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得知郁婷涵身體不舒服,臨時住進了當地醫院的消息後,李銘瑄恨不得立馬飛到郁婷涵身邊,卻被自己的女朋友給攔住了。
「我本來還打算再呆兩天,身體不舒服,我已經買了晚上的飛機票飛回去了。你到機場來接我吧。」
這通電話,月悅是當着樊靜域的面打的,掛斷電話,她的神色依舊倦怠,飛機票她剛剛已經用手機在網上訂好了,她自己乾脆利落地辦理了出院手續,又直接回到酒店整理行李,吃過午飯後,便往機場而去。從始至終,樊靜域就跟一抹幽靈一樣,靜靜地跟着月悅,不詢問,也不說話,只是眼神里的哀傷和茫然,絲絲縷縷,倒讓月悅有種她不是處在盛夏時光,而是被鎖在寂寞深秋的錯覺。
等到了機場的候機廳,月悅也不知道樊靜域是什麼時候訂的飛機票,甚至對方的行李也沒有整理,就這麼兩手一空地就跟着她來到了機場。
「你昨晚突然頭疼得厲害,那樣子,倒像是因為做錯了什麼事情遭受了處罰,處罰時間過了,你的那些病痛自然也就散了。我之前就在想,是什麼原因,讓你對我的追求,這麼地忌諱。是不是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有什麼束縛你的行動的潛在規則,讓你不能夠接受一段戀情?」樊靜域因為喜歡上這麼一個特殊的人,做了許多從前從來不做的事情,網絡上那些天馬行空的小說,他也跟着看了不少,甚至知道一些諸如系統、天道、潛規則之類的亂七八糟的東西,他有過許多猜測,只是,不知道月悅到底是屬於哪種情況。
月悅聞言,雙唇微開,思緒翻騰,終究歸於平靜:「樊靜域,你昨晚的話,我很感動。只是,感動不等同於喜歡,也不等同於我想要和你在一起。你這樣子苦苦相逼,又是何必呢?最終反倒是傷人傷己。」
兩個人之間的僵局,從一開始就因為潛藏的矛盾,而無法打破。現在,只不過是又恢復到了原先的局面,對於這個情況,樊靜域再怎麼不屈不撓,心,不是不疲憊的。可是,還是那句話,讓他放棄,沒這麼簡單。
月悅也無力多說什麼,大腦空茫茫一片,上了飛機後,鄰座又是樊靜域,明明兩個人現在氣氛那麼僵,樊靜域卻還是冷着臉,一副跟到底的姿態。想到回國後,在飛機場等着自己的李銘瑄,月悅主動打破了沉默:「等會兒下飛機後,你不要再跟着我了。你應該知道,我最討厭因為我的緣故而影響到了郁婷涵的生活,要是讓李銘瑄有了什麼誤會,或者是因為我的緣故,讓他們兩人的感情生了什麼變故,我無法心安。」
樊靜域聽着月悅對郁婷涵和李銘瑄的體貼關注,唇角的弧度,也不知道是諷刺還是苦笑:「你總是這樣,對除了我之外的人,那麼溫柔小心。」
月悅聞言,沒有說什麼,只是,帶上眼罩,一副準備入睡休憩的姿態。她從樊靜域的口氣中聽到了妥協。知道對方下飛機後會注意分寸後,便又擺出了生人勿擾的姿態。可心底,若說沒有觸動,那肯定是假的。
等到快要下飛機的時候,沉默了一路的月悅,開口說道:「你明知道,做我的朋友更幸福,又何必強求太多?」
樊靜域臉上的表情卻是徹底釀成了苦笑:「若是明白便能夠控制,我又怎麼會強求。不過是情不知所起,不過是……」不知道怎麼才能夠讓他少愛一些。
月悅下了飛機,便重新調整好了情緒,她不是她,她是郁婷涵,不屬於她的始終不屬於,樊靜域的苦澀,她也只能夠說抱歉。只是,希望他能夠明白,他們兩人,是真的沒有可能的。
李銘瑄接到月悅的時候,可不知道月悅心底的百轉千回,他興奮地表示他學車的技術一級棒,倒車入庫,他一上手,一把就倒進去了。其他的小路考項目,更是順溜得很:「教練說,我是他教過的最省心的學員。還讓我負責帶一起學車的其他人。」
月悅聽着李銘瑄興高采烈的話語,心神卻是有些沒有辦法集中,李銘瑄看她精神恍惚的樣子,關切地說道:「還不舒服嗎?那你靠着我肩膀,先休息休息。等到了你家,我再叫你。」
月悅搖了搖頭,強打起精神:「我病都好了,只是,剛下飛機,還沒有緩過勁兒來。你接着說。」
