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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偎相擁,聽着彼此的呼吸,意軟情迷,似乎已記不清,是誰溫暖了誰。
兩兩相畏,便也睡不着,葉溟撥去她的亂發,撫着柳煙華的唇角,喚道,「小煙華。」
柳煙華枕臂望着他,「嗯」了一聲。
葉溟柔聲道,「這麼多年,你母親不明不白的死得慘,你又活得艱難,那些年,你偶爾清醒看到自己痴瘋後的模樣,那般的狼狽,小煙華,你恨麼?」
月光斜落過半邊床幃,柳煙華清淺一笑道,「自是恨的。」若是真正的柳煙華,會恨,但她不是,但那份心底的恨意還是湧上了她的心頭,所以,她是恨的。
葉溟挑唇道,「有多恨。」
柳煙華的笑容淡淡地揚起來,眼睛像揉了碎銀般瑩亮生輝。她說,「我娘是如何死的,我是在場中最清楚的其中之一,當年之事,我的確是想起了,葉溟你想知道,直問便是,也不必拐着彎兒過來打探。」
葉溟聽着便笑了。
柳煙華的目光愈發亮,笑容也愈發燦美,幽然淺聲道,「你今日明着有計,可卻為何突然剎停。你教了驊宇些什麼,這些,我都是不知的。但我知你是為了以後,人都是自私的,你也逃不過。娘親背後的勢力本就是她當年親手交到我手上的,只是沒想到中途卻被你拿了去,事先,你應是與我娘親商量過了。而我娘也應允了,你當年從我身上偷去令牌之事,我是知道的,你與娘的對話我亦聽了去。有些事你瞞着我,我知道是為了我好,可是,你們卻是不知道,你們越是這樣瞞着,我心裏越是不安。你為了復仇,可以做這麼多,可是,你卻不知其中的緣由,你娘必然不會讓你這麼做的。葉溟,為了報仇,你壓抑得太久了。」
看着她淺聲輕笑,葉溟有瞬的恍惚,這些年來,自己從來就沒有看透過柳煙華,更不懂得這個女子。
當初她應允了南宮軼的婚事時,他以為她是真心喜歡着那個人的,他選擇了默然站在一邊,就算是得不到,也不能讓她受半點委屈。
在將柳煙華娶入門之間,他做過很多的掙扎。
現在想來,葉溟只覺得柳煙華也是那般深不可測之人。
她利用了南宮軼的愛意,就算是痴瘋後清醒,也記得清自己所做過,還有所有的決定。她心中有仇恨,自是想着有一朝入主宮闈,將失敗者踏入腳下,打入萬劫不復之地。
這雖是她內心執念,但憑她的心性才智,若果真得以依身南宮軼,一番苦心經營助南宮軼得皇位,也未必不會得償所願。
想到這裏葉溟輕嘆了口氣,他雖沒言語,柳煙華也瞬間知曉了他的心意,不由笑語道,「我從前就想,是不是我利用了所有人,我便可番手是雲是雨,可惜,劉欹湛為皇帝所用,皇帝看破我的心思,將南宮軼調離皇城,再用周炎牽制我,這些人都是我往日的好玩伴,若我能從中周旋一番,必能為我所用。而你,皇帝控制不得也就只能棄於一旁防着,你的身體不好,常年臥床於府中,我不忍心再用你做些什麼,也是不舍。」
靠入他的臂彎之中,又道:「葉溟,那些年,我是想做那樣的事的,只是後來有一件事打破了一切的計劃。」
「煙華想做什麼?」
「我不是想做什麼,而是正在做什麼,除了我,沒有任何人知道這個計劃。」柳煙華微抿嘴角,黯然垂眸道,「我想殺了所有人。現在想想,是不是我當初不那麼做,我們之間就不會變成這樣?」她想殺的,也包括她自己。
而他們誰也不知道柳煙華在背後做了些什麼,若不是李沁的突然到來,打破了她原有的計劃,只怕天下早已大亂。
