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腳走來 第24章 田六妹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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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敏知道田六妹是個有什麼事自己一個人扛的人，自從嫁到長溝村來跟玉米過日子開始，田敏見到的田六妹是一個溫和的人，從不跟人爭嘴斗架，向來都是以和氣待人之道的。今天打玉米肯定的有原因的。
田敏一向都很尊重這個姑姑的，她覺得自己的生活雖然有很多不如意，可是跟她以前那些鄰居同學之類的比起來簡直是好太多了。農村里，沒有一個好一點的條件，生活是很艱難的，玉米這裏雖然結婚的時候沒有房子，後來自己在公路邊建了兩間木房，慢慢地生活才好起來。雖然一直對只有一個兒子而耿耿於懷，有時候想要是小義有個伴就好了，但是不能生也就沒有辦法了，只能把願望埋在心底。玉米很疼她，每次外出都會給帶好多好吃的，也會給她買一些花花的布料自己做衣服之類的，還有在礦洞那邊搞的金有一些是用來給她做金鐲子、金耳釘、耳墜、耳環、金項鍊、金戒指之類的小玩意兒，現在她的首飾箱裏十五克重的項鍊有二十多條，這是別人家的女人一輩子都無法企及的數量。
這幾年家裏經濟不好，哪怕欠債也沒有賣過一顆耳釘，更別說別的了。她曾跟玉米說過自己有幾條就夠了，其餘的賣了可以抵一些帳，可是玉米的話讓她破防，玉米說「我的女人必須要擁別的女人擁有不了的東西，我給自己的女人的東西是用的，不是在困難的時候給我救急的「。她知道這些項鍊耳釘之類的首飾承載的是玉米對她的愛，她很珍惜跟玉米的每個日子，她也會經常在沒有人的時候把首飾拿出來一條條，一副副試戴把玩。記得十年前有一次她說首飾沒地方放，玉米第二天拿着一塊當地特有的紅木去了幾十里外的一個當地很有名的木工家裏守着做了一個用來裝首飾的小箱子。所以她很感謝這個姑姑讓她擁有了一個疼自己男人。哪怕前些天從玉米酒後迷情中套出了玉米跟田六妹的過往，她一點都沒有生氣。特別是知道申玉鳳跟玉米之間的事情，她很慶幸自己得到了本該屬於申玉鳳的一切，申玉鳳跟玉米只能說是造化弄人。
田敏想，這次姑姑打玉米，肯定是玉米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情吧。是什麼事呢，她想不出來，如果是舊情，不會來打人，肯定是別的事情傷了她的心吧。後來她想了想，他們都不說就不問了吧，以後他們想說的時候也許就知道了呢也說不定。
當田敏想知道他們是因為什麼鬧得不開心的時候，玉米來到了魚塘這裏。今年塘里的魚是沒法取出來賣的，只能是等到明年再賣了。玉米如此想着。把牛羊趕到一處山彎裏邊，然後出來再給魚投餵一些食物。看着滿塘的浮萍，玉米想起了小時候帶着申玉鳳一起撈浮萍回家做豬飼料的事情，那時候申玉鳳總是哥哥的叫着他，那時候她總是挨着自擦，有時候用自己的衣服給她擦汗。她說一輩子跟着玉米撈浮萍養豬。現在的申玉鳳跟他已經各自有家庭，大家都很忙，一年裏難得見面了。可是只要想起她，玉米還是會不自覺想起這個比自己小，而且還喜歡管着自己的女孩。記得上學的時候，玉米出門遲了點，她就會像個大人一樣跑來催。放學的時候，玉米想玩一會兒，她也會催他快點回家，說家裏有事情等着他們回去做。可是後來有一天，她不再跟他說話，躲着他，從那時候起，他們便再也沒有了來往。那時候他很多次走到六嬸的門前，叫申玉鳳，可她就是不答應，後來久了，他也累了，也就放棄了。直到今天她說出了一個多年前的秘密。他才知道這個女人當年的單純。知道事情的真相已是木已成舟，難以挽回了。