回到家後,月悅將買的禮物分門別類,標註好了給誰後,這才看了看一直在震動的手機,一連串的未接電話,月悅發了一條消息過去。
「接下來幾天,不要再聯繫我了。你不累,我卻……累了。」
如果樊靜域是這麼簡單就放棄的人,那就不叫樊靜域了。
可月悅打定了主意要避開樊靜域,剩下的幾天裏,李銘瑄白天學車,她乾脆就躲在家裏不肯出門,晚上有時候李銘瑄約着一塊兒吃飯,她就出去一趟。這樣子再過了兩三天,樊靜域按捺不住了,竟然冒充送快遞的小哥兒,敲響了大門。
看到一身快遞小哥裝扮,難掩器宇軒昂的樊靜域的時候,月悅有些呆愣住了,她沒有想到樊靜域會做到這個地步。越是明白,這份感情,對樊靜域的折辱,月悅心中的那道坎兒,就越發沒有辦法跨越。她始終認為樊靜域的狂熱付出和執拗追逐,壓根就不值得。
「不請我進去嗎?」樊靜域雖然一直在言語行動上咄咄逼人,不希望月悅一直跟個鴕鳥似的躲來躲去。可有些時候,又格外地體貼。譬如照顧月悅的心理,體諒月悅的特殊情況,並沒有貿貿然地闖進郁婷涵的世界。就算實在是想得厲害了,也是以這樣一種儘可能不會引起他人懷疑揣測的方式,大膽地闖了進來。
人都到了門口了,月悅想了想,也就放了人進來:「你不能夠久待,讓人看到了,對郁婷涵影響不好。」
樊靜域捧着一個大大的足以擋住人臉的紙盒,進了屋,將紙盒在客廳放好後,也不多拖拉,他知道郁婷涵的家裏確實不是適合談話的地方:「安梓菲,她曾經是你的好朋友,就算你不記得了,她卻是記着你的,她希望能夠見你一面,地點就是在之前我們碰面的酒店,時間是明天下午兩點鐘。月悅,我也會等着你來。」
樊靜域看出了月悅眼中的拒絕,那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看的多了,他也會感到疲倦,他也會累的。說完後,乾脆利落地轉身,就好像是真得快遞小哥一樣,只是送了個快遞,就離開了。
留下月悅,對着紙盒子發了會兒呆,這才開始拆包裹,包裹里是一個等人高的熊娃娃,小眼神無辜可憐地看着月悅,讓月悅的心口有些堵得慌。
家裏多出了這麼一個大玩偶,晚上媽媽楊佳佳問起來,誤以為是李銘瑄送的,倒是讓月悅一時間有些窘迫,連忙表示否定,聲稱是自己在網上買的,陪着一塊兒在家裏看電視的。雖然解釋了,可看父母的表情,明顯是有些不太相信的。
她就知道,同樊靜域的牽扯,或多或少會給郁婷涵和李銘瑄的感情帶來一些後遺症,只希望,是她想多了。
第二天下午,月悅如約去了酒店,雖然不記得安梓菲了,可被這個激動的女孩兒拉着手,絮絮叨叨聊起來後,那種親密無間的感覺,讓月悅明白,曾經的自己同這個姑娘是極為親近的關係。本以為樊靜域會說些什麼,可等到結束了下午茶,月悅表示要回去的時候,樊靜域也沒有多說什麼,甚至也沒有說要送她回去,反倒是安梓菲堅持開車送了月悅一段路程。
「月悅,我知道你失去記憶了,甚至樊靜域猜測是你自己主動不要那段記憶的。之前,我的確也是不太看好樊靜域喜歡你這件事情的。可是,這幾個月,他真得做了很多。他對你,是真心的,也很認真。」
月悅聞言,望着窗外流動的車流,不斷倒退的街景,心底卻是有些涼涼的:「我知道,可是,明知道不可能,何必拖着他走向萬劫不復呢。梓菲,你回頭幫我跟他說一聲,謝謝厚愛,大家還是各走各的路,以免走在懸崖峭壁上,反倒雙雙摔得粉碎。」
安梓菲還待再說些什麼,看到月悅疲憊的神色,嘴巴開開合合,到底還是什麼都沒有說。臨到月悅快下車的時候,安梓菲問道:「我們還能再見面嗎?」
月悅笑着點了點安梓菲的額頭:「有緣自然還會再見的。」
被戳了額頭的安梓菲卻是跟着笑了:「還會再見的,月悅,我們打個賭吧,樊靜域能夠找到你一次,就能夠找到你第二次。下次再被我們找到,我敢發誓,樊靜域一定不會就這麼放你走的。」
月悅無聲搖了搖頭,開了車門,下了車。
下次的重逢,誰又知道在哪兒呢,她明天就要離開郁婷涵的身體了。<!--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