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同江認真說道:「元朗,槍擊案之後,你本來可以調走高升,為什麼還原地未動?這和你在德平沒有取得像樣政績有很大關係。」
「的確,你來德平啟動新城,可那只是隔靴搔癢,不足以改變德平的整體經濟發展。」
「手機生產基地建成,將會在短時期內改變這一局面,讓德平起到翻天覆地的變化。」
「有了這份成績單,你還何愁不能更進一步?當然了,這份大禮你不想要我也不勉強,需不需要全在於你自己。」
「我能說的話就這麼多了。元朗,我看中你,在關鍵時刻幫助你,沒有私心,我是真的賞識你,希望你越來越好。」
仔細想來,安同江能夠這麼直白的和厲元朗說話,還是挺出乎他的意料。
安同江極力促成這筆投資,不管出於何種目的,厲元朗得到實惠倒是真的。
接完這個電話,厲元朗一時懷疑,自己是不是神經過敏了。
他思慮半天,抓起紅色話機撥了個號碼,「李秘,欒書記忙不忙?我想和他通電話。」
李曉光把電話放在一邊,敲響欒方仁辦公室走了進去。
沒一會兒出來,抓起話機回話道:「欒書記很忙,他沒時間。他只讓我告訴你一句話,請你記住。」
厲元朗拿起筆來,靜等李曉光的傳達。
「拭目以待。」
厲元朗刷刷在紙上寫下四個字,驚奇問:「就這些?」
「對,就是這四個字。」
放下話機,厲元朗拿着筆在四個字上面畫了一圈又一圈,嘴角微微一笑,把筆使勁一放,頓時感覺全身放鬆,他釋然了。
有了這樣想法,厲元朗輕鬆了,渾身猶如卸下包袱一般,整個人神清氣爽,呼吸都順暢多了。
不過,他並沒有給米立達打電話聯繫。
他現在的想法是,不參與不介入,靜觀其變。
就像欒方仁傳達的四個字那樣:拭目以待。
他休養的這段時間,雖然處理不少公務,可他辦公室的案頭仍舊堆積如山,不少事情需要他敲定。
厲元朗叫來王民安,告訴他明天上午召開市政府常務會議,就面臨的事情討論協商。
一整天,厲元朗都把自己關在辦公室里,不是批閱文件,就是找人談話。
從早至晚,連中飯都是在辦公室里吃的。
當他伸個懶腰,抓起桌上的水杯準備潤潤喉嚨,這才發現水杯是空的。
去飲水機那裏把水續滿,厲元朗注意到此時已是傍晚五點多了。
時間過得真快,不知不覺忙了一天。
沒有秘書,厲元朗全都自己來,一時感覺彆扭,不順手。
離開辦公室,把門鎖好,忽聽身後傳來腳步聲響,回頭一看,竟然是王民安一臉笑模樣的走過來。
「民安,你還沒下班?」厲元朗驚奇問道。
「市長,不瞞您說,您沒走,我就沒走,一直等着您呢。」
「有事?」
王民安笑着搖了搖頭,「我現在身兼您的秘書,您不下班我能走麼。」
「你這是何必,我老婆孩子不在身邊,獨來獨往的,可不能因為我影響到你和愛人孩子在一起共享天倫之樂。」
王民安說道:「我老婆孩子沒有跟我一起過來,我和您一樣,自己一個人。」
厲元朗便說:「你不像我,我是不得已,你可不要學我,夫妻兩地分居,影響感情。」
「主要是孩子正在念高三,馬上就要考大學了。他已經熟悉環境,不想換地方。我和老婆尊重孩子意見,等到高考結束,我們就能夫妻團聚了。」
「這樣好。」厲元朗提議道:「你還沒吃飯吧,方便的話,我們一起去吃點東西。」
「好啊,我正有此意。」
走出市政府大樓,厲元朗說道:「民安,市里你比我熟悉,你說地方,我們這就過去。」
王民安立刻心領神會,厲元朗這是想微服私訪,專門挑老百姓扎堆的地方。
「老城區百貨大樓旁邊,有不少特色飯館,您要是喜歡,我們可以去那裏。」
「好,我們就不打車了,坐公交去。」厲元朗提出想法。
王民安面露難色,「市長,現在是下班高峰期,公交車上人多,什麼人都有,您去擠公交,我怕」
這話有道理,厲元朗畢竟是市長,又只有王民安他們倆人,萬一出意外,這個責任,王民安無論如何承擔不起。
「民安,我們只是乘坐公交車,順便檢驗一下市井百態,熟悉群眾的生活,了解他們的訴求。」
厲元朗感慨說:「我們作為這座城市的管理者,不能總是窩在辦公室里,要深入到群眾中間,掌握到第一手消息。」
「現在有些情況就是,我們官做得大,和群眾之間的距離反而疏遠了。我們出入有專車,見到的聽到的,都是事先安排好的,這樣不好。」
「再說,我們的群眾是最好的,最通情達理和善解人意的。我們不應該害怕,要敢於接觸他們。」
「民安,你我都是從普通人家走出來的,我們不應該把自己當成官員,要當成打工者,是為群眾打工,為廣大德平市民打工。」
厲元朗這番話,把王民安說得臉紅一陣白一陣,都有愧疚感了。
發覺自己把話說重了,厲元朗連忙轉換話題,「民安,經過這一天的繁忙,我原本以為自己一個人能夠應付,可沒有秘書實在不方便。你接下來幾天在市政府辦給我找幾個候選人,等我有時間看一看。」
一聽厲元朗要選秘書,王民安頓時來了精神,「您的要求是什麼?」
「就兩點。」厲元朗伸出兩根手指頭,「一個是年齡不要太大,二十四、五歲為好。」
「另外,履歷要清白,最好是剛工作沒多久的菜鳥。在機關待長了,人變得圓滑,心眼多了,想法也多,不符合我的用人標準。」
「好,我明天就開始負責這件事。」
二人說話間,走到距離市政府這條街最近的公交車站點。
別看已經是傍晚五點半鐘,站點附近卻擠滿了人。
烏泱泱的,足有幾十號人在等車。
厲元朗雙手插進衣兜,隨手掏出口罩戴上。
這是他的習慣。
時節到了五月初,春暖花開,正是各種病菌肆虐的時候。
厲元朗還在康復當中,遵照醫囑,讓他隨時戴上口罩,以防止病菌入侵。
畢竟他的身體不像健康的人,抵抗力沒那麼強。
等車時,厲元朗不住觀察周圍人群。
他戴着口罩,又把連衣帽拉上來,誰也沒有注意到他。
更何況,誰能想到,堂堂市長大人會來擠公交?
無意中,厲元朗看到不遠處站着一個年輕小伙子,他之所以注意,是由於小伙子手裏捧着一本書,自始至終都在認真閱讀,嘴裏還一直念叨什麼。
再看小伙子中等個頭,眉清目秀,二十多歲的年齡,長得一表人才。
看他穿戴打扮,淺灰色夾克,下穿牛仔褲,腳上那雙旅遊鞋顯得很舊,白色的地方都掉皮子了。
正在這時,由遠及近駛來一輛公交車,王民安低聲提醒,6路車通往百貨大樓,他們可以坐這輛車。
只不過看到不少人擠在上車門口,王民安眉頭一皺,他不想讓厲元朗跟着往上擠。
一來人多,容易被擠到。二來,有可能擠不上去,就是擠上去了,人挨人人擠人的,對厲元朗很不安全。
終歸王民安有保護厲元朗的責任,萬事想周全,這才是他作為市政府秘書長的職責所在。
但是很奇怪,厲元朗不知為何,順着人群緊緊貼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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