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夫嫡妻 071—勸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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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煙華冷瞥了他們一眼,轉頭去看向那被驚慌過大韁繩繞在樹杆走不了的馬匹,看準了這個時機,柳煙華彈跳而起,借着樹杆,手臂環過旁邊的樹杆。

    同時飛疾掃來的數十劍,在她靈活上下跳起間險險躲過致命一擊,劍氣直劈向她剛剛攀過的樹幹。

    「噼啪!」

    十名黑衣人的劍全向樹幹砍去,當場斷裂,樹幹斷裂那頭還被劍氣粉碎了些。

    柳煙華飛快地用餘光瞥了眼,見此,不由心驚。

    「嘶!」

    柳煙華人剛觸及那匹馬,對方比她更快了一步,一劍砍了下來。

    柳煙華倒抽了一口氣,腰側間被劃開了一道長長的口子,不容她多想,快疾閃架開黑衣人的劍。

    在沒有任何內力武功下,柳煙華只能靠着本身的靈活性逃開這十名殺手。

    這具身體雖不如前世的自己,但靈活性絕對能讓她發揮出一些水平。

    連被傷兩次,柳煙華容上已出現了怒意。

    「想取我性命?」就算是拼了這條命,也不會讓對方討得半點好處。

    突見柳煙華純然的眼神突然化成戾氣,黑衣人不由皺眉。

    不管身上的血腥,柳煙華手一揚,竟直接撲向最面前的黑衣人。

    「錚!」的一聲下來,柳煙華勾腳飛出,帶着力量在黑衣人眨間瞬間突繞過他的身後,一把推當過身後襲來的劍。

    「哧哧!」

    劍氣斬在黑衣人身上,柳煙華素手往前一探,飛快地扣住黑衣人的手腕。

    「咔嚓!」一聲響,黑衣人沒想柳煙華那看似纖細的玉手竟有如此力道,握劍的手一脫力,不敢冒着被廢的險,反手想要脫離柳煙華的束縛。

    柳煙華一腳踏在那柄劍上,帶着那名黑衣人,擋下後頭襲來的黑衣人。

    力道往下一扣,一扭,又是一聲「咔嚓」傳出。

    黑衣人額冒冷汗,想想他一個有武功的男人竟在這種情況下被一個弱女子制住,甚至是幾乎反抗不得。

    柳煙華飛快地鬆開那人,彎腰拾劍,就地滾出了包圍圈,反手就是揮灑劍。

    將劍橫在面前,一身血在淡青袍上更為明顯,但她也不曾理會這些,現在只想着如何將這些人斬殺。

    有了武器,明顯的扭轉了形式。

    而這番動作前後,不過是一刻鐘的時間,弄得她滿身的狼狽。

    「錚錚錚……」

    劍氣震得她手心發麻,卻無論如何都不能鬆開手半毫。

    黑影遊走如龍,淡色青衣在黑暗裏優為明顯,如一道光芒左右躲閃間,卻在下一刻反擊,讓人防不勝防。

    柳煙華竟是一口氣,殺了兩名黑衣人。

    明明不會武功的女子,竟能在包圍之下斬殺兩名黑衣殺手,剩下的八名黑衣人不由抹冷汗。

    若對方是一個高手,或許沒有什麼,可是這女子,總給人一種恐怖的毛骨悚然。受了傷,竟還能暴發出如此力量,那簡直不是人。

    眼前視線有些晃動,柳煙華狠狠地甩了甩頭,對上幾人,突然咧開嘴唇,展開一個大大無聲笑容。

    借着月光,映襯得那笑容越發的瘮人。

    黑衣人不由狠狠打了個冷顫。

    「叮!」柳煙華咬下一口牙,力量徒然暴發,奮了力擊殺八名黑衣人。