葉溟暗嘆一聲,憐惜地摟過她,柳煙華溫順地與他親密相擁。
撫着她的背,葉溟柔聲撫慰道,「不是你的錯。」
柳煙華悶聲苦笑,只往他的懷裏又拱了拱,葉溟愛寵一笑,摟她更緊。
她淡淡地說:「葉溟,你恨嗎?」
明知現在問這個問題是沒必要的,可柳煙華想知道,他現在是不是還和以前一樣恨,會不會做出更加消極的事。
她和他同樣經歷那些事,可是,那個時候的她太自私了,將他打暈,獨讓她一個人面對所有。
他必然恨極了她,恨她為什麼那麼做,為什麼要讓他逃避那麼多。
這般想,她更加柔若無骨地,摟住葉溟的脖子,雖無言語,但這個動作,倍顯憐惜。
葉溟察覺,只在她的耳鬢旁,柔聲如水地安慰,「煙華比為夫要若楚得多,若說恨,只怕誰也不及煙華心中的恨。那時,為夫便不想見得煙華如此這般痛苦,曾試着將你的痛苦移到為夫身上,卻次次失敗,只能眼睜睜看着煙華落得如此痛苦。」
所以,他一直在努力增強自己的勢力,增強自己的醫術。
但柳煙華的痛苦卻沒有得到好轉,這一點彼讓他懊惱。
但他卻是不知道,柳煙華的傷勢在他高超的醫術下,慢慢的好轉。但這些,她從來沒有告訴任何人,也沒有讓別人看出破綻。
她一直在等,等一個機會。
以痴瘋的身份,她可以在暗中做很多別人都做不到的事。
當初她娘留下來的勢力,不只是有那一塊令牌的黑暗勢力。她自己早就在外邊也培養了一支自己的勢力,只是從李沁來後,就已經被遺忘了。
若不是李沁得到那一部分的記憶,或許,那些人將永遠被她遺忘得徹底。
葉溟撫着她散落在枕席上的長髮,眼底含情,溫柔地笑問着道,「煙華,此事過後,為夫應允你,尋一處誰也找不到我們的地方,安安靜靜的過着日子!」
那言語,帶着種富有磁性的誘惑,說不出的低沉鬆軟,深情款款。
葉溟笑着,伸嘴在她的面頰上啄了一口,他口鼻間吞吐的熱氣,混着極其清淡的藥香,亂蒙蒙麻絲絲地在柳煙華的臉上游轉。
兩個人,各懷着心思,沉重的心思不想讓對方知道,徒增傷痛。不提當年事,更不說接下來的計劃。
柳煙華閉着眼,感受着男人的愛意。
柳煙華做得太多*的事,葉溟偷換婚書之事,之前還是了解一些的,她卻不說,或許,她也是後悔了答應了南宮軼,放棄利用南宮軼。
葉溟已略顯疲憊,在床榻上有氣無力地歪着,閉眼懶洋洋地道,「煙華,到那個時候,我們從新再來過,可好。」他的話音越來越輕弱,到最後便形同模糊的夢囈。
柳煙華輕輕彎了唇,好半晌才輕輕地在他身側躺下。他的一條胳膊,便伸過來摟住,然後,一條腿搭上柳煙華的腰側邊,再然後,將頭枕在柳煙華的臂彎,往裏蹭了蹭,尋了個溫暖又舒適的姿勢,細細地睡了。
細詳端溫靜的謫仙容顏,柳煙華的心尖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的刺了一下,柳煙華那種仇恨比他來得激烈。
那是她親眼所見,親身體會,她沒有理由放開,就算痴瘋了,她的腦子裏只有恨。
所以,一旦發起瘋來,比任何時候都想要殺人。
柳丹燕被自己放的硫磺燒傷了多處,當頭棒灑的下來,頭髮再也長不出,臉上也有多麼的燒傷,也幸好當時她捂着眼睛部分,只燒到了手,並沒有傷害到雙眼。
也幸好那硫磺不是純的,不然,真能要了她半條命。
柳驊宇當場就當時的目擊者給護好,以免周氏再殺人滅口。那天,就算柳驊宇不動手,柳煙華當時就會命人將那兩個丫鬟保護起來。
既然現在有了柳驊宇在背後相助,也就不會用到她了。
「噹啷!」
「夫人,夫人……」
