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白仲達是正省級,他的家自然居住在沽水市委住宅區。
這裏環境優雅,門口有武警站崗。
進出需要通行證,或者徵得裏面住戶同意方可放行。
好在白仲達提前讓秘書等在大門口,厲元朗乘坐的轎車得以順利通過。
路兩邊樹木鬱鬱蔥蔥,空氣中散發着沁人心脾的芳香。
最大感受是,這裏非常肅靜,行人車輛稀少。
車子一路駛來,幾乎很難見到一個人。
大約用了不到五分鐘,在秘書的示意下,停在一處印有阿拉伯數字『5』的一棟灰白結合的二層別墅前。
真是好巧不巧,厲元朗在泯川住的就是五號樓,白仲達竟然和他相同。
估計是四字不好聽,省去了這個排列數字。
目前四大領導班子,市委、市政府、市人大、市政協。
白仲達剛好排名第四,厲元朗就是這麼理解的。
車子停穩,秘書引着厲元朗走到門口,敲門後,一名五十多歲的婦女笑呵呵迎上來。
她是白仲達的妻子,姓楊,厲元朗管她叫楊阿姨。
「歡迎厲副組長來家做客。」
厲元朗隨即接過司機遞來的花籃,雙手送上,說了幾句客氣話。
「厲副組長,你太客氣了。」楊阿姨歡喜的接下。
這會兒,白仲達一邊摘掉花鏡,一邊走過來,和厲元朗握手寒暄數語。
隨即,將厲元朗讓進客廳,分賓主落座。
「元朗,抽煙。」白仲達舉了舉煙盒。
「謝謝,我不抽煙。」厲元朗抬手謝絕。
白仲達疑惑道:「我記得你好像抽煙的,怎麼」
「戒了。」
「哦。」白仲達點了點頭,楊阿姨正好端來茶水,一聽厲元朗戒煙,不住誇獎道:「戒煙好,那玩意對身體沒什麼好處,我都跟我家老白說過多少次了,讓他戒煙,他就是不聽。」
白仲達不耐煩的揮了揮手,「你去廚房看一看,我和元朗有話說。」
妻子白了他一眼,識趣的轉身忙去了。
「元朗。」白仲達說道:「我也不稱呼別的,還是認為叫元朗親切,希望你不要介意。」
「您是我的老領導,又是我的長輩,怎麼稱呼都行。」厲元朗忙說。
白仲達滿意地說:「元朗,你這句話我非常贊同,我不是倚老賣老,我和慶章年紀差不多大,今年已經六十二歲了,再有三年就完全退下來。」
「我那天表現你或許不適應,不瞞你說,我就是要讓別人看見,我白仲達欣賞你,看中你,願意和你接觸,和你說說心裏話。」
「我說過,你是一個有情有義的人,這裏面不僅包含你對慶章的照顧,還有東方去世後,你對常鳴仕途之路上的幫襯。」
「我當時在外地做省長,考慮過回去參加東方同志的喪禮。可由於工作實在繁忙脫不開身,只好送去花圈以示哀悼。」
「真沒想到,東方在廣南市委工作多年,去世後竟然遭受怠慢,讓人寒心。社會到底怎麼了,人就這麼現實,心腸就這麼冷?」
「多虧是你,使得他的後事辦的風風光光。還有常鳴,擔任甘平縣長,這也是你之前就給他打下良好基礎,他才能有今天。」
「人情冷暖,世態炎涼,這句話還真是有道理」
白仲達點燃香煙,發出人生感慨。
厲元朗沒說什麼,端起茶杯吹了吹,心情卻變得沉重起來。
腦海中不由自主回憶起,當初常東方葬禮的點點滴滴。
「算了,不說。」白仲達擺了擺手,「本來大好的心情,一提這事就生氣。對了元朗,慶章現在怎樣?」
「挺好。」厲元朗回答:「他已經完全適應了楚中的氣候,陪着兩個外孫,還有高姐照顧。美中不足的是,不能隨便抽煙,有人管着了。」
「哈哈。」白仲達爽朗大笑,彈着煙灰說:「有人照顧好,省得孤獨。人上了年歲,最怕孤單寂寞,也最喜歡回憶。回憶好的,也想着不愉快。」
「不過,好的居多,不愉快的少。都這個歲數了,還有什麼放不下,有什麼看不開的呢。」
話鋒一轉,白仲達將話題拉回到現在,提到關於厲元朗參與專案組上面。
他說道:「元朗,我有話直說了。你應該注意到,專案組成員主要以京城紀委為主,抽調來的其他人,基本上是各地紀委人員,你是唯一從省委副書記調進來的。」
「我想問一問,你對這事怎麼看?當然了,不方便的話,你可以不說。」
這個問題十分尖銳,厲元朗從進入專案組那天起,就有疑問。
即便侯允順強調過,對他只是臨時借調。
那麼為什麼只借調他一個副省級官員?
