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晴斷然點頭,「以爸爸的本事,你那點小伎倆豈能逃過他的火眼金睛。」
厲元朗沉思中接通手機,是陸霜打來的電話。
大體上講述,海向軍直接吞咽一塊排骨,導致呼吸不暢,加之救治不及時而窒息身亡。
看護他的男護士在崗期間玩忽職守,沒有認真履行職責,警方已經將其收監,等待他的必是法律嚴懲。
同時,京城市紀委正是介入市精神病院,對相關領導極其責任人進行調查,一經發現問題,必將嚴懲不貸。
厲元朗聽出來味道,便問:「你是不是暴露了向軍的身份?」
「我的姐夫,咱爸為此生病住院,都驚動了勁峰同志,我想瞞也瞞不住。京城的張書記還親自過來慰問我和陸濤,表達出京城市委高度重視的態度和勁峰同志的指示,這件事誰也攔不住。」
由此看來,一場針對海向軍身亡的調查風暴,正在席捲整個京城的民政系統。
這個春節,京城的民政部門主要領導,想必是過不好一個安穩年了。
厲元朗也在想,當初給海向軍辦理入住,故意隱瞞他身份,到底值不值得。
這件事他是知道的,白晴起先不同意,可架不住老爸的一再堅持,只能勉強答應。
若是不這樣做,海向軍受到專門的護理和照顧,這種事情根本不會發生,那麼相關聯的人員更不會因此而丟掉官帽子和飯碗,甚至還有牢獄之災。
所以說,岳父過分的謹小慎微,反而害了兒子和別人,完全沒必要,得不償失。
當然了,這種話他不會說。事已至此,埋怨不起任何作用。況且,岳父經歷喪子之痛就夠悲傷的了,決不能在他傷口上撒一把咸鹽粒子。
「一切都按張書記的意思照辦,我們等消息就是。爸爸已經醒了,狀態還算不錯,你和陸濤抓緊時間過來,對了,把家屬也一起帶過來,我看爸爸這次應該會有所轉變。」
「姐夫,你真的確定爸爸不會因此生氣?」
厲元朗沉吟片刻,「先帶來,至於何時相見,我們見面再聊。」
其實,當陸霜把這一情況告知弟弟時候,陸濤是拒絕的。
他了解父親性格,執拗,認準的事情很難改變。
接受他和姐姐,已屬勉強。
就是現在,姐弟兩人都認為,老爸心裏仍舊沒有原諒他們。
要是原諒的話,早就應該和他們的家屬相認。
陸霜的想法是,先讓他們跟隨着一起飛過來,見不成就當旅遊了。
反正這是一次機會,能改變關係最好,改變不了,也沒什麼損失。
因而,姐弟兩個商量過後,搭乘最近的一趟航班,飛抵楚中市機場。
白晴派小蘭和兩輛車子前去接機。
為了穩妥起見,一輛車直接開往省軍區總醫院,另一輛車將其家屬安置在楚中市的四方國際酒店。
陸霜和陸濤姐弟看望在病房的陸臨松時,李本善以及胡正宵等人剛剛離去。
陸臨松首先感謝漢岳省委、省府和省軍區,在他生病期間的照顧。
李本善等人連連表示,首長安危心繫全國,他們這麼做義不容辭。
保護首長安全,是擺在漢岳省委省府面前的頭等大事,他們一定遵照勁峰同志的指示,把這件事做好。
總而言之,這次見面,更多是官方的客套,說的也都是官面上的語言,形式大於內容。
談話結束之際,李本善離開前,特意和厲元朗握了握手,囑咐有事可以直接打電話給他,無論何時都行。
相比較陸臨松其他子女,厲元朗是唯一從政的官員。
所以說,李本善更願意和厲元朗接觸。
畢竟,官面上的事情大家都懂,也好理解,溝通起來不費勁。
陸霜和陸濤姐弟看到老爸的病態,全都忍不住傷心起來,血濃於水,亘古不變的道理。
姐弟兩個一邊一個抓住陸臨松的手,噓寒問暖。