狀元府上,丫鬟婆子們慌亂成一團,卻不敢多靠近那奮力爬到梳妝枱的女人。頭皮泛紅,大夫正戰戰兢兢地站在一邊,無人敢吭一聲。
四天前柳丹燕被送回殷府,但殷泓從未來看過一眼,娘家柳王府只是派了大夫前來看治,但這模樣,任誰都知道,是治不好了。
發紅的頭皮,被燒爛了,似鬼。甚至是看起來十分的噁心,柳丹燕這是自作自受,在柳王府醒來時,周氏不敢給她看鏡子。
現在再也忍不住,自個奮力的跑到梳妝枱前抓了一塊小鏡子,照到自己的模樣,柳丹燕已有了死心。
「夫人?」一個媽媽靠近,試圖想要喚醒失了魂魄的柳丹燕。
「啊!」
柳丹燕痛苦地抱住自己的頭,尖聲叫了出來。
「啊啊……」有人阻止不來,就見柳丹燕橫衝直撞的想要鬧自殺。
「砰!」
剛撞到台邊,就有人快一步將她制住了下來。
柳王府將柳丹燕送回,莫不過是因為殷泓的意思,這是他的妻,自然是要回到他的地盤來。
現在柳丹燕如同一顆被棄掉的棋子,想來,以柳王府的權力,也不想再浪費時間在這個女兒身上。
「老爺!」
看清手的主人,所有人都驚了一下。
殷泓單手制住柳丹燕的人,另一手揮擺,「都下去吧,這裏有我在。」末了,看着滿頭綁着白紗帶的柳丹燕,眼中一片淡漠的冷。
「是。」
他們驚的不是殷泓的突然出現,而是跟在他身後的一個戴斗笠的白衣少女。
殷泓是什麼人,他們還不知道嗎?
雖說這狀元府只是剛建不過一年多,但下人們也是清楚自家老爺的性子,不喜歡沾花惹草,身邊更不會有女人出現。
但今天,卻讓他們偶然瞧見了一個女人跟進府門。
難道是個女神醫,是老爺請來替夫人看病的?可是,這架勢,不似。而且,殷泓似乎對這個女子十分的恭敬,下人們退出房門時,還暗暗猜測着這個用斗笠遮住自己面容的女子是何方神聖。
待所有人都跨出了門,避得遠遠的,白衣女子才回手將門閉上,緩步走到柳丹燕的面前,靜靜看着。
柳丹燕死死瞪着眼,似瘋似傻。
她整個頭都包滿了白色紗布,被她折掉一邊的又是紅肉泛起發,毛髮全無,可見得其他的地方也是有多麼的恐怖。
揭下斗笠,露出柳煙華那帶笑的面容。
剛剛還在死瞪着雙眼的柳丹燕突然像發了瘋一樣撲上去,「賤人。殺了你,殺了你……」柳丹燕完全失了控。
殷泓手上力道加大,不讓她有半點反抗的能力。
「柳丹燕,你這是自食惡果,與我無關,現在看看你,才覺得,柳周氏教女如此的失敗,若不是有那樣的娘,你的下場也不會如此的悽慘。」柳煙華將手中的斗笠放在桌几邊,走到柳丹燕的面前。
柳丹燕紅着一雙眼,死死瞪着柳煙華的笑臉,此刻,恨不得食了柳煙華的內,喝了她的血,可是,柳丹燕現在什麼也做不到。
想起周氏那雙失望的眼,還有大哥無能為力的表情,還有父王莫不關心的冷淡眼神,她的精神就開始慢慢的破裂。
她的人已經變成了這樣,落得如此下場的她,還有什麼能耐再復生?現在,唯一讓柳丹燕恨的,就是眼前的這個笑意盈盈的女子。
以前,她恨柳煙華那雙比雪還要純淨的雙眼,即使是痴傻了,那雙眼也能夠盅惑着那個人。
他們都不知道,這雙乾淨的眼瞳下,藏着一顆骯髒的心。
可是,他們都看不到。
柳丹燕恨,為什麼柳煙華可以輕而易舉的得到一切,而她,就要受這樣的苦楚,為什麼,為什麼……
她一遍又一遍的問着自己,直到現在,都得不到這個答案。
「你的好娘親,現在已經徹底的將你這個好女兒給捨棄了。」柳煙華勾唇冷笑,隱隱的還帶着邪氣。
柳丹燕發狂了,「你胡說,娘她不會放棄我的,我是她的女兒,賤人,你騙我,殺了你,是你,是你害我變成這樣……」害她變得鬼不鬼,人不人的。