    如此之勢,竟讓八名黑衣人有逃跑的念頭。

    ——

    「砰!」

    柳煙華重重地跌落在樹幹下,大聲喘着息,手按在腰腹上,血量流失讓她整個臉色蒼白,連視線都模模糊糊的,看着更是不真實。

    睜着自己模糊的視線看過去,柳煙華挑唇冷冷一笑。

    那十具屍體正靜靜地躺在那兒,雖然有兩三具還有隱隱的呼吸,卻也離死不遠了。

    近身搏擊,果然讓他們的武功發揮不出常態,但也讓她吃盡了苦頭,全身無力,加上多處的傷,特別是腰腹間的那條傷痕。

    「呼呼呼……」柳煙華大口大口呼着空氣,撐着一口氣也要等人過來。

    希望連氏她們的馬車沒有失控跑向別處去,否則,她這裏還真沒人來善後。苦笑一聲,咬着牙,死死地閉上了眼,靠着樹幹而坐。

    不知過了多久,柳煙華隱隱約約間聽見有馬蹄聲往這邊衝來,還有人飛疾的腳步聲,來勢飛快。

    不過半刻,人群就近了。

    柳煙華累得連眼睛都懶得睜開,懶懶地靠着樹幹不動。

    葉溟飛疾而來,卻見原地一片狼藉,滿地的血腥味,場面極是殘破。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抹靠在樹幹上,安詳閉眼的纖影。

    葉溟瞬間似被人抽乾了力氣,眼驀地猙獰,看着女子安逸而睡的容顏,連跑過去的勇氣都沒有。

    「砰。」

    葉溟整個跌落在地,連呼吸都窒停。

    「大人……大人。」絡歡忙半扶着跪跌在地上的男人,剛觸及他的人,絡歡驚覺這人竟然渾身冰涼,顫抖得厲害,隱隱還有幾分捲縮起來的感覺。

    周炎跟着跨馬而下,看着這場面,愣住了。

    原本他剛剛將柳驊宇審問完,為了表意,特地親自將人送回相府,不想正巧碰上了驚慌而回的連老夫人。失魂落魄的人,直嚷着要回頭救柳煙華。

    但他們還是慢了一步,柳煙華似乎……

    「姐,姐……」柳驊宇跌跌撞撞衝過來,不過是一小段的距離,竟讓他幾番跌撞才來到柳煙華的面前。

    「姐姐……」哽咽着,同樣連伸手的勇氣都沒有。

    這麼安靜的姐姐,讓人有一種恐懼。

    柳驊宇紅了眼,死死地咬着牙,顫抖着手慢慢觸動她的人,「姐姐,別丟下驊宇……姐……求你……」少年死死地忍住淚水,聲音哽得不像是自己的。

    「咳咳咳……」葉溟一個控制不住,連吐了幾口血水,臉色蒼白得嚇人,一把揮開絡歡,顫抖着雙腿,同樣跌跌撞撞撲到柳煙華的面前。

    看着這一幕,絡歡也紅了眼。

    這樣的大人,讓人有種被毀滅的恐怖,有一個可怕的念頭閃過絡歡的腦海。夫人就這麼走了,接下來大人不知道會做出些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來。

    看着這張容顏,葉溟哽咽得半個字也吐不出來,出口的全都是撕心的咳嗽,還有血腥,一張臉蒼白得都不能見人了。

    不能想像得到,這個女子就這麼躺在血泊里的場景,親眼所見,他連抬手觸碰她的力氣都被抽乾。

    「姐夫,姐姐她沒死,是不是……你告訴我,她沒死……」柳驊宇突然衝着葉溟大吼,眼底暴出了戾氣。

    葉溟完全不能思考了,那能回應柳驊宇的話,一雙眼帶着空洞看着柳煙華靜靜靠躺着的身體。

    柳煙華陷入昏迷狀態突然被一聲大吼震醒,眼睛泛着酸,試着睜開幾次。

    「呃,我是沒死,你再吼幾下,我真的要死了……」柳煙華睜開眼,就見柳驊宇死抓着她的衣袍,對着旁邊的葉溟吼喝。

    她的聲音不高,卻帶着幾分清越悠遠……多美的聲音!