而且,他還不從事紀委工作,至於說什麼他做過西吳縣紀委書記,十分牽強,不過是藉口而已。
但是,經過岳父的指點,厲元朗釋然了。
因此,他揚起臉,直視白仲達,擲地有聲的說:「我覺得組織有組織的考慮,我堅決服從,認真執行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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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白仲達頗有深意的笑了笑,「元朗,你這是跟我打太極。好了,不說了,我知道有些話你不會說,也不能說。」
「好吧,我們不談這個,吃飯。」並衝着門外詢問什麼時候開飯。
楊阿姨聞聲進來,「飯菜都準備好了,就等你發話了。」
「走,今晚我特意安排東河省的廚師,做一桌家鄉飯菜。說心裏話,我在沽水工作四年多,一直不喜歡這裏的口味,太辣,什麼菜里都放辣椒,胃受不了。」
厲元朗則說:「一方水土養一方人。沽水氣候和地理環境需要吃辣,就像我們東河口味,重鹽重油膩,主要是那裏有半年時間是冷的,不這樣吃不足以禦寒。」
餐廳的桌子上,擺滿各式菜餚。
倒不是山珍海味,都是家常菜,五顏六色,看着就有食慾。
白仲達指了指桌子上的一瓶白酒,「你不抽煙,可酒怎麼也得喝一點。我沒準備茅台五糧液,這是本地產的老白乾,味道不錯,你嘗一嘗。」
「一定。」厲元朗主動拿過酒瓶,先給白仲達的小酒杯斟滿,自己也倒上。
餐桌上只有厲元朗和白仲達兩人,他老伴根本不上桌,美其名曰,不願意聞酒味,實際上是給厲元朗白仲達創造單獨說話機會。
白仲達首先舉起酒杯,說道:「元朗,歡迎你來我家做客,這杯酒,我們幹了。」
厲元朗連忙謙虛表態,「白主\席,您隨意,我幹了。這杯酒,我敬您。」
「不。」白仲達輕輕搖頭,「你能來,是不忘舊情,是看得起我這個老頭子。難得心情好,我一定要乾的。」
說罷,一仰脖,一小杯白酒進肚。
厲元朗雙手端杯,緊隨其後同樣一飲而盡。
其實,剛才白仲達主動提及敏感話題,厲元朗之所以沒接,主要心裏沒底。
說實在的,他和白仲達交情不深。
別看常東方深受白仲達器重,而厲元朗又和常鳴關係密切。
根本就是兩碼事。
最為關鍵的是,沽水市情況複雜。
沽水市的領導圈子裏,各方勢力盤根錯節。
出現的腐敗案件,到底牽連誰,目前還是個迷。
即便白仲達在東河省的時候,並沒發現他有任何問題。
然而歷經這麼多年之後,他有沒有發生變化,誰都不好說。
今晚前來,厲元朗主要是帶着耳朵,以聽為主,說話是次要的。
而白仲達剛剛提到專案組的話題,厲元朗沒有接,他就此打住,和厲元朗敘舊,以東河省曾經的舊事為主。
酒過三巡,白仲達喝下三小杯白酒,怎麼也有三兩多酒。
滿面紅光,可眼神卻顯得有些迷離,估計酒勁上來了。
夾了一口菜,邊吃邊說:「元朗,你總是小心翼翼,這可不行。有句話,我可要直來直去的不隱瞞了。」
厲元朗聞聽,放下筷子,做出認真聆聽的樣子,靜等白仲達的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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