柳煙華冷哼一聲笑,「柳丹燕,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天真。」
當初留着柳丹燕,不過是因為想着讓她嫁入蕭王府,他們好多一份保險。周家支持四皇子,但周氏胃口太大,想要兩頭討好,那一方輸了,都不能動她。
但是周氏沒有想到的是,計劃還沒有展開,柳丹燕就出了那等事。
柳凡燕像是沒了魂一樣,狠勁的掙扎,那個平常時懦弱的狀元夫君,也不知是哪裏來的氣力,生生將她壓跪到冰冷的地板上。
「啊……」兩番被制,失了心智的柳丹燕早已經受不了了,正要一個奮力的反抗時,突然,心口一痛。
寒光乍現,冷芒一閃而過,柳丹燕徹底傻了眼,死死地順着自己的手攀上那隻拿兵器的手,然後,不可致信地瞪紅了眼。
他竟然下手殺了她?那個總是被她欺負的軟弱夫君,竟然就這麼將刀子捅進了她的心窩子裏去了。
柳煙華勾唇微微一笑,對於柳丹燕死得太痛快而覺得有些失望,但這個女人也是瘋了,若不死,最後也不知會鬧出什麼事來。
「你……」
柳丹燕直到死都不能瞑目,弄不懂殷泓為何敢殺她。
「砰!」殷泓嫌惡地推開她漸僵硬的身子,再轉過臉來時,那裏還是昔日的那個懦弱樣,完完全全是另外一個人。
殷泓握匕首的手覆着一層紗布,然後重新放回柳丹燕的手中,那姿勢擺成自殺的樣子,瞪大的雙眼也被殷泓覆回來。
一切都做完,柳煙華無聲走到他的身側。
「本想着多讓她痛苦一些,卻讓你給了她一個痛快!現在倒是便宜了她。」柳煙華微低下眸光,看着躺在地上的人。
殷泓站立於一側,抬頭,認真看着柳煙華。
不得不說,這個殷泓是一個演戲的天才,在這樣的皇城底下,竟然沒有人知道他真實的身份。
柳煙華重新戴回了斗笠,錯過殷泓的身邊,與他側對側。
「此女不可留,礙事。」殷泓面帶冰冷,眼神冷冷地投放在柳丹燕漸漸冰冷的屍體上,「小姐,現在他們完全沒有任何的懷疑,赫連熵也同樣沒有懷疑到您的身上去。負責傳遞消息的是屬下,他必然不會懷疑到小姐的頭上來,那麼,接下來,小姐是否要按計劃進行?」
柳煙華眯了眯眼,知道很多東西隨着她的到來而改變。
抬了抬手,示意他別輕舉妄動,「現在情況有變。」
殷泓一頓,卻也沒有任何的意議。知道柳煙華有自己的道理,所以,他不急,也不躁地等着柳煙華的後話。
沒錯,殷泓正是柳煙華暗中培養起來的黑勢力,而這一支黑勢力,除她外,無人知曉,就連葉溟被瞞在鼓裏。
柳煙華道:「時間拖得太久了。原計劃,是在我未嫁入相府之前就該實施的,沒想到我中途發生了意外,失了憶。」
「失憶?」殷泓一愣。
柳煙華蹙眉點點頭,「直到前幾日,我才慢慢想起有這麼一回事,時機已過,計劃也是有變。」
現在人人都在防備着,只怕他們之前覺得天放無縫的計劃,現在已經是漏洞百出。就算柳煙華想要按照計劃行事,也是不可能的事。
「全聽小姐安排。」殷泓也算是鬆了一口氣,如此說來,他的任務就此落幕了。
「找個人替代你,我希望外邊傳的是你與柳丹燕雙雙殉葬。」柳煙華的聲音異常的冰冷。
殷泓重重點頭,這一點是必要做的,他本就是屬於黑暗裏的人,從柳煙華入門找他開始,他就知道,他可以拋下這裏的一切,做回他的殺手生涯。
「小姐儘管放心,屬下一切早有按排過,待屬下離開此地,就能隨候在小姐的身側聽從差遣。」殷泓眼神淡漠,語氣堅定。
柳煙華淡淡掃過了一眼過來,沒有說什麼,轉身就走到了門邊,在縴手觸到門閂時又頓步,「處理完這裏的一切後,再前去尋我。」
殷泓伏首,「是。」遲疑一秒,又道:「那柳六小姐的事……」
