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元朗象徵性抿了一小口,然後在季天侯禮讓下,拿起筷子品嘗美味。
這期間,韓衛趕回來,舉杯單獨敬厲元朗。
「市長,您意思意思就行,我幹了。」
季天侯滿意的笑着,對於那位再沒露面的童主任,閉口不提。
席間,大家暢所欲言,談論的話題都離不開烏瑪縣。
厲元朗作為曾經的烏瑪縣委書記,烏瑪縣有了今天的進步,離不開他在烏瑪縣工作時的貢獻。
好在大家都有節制,沒有紛紛向厲元朗敬酒。
厲元朗談笑風生,到最後也只喝了半小杯。
酒宴持續了兩個小時結束。
政府辦早就安排好樓上茶室,季天侯只邀請厲元朗,二人一邊品茶,一邊說着話。
「天侯,看你在酒桌上心不在焉的樣子,你到底遇到什麼煩心事,不妨說一說。」
「唉!我是讓別人給坑苦了。」
在季天侯唉聲嘆氣中,緩緩敘述起來。
縣招商局的童局長引進信念集團。
信念集團以生產汽車為主,在國內汽車製造領域,曾經風光無兩,輝煌一時。
經過多次考察論證,信念集團看中烏瑪縣郊一大片土地,在和縣政府簽訂土地出讓合同之後,繳納地價款項,並將土地使用權作為抵押,向銀行貸款。
其實,這些都是信念集團的商業行為,和烏瑪縣政府並無太大關係。
關鍵是,信念集團獲得貸款後,只是把那片土地圍起來,做了簡單的地面規整,一年多了,再沒動靜。
直到前不久,信念集團老總被曝出以造車名義,低價圈地,非法轉讓、倒賣土地使用權,被公安機關以涉嫌詐騙罪逮捕。
據悉,信念集團近些年來,在各地圈地5000多畝,房地產商住土地儲備超過60萬平方米的佔用面積。
信念集團低價圈地之後,利用土地抵押進行大規模融資,並未將這筆錢用於製造汽車領域,而是進行多項投資。
結果導致汽車行業越做越衰,曾經名噪一時的信念牌汽車,在去年因為銷售數據造假,被汽協直接將其銷售量『歸零』。
凡此種種都在顯示,烏瑪縣政府是被信念集團坑了。
上百畝土地閒置,原本的耕地當初被徵用,還有不少賠償尾款並沒落實到位。
農民沒有拿到全額賠償款,當初信念集團答應的優惠條件也沒有兌現。
信念集團老闆被捕,集團處於風雨飄搖之中,根本無暇顧及其他。
而當初信念集團是和烏瑪縣政府簽訂土地使用合同,出面做通農民工作的也是縣政府相關職能部門。
現在,信念集團出事了,信念集團不管,農民只好去找政府解決。
面對一大筆賠償資金,縣政府沒有能力支付,即便有能力,也不會替信念集團買單,花冤枉錢。
農民拿不到錢,自然不肯善罷甘休,三天兩頭的去縣政府,去廣南市,甚至跑到省里告狀。
季天侯被這件事搞得焦頭爛額,煩躁不安。
怪不得他對招商局的童局長那種態度,敢情他痛恨童局長。
什麼狗屁的招商引資,引來的哪是什麼金鳳凰,根本就個手雷麼!
