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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蒼猊犬早已通過中間的空隙跳了進去,隔着戰車沖外面的兩人叫喚。趙懷義抿了抿嘴角,對背上的人道,「待會裏面無論見到了什麼都不要害怕,一切有我。」
用匕首砍斷了攔路的戰車,趙懷義帶着羅浥塵走了進去。這裏似乎已經是巨石林的盡頭,前方是數萬丈的峭壁,懸崖險壁之上,一叢叢深綠色的青苔肆意蔓延,夾雜着潮濕新鮮的空氣。
峭壁與巨石林將這裏圍成了一處地壑,若是忽略眼底的一切,趙懷義至少可以為那久違的綠意輕呼一聲,然而,擺在眼前的景象讓他全然來不及生出一絲劫後餘生的歡喜。
這裏似乎發生過一場慘烈的戰事,滿地累累骸骨可以證明這一點。他們或匍匐於地,或幾人相纏,有的手中仍握有短刀,然而刀身早已鏽跡斑斑,有的還撐槍而立,保持着死前最後一刻的姿態。
然而更駭人的是,這些骸骨通體漆黑,和巨石林中到處可見的奇怪黑跡一樣,透出詭異的陰森。
饒是羅浥塵見多了生死,也被眼前如修羅場一般的景象怔住了,她不由自主地抓緊了趙懷義的衣袍,卻感覺手心還是一片寒涼。
「他們是被人下毒圍困於此,最後毒發身亡。」趙懷義掃視了這裏的一切,最後冷靜開口。
腦中似有細針扎過,趙懷義不適地皺了皺眉。從倒地的武器看來,這些人似乎是胡人。胡人何時於此發生的戰役?與他們交手下毒的又是誰?
趙懷義在腦中細細搜索,卻仍舊沒有一絲收穫。卻在回憶的過程中,越發感覺腦中的疼痛加劇,他緊抿唇角,強行將不適壓下。正在此時,卻聽背上人輕呼道,「快看那裏,有東西!」
順着羅浥塵手指的方向,趙懷義看到一個端坐在地的骸骨,與其他姿態怪異的骸骨不一樣,他的身軀挺得筆直,身上罩了件已成灰黑色的狐裘大氅,雙手環抱置於腿上,死前似乎手中緊握着什麼東西,以至於這麼多年過去,他的手仍然保持着握拳的狀態。
趙懷義將羅浥塵放下來,走到那具骸骨旁,這才看清了這人手中握着的是一張錦布,也不知是什麼材質,這錦布竟然無一絲殘破。
他小心地將骸骨手中的錦布弄出來,這才走回羅浥塵身邊。
四下並沒有可歇息之處,羅浥塵掃了掃,指着遠處峭壁腳下還算乾淨的地方道,「我們去那邊吧。」
雖然走出了巨石林,但眼下似乎又陷入了另一處困境,這裏懸崖陡峭,若只有趙懷義一人,他有三成把握能攀登上去,但加上羅浥塵,這把握便很低了。
趙懷義扶着羅浥塵走到岩壁下坐下,甫一靠近,便覺得有絲絲清涼的風迎面吹來,風中夾雜着草木新鮮的香氣,全然不同於巨石林中腐敗的氣味,讓人聞之精神一振。
「這裏有草木生長,想來應該沒有毒氣了。」
羅浥塵望望四周,剛想把頭上的面罩取下,就被趙懷義制止了,他皺着眉頭,面色有一些泛白,「先不要取下,再等等。」說完,兀自俯身查探了一番她的脈搏,隨後又強行給她輸入內力。
羅浥塵下意識地想推開他,掙扎幾番,卻被他緊緊箍住。內力一絲絲流入體內,羅浥塵感到腦中的眩暈感一點點消失,力氣也慢慢恢復。半盞茶過後,趙懷義終於鬆開她,羅浥塵急忙掉轉身,卻見身後之人猛地吐出一大口黑血,面色慘澹之極。她鼻子一酸,眼眶中慢慢騰起了水汽。
趙懷義微微抬起手想觸碰她的眉眼,卻因無力而中途垂了下來,慘白的掌心中,有一團黑氣正赫然聚集。
羅浥塵不可置信地盯着他掌心半晌,溫熱的淚水一點點滑出眼眶,慢慢模糊了視線,「你……你中毒了!」
「沒事……我可以化解。」趙懷義極不在意地看了掌心一眼,扯了扯嘴角,望着哭得淚眼婆娑的女子露出一抹極淺的笑意,「你可是救死扶傷的羅大夫,怎的現在比阿九還愛哭。」
本是一句調笑話,羅浥塵卻如何也笑不出來,看着他勉力強撐的模樣,她的內心像被剮了一般難受。
「懷義……」她吶吶開口,聲音有一絲顫抖,下一秒,她驀然抓住他的手,像拾緊了什麼要緊的寶貝,緊緊握在掌心。
趙懷義還來不及反應,就聽她暗啞地說道,「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本不必為了我——」
「因為,我喜歡你。」
沒有太多思考,趙懷義平靜說道。
因為喜歡你,才會在乎你的一舉一動,因為喜歡你,才會莫名吃醋神傷,因為喜歡你,才不忍心你受一點傷害,哪怕自己千瘡百孔,也在所不惜。
震驚、悸動,所有的情緒在這一霎那湧入心中,羅浥塵愣愣地抬頭,一滴淚掛在眼角,將落未落,手還緊握着他的,但身子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連呼吸都變得窒息。
「你……」她張了張口,想說點什麼,但下一秒,就見趙懷義雙目緊閉往後倒去。
她驚慌地連忙一把抱住他,心跳一瞬間停止,腦中只有一個念頭,他不能死,他無論如何都不能死。她還有好多話都沒有對他講,他怎能就這樣死了!
屏住了呼吸,顫抖的目光投向他的臉上,但見他面目蒼白,胸口還有起伏,羅浥塵的心陡然間回到原位,她大張着嘴,重重喘着粗氣。
平素俊逸奪目的五官眼下似明珠蒙塵,失去了昔日鮮活的色彩。她眼角的淚水終於承受不了重量,重重地砸到男子乾涸的唇上。
不對,現在不是哭的時候,羅浥塵,他需要趕緊救治!
拭乾了眼底的淚水,她將他輕輕放在地上躺好,這才認真地觀察起周邊地形,細查之下,心中頓時湧起了沉沉的絕望,這裏四周都是峭壁,想要攀登上去比登天還難。
原以為他們走出了巨石林,沒想到又陷入另一個絕境。難道真的要命喪於此?羅浥塵望着趙懷義手心中愈來愈多的黑氣,那種束手無措的悲涼再次席捲心頭。
眼底的水汽又慢慢升上來,朦朧間,她似乎又回到了那年雨夜,父親被官兵帶走的雨夜,周圍都是喧譁地哭喊,母親抱着弟弟坐在泥坑裏哭求,而她靜靜地站在雨幕中,眼睜睜地看着父親的身影離她們越來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