    「煙華。」葉溟不可致信地愣愣地看着睜開眼睛的女子,激動得像是在做夢。

    「姐,姐,太好了,你沒死,你沒死……」柳驊宇激動得一下子想哭,又想笑。

    「我本來就沒死,只是累暈過去了……」柳煙華翻了一記白眼,現在她完全起不了身,累得她渾身無氣力。

    柳驊宇又哭又笑,不知該如何表達他此刻的心情。

    「煙華……太好了。」葉溟突然伸手將人緊緊勒進懷裏,染了他一身的血也不在意。

    「呃。」柳煙華被他這麼大的動作拉扯,傷口拉出血,肉扯離的感覺還真的不好受,「你……別用力,我……痛……」該死的痛。

    當葉溟反應過來時,柳煙華已經再度痛暈了過去。

    再一次醒過來時,入眼就是葉溟那張俊帥的臉,只是這張帥臉有些過分的蒼白,甚至還帶着幾絲的憔悴。

    好不容易見柳煙華醒來,一雙沉陰的眼突地一柔。

    「還感覺到疼嗎?」

    如輕風拂過,暈厥感頓醒,柳煙華撐着自己的身子就要起來,被他攔下,「躺着,你的身體還不適合起身,傷口會裂開。」

    「我睡了多久?」感覺身上的疼痛,但也不礙她的行動。

    說來,這具身體還是有些差,這些傷本就算不得什麼,只是她耗費體力過多,才導致了昏迷。

    「兩個時辰。」葉溟回頭給青蓮使了眼色,不多會,青蓮便端着一碗熱粥送到葉溟手上。

    柳煙華手臂上受了傷,本就可以動作,卻被葉溟藉口不能知動,一口一口的親自餵她。

    龍玹帝白天剛接到某人的報信,夜裏又突然接到周炎的報稟,不由沉思。

    「皇城內竟然會出現如此猖狂之事,周炎。」龍玹帝淡淡瞥了眼跪在下首的周炎。

    「臣在。」周炎面無表情低頭,等着領命。

    「丞相是為我龍玹的人才,若有所失,必大損。葉夫人對葉丞相如此之重,勝過性命,傳朕旨令,派一支羽林軍保護葉夫人的安全,由周愛卿你親領。」龍玹帝沒看周炎驚愕的眼神,深邃的鷹眼望着殿門之外。

    派一支羽林軍保護?

    周炎明白皇帝的意思,表面上是說要保護,實則意思十分明了,監視着相府的一舉一動。柳煙華受此波折,以葉溟的性子必然不會放過作俑者。

    而這個作俑者,周炎也不難猜測,那些黑衣人,對於他來說還是十分的熟悉。

    皇上這是在明着袒護作俑者,以此來壓制着葉溟的動作。

    葉溟一動,只怕會造得很多麻煩。

    「臣領命,必不會讓葉夫人再受半點傷害。」皇帝沒有明說保護期限,他卻能領悟得到其意,也不多言,直接領命出宮。

    第二天,一早。

    周炎就領着一批羽林軍團團將相府包圍,不給相府半點通知,人先來,意才來。

    「周小將軍這又是何意?」看着周炎如此明目前張膽的動作,葉溟溫和而笑語,那樣子好似一個無脾氣的老好人。

    但若注意,就會看到男人眼底那一波淡淡的陰戾。

    周炎無視相府他人的眼神,仍是一副面無表情地報稟道:「丞相如此珍愛葉夫人,皇上生怕再出現昨夜之事,持地令下臣帶着一羽林軍前來護葉夫人周全,好讓丞相放寬心。」

    葉溟溫靜的瞳孔微微一縮,昨夜之事是何人所為,猜也能猜得到,但是皇帝似乎有意護那人。

    「哦?」葉溟溫笑拉長了尾音,溫和的眼神淡淡掃在周炎身上,「那真是皇恩浩蕩,讓本相感激涕零,周小將軍身為兵部侍郎,這種事本就不勞周大人這樣的人才,如此真是大才小用。皇上似乎也放錯了地方,等本相上奏一本,好讓周大人也不必如此降貴屈就做本相夫人的護衛。」

    「丞相是我龍玹國棟樑之才,皇上惜才,做為下臣,這點算不得委屈。葉丞相也不必如此推就,皇上派下來的任務,下臣亦不敢有多違背。當然,葉丞相身份與下臣不同,自是可說些下臣不能說的,但凡請丞相為夫人的安危着想。」周炎不冷不淡地抬頭,以官腔回應着。

    葉溟眼神深了幾分,視線停在周炎身上良久,才慢慢移開,嘴角依舊噙着溫笑。

    「那就有勞周小將軍了,不過,但請周小將軍莫影響了夫人養傷。夫人若出點什麼,本相可會緊張得手抖,一個不小心,若真怒了,周小將軍怕也會被累極。」葉溟極淺淡一笑,聲音悠悠。

