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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無邪來到台上,赫然看見台上站着一位只有一條臂膀的殘疾人。
他的頭像一個冬瓜,一層薄薄的黑黑的寸頭,向牛羊啃過的草原。他的雙目空洞而無光,呆呆地望着台下的弟子,張着嘴,發出痴痴的笑聲。
而最顯眼的是,在他草綠色的肥大的仙衣中,左邊的袖子裏竟然是空蕩蕩的。
「殘疾人竟然也能當劍仙嗎?」
「不是吧,先不說他有什麼能耐,就這痴呆得長相都對神殿是一種侮辱。」
「聽說是九殿帥特意可憐他,才把他帶回了神殿呢。」
「怪不得,聽說前段時間九殿帥在流民街損失了一隻左手呢。」
此時此刻,李瑤池看了站在台上的這個綠色少年痴呆的模樣,都忍不住大聲笑道:
「你叫什麼名字啊?」
那綠色少年也不行禮,也不拱手,身體搖搖晃晃,好像沒聽清李瑤池的話。突然間,他大哭起來,一邊哭,一邊說道:」我叫藥小波,我媽媽說了,我叫藥小波。嗚嗚嗚!「
李瑤池見他不僅痴呆,還有幾分瘋瘋癲癲了,斜了一眼狄漢沉,歪嘴一笑,催促着藥小波趕緊比試。
在眾人驚疑的目光中,藥小波從懷裏摸出了一柄匕首,又從頭上抓下來一個虱子。然後用匕首將虱子切成兩邊,如同嚎喪一般,哭一聲,便用力地在木武童身上劃一道。划了一會兒,又坐在地上號啕大哭起來。
木武童眨着眼睛,連搖晃都懶得搖晃,仿佛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裏。台下弟子不禁愕然,心想他連木武童都傷得不深,將來如何上陣殺敵呢?
李瑤池哼了一聲,向着狄漢沉的方向瞥了一眼,笑道:」還真是高雅的行為藝術呢。「
狄漢沉皺着眉頭,閉口不言。
不一會兒,一柱香的時間到了。藥小波幾乎是在眾位弟子的罵聲中被生生趕下台去。
李瑤池擺了擺手,示意大家安靜下來,然後說道:「接下來,請第十神殿蓬萊殿的七位弟子上台展示。「
突然,人群中出現了一陣騷動。一個宛若仙子的少女輕移蓮步,如一片落葉一般,緩緩降落在台上。
眾人一見她臉龐清麗絕倫,身姿裊娜優雅,不禁發出一聲又一聲的驚呼。
少女回眸微微一笑,瞬間便羞煞了琅琊山上所有的鮮花。她眉若遠黛,眼若流波,明眸皓齒,楚楚動人。一陣清風吹氣她白色仙衣的裙邊,送來淡淡的百合花香。她宛若九天仙子,就連台上的一眾男性劍仙,都怔怔看得痴了。
整個琅琊山仿佛在一瞬間都停止了呼吸,靜靜地看着這個仙界第一美人,像欣賞着一個絕世珍寶,不敢發出一點聲響。
少女嫣然一笑,對着台上一拱手,說道:「弟子蓬萊殿林月桐,請各位師尊多多指教。「
說着,林月桐雙手合十,結了一個吉祥印。口中喝道:」幻術、古朗月行。「
突然,一輪朗朗圓月高懸於擂台之上。如明珠,如銀盆,如瑤台明鏡,又如白玉之盤。嬌嬌月光,如同淙淙流水,緩緩流淌到每個人的心間。一時間,眾人仿佛置身於竹林之中,有仙人輕輕撫動古琴,幽幽妙音傳來,不禁飄飄然如在雲端一般。
林月桐嘴角微微揚起,對着木武童輕喝一聲,驟然間,木武童仿佛是受到了一記重創一般,劇烈地顫抖了一下,一動不動地盯着前方。
」好厲害的幻術。「就連李瑤池也不禁感嘆了一聲。
突然,一副巨大的圖景出現在了眾人面前。原來為了公平,這木武童會自動將所中的幻術展現在所有人面前。眾人望着天空中的巨大圖景,仿佛親身經歷着幻術一般。
