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迎接新上任的四個常委,市委辦公室晚上六點,在招待所設歡迎宴會,也得到厲元朗的批准。
雖然說有八項規定要求,但厲元朗想,藍橋剛剛經歷大風大浪,民心和士氣都不高。
以新班子到任為契機,邀請全市縣處級以上幹部,好好熱鬧一次,提振信心也是好的。
可秦光遠卻說,這件事在新任市委副書記、代市長耿天策那裏受阻,他堅決不同意搞大吃大喝這一套。
想吃飯可以,班子成員吃一頓簡單工作餐,樂呵樂呵得了。
「好吧,這事我來協調。」厲元朗放下手中的筆,抓起座機打給市長辦公室。
很快,耿天策接起電話,厲元朗笑呵呵說:「耿市長,秦副秘書長在我這裏,說你不同意舉行歡迎宴的事情。我是這麼想的」
當即,厲元朗道出歡迎宴的深刻含義,耿天策略作沉吟,方才說道:「既然是厲書記的意思,我服從。書記,我正好想就藍橋下一步工作方向向你匯報,不知你有沒有時間。」
「好哇,我正想和你交流,你隨時可以來。」
看得出,厲元朗的面子,耿天策是要給的。
級別相同,不過書記才是藍橋市的頭把交椅,誰都拎得清。
十五分鐘後,耿天策出現在厲元朗的辦公室。
讓進沙發里,厲元朗親自給耿天策端上沏好的熱茶,二人促膝而談。
耿天策說:「厲書記,不瞞你說,剛才摞在我辦公桌上的文件,都快有一人高了。」
「目前最要緊的事情,就是品緣集團留下的爛攤子。錢品正被捕後,品緣集團經營不善的老底也給揭出來。」
「這些年,品緣集團盲目擴張,收購九元礦業導致資金鍊出現問題,有斷裂風險,已經走向破產邊緣。還有,九元礦業三百多名職工的安置,違規開採造成的環境資源破壞,以及附近村民的賠償問題。」
「另外,美嘉大酒店營業收入受到嚴重影響,不及之前的四分之一,員工人心惶惶,已經出現了辭職潮。」
「品緣集團的這些遺留問題若是不儘快處理,容易滋生不穩定因素。上千人的飯碗沒了,不是小事。」
厲元朗深有感觸,「是啊,品緣集團面臨困境,影響民生,解決迫在眉睫。耿市長,你有什麼想法?」
耿天策搓了搓手說:「處理這種情況,有兩條路可走。一個是破產拍賣,另一個是資產重組。」
「破產的話,影響面太大,上千人失業,這個壓力難以承受。」
「資產重組可以分為兩個方面,一是申請紓困貸款,二是企業併購。」
「申請紓困貸款主要對象,適用於經營正常、徵信記錄良好,不涉及司法訴訟,資金賬戶正常,有真實有效的採購訂單和銷售合同。」
「僅司法訴訟這一項,品緣集團就不具備。所以,這一條路走不通。」
「那麼,只剩下有實力的公司肯出資金併購品緣集團了。厲書記,在我市範圍內,有此實力的公司屈指可數,況且誰都了解品緣集團的底細,說白了,誰會同意把錢投在這上面,我對此信心不足。」
「縱觀全省其他地方乃至國內,情況大同小異,這事操作起來,真難」
看得出來,耿天策上任之前,就對品緣集團做了大量而深入的了解。
只是擺在他面前的這道難題,他沒有想出解決辦法。
現在情形,不免讓厲元朗回想起在德平上任之初,遇到嘉明公司如出一轍。
好在由周宇和宇文端共同出資,幫助渡過難關,不僅讓嘉明公司起死回生,他們也由此獲得收益,兩全其美,雙贏結局。
只不過,這種事情不能總靠朋友,要有自己的解決之道。
何況,品緣集團面臨的困境與嘉明公司有很大區別,這裏面的不確定性太多了。
耿天策撓頭,厲元朗同樣如此。
即便當晚的歡迎宴氣氛很好,可是在厲元朗和耿天策臉上,總能找出笑容中夾雜的愁雲。
