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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停穩後,玉如義從皮卡後箱裏把兩袋黃精搬下來。玉如義邊搬黃精邊道謝,待玉如義的東西卸下來後那希蓮說一聲「走了」,就開車一溜煙去九道灣鎮神魚親戚家去了。
玉如義把兩袋黃精挑到收購藥材的藥材販子攤位前放下。都中午了,這時候集市里除了攤位販外很少有來買東西的人。攤位販子立馬走過來,挺着啤酒肚的攤位老闆眯着眼開口問道:這麼多,是什麼好東西啊。
「黃精」玉如義邊收扁擔和綁在袋子上的繩子邊說。
藥材販子是本鎮的,是夫妻攤位。周圍幾個鎮方圓二千平方公里中有他們一家收購藥材的,差不多每周各種藥材加在一起有兩噸多。他們夫妻是鎮南關西鎮張家村人。男的叫張科,夏天平時總穿着一件印着勞保產品的廣告藍色t恤,經常是這一個洞那一個洞的,不知是煙燒出來的,還是被他那杆收藥材的稱勾給勾出來的。他個兒雖不是很高,一米六五左右,可能是比較胖的魘因吧,看起來長得五大三粗似的,壯壯的,圓圓的臉說話時眼睛總是眯着的,似笑非笑,不知道他這個時候是否看得見東西。
女的叫曾慧兒。也是鎮南關西村的,是村子一個叫曾家組的地方的,直眉高鼻,顴骨有點高,下巴有點尖,總扎着一把粗長的獨辮子拖在背後,衣且是很鮮艷的,從來沒有見過她穿淺色衣服。夏天一襲的裙子,藍花的,黑點的,紫花的,幾乎不重樣的穿。冬天前幾年都是花棉襖,最近這幾年隨着羽絨服的流行,她就是幾天換一套羽絨外套,而且顏色不一樣。個頭跟張科差不多,長得豐滿,大約120斤左右。一年四季都是高跟鞋,從沒見她穿過平底鞋,不知道這麼一天到晚的做生意忙前忙後的穿着高跟鞋腳怎麼受得了。她性格開朗,巨能說,聲音清脆響亮,做起生意來如果是不認識的人,她能把價殺得賣主心裏滴血懷疑人生!張科收藥材時她在旁邊負責做出納,從不多言一句,不管買賣是賺還是虧,好像跟她沒關係一樣。然後一筆筆的賬記在本子上,筆跡工整有力,紙張反面都能出現寫字的筆跡印子,她做的一絲不苟,這些年經手的賬和物分毫不差。
曾經有人眼紅他們家的生意,也在別的鎮試着收購藥材,但最後不知道什麼原因沒做多久,不知道是因為本錢太大還是被打壓,還是生意做虧了,反正那些曾經做過藥材收購生意的人都是遠走外地打工去了。具體什麼原因生意不做了,沒有人願意說,都只說太累了不想做了,給曾賣藥材給他們的人一臉問號,不明所以。
張科問「老弟,吃飯了沒,沒吃飯在這時吃飯再回去,我們剛正好在吃午飯呢」
「謝謝老哥,我剛吃了飯才來的,待會兒還要去買點苞谷回去做飼料\"玉如義邊解繩邊說。
待玉如義解開繩索,張科伸手在袋子裏扒拉了一下,看了看,再抓一把在手裏,說「這個是種的,三年的,不會是剛從你家地里挖的吧」。
玉如義道「嗯,早上剛挖的」
「哦,這個品質還行,泥有點多,給你開一塊九\"張科把黃精放回到袋子裏,沒有等玉如義說話就把兩袋黃精放在台稱上。
玉如義沒有說話,他經常跟這個張老闆打交道,就算跟人家死纏亂打,也不會有加價的,最多在後面給加個零頭,比如一共一百六九塊,最後給你加一塊得個一百七十元。所以他不想在這上面花工夫。
一息時間,秤已調好,正好一百一十三斤,張科拿起計算器快速按了幾下,連算了兩遍,他抬頭跟玉如義說「老弟,一共一百零二元」。
玉如義回答了一個」好「字,從張科老婆手上接過錢裝進口袋裏,說了一聲」老哥,走了「。然後大步向集市東邊街道走去。