只見這圖景中出現了一片海洋。在海洋之上,翻滾着色彩斑斕,美輪美奐的建築。重檐翹角,台樓環廊,翠竹奇石,拱橋流水。木武童如同置身於一個乾枯的沙漠裏,在極度的饑渴下,深深地陷入了海市蜃樓的美景之中。雙目炯炯,難以自拔。
正在木武童陷身於林月桐的幻術之中時,剎那間,天地變色,仿佛沙漠在一瞬間驟然崩塌下限,在沙漠的中心,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木武童向着漩渦中心不斷滑去。而所有的海市蜃樓則如同碎了一地的琉璃花瓶,變成美麗的泡影。
木武童呼叫着,掙扎着,但是他的身體還在不斷的下陷。直到滾滾黃沙淹沒了它的嘴唇,它簡直要無法呼吸。
就在此時,林月桐微微一笑,輕喚了一聲:」收。「
電光火石間,沙漠和海市蜃樓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一時間,眾位弟子還沉浸在林月桐完美的表演之中,甚至有些道行較低的弟子僅僅因為觀看了天空中的圖景,就中了林月桐的幻術,要靠着同伴們的呼喚,他們才從得以幻術中解脫了出來。
短暫的安靜過後,廣場上爆發出了山呼海嘯般的歡呼,弟子們不斷地跳躍着,揮舞着雙臂,如痴如狂。
這樣美麗的仙子,竟然有着這樣強大的幻術。要知道,幻術可一直都是大燕帝國血狼堡的絕技。有了蓬萊殿,有了林月桐,他們以後就再也不懼怕血狼堡的幻術了。
就連關山月都微微睜開了眼睛,看了一眼蓬萊殿殿帥蔡之恆,頷首笑道:」做得好。「
就像是天后一般,林月桐的身上一時間聚集了廣場上所有人的目光,連秦無衣都激動地拍着雙手,表示心悅誠服。
思無邪望着這個從小便認識的五姐,又喜歡,又羨慕,又有一絲微微的嫉妒。一時間心裏五味雜陳,抿着嘴唇,機械地拍打着雙手。
在林月桐之後便是第十一神殿通天殿的七位弟子逐個登台。他們使用的仙術相較其他神殿的弟子便弱了許多。
只有第七名弟子引起了一些注意。倒不是因為他的幻術有多強,僅僅是因為他是一個瞎子。
思無邪呆呆地看着這個小瞎子。他戴着一頂破舊的氈帽,鼻樑上駕着一對黑色的水晶火齊(墨鏡),一邊用手拄着拐杖,一邊小心翼翼地一步步試探着上了台。
周圍一片安靜,所有人都屏氣凝神,表情肅穆地看着這個可憐的人。他一定有着悽慘的身世,所以才會不顧一切地想要成為見習劍仙,上陣殺敵。
那漆黑如夜的火齊下掩藏着怎樣的一雙眼睛,怎樣的一個悽慘的故事呢?
小瞎子站在台上,抿了抿嘴,向着台上的十二劍仙深深鞠了一躬。然後從背上取下一件奚琴。
竹引嵇琴人,花邀戴客過。小瞎子坐在小凳上,緩緩拉起了奚琴。
悠揚的奚琴聲,蒼涼,婉轉,絲絲縷縷,如泣如訴。奚琴聲聲哀怨,一弦緊似一弦。忽而變得低沉,低沉之中又帶着一絲堅毅和自強不息。思無邪靜靜盯着,不覺間竟然緊緊皺起了眉毛。
他抬頭一看,只見剛才出現海市蜃樓的巨大圖景中,突然出現了另一番圖景。晚春時節,花卻開得遲了。梅白如雪,盡為冷色,故園冷寂,天色愁慘。結合着低沉蒼涼的奚琴聲,更讓人生出不勝寒冷之意。
就連木武童都微微顫動了一下,可見小瞎子幻術的威力之大。
一曲完畢,他仿佛仍沉浸在自己的演奏之中,緩緩地站起,向眾位弟子微微福了福身,轉身下台。
思無邪的心中生出一絲溫暖的感情,想到同期的弟子都是如此的優秀和努力,他在心中不斷地鼓勵着自己,告誡自己,一定不能落後啊!