厲元朗出主意道:「你們可以向法院起訴,狀告信念集團。」
季天侯無奈的直搖頭,「已經聘請律師去做了。可聽律師的意思,這官司絕非一年半載,要有漫長的過程。」
「何況,狀告信念集團的又不是我們烏瑪縣一家,好幾個地方都向法院提起訴狀。」
「元朗,我現在需要的不是官司輸贏,是怎樣安撫那些徵用土地的農民。說實話,他們整天東鬧西鬧,給我造成很大負面影響。」
「市委和市政府已經找我談過話了,要縣政府馬上研究一個方案出來,必須解決農民訴求。」
「縣裏情況你是知道的,縣財政並不寬裕,要是拿出錢賠償農民,一個師出無名,另一個,縣財政就得勒緊褲腰帶過日子了。唉,難啊!」
難怪季天侯愁眉不展,唉聲嘆氣。
他的本意是好的,引進信念集團建設汽車生產基地,不僅解決就業問題,還能極大促進全縣經濟發展。
可他沒有想到,光顧着高興了,那麼大的一家企業,放着好地方不選,偏偏看中一個小小的烏瑪縣,本身就透着古怪。
結果倒好,被人家狠狠坑了一把,雞飛蛋打,兩頭不討好。
事情已經發生,埋怨不解決問題。
厲元朗深知季天侯面臨的麻煩和困境,開導說:「土地是農民的命根子,你們縣政府徵用土地,就等於斷送了農民的生活來源,他們沒有可支配收入,不找你們還能找誰,我們要理解農民的苦衷。」
「道理我都懂,可是縣財政根本不可能掏錢墊付,我們也是受害者。元朗,我現在真是被逼到絕境,上面有市委市政府施壓,下面又有農民告狀,開了好幾次會議,始終找不到解決方案,真是愁死了。」
季天侯垂頭喪氣,第一次擔任縣長,一把火沒燒起來經濟熱度,卻把自己燒個外焦里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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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以為,信念集團投資,帶動烏瑪縣經濟大發展,在功勞簿上會有他濃墨重彩的一筆。
結果鬧個裏外不是人,最為重要的是,沒有解決之道。
這讓季天侯產生很大挫敗感,都有辭職的打算了。
厲元朗略作沉吟,問道:「鎂礦廠那邊情況怎麼樣了?」
他在擔任烏瑪縣委書記期間,曾經查處鎂礦廠集體窩案,由上至下,將鎂礦廠老總李恆發,辦公室主任姚龍斌等人相繼送進班房。
只是後來,鎂礦廠在失去這幾位主要領導後,怎樣變故他就不得而知了。
季天侯告訴他,鎂礦廠經歷腐敗窩案後,進行了內部大整頓,換上一批紮實過硬的領導班子。
普遍年齡較輕,實幹肯干,公司效益較之前有很大提升。
而且,公司正在擴大規模,爭取年內產值翻一番。
擴大規模,預示着將會招收大量工人。
一念及此,厲元朗無奈的嘆息道:「天侯,你我這麼多年的兄弟感情了,你繞了這麼一個大彎子實屬不必。」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明天正好會允陽,我會去找蔣省想想辦法。」
「元朗,我」季天侯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頭頂。
的確,當他得知厲元朗就在廣南的消息後,緊趕慢趕和厲元朗見上一面。
固然有兄弟感情,更主要的是,他急需厲元朗出面,在鎂礦廠那裏給佔用土地農民謀一份差事。
就像厲元朗說的那樣,信念集團拖欠農民土地賠償金,農民已經聘請律師打官司。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這和縣政府沒有關係。
農民們找縣政府的麻煩,還是集中在今後的出路上面。
信念集團原來答應,汽車生產線一旦建成,優先錄用佔地農民,讓他們在車廠有一席之地,從而徹底解決農民的後顧之憂。
現在車廠沒了下文,他們的後路自然也沒了。
至於季天侯說的被逼上絕路,卻也不盡然,他早就在打鎂礦廠的主意了。
只是鎂礦廠隸屬於省國資委,就連廣南市都沒權利插手。
思來想去,只有懇請厲元朗幫忙,向省國資委求助,請他們伸援手度過這一關。
畢竟厲元朗和省委王占宏書記,省府的蔣兆俊都有私交。
放眼季天侯的朋友圈,厲元朗是最合適的人選,也是最有能力幫他的人。
只要鎂礦廠破格招收十來個農民,讓他們在鎂礦廠工作。
體面不說,還有很好的福利待遇。
縣政府給他們做了妥善安置,他們就不會四處告狀,給縣政府、給他季天侯添堵了。
醉翁之意,真不在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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