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經理瞪大雙眼,彎腰撫摸條石,謹慎觀察半天,緩慢站起來對厲元朗說道:「市長,這東西有講究。」
厲元朗背着手看了又看,分析道:「條石看上去很新,不是文物,會有什麼講究。」
「市長,我們借一步說話。」
走至僻靜處,只有他們兩個人,劉經理心事重重道:「我們之前也遇到過類似情況,這樣條石應該是風水先生放進去的。我不敢做主,現在只能暫停施工了。」
厲元朗知道事情沒那麼簡單,點了點頭,「你們聯繫文物部門,先讓他們進入,勘查一下條石的年份,至於其他,先不要考慮。」
「這」劉經理面露難色,「市長,我們是做生意的,做生意將求個一帆風順,這件事,我需要向田總匯報。」
劉經理沒有把話說透,厲元朗卻心知肚明。
做生意的非常信奉風水,不少公司大老闆都會供奉關公。
關公被佛教封為「三界伏魔大帝神威天尊關帝聖君」,鎮壇護法,威震山門。
其職能除了「治病除災,驅邪辟惡,誅罰叛逆,巡查冥思」之外,還有「司命祿,庇護商賈,招財進寶」,又因其忠義,故被尊奉為財神。
想來,田嘉義作為房地產開發商人,和土地打交道,一定也是迷信之人。
劉經理遇到這樣事情,不是第一次,所以,他肯定會向田嘉義匯報,讓田嘉義做決定。
厲元朗沒有強求,關鍵是劉經理說的不算。
何況,田嘉義如何定奪,尚且不知。
三天後的一大早,厲元朗坐車前往省城海新市,參加省里會議。
鄺早輝作為常務副市長,厲元朗不在期間,由他負責主持市政府工作。
桌上電話鈴聲響起,鄺早輝接聽之後,裏面傳來宣傳部長尹鐵的聲音,「鄺副市長,廢棄廠房挖掘出來那塊條石的新聞,現在網絡上十分活躍,說什麼的都有。」
鄺早輝一怔,「正面多還是反面多?」
尹鐵嘆息道:「反面略佔上風,說那塊條石代表了德平市的風水,要是動了風水,德平市恐怕就要不安寧了。」
鄺早輝自然知道條石一事,可他並沒在意。
市文物局的相關專家已經到場研究,條石年代不長,是現代產品,最多超不過五年。
排除了文物可能性,也就是說,工程可以隨時動工。
「尹部長,網絡上總有一些人唯恐天下不亂,惡意造謠,應該堅決打擊。不過是一個塊普通石頭,總有人弄得滿城風雨,妖言惑眾。」
鄺早輝吐槽一番後問道:「陳書記什麼意思?」
尹鐵嘆氣道:「陳書記在醫院,我還沒向她匯報,先和你提前溝通。」
「陳書記在醫院!」鄺早輝大吃一驚,「陳書記病了?」
「不是,陳書記愛人出了車禍,正在住院接受治療。」
陳玉書的丈夫名叫孫志傲,是德平大學的系主任。
「嚴不嚴重?」鄺早輝又問。
「輕微傷,不過需要留院做進一步觀察。」
「哦。」鄺早輝鬆了一口氣。
馬上叫來秘書,讓他準備鮮花去一趟市醫院,看望孫志傲。
終究是陳書記的丈夫,鄺早輝不去不好。
而且,他還叫上徐光水一起前往。
在車裏,徐光水聊天時提到一個新發現。
「早輝,我剛得到一條消息,有個道士拿着羅盤,正在拆遷工地四處轉悠。」
「看風水的?」鄺早輝眉頭一皺。
「肯定是。」徐光水分析道:「你記不記得幾年前,就有道士看風水,給新城選址。」
「這事我知道。」鄺早輝回憶說:「那個道士不是王市長請來的嗎?對了,如今這個道士是誰請的?」
「田嘉義。」
鄺早輝不出意外的點頭說:「這幫做生意的都信這一套,在地裏面挖出塊石頭,就怕動了風水,引起麻煩。真要是田嘉義停了工程,厲市長肯定不干。」
徐光水深有感觸道:「啟動新城使用的推進計劃,是他上任以來的第一把火,要是這把火吹滅了,可是極大損害他的名聲和威望。」
鄺早輝沒有搭腔,讓秘書聯繫田嘉義,他要和田嘉義通話。
手機接通後,鄺早輝直截了當說:「老田,你弄個道士在工地上瞎轉悠什麼?」
田嘉義辯解說:「鄺市長,這不是我的意思,是是趙書記要求我們這麼做的。」
趙信?