張科「嗯」了一聲,把剛才玉如義送來的一百多斤黃精搬到右邊不遠處自家樓下,倒出來攤開,然後再回來繼續邊待生意上門邊吃午飯,確切地說是早餐跟午飯一起吃的。果是平時他會跟玉如義了解一下他家的藥材種植情況的,畢竟在周圍這幾個鎮也就玉如義一家在種藥材,如果種植藥材入還可以的話,他也想在自己村子裏租地種一些。
玉如義來到大街上,扁擔和繩子沒有丟,袋子是跟黃精一起給張科了的。右手拿着扁擔中繩子,在旁邊一家副食品店花五塊買了一包硬殼白沙煙揣進口袋裏。順着街道右邊向前走,今天是星期四,學生還在學校讀書,哪怕是中午了這街道上也是看不見一個學生,街道兩邊大多是二到三層的樓房,最高的是去年新建在鎮南去縣裏的那條公路的街道口轉角處的五層酒店。說是酒店,實際跟城裏那些一般的賓館差不多吧,也就是二十多個房間,稍微裝修了一下,供一些從縣裏下來出差的人住宿,還有一些是其他地方來這裏遊山玩水的人剛好路過這裏時住一晚。遊山玩水的人不是很多,有時一個月能有一到兩人就頂天了,主要是一些縣裏來北邊這幾個鎮辦事當天回不去的人住宿比較多。有時候一些有點偷腥的比較喜歡這裏,如果說一個月客人最多可能就是偷腥的吧。他們來這裏要麼住一晚,或者是兩三個小時,說是累了休息一會,是真累了還是假累了誰知道呢。既然叫酒店了,自然平時在這裏吃飯的就比較多,一些做生意的叫上三五客人哥們擺上一桌,這些人來到這城都是最貴的點,然後胡吃海喝,聲音大的街尾都能聽到,有些人喝多了最後抬回去。當然,不知什麼時候有些人家兒子娶媳婦啦,嫁女兒啦,子女考上大學啦等喜事,也開始在這裏擺上幾桌,光擺酒還不行,還得在外面樹起幾個拱帆,上面寫上某某親戚祝怎麼怎麼的,親戚多的能從街頭擺到街尾,整條街一派喜氣洋洋的,讓人一看以為這是很多家一起辦喜事呢。
走過幾家電器店,在一個叫孫喜電器的店前停下來。這家人姓孫,是橋頭村人,幾十年前鎮上搞什麼社辦企業還是什麼的,反正一些手藝人就被叫到鎮口安排起來。這家主人當時是村裏有名的鐵匠,於是就來到鎮上當師傅,自然也就把家安在了鎮上。到現在,他家裏人都是村裏有田地的,而他卻因為是吃居民糧而沒有分田地的。說起來也有點搞笑,一家人生活在鎮子上,而一家人的田地在村子裏,然後每年去村里種糧食,然後秋收了再把糧食運回到鎮上來吃。當然,他家也因此在鎮上佔據了一塊黃金地段的兩間地基,約有八十多個平方,而且在村口原來社工企業的地旁邊還佔得了半畝地作為菜園。這可是比後來的人強上太多了。
這家孫姓老頭叫孫德良,七十多歲,兩個兒子一個四十來歲,一個三十歲,孫子最大的有十六歲,在上初三,最小的還在上小學一年級;三個女兒也已經嫁人,最大的外孫去年已經成家了,最小的外孫女剛出生半年。三個女兒有一個嫁在玉如義所在的村子裏,是玉如義的大伯母,是孫老頭最大的女兒,今年50歲。另外兩個嫁在隔壁鎮去了。
孫老頭現在沒有再做鐵工活了,把鎮口原來鐵工社的棚屋改成廢品站,老兩口白天在廢品站里守着,晚上就回到兒子店裏住。由於只有兩間三層的樓房,一個兒子一間,自然一大家子就不太好安排。大兒子在家做生意,小兒子在深圳廠里上班掙錢。老兩口的臥房在小兒子家的二樓,順便給小兒子帶孩子。平時吃飯就跟大兒子一起吃。兄弟倆一個管住一個管飯也算是一種比較好的養老方式。孩子不白帶,每月會給生活費。自然,飯也不是白管的,菜地的菜基本都是老兩口種的。菜地旁邊還兩間各九平方的豬圈,自然是養了豬的,大兒子買來豬飼料,然後由老兩口一天給豬投兩次食。
玉如義走進店裏,跟正在給一個五十多歲的穿藍色中山裝的平頭男人講解電視機使用方法的平頭小個子八字鬍男人打招呼:「叔忙啊」,然後不管對方答就不答應,直接走進到後屋裏,把伯母托他帶來的兩個西瓜放在廚房的一個水桶里,然後出來跟孫守明說」伯母托我帶來的西瓜放在後面廚房水桶里的啊「。孫守明沖他點了點頭,繼續薰霧繞的給客人介紹電視機。