    周炎聞言,臉色微寒。

    「這個自不必丞相操心,下臣自有分寸。」

    葉溟笑笑,彈了彈衣,起身,轉身離去。

    柳煙華聽了這事,竟也沒有半點意外。

    他畢竟是周家的人,無論怎麼樣,都該為周家而活。

    柳煙華受重傷,連躺在床上數日不能起身,這幾日葉溟也沒有任何的動作,周炎卻已經劃地為牢,日夜守在相府之中。

    「姐,你怎麼起身了?」

    柳驊宇跨門進來,就見柳煙華掀被而起,根本就沒有意識到自己是個重傷的人。

    柳煙華下了地,試着動了動自己的身體,再躺下去,這身體遲早是要廢掉。

    「我傷不是雙腿,是你那姐夫太過霸道了,硬讓我連躺在床上數日不給下床走動,還不把我悶死。」柳煙華沖其笑笑,說話間,人已經向着門外走去。

    「姐夫若是見了,又該生氣了。」柳驊宇順手拿了件披風,跟上她。

    「夫人?您怎麼起身了?大人可是吩咐過,傷口沒完全治癒之前,不能隨意下床走動。」綠柳正捧着藥走進來,見柳煙華下床,急道。

    柳煙華卻只是笑笑,「無事,再悶下去,我的身體可就長蟲了。」

    「世子,您怎麼就不勸點夫人?若讓大人瞧見了,非扒了奴婢的皮不可。」綠柳嗔怪地將目光投向柳驊宇。

    柳驊宇聳聳肩,示意他說的話完全不生效。

    「好了,拿來吧。」柳煙華伸手打斷他們。

    綠柳這才將藥遞交到柳煙華的手裏,柳煙華一接過來就直接一口氣灌完。

    「夫人,慢些喝,又不是什麼美味,看您喝得急。」綠柳看着柳煙華的動作不由皺眉。

    「這麼苦的藥,自是要一口氣喝下,可不能像某些人……」柳煙華將空碗放回到綠柳手中托盤上,淡淡道了句。

    說剛落,身後一雙手已經自然環過她的腰身,將她輕攬入懷側。

    藥香味襲來,柳煙華也不掙扎。

    「姐夫。」柳驊宇將手中的披風交給來人,叫了句。

    葉溟淡淡掃了他一眼,道:「柳王爺派人來接你回府,你收實一番,花廳有人等着。」

    柳驊宇愣怔,不舍地看了柳煙華一眼。

    柳煙華似明了他的心思,「快些回去吧,柳王府畢竟是你的地盤,若長久在外,只怕會被有心人霸了去,到時,連你半點地位都無。」

    「姐姐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而且在相府中學到的東西,他也是該好好用的。葉溟親自教導他的東西不多,多數都是靠着他自己的能力去自學。