酒宴中,高明化將厲元朗叫到一邊,低聲說:「深林縣的高曉光想要見你,有要緊事匯報。」
「什麼方面的?」厲元朗問道。
「和九元礦業有關。」
厲元朗眉頭一皺,思索片刻說:「宴會結束,讓他去樓上房間找我。」
厲元朗在市委招待所有專用房間。由於有心事,今晚他只象徵性的喝了一點點酒,清醒得很。
熱鬧的歡迎宴持續了兩個小時,走出宴會廳的時候,厲元朗叫上耿天策,兩人一起步入樓上房間。
坐定後,耿天策掏出香煙說:「我知道厲書記你戒煙了,不知討不討厭聞煙味?」
「無妨。」厲元朗擺手說:「你隨便抽,勾不起我復吸的衝動。」
耿天策笑了笑,點燃一支深吸起來。
不大一會兒,高明化引着高曉光敲門進來。
厲元朗和耿天策沒動地方,禮節性的點頭打招呼。
高曉光是接替業已被查的王輝,擔任深林縣委書記。
今晚同樣參加了歡迎宴,由於需要向市領導匯報,並沒怎么喝酒,以便保持頭腦清醒。
面對市委三位大佬,高曉光鎮定自若,原原本本講起最近發現的緊迫苗頭。
據他說,縣委接到縣信訪局的匯報,九元礦業的工人還有附近村民正在秘密串聯,打算組織大家集體去省城告狀。
這件事持續很久,只是暫不掌握他們什麼時候動身。
高曉光已經指示所涉鄉鎮的主要領導,要求他們嚴防死守,一定不允許非訪出現。
一旦出問題,本着誰管轄誰負責的態度,零容忍絕不姑息。
厲元朗聽完,分別看了看耿天策和高明化。
三人眼神達成共識,耿天策對高曉光說:「曉光同志,你的做法是正確的。不管老百姓有什麼訴求,一定要通過正常途徑。」
「非訪我們必須嚴格制止,發現一例處理一例。你先回去,要時刻關注這些人的動向,一有新的發現,要及時向市委市政府匯報。」
「是。」高曉光轉身剛要走,厲元朗叫住他補充說:「你切記,要注意方式方法,不要激化矛盾。」
目送高曉光離開,厲元朗端起茶杯潤了潤喉嚨,擔憂說:「真是怕什麼來什麼。我和耿市長下午還談起品緣集團留下的爛攤子問題,這不,馬上就有苗頭了。」
高明化分析說:「品緣集團的確是個棘手麻煩,解決不好,很容易引起上訪發生。」
「錢品正這傢伙,靠着非法收入來維持集團運作,他的倒台,切斷了集團的收入,勢必造成資金斷裂,公司肯定出問題。」
事情原因誰都清楚,關鍵如何解決目前難題,始終困擾着厲元朗。
送走耿天策和高明化,厲元朗叫來黎子輝,告訴他今晚就住在招待所。
反正回家也是一個人,在哪都是住,省得來回折騰了。
四月中旬的藍橋市,天氣變得暖和不少。
即使在晚上,聞着樹枝新芽飄來的特有味道,厲元朗獨自一人在招待所院子裏徘徊。
想事的同時,也在緩解壓力,放鬆心情。
次日上午,龍成信走進厲元朗的辦公室,向他匯報一件事。
「厲書記,我剛剛接到一個電話,快馬集團副總經理程思偉想要見你,不知道你見不見?」
厲元朗一愣,「快馬集團?程思偉?好耳熟的名字。」
龍成信提醒說:「快馬集團你不知道?那可是國內知名企業,老闆名叫馮今夕」
哦!
厲元朗恍然大悟,怪不得有印象呢。
只是快馬集團派副總程思偉主動前來,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藥?
厲元朗有些看不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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