號碼很陌生,接聽起來卻是一個女人的聲音:「厲老弟,還記得我嗎?」
這個聲音很是慵懶,說明打電話之人剛剛睡醒,或許正在被窩裏也說不定。
「你是」厲元朗略作沉吟,思緒良久,聲音倒是耳熟,就是一時想不起來是誰。
「白晴。」淡淡兩個字,就已經暴露出對方的身份來。
「白姐,你好。」厲元朗立刻反應過來,他一直不管白晴叫三姐,儘管三姐的來頭明顯很有影響力。
「你在省城對不對?」白晴沒有過多客氣,說話相當隨意。
「是的,昨天才趕來。白姐,你找我是」
「有件事你出面處理一下吧,都堆到我這裏來,我實在沒心情管。」白晴陳述說:「邵瘸子和商小嚴之間鬧點誤會,我聽說這裏還有你的因素。邵瘸子是打算和解,商小嚴不同意,我剛給商小嚴打過電話溝通,他答應看在我的面子上,放邵瘸子一馬。一會兒,兩方人要在狀元樓見面談判,你去看一看,壓壓場子,有什麼事和我聯繫。」
厲元朗直納悶,聽這意思邵瘸子主動服軟,當初自己可是給了他一把致命利劍,這個東西足以讓商小嚴低頭認輸的重要砝碼,邵瘸子怎會落個如此下場?
於是他馬上給邵瘸子打電話問詢,邵瘸子一聽直咂嘴:「老弟,你說我行走江湖這麼多年,到頭來卻給狡猾的商小嚴騙了個瓷實,我真是沒用。」
原來,當初申延偉靠着商小嚴的名頭搶佔邵瘸子地盤,而厲元朗則把他拍下馬唐拎手提箱秘密和商小嚴接頭的照片給了邵瘸子,有了這玩意,相信商小嚴一定會管教申延偉,保證邵瘸子由被動變為主動。
邵瘸子就按照厲元朗的囑咐,洗出很多照片然後約商小嚴見面,直接把這東西往桌子上一拍,讓商小嚴自己掂量。
果然,商小嚴一見照片,頓時臉色都變了,追問邵瘸子是怎麼得到這些東西的?
邵瘸子當然不會傻到出賣厲元朗,只是表示,希望這些照片的存在,可以讓申延偉適可而止,不要再找他的麻煩。
商小嚴滿口應承,回去也是按照邵瘸子的要求去做的,申延偉出院後消停許多,再也沒有為難邵瘸子。
之後,商小嚴還主動邀請邵瘸子吃飯,席間讓申延偉當面給邵瘸子賠不是,淨撿好聽的說,把個邵瘸子美滋滋的都要得意忘形了。
這件事情過去兩個多月,邵瘸子都快忘記的時候卻出事了。他有個相好的女孩,是個在校大學生,還是系花。
跟着邵瘸子好幾年了,人年輕又漂亮,邵瘸子對她寵愛有加,沒少往她身上花錢。
而且這個女孩子嘴甜很會哄男人開心,深得邵瘸子信任。所以,但凡邵瘸子有用的東西都放在這個女孩的那裏保存,包括他洗印那些商小嚴和馬唐暗自勾搭的照片底片。
忽然有一天,這個女孩子神奇失蹤了,捲走的不僅有邵瘸子幾百萬的財產,還有照片底片。
邵瘸子預感事情不妙,一邊派人尋找,一邊做好應對準備。
可是令他沒有想到的是,網上很快出現他的狀元樓利用死海鮮冒充活海鮮售賣的帖子,美其名曰:來自一個內部人的揭發,黑心老闆賺黑心錢。
這個帖子一經發出,立刻引起軒然大波。不僅海鮮樓生意出現斷崖式的雪崩,工商衛生等部門馬上介入調查。
很快掌握出證據,採購部的負責經理主動承認,的確以次充好,客人們選中的海鮮拿到後廚,然後換成死海鮮加工好送上餐桌,通過兩者之間的差價賺取巨額利潤,還說這是奉了邵瘸子的命令,他們才做的。
把個邵瘸子氣得差點背過氣去,明擺着這個經理血口噴人,徹頭徹尾冤枉他。
當即,工商部門傳喚了邵瘸子,查封了狀元樓。與此同時,一直按兵不動的申延偉適時跳出來,又打起了歌廳的主意,隔三差五帶一幫人找茬鬧事,攪得歌廳都沒法正常開門營業了。
歌廳被申延偉攪亂,洗浴城也經常有些不三不四的人找麻煩,狀元樓又被查封,邵瘸子感覺到這一切的背後,都有商小嚴的影子。
可是他沒辦法,最關鍵的證據丟失,讓他徹底失去對商小嚴的桎梏,商小嚴不再怕他,可以肆無忌憚打壓他,收拾他。
在堅持了幾個月之後,邵瘸子實在沒有辦法,只得妥協,找到白晴希望她從中擔當說客,調和他跟商小嚴之間的矛盾。
邵瘸子已經想好,商小嚴這麼報復他,除了為了出心中惡氣之外,還是看中他名下不少的產業
飯店、賓館、洗浴和歌廳,這些東西邵瘸子決定徹底低價轉讓給商小嚴的代言人申延偉。
一開始商小嚴不答應,他要的不僅僅是這些產業,還要邵瘸子再出血,用一千萬現金徹底了事。