終於,來到了最後的第十二神殿的七位弟子。思無邪年紀最小,自然是排在最後一名登場。臨近比試,思無邪的心突然開始跳得更加劇烈了。他無心去看幾個粟特弟子的表演。他知道,以他們的資質,是無論如何進不了前十的。
他在台下一遍遍地徘徊着,努力地讓自己的心緒平靜下來。他覺得自己全身仿佛有一股熱流,不停地衝撞着,無處發泄。又覺得仿佛有人揪着他的心,不由分說地想要把他快速跳動的心從身體裏生生拉出來。
當屬於立夏河東的那柱香燃盡的時候,他知道,終於輪到他上場了。
他狠狠地給自己鼓了鼓掌,捶了捶自己的胸口,然後低吼一聲。在心裏喊了一聲「拼了」。昂起頭,大步流星地走上台去。
思無邪站在比試台的中心,台下是嘰嘰喳喳,人山人海的弟子和仙童。台上是十二個神色各異的劍仙。而在他的面前,則是那個等待着他出招的木武童。
他們將決定他的名次,能否一舉進入前十,為自己出一口氣,就看這一柱香的時間了。
思無邪緊張到連致敬都給忘了。他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
在他心裏那條沉睡的巨龍仍然沒有甦醒。
沒關係,巨龍不在,我靠我自己。
就在這時,思無邪隱隱地聽到了粟特六子嘻嘻哈哈的嘲笑聲。一瞬間,他的意識催促着他回過頭去瞪他們一眼。但是他還是咬了咬牙,強忍着沒有回頭。
不過這一下子擾亂了他的心神。讓他的情緒變得更加煩躁。他一雙怒目死死地盯着木武童,仿佛盯着和自己有着血海深仇的敵人。
「喂,到底打不打?」
「連行禮都沒有,真沒禮貌。」
「最後一個上場的,肯定啥也不是。」
廣場上漸漸多起了許多暗暗的抱怨聲,如同夏天的知了,發出一陣陣惱人的噪音。
思無邪太緊張了,他一下子想起來自己還在台上。他情緒焦躁漸漸焦躁起來。望着那個木武童,恍惚間,竟然覺得木武童正在伸出雙臂不斷地挑釁着自己。
「來,打我呀!打我呀!」
忽然間,那個木武童仿佛消失了一般,而站在他面前的,換成了陸老蓮。
是你,殺死了我的三哥四哥。
是你,企圖用你的髒手侮辱月桐。
是你,引來了血狼堡的人,害死了流民街無數的父老相親。
突然間,天地間一聲驚雷,思無邪對着木武童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揮動着帶火的雙拳,呼嘯着向木武童攻去。
天仿佛都塌陷了,他的拳頭就像是傾瀉而下的暴雨,一拳拳地砸在木武童的身上,發出一聲聲急促的悶響。這鼓點般的聲音,光是聽着,就已經令在場的弟子兩股戰戰,慄慄危懼。
他們在想,如果此時在場上的是自己,那麼不出一柱香的功夫,自己肯定已經變成了一攤肉泥。
這是多大的仇,多大的恨啊!
木武童已然受到了成噸的傷害,但是思無邪已經殺紅了眼,完全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他一拳快似一拳,一拳狠似一拳,一開始「魔王拳」多多少少還有些套路,但是到了現在,卻完全沒有了任何的套路。如何出拳更快,更直,更狠,他便如何出拳。他火紅的雙拳,像是邊塞騎兵手中的狼牙棒。
思無邪佈滿血絲的雙眼射出一團團的火焰,簡直要把木武童烤成焦灰。他大聲吼叫着,發泄着,像一個瘋子。
在場所有的人都看傻了,他們從沒見過有人打架竟然是如此拼命。甚至是那柱香燃盡了,他都沒有注意到,仍然在不斷地咆哮,揮拳。
直到兩名仙童上台提醒了他,思無邪才戀戀不捨地停了下來。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向着台上和台下隨便鞠了一躬,便下去了。
台上的觀眾都張着嘴巴,不知道說什麼好。
而台上的十二個劍仙也都眉頭緊皺,表情微妙,各懷心事。
伴隨着代表比試結束的鐘聲響起,十二劍仙舒展了一下筋骨,站起身向身後的正殿走去。
接下來的閉門討論將決定現場八十四個弟子最後的名次。思無邪望着正殿關上的大門,咽了咽哽在喉嚨里的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