柳煙華揮揮手,「那個女人那邊,我已另有按排,明日就是大吉之日,處理後,就守着附的可有什麼異常,確認後,再離開。」柳煙華也是怕有人在背後捅她一刀子,這種非常時期,柳煙華半點不敢出錯。
殷泓點頭,「是,屬下送你出府。」
柳煙華又抬了抬手,「不必了,這裏還需要你主持。」
柳煙華這是在叮囑他,在這時,他還有其他事情要做,殷泓也不骨過多逾越,站在原地目交柳煙化遠去,方才回神開始處理起屋中的亂。
柳煙華出門時,別人還能看到殷泓活着站在門邊目送,所以,等一下,就算他「死」了也不會有人懷疑到柳煙華的頭上,而她也是全副武裝入門,進出都沒有人知道她是何人。
柳煙華出門之事,並沒有讓葉溟知道。
葉溟出得宮闈,上了馬車,正輕抿着唇,急急咳嗽着踏上馬車。
突然那邊飛奔過來一黑衣青年,臉色不好地在葉溟的耳邊輕輕說了一句話,驀地,他臉色剎白,一聲重咳而出,下一刻就已經飛身跨馬而上,韁繩一策,人飛疾。
絡歡與黑衣青年對視一眼,同時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擔憂。
柳煙華被引到雪崖去了,而也有人看到柳煙華從相府中出去,入了柳王府後就不見了,直到方才,他們才得知一個消息,柳煙華被引到了一個萬劫不覆之地。
看着葉溟瘋了一般的衝出去的身影,黑衣青年有些後悔將這則消息告他了。
他蒼白的臉,迎着風雪,死抿着,喉頭哽着一塊石,明知這事有蹊蹺,但他還是聽到柳煙華的名字之時,完全慌了神。
縱然他早就見識過了柳煙華的能耐,但是他的心臟還是忍不住跟着狂跳,似要破口而出。
雪花飄飄零零,柳驊宇施展着輕功,跟上綁架他姐姐的大黑衣人。
在這種情況下,柳驊宇也完全沒有察覺到對方的故意引誘,如此錯漏百出的設計,竟然讓這兩個男人同時慌了神。
柳驊宇從雪崖上下來,在回府的路上,正巧的遇上了這等事,那被人帶走的女子,正是他的姐姐。
在那一剎那,柳驊宇二話不言,就直接一跑追了上來。
柳驊宇一記手抓凌空沖身上去,想要試圖衝散他們的人。
那知,他的一招落,腳剛沾在冰雪上,天空飄的雪還未來得及落在他身上,驀然從雪地之下沖身而出數名黑衣高手。
飛雪騰飛,冰雪與雪花同時沖濺上來,帶着暗器的風響。刀光,劍影,突然間殺氣沖天。
柳驊宇凌空而起間,幾個凌空旋身,險險的躲過了對方暗器,再落地之時,就在他剛剛站立的地方,早已站滿了黑衣人。
密密麻麻的人頭,濃烈的殺氣。
高手如雲,這一次顯然是想着要他死不可,
數千名黑衣高手眼神冷凜,飛落的雪白,轉瞬間成了蜂擁而至的殺招。
雪渣被真氣凝結而成,空氣流轉着不可小窺的暗器。
一下子多出了好多人。有擊殺,有抵擋。生死相搏,遮天蔽日。
跟在柳驊宇後頭追隨上來的,沒有喘息就直接加入了戰局。
刀劍相交,然後倏而錯位。柳驊宇直覺得那薄而冰涼的鋒芒,與他貼膚而過。
對方沒有一個是簡單的,路數也極為古怪,加上柳驊宇本身就擔憂着柳煙華的安危,會分心。
縱然身邊有人相護,但對方的人數來得太多,太急,武功又極高,一時之間竟也完全落了下風。
柳驊宇看着前方被用刀子抵住的女子,不能出聲,似被點了穴。看向柳驊宇這邊時,眼神極為焦急,而正是這一雙眼,柳驊宇一個分心,大腿被人劃傷了一刀,血流不止,疼得幾乎不能站穩。
「不要。」
柳驊宇眼看着寒芒高舉,直刺向柳煙華的心臟。
而這一頓,又讓他腰側中了一劍。
「哧!」