一千萬可不是個小數目,邵瘸子經此折騰,財產損失大半,怎麼也得給自己留點養老錢。他已經決定,從此離開允陽城回老家生活,不在涉足省城。
所以,邵瘸子沒有同意,這才有了白晴出面調和,商小嚴總算不提一千萬了,但是要邵瘸子把名下所有產業全部轉給申延偉,並且是無償轉讓。
乖乖,這些產業是邵瘸子辛苦半輩子弄起來的,商小嚴大言不慚的上下嘴唇一碰,轉眼成了別人家的買賣,邵瘸子欲哭無淚。
他深深領會到民不與官斗的真諦,哪怕像他這樣既有錢又有身份的老百姓照樣不行。
這不嘛,今天中午,就在狀元樓邵瘸子的辦公室里,一方是他,另一方是申延偉,還有律師在場,簽定轉讓協議書。
白晴之所以讓厲元朗出席,無非擔心出現紕漏和意外,關鍵是她打聽到,厲元朗幫助過邵瘸子,提供給邵瘸子反敗為勝的利器。
只可惜邵瘸子沒有把握好,一手好牌打成了爛牌,輸個徹徹底底。都怪他自己,誰叫他不小心注意,和商小嚴這種人打交道,要多出一百個心眼才能保證安全。
邵瘸子在厲元朗印象里不算壞,別看他行走於地下世界,可他一直幹着合法生意,也不搞欺男霸女的壞事。隨着年齡增大,越來越傾向於把自己洗白上岸。
厲元朗趕到狀元樓時,早就人去屋空,冷冷清清,沒有了往日風光。
大門上貼着封條,厲元朗只好從後門進入,電梯沒電,步行樓梯走到頂樓邵瘸子的辦公室。
他一進來,多日不見,邵瘸子蒼老很多,鬢角出現大片白頭髮,整個人一點精神頭沒有,非常的頹廢。
「厲老弟,你坐吧。」房間裏只有一個光頭男子陪同,這人叫二勇,就是當初打了申延偉而被抓起來的那個人。
二勇跟隨邵瘸子多年,和邵瘸子早就突破兄弟感情,一直拿邵瘸子當父親對待。在邵瘸子走背字的飄零時刻,還能守在他身邊,足可以證明二勇是個有情有義的人。
「邵哥,你真的決定把自己辛苦打拼的產業拱手讓人?」厲元朗為邵瘸子鳴不平,申延偉等於是白白得到這些,不,應該說是搶來這麼大的一筆財產,實在沒道理。
「不然我還能怎麼辦?」邵瘸子雙手一攤,當初厲元朗把照片拷貝給他,沒留下原件,統統刪除掉了。
萬不成想,邵瘸子靠在優盤裏存在保險柜中,那個狼心女人竟然偷走,準是給了商小嚴,現在他是一無所有,只能任人宰割。
「唉,我要是留下證據就好了,也不會讓你老哥處於下風。」厲元朗痛恨的一拳砸在老闆桌上,咬牙切齒。
「是誰說話這麼大的口氣,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隨着這聲口氣,房門一開,從外面呼啦啦走進來七八個人。
為首的這傢伙長得獐頭鼠目,和水明鄉黨政辦的黃文發有一拼,都長得令人厭惡。
這人走路一扭三晃,給人直不起腰的感覺,相當的難受。
他身後幾個人都是黑t恤黑褲子,個個剪着圓寸頭型,一左一右分列在這人身後。冷着臉,一副嚴肅的樣子。
見那人來到,邵瘸子拄着拐棍顫巍巍站起來,對那人說:「申老弟來的挺準時。」
不用問了,這人就是商小嚴表弟申延偉。
申延偉沒有理邵瘸子,而是四下觀察着辦公室的佈局,並且對手下比比劃劃,說等他搬進來這個地方需要改,那個地方需要拆掉,這裏放什麼,那裏擺什麼,儼然拿自己當成這裏的主人了。
「申老弟,不用這麼着急吧,只要沒簽字,這間辦公室還有這棟樓還是我邵博年的產業,還沒改成你的名字呢。」邵瘸子對申延偉這幅做派也很不滿意,隱忍着壓制住火氣。
「呵呵。」申延偉一撇嘴,不屑道:「反正一會兒就是我的了,你也不要糾結這麼幾分鐘了。說實話邵瘸子,你真的老了,是應該回家安度晚年,現在是我們年輕人的時代,你早該被淘汰出局了。」
此言一出,邵瘸子氣得臉色鐵青,二勇更是狠狠攥起拳頭,就要衝過卻問候申延偉那張欠揍的臉。
而這邊早有幾個人護在申延偉身前,二勇對峙着對方七八個人,氣氛一度緊張起來,大有一觸即發的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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