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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逸找到最末的位置站定,餘光落在藍汐身上,不知她的位置會在哪裏?
藍汐抱着畫架子走上前慢鞠一躬:「夫子們好,我想使用自己的畫紙和炭筆。」
她前一日已經問過玉瑩了,這是可以被允許的,只需查驗無誤便可。
徐敬山被來人的容顏驚詫到,心有困惑。
竟是個女子?
司徒燎原揮手示意來人查驗藍汐帶來的東西,他對她手裏頭這個木架子倒是有不少興趣。
嵐震倒是毫不關心,他只注意着身側的香燃到了何處,按說再過半刻就要開始了,還有兩個人沒到,他絲毫沒有往面前這個女子身上想過。
查驗完畢,沒有發現異常,只是普通的炭筆和白草紙,這才取了她所需要的圓凳過來放她過去。
畫園已經有若干年沒有在終選時見到女子了,多半是在琴藝和書藝中見的較多,前些年唯幾的女子有幾位已經被司徒燎原以及徐敬山收作了門生。
藍汐緩步往前走。
經過了第一個,第二個桌台前後,她終於引起了眾人的注意。
來這裏的所有人皆是以出人頭地為重,即便是高官子弟,也是為了自家府地,美人他們並不放在心上,可厲害的美人兒,那就不一樣了。
她如芒在背,越往前走越覺得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了她的後背。
看台處的百餘人都緊緊盯着那個位置。
柳擎低聲吩咐屬下:「稍後出現那人,記住他的樣子,處理掉,乾淨點。」
「是,主.....」
話還沒說完,他的聲音便被周圍此起彼伏倒抽涼氣的聲音打斷,他狐疑,順着那些人眼神的方向看去。
那抹明藍的身影正用纖瘦的身子吃力的挪動着那一方長桌,取而原地待之的是一個形狀怪異的木架子。
針落可聞,空氣仿佛凝滯了,直到那人將木架置好,眾人才如同大夢初醒,爆發出了一陣極大的交談聲。
藍汐抖着手,將白草紙放置在架子上,她的後背因被一層細密的薄汗覆蓋而變得一片冰涼,就連溫熱的風搭在她身上都成了透骨。
她好像...要完不成了。
「時辰到——」
「畫試一門,十三人,限時為,一個時辰。」
「畫題為「眾生」銅響之時即為開始。」
判官言閉,隨着身後一聲古銅悶響,白宣此起彼伏展開的聲音幾乎是頃刻傳出,這聲音落在藍汐耳中簡直像在催命。
她根本不敢越過面前的白草紙去看旁的東西,感覺自己視物都像有了重影,這種無力提筆的情況她從未遇到過。
她知道,自己是那個眾矢之的,但以這種情況被觀望着是她無法想像到的。
一炷香的時間過去了,藍汐手中的炭筆,那翡玉包裹的位置汗津津的,底下人說話的聲音已經越來越大。
看起來越美麗,高不可攀的事物,他們便越想踩之於腳底,按進泥濘。
場面開始越來越亂,嵐震臉色陰沉的像是在醞釀一場狂風暴雨,他正要起身。
一聲高呼傳來。
「撫遠將軍到——」
幾乎是話音落下的瞬間,那些聲音仿佛落入虛無,被強行按下了噤聲。
徐敬山三人臉色大變,忙朝閣樓之下而去,像是如臨大敵一般。
藍汐低垂的眼眸抬起,不由自主的就站起了身。
刑羨川將玄色的披風大氅解下,扔給了楓決。
俊美無侍的側臉有道血色的傷口已經幾乎痊癒,墨發也凌亂着,一雙黑曜瞳眸如一汪幽潭,無聲散發着肅殺之氣,令人望而生畏。
楓訣沉默,幾天前,他們真是過足了刀口舔血的快活癮。
將軍將惠帝私下與西域合謀豢養的幾支私兵僅用了三日便全部抹殺,姬商惠一把老骨頭怒極反撲,甚至動用了那人。
那人曾在蕭家滿門戰死一役中充當了不小的助力,以從不露臉和詭異的功法一直跟在惠帝身旁多年。
「蕭聿風」的長兄蕭鐸自小習武,內力並不淺,竟也被他三招取了性命,刑羨川此去的另一目的便是引出那人。
只可惜因為蠱毒和血濡草,他的傷還未恢復,並不能直接擒住那人,胸口一掌震傷還是被他遁走了。
這一役之後直到今天,他幾乎沒合過眼,楓訣他們都不知道將軍還能撐到幾時...
刑羨川抬眼,如願看到了那張無數次浮現在心裏的面容。
她唇角緩緩揚起,隨機綻開了一個冰雪初融般明媚的笑意,隨後迅速在臉龐上蕩漾開來,緩緩泛置眼角眉梢。
他心念一動,陰騖着的臉色登時緩和下來。
那抹笑容仿佛能驅散他心底所有還在發着腐的陰暗,在他們嘶吼着吞噬掉他的心魂之前,為他開了一道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