    怎麼說,柳王府將來也是他的。

    「青蓮,替柳世子收實一番。」葉溟轉身吩咐站在旁邊的青蓮。

    待收實妥當了,柳煙華將人送到門口。

    來接柳驊宇的是身邊的白厷和白鍩,兩人是柳驊宇身邊的得力護衛,對柳驊宇是帶着絕對的忠誠,對此二人,柳煙華也是放心。

    送走了柳驊宇,剛剛那張滿臉揚笑的臉瞬時沉了下來。


    「夫人不必擔憂,柳世子不是小孩子了,這些年來,再如何苦他都這麼過來了,還怕他承受不住這一點?」

    葉溟從旁拉過她的手,輕環着她的人,聲音輕淡,有安慰的效果。

    柳煙華卻是搖頭,「我沒擔心他,只聽說,他們明日就要抵達皇城了,那樣的對手回來了,只怕容不得他的存在。」

    葉溟輕淺一笑,「夫人多慮了,再如何他也是真正的嫡子,柳王爺無論如何都不會讓這種事發生。」

    「我父王?」柳煙華皺眉,一直以來,她從來就沒有相信過那個爹會給驊宇怎樣的安全保障。

    但見葉溟那笑意,似乎有些什麼東西柳王爺也隱瞞得極好,甚至是連她也沒有發現。

    葉冥神秘一笑,「也許,以後煙華會知道。」

    見他不說,柳煙華也不追問。

    兩人相挾着要回去,正是這時,門外突然有馬車停下。

    兩人狐疑相視一眼。

    馬車看着普通,卻寬大,兩馬並駕,後頭還跟着幾個宮人。

    看着這些宮人,柳煙華瞳孔一縮。

    很顯然,這裏邊坐着的那個人是宮裏頭的大人物。

    一襲紅色宮裝隱隱露出,由幾個宮女相扶而出。

    待看清那人,柳煙華眉心一攏。

    「皇后娘娘?」柳煙華出聲喚了句。

    皇后娘娘突然來訪,柳煙華與葉溟快步相挾走下台階,遙遙一禮。

    「參見皇后娘娘!」

    皇后突見兩人站在門前相迎,如此之巧也讓她微訝了一下,卻很好地收起,笑意滿容,「無須多禮。」

    兩人直腰,看着她。

    「不知皇后娘娘駕臨,有失遠迎,還望皇后娘娘勿怪!」葉溟聲音如此春風般拂過。

    皇后娘娘輕聲笑來,將目光看向旁邊的柳煙華,「是本宮的唐突了,葉丞相莫怪才是。明日軼兒就要進京了,不知怎麼的,葉夫人受傷的事傳到他耳邊,便書信於本宮,硬是讓本宮出來瞧瞧煙華的身體。那孩子重情着,如此還惦念着煙華!」

    看着皇后娘娘皮笑肉不笑的說着這話,柳煙華眉心狠狠地一皺,下意識的看向旁邊男人的臉色。

    葉溟表面上依舊溫知,細看,才驚覺他眼底隱隱有抹淡淡陰寒,抓住她的手,也跟着緊了緊。

    那天夜裏,葉溟本就受了極大的打擊,從柳煙華醒來後就一直半句不敢提。想來那天的情景,讓葉溟害怕了,害怕到不敢提起半句。

    今日,皇后娘娘這尊大佛還特地的過來知會,那個人有多麼的想念着柳煙華,對她用情有多麼深。

    明日就是那人回來之時。

    縱然之前放鬆了,但在葉溟的心裏,還是下意識的害怕,害怕那人回來後搶奪柳煙華的愛,或是激起了柳煙華那時的記憶。

    兩種現像都不是葉溟想要的,更是他不允許的。

    「看着煙華的臉色有了些紅潤,本宮就放心了,如今皇上派了一支羽林軍前來護衛,煙華也能放心養傷,不必再害怕有人膽大闖進相府行兇!如此之福,連本宮都未嘗有過,煙華可算是因禍得福了!」皇后娘娘滿臉慈愛地走近前來,伸手接過柳煙華空着的那隻手,輕輕在她手背上拍了拍。

    柳煙華勉強一笑,附和着,「皇后娘娘有皇上親自護衛,那才叫福。皇后娘娘為三殿下一句而來,必然是真疼極了三殿下,有皇后娘娘這樣的母后,亦是三殿下之福。也請皇后娘娘替煙華告知三殿下,煙華不過皮肉傷,無大礙,且請他放心。煙華已有相公守護,往後怕是無人能欺得了煙華。而煙華,有相公一人相護,足矣!」