搞什麼嘛!
鄺早輝有些不悅道:「工程是有合同的,在工期內完不成是要承擔巨額賠償。新城項目是厲市長主導,市政府推進,耽誤一天就會增加一天的負擔。老田,你能有今天,厲市長可是花費不少心血,你要懂得感恩。把工程做好,就是你給厲市長最大的回報。」
電話那頭的田嘉義略作沉吟道:「好吧,我會排出一切干擾,儘快開工。鄺市長,您看這件事我用不用向厲市長解釋一下?」
鄺早輝想了想,「厲市長在省里開會,不到緊要關頭最好別打攪他。這樣,還是我找個時間聯繫他吧。你的任務就是按照事先的規劃,有條不紊把工程推進下去。」
身旁的徐光水在鄺早輝收下手機那一刻,提醒說:「趙信讓田嘉義找道士看風水,真不知道他腦子裏是怎麼想的。」
鄺早輝面露擔憂,「我總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
趙信是市委副書記,德平三把手。
他的工作和新城項目一點不沾邊。
他要求田嘉義請道士看風水,的確讓人匪夷所思。
在二人思緒中,車子停在市醫院停車場。
鄺早輝在徐光水和秘書一左一右陪同下,走進大樓後面的住院部。
孫志傲住在高級病房,以他的級別根本享受不到,可他娶了一個好老婆,陳玉書是市委書記,德平市最大的官。
別說住在高級病房,就是想住進院長辦公室,院長也得馬上讓人搭上一張床,還得畢恭畢敬的陪着笑臉。
這就是權力的能量。
剛到門口,和裏面出來一人差點撞了個滿懷。
鄺早輝定睛一看,卻是趙信。
「早輝同志,你也過來看望孫主任了。」趙信主動打起招呼。
「趙副書記你要走?」鄺早輝問道。
「是,我還有事,你忙吧。」
鄺早輝等人側開身體,禮讓趙信極其秘書離開。
病房分里外兩間,外間坐着好幾個市委辦公室的工作人員。
這些人是在這裏聽候吩咐的。
一見是鄺早輝,大家全都起立打招呼。
陳玉書的秘書丁瑤正好從裏間出來,見是鄺早輝,便說:「鄺副市長,您先請坐,我向陳書記匯報一聲。」
其他人趕忙給鄺早輝徐光水讓出地方,全都規矩站在一旁。
沒一會兒,丁瑤出來告訴鄺早輝,可以進去了。
鄺早輝從秘書手中接過花籃,和徐光水一前一後走進裏間。
孫志傲躺在病床上,頭上纏着紗布,陳玉書坐在旁邊,正在餵他喝東西。
「早輝、光水你們都來了,坐吧。」陳玉書晃了晃手中的湯匙,意思不能握手了。
丁瑤搬來兩把椅子,並從鄺早輝那裏接過花籃,放在病房牆角下。
那裏已經擺了滿滿一大堆,全是五顏六色的鮮花。
鄺早輝輕聲問:「孫主任身體好些沒?」
孫志傲搖了搖頭,「沒什麼大礙,就是一點皮外傷,不打緊。」
「老孫,來,再喝點。」陳玉書把湯匙湊到孫志傲嘴邊。
孫志傲把頭一扭,極不耐煩的說:「都告訴你不喝了,還給喝。」
「你看你。」陳玉書怪嗔的埋怨着,趕緊拿紙巾擦向孫志傲的嘴角。
鄺早輝禁不住感嘆,「陳書記真是賢妻良母。」
沒想到,此話一出,孫志傲卻說出一句挺意外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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