坐在石頭上，玉米有些想哭，他自己曾經想着娶申玉鳳，想着跟她白頭到老，結果卻是被自己當時的一時衝動給毀了。如果不是申玉鳳自己告訴他，縱使想破腦袋也不會想到事情會是這樣子的。雖然六嬸沒有失言，後來把田敏介紹給他。可是他卻覺得自己對不起六嬸的太多了。那個女人承受了太多的苦，在那樣的情況下，她堅持讓申玉鳳嫁給他做媳婦，她是真心實意的待他。可是他呢，今天做了一件不知是好還是壞的事情來。就目前來看，六嬸這裏已經是壞事了。他想向六嬸道歉，可是又不知道如何開口。而對一個一直對自己好的女人，他不忍心傷害，結果還是傷害了。他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搭錯了，在六嬸這裏他總是犯錯，而且都是離鐠的大錯。想想申玉鳳和六嬸，玉米現在感覺滿滿的遺憾和自責，為什麼當時管不住自己呢，把六嬸拉進了這個死結之中呢，如果自己不那麼衝動也許會是另一種結果吧。
玉米想起十四歲那年，她的生日，他從汪嬸家的雞窩裏偷了兩枚雞蛋煮着吃。她很高興有雞蛋吃。問他蛋從哪裏來的，玉米騙她說路過東邊時，在一條路邊的草叢裏撿到了。她也不管真假，只說又可以加餐了，然後笑嘻嘻地抱着他親了一口。吃的時候她會讓他先吃一口，不然她不吃。後來汪嬸發現雞窩蛋沒了接連罵了三天偷蛋不得好死。申玉鳳才知道那天吃的雞蛋是玉米偷拿了汪嬸家的，還叫他以後不要那樣做了，怪不好的。
他曾在一個涼爽的夜晚，跟她坐在屋前大石頭看星星，他指着一顆星星說，向那個星許願會靈的，夢想會很容易實現的，她真的閉眼向那顆星許了一個願望，當她睜開眼來問她許的什麼願望，她一句不告訴你轉身走了。
一切都定格在她十六歲，她性情在變，以前很好哄的女孩，變得異常不近人情，變得脾氣暴躁。玉米不知道是為什麼的時候還好，可是知道了是因為自己跟六嬸的原因時，他心裏在滴血，他覺得這輩子最對不起的人是六嬸了。是他讓她的女兒從溫柔可愛變成了一個脾氣不好的人，是他毀了她的生活。但是現在挽救還來得及嗎？他問自己好多遍還來得及嗎？申玉鳳現在的家庭表面看起來不好，其實還是能夠慢慢過好的，主要看那個沒怎麼見過的申玉鳳的男人，如果他想改變還能過好，如果他還是我行我素，估計也就這樣了。他想了想，自己現在都這樣過得一團糟，哪能管得人家啊。申玉鳳如果是一個人，他是肯定會管的，但現在不是一個人，別說管，連提意見都不行。不然，君不見社會上那麼多的家庭支離破碎難道他們的家人不想管嗎，不想提建議嗎。不是不想，而是不行。
玉米知道了自己把自己的事情搞成這樣，他很後悔，但又無可奈何。過了很久，太陽偏西很多了，他才長吁一口氣，就這樣吧，過一天算一天，先把房子建好吧，申玉鳳的事情，等以後有機會遇到她的女婿再聊聊吧，看看她的女婿是個什麼樣的人，也許她的女婿能讓她晚年生活過得好一點吧。誰叫自己欠了她那麼多呢。以前許諾要守護她一輩子，現在是做不到了，可是力能及的事情做一點還是可以的，只要不影響到自己的家人就行。
晚上，回到家，一家人圍坐着吃飯。玉如義看見玉米有些情緒低落，便問道「爸，今天身體不舒服嗎」
「沒有，就是有點累」玉米說完這句然後沒再說話。
「吃飯，你看小蓮就比你好多了」田敏給玉如義夾了一些菜，不忘記跟那麗蓮看看。隨後問「小蓮，今天你們到鎮上見到你爸了沒有」
「沒有，聽說他去九道灣那邊去了」那麗蓮說道。接着說「我們去了孫叔叔家，那個古嬸子好熱情，給我們又是端茶，又是洗水果的」
正吃着飯的玉如義中見那麗蓮提到古學梅，他都不知道是急的還是熱的額頭冒汗了。其實當時他在旁邊，應該沒有破綻，可是當那麗蓮提到古學梅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擔心被她發現什麼。