再接着往前走,到鎮南街口,往河邊方向走了十多米遠,拐進一個長二十米寬十多米的院子,大約三百多平米,院子裏邊是背河(離河有百來米遠)建的六間四米寬十米進深的磚房子,不過都只有後牆,其它柱子與柱子之間是沒有牆壁的。以前這裏是鐵工社的地方,六、七十年代的二十年裏,這裏有六七個鐵工師揮汗如雨的揮動着鐵錘鍛打着青春,為全鎮(那時候叫公社)人民提供耐用的鐵鋤和柴刀之類的農具。自從改革開放後,鐵工逐漸沒落,現在已經沒有人再去揮錘鍛造了,有需要的時候都是去五金店裏購買從外地運來的價美物廉的鐵器。
看見孫老頭正蹲在地上收拾什麼東西。玉事義老遠就叫了一聲」孫爺爺,在忙啊「,三步並兩步走到孫老頭身前蹲下來。把剛才在路上折封的煙取出一根遞了過去。
孫老頭抬頭看了看玉如義,邊接過玉如義遞過來的煙邊說「小義啊,今天怎麼有空來爺爺這裏的」
」來鎮上賣點黃精,然後買點苞谷回去「玉如義邊掏出打火機嚓嚓給孫老頭點上煙邊說,還不忘記給自己也點一根煙。
接着玉如義問」奶奶呢「
」她啊,去菜地了」孫老頭邊說邊整理地上的舊書。
玉如義看着這些書看了看,也幫忙把作業本跟書本分開,把一些很散亂的紙疊在一起。說了一句「伯母給你們帶了兩個西瓜,我剛才來的時候放在叔店裏的」
「哦,燕子有心了,鎮上又不是買不到,還大老遠的帶過來」。孫老頭吸了一口煙說。
「那不一樣,自己種的比買來的要新鮮」玉如義拍了拍一本頁面暗黃的書接着又說「爺爺這書是哪裏收來的」
孫老頭瞟了一眼玉如義手中的書道「高坪村高鐵頭家裏收來」頓了頓又說「高鐵頭以前學過醫,不過沒有做醫生,好像當年學醫的時候有一次不小心給一個人看病,藥沒用對方,把人家吃得在躺在床上好幾天,差點死掉,從那以後就沒再給人看過病了,昨天到他家裏收廢品,他就把這幾書連同他孫子的一些不用了的作業本和課本之類全賣給我了」
「什麼藥啊這麼厲害」玉如義真心好奇這病是怎麼看的,一般中醫只要用藥得當,哪怕是毒藥也不會出事的。玉如義再在裏面翻了翻,又找到了幾本。每本書上面都寫有高鐵頭的名字,有一本名為《中醫基礎理論》和一本印有「赤腳醫生培訓專用」的《赤腳醫生教材》。另外四本書分別是:《傷寒論雜病論》、《脈論》、《千金方》、《湯頭歌訣》。這對於玉如義來說,今天來這裏算是撿到寶了。孫老頭看着玉如義撿到寶的樣子,也不等玉如義開口說要這書,就先開口說:「這幾本書送你了,我去給你拿個袋子」。然後轉身到西頭一個用一些木片搭成的臨時房子裏去了。過了一會兒,孫老頭拿來一個紅色的方便袋遞給玉如義。
玉如義自是不甚歡喜。剛好這些書是家裏沒有的。有了這些書玉如義在中醫方面會更進一步。
雖然我們是一個有幾千年中醫歷史的國家,但近些年來中醫學風近乎跌入谷底,別說平時很難見到中醫書,就是到了縣圖書館和書店都沒幾本中醫方面的書的。作為一個中醫的堅定學習者,又是使用者,自然在中醫方面的書是收集的越多越好。按理說我們作為中醫傳承的民族,我們應該在各鎮有自己圖書館,裏面應該有不少於上百套不同的中醫書才好,在縣一級圖書館更是應該有幾百套不同的中醫書。只有這樣,我們才能不斷的薰陶和培養更多的中醫後繼之人。但是,那麼多的中醫書印出來是一筆巨大的開支,然後分發到各圖書館保管並提供借閱維護等是一筆巨大的開支,所以要做到這種程度的推廣還是有難度。
嘴裏不停的說着「那就太感謝爺爺啦」忙不迭裝進袋子裏,一副生怕別人跟他搶似的樣子。然後花了大約一個小時幫孫老頭把收購來的這一堆書整理好。然後就告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