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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汐坐在寬闊的馬車裏,伸手將頭上叮鋃作響的華貴頭飾都摘了下來,想儘量讓自己顯得普通一些。
曇林巷子離着李府近,巷道也算不得寬,街上不允許駕馬而過,所以王叔正好將他們送到李府將東西放下之後再步行過去。
「你們倆幫我看看,這樣奇怪嗎?還顯眼嗎?」
藍汐坐直了身子端正面龐讓他們倆幫着看。
「嗯…髮髻素了,倒是顯得這衣裳顯眼了些。」
玉環摸了摸鼻子,盯着她的衣裳提出了較為中肯的意見。
「那正好,咱們回去順帶把衣裳也給換了。」藍汐襟了襟自己寬大的袖子,別的不說其實這顏色她還挺喜歡的呢。
目送着王叔駕着馬車漸遠,藍汐他們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對着偌大的柜子翻騰了許久,她都沒能成功的找出一件看起來相對普通的衣裳,無奈最後將壓箱底兒的一件霜色細帛襦裙取了出來。
這件好歹沒有什麼過於繁複的金繡和花紋。
藍汐舉着衣衫前後瞧了瞧便決定下來,髮髻也換成了半披花苞髻。
天幕即將擦黑,街上也開始人頭攢動了起來,藍汐跟着玉環兩個人一道,緩步穿梭在黃燈恢弘之間。
「這個給你們,想買點什麼便買吧。」
藍汐從荷包里摸出來一錠銀子放在她們手裏,這次出門她的荷包里裝着的都是整銀,想着多換些碎銀子出來用。
不管她自己適不適應,這兩個侍女現在都來伺候她了,銀子當然是省不得的,再說她本身也不是什麼省錢的性子。
玉環玉瑩連忙伸出雙手接過銀子跟藍汐道謝。
其實公主府上的婢女都是有月例銀子的,而現在玉環兩個人的身契都已經在將軍手裏,所以於她們而言藍汐就是她們的主子,這點子賞自然也是要好好接着的。
看着街道兩旁的釵環鋪子和戲耍文玩,她腦中不由得便想起了之前總是閒庭信步走在她身後的那抹冷峻身影,脫口便問道。
「內個…玉環,你們倆知不知道你們將軍這兩日…」
「唉,算了,我什麼都沒說。」
藍汐話說一半,連忙轉身用食指磕了幾下自己的額頭。
瘋了瘋了藍汐,她倆整天都跟你待在一起那能知道什麼啊,清醒點清醒點。
她有些懊惱的提醒着自己,神情逐漸變得有些難以言喻起來。
「玉瑩,我沒聽錯吧,藍姑娘剛才是不是想問將軍這兩日在做什麼。」
「沒聽錯,一點也不摻假,你信不信,藍姑娘一定對咱們將軍有意,畢竟是女子嘛,有些事不好隨意宣之於口罷了.....」
兩個人在她身後用刻意放低了的聲音悄摸交流着,生怕藍汐在前頭聽見個一句半句的。
看藍汐在前面的步伐越走越快,她們倆也忙不迭的跟了上來。
思緒紛之際,一陣突然闖入的清甜焦香吸引了藍汐,那好像是熬糖的氣味。
鍋中熬製到焦黃粘稠的糖漿正不斷往外鼓着小泡,竹籤串好的山裏紅和海棠果整齊的擺在一旁。
竹筐里還有還未穿起來的核桃仁和葡萄,看來是剛支攤兒不久。
「老伯,能不能幫我穿一支葡萄和山…山里紅的。」
藍汐沒想到能在這裏看見這麼大顆的葡萄,還想了半天關於山楂的叫法。
「你們倆吃嗎?要山里紅的還是葡萄的呀。」
「小姐吃什麼我們便就吃什麼。」玉環她們身為婢女也只有跟着主子一起才有機會出門,其實也不常來街市轉悠,糖葫蘆自然也沒有吃過。
「好嘞姑娘,三串一共是十五文錢。」
老伯動作熟練的將水果串好,迅速的在還未消泡的糖漿里滾上一圈。
原本看起來普通的水果就這樣被裹上了一層晶瑩剔透的外衣放在竹帘子上凝固。
三個人拿着已經用油紙包裹好的糖葫蘆繼續在街市上閒逛,藍汐身旁的玉環兩個人已經在旁迫不及待的開始吃了起來。
她自己的還在油紙里包着沒動彈,今天着實是有些興致缺缺,等買完了糖葫蘆才發現自己沒什麼胃口吃,不僅如此她還在頻頻走神,腦袋放空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焦脆的糖衣咬開之後,是葡萄迫不及待往外鑽出的汁水,鮮甜脆爽。
兩個人吃到一半才發現在一旁氣氛低迷不起的藍汐。
玉環眼珠子滴溜滴溜的轉着,突然間捂着肚子哎呦哎呦的直喊痛起來。
藍汐愣了愣,忙扶着她的胳膊詢問着。
「怎麼了?方才還好端端的呢?」
「藍姑娘,玉環她可能,可能是午膳時吃壞肚子了。」
玉瑩胡扯一通,知曉她是想讓藍姑娘早早回去歇息的意思,便順勢幫她演了這場戲。
果然,藍汐登時就使喚着玉瑩兩人一邊一個的饞着她焦急回了府。
戲演全套,玉環甚至還跑了好幾趟茅廁才敢告訴藍汐她沒事了。
「春日裏夜涼,被子蓋厚一些,少喝點水,省的再跑廁所了。」
藍汐不放心的叮囑着,畢竟她從來沒把她們兩個人當成是婢女看待過,這種事怎麼能免得了擔心。
等安頓好玉環回到自己房裏時,夜色已經深了,點上油燈,將軒窗敞開透了透氣。
藍汐將手上的糖葫蘆放在桌上,倒上了一杯水輕啜着,大腦不由自主的又開啟了放空狀態。
她今天也不知道怎麼了,一到街市就總是在走神兒。
「唉~」
長嘆了一口氣,藍汐放下杯子,左手抻直搭在花梨桌上,腦袋也順勢墊在了胳膊上。
放空着的腦海不由自主的便開始湧現出來了一些莫名的畫面,像走馬燈一樣的一幀幀映現。
「完了完了,沒出息的顏控狗,沒完沒了簡直是。」
她猛的支起身子,對着自己就是一通莫名的鄙夷,視線落在桌上放着的糖葫蘆上,準備把它解決了。
剛咬了一口,她還沒來得及讚嘆一番老伯熬糖的手藝呢,這屋內的光線便瞬間黑了下來。
方才還亮着的油燈隨着一陣涼風熄了,獨留絲絲余煙在緩慢散盡。
藍汐這心臟一下子便揪了起來,嘴巴里的糖渣還沒嚼乾淨也不敢再發出絲毫聲音。
感受到人影的接近,她雙手迅速的我往前一探,摸到了原本身側放着的金絲楠股凳,抓緊了鏤空的邊緣便猛的舉起向後掄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