人有時候不要亂發誓言，不然很容易坑自己的。當他在古學梅家時，古學梅給他們端茶遞水果，熱情得不得了，似是開心的不得了的樣子。還看見她戴着他送給她的耳釘。被那麗蓮說好漂亮哪裏買的，也想買一個時，古學梅看了玉如義一眼，說是自己的男人送的。玉如義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當古學梅狠踩他的腳尖的時候，玉如義才知道她的一切是假的，他一聲不響帶一個女人回家了她不知道，她很生氣，只是沒說出來而已。
「她是很好的，對我們都很好的。我們去那邊有事她能幫忙就會幫忙的，我們建房子的地方是她讓如義他大伯母回來跟我們說的呢」田敏說道。
「這樣啊，如義，怎麼沒有聽你說起呢」那麗蓮轉向玉如義問道。
「我這不還沒說到這個話題嘛，確實是她幫忙帶信給大伯母的「玉如義不想那麗蓮跟古學梅走得太近，萬一事情漏了，到時候那麗蓮做不成自己的媳婦，那將是他這輩子最大的痛點，他都不知道到時候沒有那麗蓮的日子怎麼過。雖然古學梅給他一些溫暖，但那是別人剩下的，根本就不能幻想。所以，當他得到那麗蓮後，一心都在那麗蓮身上。沒有別的事情能比那麗蓮更重要的了。
」爸爸媽媽，我這幾天在鎮上逛得也差不多，我們建房子的地方到時候可以開個小店的，比如給別人加工什麼的還是沒問題的。「那麗蓮不再糾結古學梅的事情了，似是建議的說道。
」好像是哦「田敏答應着。問玉米」你覺得呢「
」什麼「玉米一句話出來，若得大家都笑了
」叫我說你什麼好呢，吃飯還走神「田敏笑罵道。
「爸，你怎麼了，要是不舒服，休息一下，」玉如義問道。
「沒事，沒事，吃飯」玉米說道。
……
飯後，玉米說是出去走走，散散心。本來田敏說陪他走走的。被他拒絕了。
家裏，玉如義、那麗蓮、田敏說說笑笑，收拾家裏，然後各自洗漱。田敏雖然擔心玉米，可是一個人走出去了，沒有跟着，也就找不到方向了，她擔心也沒有用，只能等着了。
玉米並沒有去別的地方，他去了三百米外的老屋那裏了。他去的時候，六嬸在吃晚飯，六叔沒有回來。估計是不回來了吧。玉米進了屋，在靠牆的地方坐下來。六嬸沒有說話，似是還在生氣似的。只是吃自己的。
兩人沉默了良久，玉米開口說道「對不起，我不該犯下錯誤，請你原諒」
「玉米，你沒有錯，是我的錯，我不該打你」六嬸說道。
「我的錯，玉鳳我以後能幫的會幫一點的，是我害了她」玉米說道。
「不要去找她，有些事一旦開始很難結束的，不要讓田敏知道了好嗎，我怕到時候名譽掃地，田敏也不好過」田六妹說道。確實如田六妹所說的那樣，有些事情一旦開始很難結束的，她自己是深有體會的。她不想她的女兒因為一時的衝動給自己帶來無盡的痛苦，本來她的生活就已經很艱難了。現在又出了這樣的事情，是她沒有料到的。她怕到時候田敏會把事情鬧大，那就麻煩了。
「我會小心的，我也不會去刻意找玉鳳的，我今天來只是想告訴你，我對不起你們，我不會忘記你們對我的好」玉米嘆了一口氣說道。
「過去的算了，你想她好就不要去找她，她的脾氣很執拗的，你是知道的」田六妹道。
「我知道」玉米說道。
「知道就好，以後不要發生任事情，相安無事就好，不早了，你回去了，申漢雖然說這兩天不回來，萬一回來了，聽見我們說的話鬧出誤會不好」田六妹趕人了。
「嗯，好」玉米走過去，把正在收拾碗筷的田六妹摟在懷裏緊緊抱着說道「對不起，都是我的錯害了你們，我回去了」
當玉米鬆手要走的時候，田六嬸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緊緊抱住玉米說道「我正是因為知道分手的痛，才不希望你跟她不要有任何關係，你今天為什麼要那樣呢」
「對不起」玉米無言以對。站在那裏有些愰然。他不知道怎麼說，不知道怎樣去安慰這個幫助過他的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