    皇后娘娘聽着這話,微微一愣,上下再瞧了柳煙華一眼,眼中閃過一抹不滿的光芒,卻也同時放開了柳煙華的手。

    聽着後邊的話,緊抓她的手緩緩鬆了力道。

    葉溟道:「皇后娘娘且請入府就座!」

    皇后前後看了兩人一眼,又將線視定在兩人交握的手上,微斂了笑意,道:「本宮只是前來瞧瞧煙華的傷勢,如今見她無礙,這相府,也就不必入了。」

    皇后擺擺手,多看了柳煙華幾眼,現在才驚覺面前的柳煙華已經變了,在老太君的壽辰上還未察覺出來。

    如今再次細看,才驚覺,眼前的柳煙華仿若不再是以往的柳煙華。

    在柳煙華痴瘋的那會,皇后是進過柳王府見過的。

    「煙華這病好了,人就是不一樣了,唉!總該是軼兒無福。」皇后嘆息着搖搖頭,轉身就去,似不想多呆在這座相府。

    「恭送娘娘!」兩人做輯,目送皇后。

    待人遠去,柳煙華迎着光,抬頭望着葉溟。

    葉溟眼神還有幾分恍惚,見柳煙華望來,眸子清澈純淨,無聲一笑,「回吧。」

    柳煙華揚揚眉也沒多說什麼,一切等明日再說。

    不管如何她都是已經忘記了那個人,該斷的都是要斷的,不必有任何的顧忌,否則,傷及的,只會是這個男人。

    柳驊宇回了府,跟着白厷和白鍩一道入了府。

    府中不日將辦喜事,下人們也是忙上忙下的,卻從他們臉上瞧不着半點喜氣。

    柳丹燕那事,早就傳得沸沸揚揚,她不嫁那人也不行了。

    但那個狀元郞,她根本就半點不喜。

    「小姐,小姐,新衣半點不能馬虎啊,若不量身,讓繡娘們如何做來?」一群丫鬟正追着一名紫衣羅裙的少女奔來。

    柳丹燕根本就無心理會這種事,滿腦子都想着,那個人要回來了,她該怎麼辦?她就要嫁給那個臭書生了,她該怎麼辦?

    「砰!」

    柳丹燕眼眶紅紅,視線模糊,又跑得急,一下子正撞上回來的柳驊宇。

    「哎呀!」身後有一群人也追得急,一下子撞到一塊兒去了。

    幸得追在柳丹燕身側的采微和采青手快,將人扶住了,卻被後頭的人撞得一顛,差點摔出去。

    「那個不長眼的,敢衝撞本小姐。」柳丹燕本就憋着一肚子的委屈,這幾天都拿着丫鬟們撒氣,這會兒又有人衝撞了她,自是形象全無,大罵出聲。

    柳驊宇退開身形,拂了拂衣,嫌棄地掃了她一眼。

    柳丹燕抬頭一見是柳驊宇,馬上如同一隻暴怒的母雞,豎起了渾身雞毛。

    「是你,你還有臉回來,滾回你的相府。和你那個賤人姐姐一個樣,都是賤種……」柳丹燕已經完全沒有平日裏的大家閨秀模樣,指着柳驊宇的鼻子就罵,而且還罵得極是難看。

    采微和采青馬上臉色一變,想要阻止柳丹燕已經來不及了。

    「啪!」

    清脆的巴掌聲響徹,令得原來吵鬧的場面,如無人之境。

    下一刻,柳丹燕紅着眼眶,暴怒而起,「你敢打我?你竟敢打我?我要殺了你……啊……我要殺了你……」

    「小姐……」眾人一驚,忙着七手八腳地拉住人。

    柳驊宇更加嫌棄地偏開視線,「柳王府還輪不到你來放肆,賤種?柳丹燕,你這是在罵父王嗎?」

    他和柳煙華是賤種,那柳王爺算什麼?

    「我要殺了你,都是你們,都是你們害了我成這樣,你們姐弟都該死……」柳丹燕失了控,眼神也突然變得猙獰。

    柳驊宇冷哼一聲,「有我在,你敢再動姐姐試試。」

    那個少年的眼裏同樣閃過莫名的狠嗜,看向柳丹燕的目光也帶着濃濃的恨意。

    對上少年這雙眼,柳丹燕不可壓抑的顫了顫身子。突地似被什麼驚醒,又恢復了過來,狠瞪着柳丹燕,「哥明天就回來了,他一定會替我討回公道,一定會讓你們姐弟生不如死,一定會讓你們付出代價……還有你那個賤人姐姐,你們都不得好死……」

