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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顏阿骨打一手輕撩起馬車窗簾,一臉和煦地望着她。
羅浥塵抿抿唇,正想說話,卻見車窗後又鑽出來一個腦袋。
「羅姐姐!」
完顏阿克蘇一見到羅浥塵,雙眸陡然一亮。
「羅姐姐,你要去哪啊?」完顏阿克蘇趴在車窗邊問道。
「我……」
羅浥塵也不知道她要去哪,眼下惠王府被查封,懷義不知所蹤,她不知能求助於誰。
完顏阿克蘇看她一臉茫然的神色,嘴角一彎,道:「宮中太后設宴,不過那裏我一個人都不認識,好生無聊,羅姐姐若無事跟着我一道去吧。」
宮中?太后?
羅浥塵猛地一頓。
是了,太后乃懷義嫡親姨母,若太后出面,定能保下懷義。
不過,想到要進宮,羅浥塵又有些遲疑。
完顏阿骨打望着車外女子變來變去的神色,眉頭一挑,含笑着道:「舍妹初來汴京,人生地不熟,難免有些懼怕,若羅娘子無事,還望能夠相陪。不過羅娘子也不必擔心,你只要跟着舍妹,宮中的人不會過多盤查。」
「是啊是啊。」完顏阿克蘇低頭如搗蒜,「據說宮中好多奇珍異寶,太后娘娘也很是和善,羅姐姐就跟着我一塊去看看吧~」
眼下懷義的事要緊,若真的能夠見到太后,這不失為一個可行的辦法。
羅浥塵一咬牙,點點頭,終於上了馬車。
厚重的車簾再度放了下來,車內重新恢復黯淡。
完顏阿克蘇挽着羅浥塵的手,一張小嘴自她上車後就沒停下來過。
正說得興起時,橫斜里突然伸過來一隻遒勁有力的手臂。
「羅娘子看上去有些疲憊,不如喝口茶潤潤口。」
完顏阿骨打盯着她沉凝的側臉,將手中的茶杯遞了過去,笑得十分溫煦。
羅浥塵雖心中有事,但還是道了聲謝,接過茶盞。
卻不想一旁的完顏阿克蘇嚕嚕嘴:「哥哥真偏心,我在車上坐了這麼久,也沒見你給我倒茶。」
完顏阿骨打無奈地搖搖頭,「怎麼說話的,沒有禮數,羅娘子是客人。」話雖這樣說,他還是將桌案上另一杯茶杯遞了過去,「有些熱,小心燙。」
「知道了,知道了。」完顏阿克蘇忙接過茶杯,抿了一小口,隨後發出滿足的喟嘆。
「待會在宮中見了太后,可不能這麼沒大沒小。」完顏阿骨打再次叮囑。
完顏阿克蘇可不理他的囉嗦之語,見羅浥塵端着茶杯沒動,忙催促:「羅姐姐,你喝啊,這茶可好喝了。」
茶水清澈明淨,熱氣裊裊升起,和馬車內另一股薰香交織,混合成一道特別的香味,撲入鼻端。
羅浥塵吹開浮沫,小抿了一口,茶香霎時盈滿口鼻,果然是好茶,羅浥塵不由再喝了一口。
馬車不緊不慢地走着,羅浥塵卻漸漸焦躁起來,她心中有些後悔,且不說這一趟她能不能順利見到太后,就算她見到太后了,太后便會聽信她的話而下旨保下懷義嗎?再者連惠王妃都在抓捕之列,太后竟然在這個時候召開宴席,她是真不知道還是不想插手?若是後者,那麼她這一趟去宮中豈不是白費功夫?
心中掙扎了一陣,還在猶豫不定時,羅浥塵卻突然感到眼皮出奇地沉重,腦中一片混沌,像是困意涌了上來。
她費力地擺擺頭,向對面望去,完顏阿骨打正全神貫注地煮着茶水,熱氣從壺嘴中騰騰而起,他深邃的面容掩在白茫茫的霧氣後面,也變得虛無縹緲起來……
白霧越來越濃,羅浥塵終於抵不住翻湧的困意,緩緩倒在一邊。
「咦,羅姐姐……怎麼睡着了……」完顏阿克蘇打了個大大的哈欠,隨即眼睛一合,也倒下了。
正在這時,水開了,發出「咕嘟咕嘟」的聲響。
完顏阿骨打不緊不慢地從銅爐上將茶壺提了下來,將面前的一個青釉瓷杯添滿了水,才端起茶杯,望着對面橫陳而臥的兩人,眸光中閃過一抹銳利的鋒芒。
不知過了多久,馬車停了下來。
完顏阿骨打掀開帘子,搖醒了一旁的完顏阿克蘇。
「小妹,醒醒,到了。」
完顏阿克蘇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爬了起來。
「咦,我剛剛是睡着了嗎?」
她隨意地望了一眼身旁,卻突然睜大了眼。
「羅姐姐呢?」
她身旁的坐榻上空空如也,像是沒有人來過。
完顏阿骨打「哦」了一聲,聲音有些漫不經心。
「方才她想起家中還有事,便走了,臨行時要我告訴你下次再陪你玩。」
「好吧。」
沒有羅浥塵陪伴,完顏阿克蘇無精打采地下了馬車。
她一下車,立馬就有宮中內侍走了過來,「是小格格吧,太后已經在穗芳閣中等着您了。」
完顏阿骨打沖內侍點了點頭,又朝小妹道:「二哥先走了,等宴席結束再來接你。」
完顏阿克蘇無可無不可地擺了擺手,隨後便跟着內侍走了。
馬車內,完顏阿骨打重新靠坐於軟塌上,一手輕放在獸皮絨毯上,手指輕撫,似是想撫平上面的褶皺。
「二貝勒,走嗎?」
馬車外,駕車的小廝輕聲問道。
「走吧。」
完顏阿骨打收回手,隨後再次言道:「儘量慢一些。」
「好的。」
小廝提了提韁繩,馬車緩緩駛開了。
天上的濃雲愈積愈厚,隱隱又有下雨的蹤跡,天地間一片寂寥,只余寒風冷酷地划過枝頭。空寂的街道上,卻有一輛馬車打破了這黯淡的氣氛,向着深遠的另一邊緩緩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