陸臨松難得露出笑意,儘管這笑容看上去那麼勉強。
必定痛失長子的悲傷,仍舊盤旋在他的心頭。
當從陸霜口中得知京城市委高度重視此事,已經責令紀委介入民政系統,尤其是精神病院,不免微微嘆了一口氣:「他們有些小題大做了。」
「向軍之死,護士固然有責任。可向軍有自理能力,以前吃東西懂得挑骨頭,他突然間的變化,始料不及。誰都沒有想到,他能整個吞咽下帶骨頭的排骨,怪不得那麼多的人。如此做法,豈不是讓人跟着向軍殉葬。」
「爸。」陸霜含淚說:「您都這樣了,還想着別人不考慮自己。向軍的事情,院方領導都承認了,他們負全部責任。張書記為這事,專門向勁峰同志作了檢討。都是定性的事情,我們只管聽消息就好,何必操那份閒心呢。」
陸濤也說:「二姐說的在理,其他事情由我們去辦,您安心養病便是,您身體健康就是我們做兒女最大的福分。」
「你們想的太簡單了,不是那樣的」陸臨松不住搖起了頭。
厲元朗大腦快速反應,瞄了一眼白晴,已然明白陸臨松意有所指的是什麼了。
一個眼神遞過去,白晴驟然明白,問道:「爸爸,您是想打電話嗎?現在還是過一會兒?」
陸臨松抬眼看着白晴,深有感觸道:「還是小晴懂我的心思。你把志華叫進來,我有事交代。」
「嗯。」白晴就要轉身,厲元朗趕忙說:「我去叫,你們聊。」
不大一會兒,岳秘書走進病房,厲元朗對陸霜和陸濤吩咐:「我們先出去,等爸爸叫我們再過來。」
陸霜和陸濤一頭霧水,搞不清楚陸臨松這是唱的哪一出。
幾個人離開病房,在隔壁會客室里坐着閒聊,陸霜率先問:「姐姐、姐夫,你說咱爸好端端的為什麼要打電話?打給誰?」
白晴和厲元朗相互對視一眼,厲元朗點燃一支煙,慢條斯理的說道:「自然是打給勁峰同志。」
「為什麼?」陸濤同樣一臉不解。
白晴接話說:「表明態度,而且這個態度越早越好,晚了,意義就不同了。」
「咱爸表明什麼態度?」陸霜看弟弟一眼,還是沒弄清楚這裏面的門道。
「爸爸生病住院,包括勁峰同志在內的所有人,都是實心實意的幫助爸爸,幫助咱們家。爸爸剛剛搬離京城就遇到向軍的事情,勁峰同志必須要表明對老同志的重視程度。」
「可以這麼說,不能讓老同志寒心,這就是勁峰同志的態度。而爸爸在病榻中表明不要嚴厲追究,也是他必要的做法。尤其在身體尚未康健的情況下,這種態度難能可貴,也增加了態度的嚴謹性。」
「不可以人家遞過來梯子,咱們就不問青紅皂白的往上爬,那樣只會摔得更慘。」
「爸爸這會兒打給勁峰同志,相信正是勁峰同志最想看到的,也最為佩服和放心的。」
「這等於說,爸爸徹底放下特權思維,甘願做一個不爭世事的家翁,一心回歸到家庭生活中。」
厲元朗說到此處,耐心的詢問:「不知道我的解釋,你們明白沒有?」
陸霜眼睛望向別處,這樣表情是在揣摩厲元朗這番話的含義。
反倒陸濤不住晃着腦袋,「太深奧了,我是沒聽懂。姐、姐夫,你們能夠想到這麼複雜的東西,我是自嘆不如。」
白晴深情看向老公,雖然沒說話,可是眼神里已經充滿了讚佩。
厲元朗繼續說道:「這樣吧,趁着爸爸心情還算不錯,一會兒我和你們姐姐先進去,探一探爸爸口風,再決定你們家屬用不用現在就過來。」
此時的他非常篤定,他相信自己的判斷不會有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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