我大一兩歲,名字又好聽。」
「青兒這名字難道不是很土嗎?」蘇暢忍不住反駁。
葫蘆搖頭晃腦的:「我就覺得這名字好,光聽名字,就覺得這女孩一定長的標緻,人又溫柔,唉,誰要娶了她,肯定佔大便宜了。」
春娘忙提醒他:「葫蘆不可亂說,如今青兒是蘇公子未過門的媳婦,除了蘇公子,還能有誰娶她?」
葫蘆便笑着對蘇暢說:「蘇公子大喜,蘇公子佔了大便宜。可惜我怎麼沒有便宜占呢。」
蘇暢將聖旨塞進他懷裏:「你要想佔便宜,這個便宜你來占算了。」
眾人錯愕,只當蘇暢在說笑話。
說了一回話,白家人才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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