    「是嗎。」柳驊宇眼神暗了暗,深深地盯着柳丹燕,冷笑了一聲。

    「鬧夠了沒有。」周氏從院子那邊走來,見這邊的情景,喝了一句。

    柳丹燕被一喝,頭顱也跟着低下來,不敢逆了周氏的意,縮了縮身子,站着不敢再言。

    周氏站定在柳驊宇面前,皺眉掃了少年幾眼,淡聲道:「你父王尋你過去一趟,過去吧。」

    柳驊宇轉身就走。

    周氏站在原地,看着柳驊宇,眉心攏緊,這樣的柳驊宇並不是她想看到的。去了一趟相府,就變得這般模樣回來,看來是葉溟激發了少年的血性,這可不是什麼好事。

    「母親,是那……」

    「住嘴。」周氏回頭喝來。

    柳丹燕委屈地咬唇,本來她還指望母親幫着自己做些什麼,可沒想到的是,卻是讓她嫁給那窮書生,怎麼能。

    「母親,我不要嫁給那窮書生,他回來了,母親,他快回來了,我該麼辦?母親,幫幫我……」柳丹燕落着淚,生生扯住了周氏,苦苦求着。

    周氏眼神陰鬱了下來,「這一切都怪得了誰?這一下,你不嫁也得嫁,做事如此不小心,反被人將了一軍,事已至此,你讓我如何幫你?」

    「殺了他,這樣我就不用嫁過去了,母親,求求你幫幫女兒。」柳丹燕死死地抓住周氏的衣角,說出的話,卻是那麼的殘忍。

    周氏皺眉,說到殺人,眼神更是陰沉了幾分。

    「葉溟現在只怕是查到了什麼,等你大哥回來,還指望着他將這事擺平,你的事,已成定局,誰也改變不了。你不嫁也得嫁,由不得你。」周氏一狠心,甩開柳丹燕。

    柳丹燕望着空空的手,愣愣地喚着,「母親?」

    眼神空洞了一下,忙着搖頭,又死死地巴在周氏身上,大聲哭泣,「母親,女兒不要嫁,不要嫁。我只要三殿下,母親,求求你幫幫女兒,你一定會有辦法的,對不對?母親,我可是你的親生女兒啊,你怎麼能這麼狠心的將女兒推給這麼一個窮書生……母親……」

    周氏皺了皺眉,看着滑下抱住自己的女兒。

    到底是自己的女兒,再怎麼狠心也可能就這麼算了,可是那事,這麼多人親眼所見,事已傳得沸沸揚揚,早已成了定局,除了嫁過去,沒有他法。

    不管柳丹燕的清白還在不在,在外人的眼裏,柳丹燕的清白早已毀,就算現在殺了那狀元也無用。

    周氏皺眉將女兒扶起身,換了另一種口氣,道:「先冷靜下來,明日等你大哥回來再商議。」

    柳丹燕像是尋到了救命的稻草,死死地抓住,兩眼一亮,「大哥有法子,對不對?大哥會幫女兒的,對不對?」

    看着女兒這般,周氏眼底閃過一抹狠辣,柔聲安慰着,「好了,先回屋裏,先聽從安排,你現在這樣,只會讓別人大快人心。」

    柳丹燕想起了柳煙華,眼中同樣閃過一抹狠嗜,「那個小賤人不能留,母親。」

    周氏皺皺眉,「那件事失敗了,那事只怕會對我們不利,你表哥一直守在相府內,短時間內是不能再動手了。」

    「那外公他那邊,母親可以去求求外公,他一定不會讓我們受委屈的。」柳丹燕有些不安地再度抓緊周氏。

    「好了,這事我自有分寸,這段日子你老實些,別再鬧出些什麼事來。」周氏警告。

    柳丹燕咬咬牙,不甘地跟着眾仆回了院子。

    看着女兒的身影,周氏捏了捏拳。女兒被毀,她無如何都忍不下這口氣。

    柳驊宇跟着管家走進柳王爺的院子,往着書房去。

    入門,便見柳王爺一人獨坐案前,看摺子,柳驊宇進來連頭也未抬一下,視他為透明。

    柳驊宇入了門,站定,垂首靜等。

    有多久,父王跟他沒有獨處了?又有多久,父王未曾再單獨叫過他了。以前,有什麼事,父王總是叫來大哥與他商議,總是排斥着他。

    柳驊宇是一個忍耐性很好的人,柳世子這樣的身份並沒有讓他有養尊處憂的機會,相反的,處處充滿着危機,他過得比普通人的生活更為堅苦。

    柳王爺如今要與他比耐力是不可能,柳驊宇也看開了,不管父親看不看重他,他都當無這個父王就可。

    也許,就在他放任着周氏胡來的那一刻起,他們姐弟倆就沒有了這個父王。

    柳驊宇就這麼站定原地,等着柳王爺一個時辰,屋內靜得針落可聞。

    柳王爺訝異地抬頭,看着站在門邊的柳驊宇,眼神微閃,捧過下人剛沏好的茶,抿了一口,終於是出聲,道:「明日你大哥就要回來了,這事你如何看來。」

    柳驊宇抬起眼,對上柳王爺的眼,「沒有任何看法。」

    對於柳驊宇直當的回答,柳王爺沒有意外。從小,他都是這般。

    「恨父王?」柳王爺瞧了他良久,背靠在椅上,看着少年,突然問。

    柳驊宇卻冷冷一笑,看都懶得看他,「父王若是沒有其他事,兒子先走了,免得打憂到父王辦正事。」

    大哥回來了,更多的注意力就會轉移到那個出色的大哥身上,在任何人的眼裏,從來就沒有當他是柳世子,周氏生的兒子才是真正的世子爺。

    柳王爺沒有理會兒子的倔樣,淡聲問,「你姐姐的傷勢如何了?」

    柳王爺不提柳煙華還好,一提起這個,柳驊宇臉上的嘲諷意味更重,「父王這麼想知道,可以親自到相府去看,何必問我?在父王的眼裏,姐姐是死是活早已經不在意了吧。」

    聽着兒子嘲諷無禮的言語,柳王爺只是抿了抿唇,用深邃的眼神淡淡地打量着這個兒子,「看來葉丞相將你教育得不錯,只可惜,這性子還是怎麼也沒變。」

    柳王爺似乎是失望地看了他一眼,又復將視線放到摺子上。

    看着柳王爺這個動作,柳驊宇皺皺眉。

    「父王是不敢去相府了吧,如今看來,父王當真是怕了姐夫。」柳驊宇冷冷一笑,嘲諷的言語再度吐出。

    「啪!」

    柳王爺驀地將手中的摺子拍下,眼神帶着幾分陰鬱望着少年。

    難得見到柳王爺這個表情,柳驊宇唇角揚得更高。

    但很意外的,柳王爺只是陰陰看着兒子,卻沒有實際上的動怒,而且還承認了,「你姐夫那樣的人,是該怕。」

    咦?

    柳驊宇倒還是有些意外,柳王爺竟然就這麼承認了?

    「以後,你會知道,像他那樣的人,是你無法觸及的。現在父王怕,將來,你亦該怕……」柳王爺重新拾起摺子,邊埋頭看,邊道。

    說到這個怕字,柳驊宇想起了那夜的場景,不由打了一個冷顫。

    「姐夫他對兒子很好。」他強調,所以,他不該怕自己的姐夫的。

    聽到這話,柳王爺突然抬頭帶着幾分古怪地看着兒子,「沒有你姐姐,在葉溟的眼裏,你什麼都不是。」

    聽得這話,柳驊宇臉色刷地一白,站着的動作也有了幾分踉蹌。

    看着兒子這般,原本有些事給他說說的,但見他如此反應,柳王爺又轉了心思。

    「那個人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就連皇上也忌憚三分,若非他那一身病,只怕很多時候,皇城內都不能安寧。想必你也看見了,羽林軍都明着派上了。若不想惹禍上身,遠離葉溟,不管是對現在還是未來,都是好。父王這麼說,你可懂?」

    柳王爺的意思是讓他與相府不要沾半點關係,否則會很麻煩。

    「葉溟能活得幾年?現在能護你,再過幾年,又有誰能護你?但凡事都不要太過依懶。」

    「可是,姐姐她……」柳驊宇挑挑眉,知道不能靠着他人過活,但是柳煙華是葉溟的妻。

    「你姐姐是你姐姐,你是你。」這兩者不能比,縱然是親姐弟。「葉溟縱是死了,也會妥當安排好你姐姐。不必你操心,到是你自己,想好如何做了?」

    見柳驊宇不言,又道:「葉溟這個人你看着親和易親近,那也只是對你姐姐,你不過是借着你姐姐這條杆子得來他順看一眼罷了,聽父王的話,好好呆在王府,做回你的柳世子,攀上葉溟,只會禍事橫來。一旦陷得深,柳王府也會跟着倒。畢竟葉溟不來幾年,往後的事,誰都說不定。葉溟一倒,先拿來開刀就是你的姐姐。你若想你姐姐以後有個保障,就該知道怎麼做,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去吧。」

    柳驊宇皺着眉退下,一顆心也因柳王爺的話沉重了不少,想到那人回來,眉心緊皺,加快步伐。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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