雪水如尖利的暗品,沖斷了那高高舉起的利劍,如洪暴發的氣場,瞬間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白影如風而至,不過片刻之間,冷風可傷人,氣流大放,震得下意識攻擊上去的人沖飛出去,在冰雪之中炸開了陣陣響徹。
接着,眨眼間,他們手中的柳煙華已經遠離出。
柳驊宇待見得來人是葉溟,不由大鬆了一口濁氣。
葉溟死握着她的手,往前飛移出去。擋在他前面的黑衣殺手,在他殺招的起落間讓他們鮮血沖天而上,噴出腥甜艷麗的花。
那四散的血霧,帶着溫熱,從柳煙華的鼻息間一閃而過,有血灑在她的裙擺之中。
她像只離弦的箭般沖跌出去,因為葉溟驟然停住,而她憑着慣性向前沖,又還被葉溟緊箍着腕子。
瞬間輕盈,似乎轉了半圈,然後被一個力量猛地一扯,「砰」的一聲撞上了葉溟的胸脯。
孔武的臂彎攬住她的腰,但在下一秒,只聽得血肉綻開輕響,在葉溟還沒有來得及鬆開手中的女人,敵手的偷襲已成功。下一瞬,葉溟也是本能的出掌將人打飛出去。
他們的人被糾纏住,而漫天撲向他們的敵人,挾風帶響如一涌而起追命嗜血的蝙蝠。
葉溟卻陡然中了敵襲,在他剛剛環上女人的腰身時,想要放手已經來不及了。他白衣上,染着一朵艷紅的玫麗!妖艷而刺眼。
柳驊宇等人大驚失色,不可致信地看着被葉溟打飛出去的女人,一瞬間,似乎明白了些什麼。
看着心口處的傷,再看看那個被他打得吐出暈過去的女人,那一剎那,他是心安的。飛快地在並算深的傷口處點了穴道,阻止更多的血流出。
剎那,他很平靜從容。
失控的理智瞬間平復回來,看到他中傷,那些黑衣人卻像是瘋子一般,擁鋒而上。
呼嘯的鋒芒,帶着蜂鳴的顫音,在空中如殘酷的淬鍊,冷雪,如冰川飛竄而來。
葉溟淡淡一笑,那一笑,似笑他們的自不量力,或許是笑他們太過天真。以為這樣就能殺得了他葉溟,弄了一個假柳煙華來騙取他的失智,只怕唯有了解他的人才會這麼作,如此看來,那些人是按奈不住了。
而連帶的,柳驊宇也是不能留的。
柳驊宇的成長速度太快,讓有些人忌憚了。
殺氣至,葉溟輕輕抬手。
就在他的身後,同樣有無數黑衣人暴雪而出,迎面接敵。
有一個瞬間兩相對峙,敵手望而怯步,葉溟衣發皆亂,但是風輕雲淡,就這麼靜靜的站在黑衣人之後,站在雪與血相融之中。
只是那對峙如此短暫,如蝗如雨的暗器,襲向如同靶子一般站立的葉溟。
一個輕淡的抬手間,就已將那染有毒素的暗器掃下,裏邊有他的人,他不能直接回擲出去,會傷及了自己人。
黑衣殺手沒有想到葉溟會在這裏有這麼多人事先按排了下來,又將他們打了一個措手不及。
這一次,若不能做出點成績,只怕很難再向上面交待。
黑衣殺手們都殺紅了眼,一雙眼死死瞪着柳驊宇與葉溟這兩人。
葉溟突然打了個趔趄,一口濃血,從他的嘴角飛快地蜿蜒溢出。
接着就是一陣陣的咳嗽,但臉上卻有笑,極淺,極淡,如同往日的他,未曾有變過。
葉溟這一傷,更讓殺手們奮勇,其中還夾着一股興奮!
柳驊宇也彼為大驚,衝着自己這一邊的人做了一個手勢,沉聲命令道,「一個不留。」
命令一下,鬼域當真如鬼,殺招,排陣,都令人心驚膽寒。
冰冷的世界裏,全是悶哼聲,血肉划過劍的聲音是那麼的真徹,清晰,就像是割在聽者的身上那般。
一轉眼人跡消失,天地間突然很乾淨,也很安靜。
殺手,已被滿地誅殺。
柳驊宇一招手,一輛馬車飛近,柳驊宇小心翼翼的將葉溟抬起,一進車裏,馬車便疾馳而去。
駕車的是黑衣青年,絡歡與柳驊宇在車內,待放下,便去看視葉溟的傷。葉溟淡弱的呼吸氣若遊絲,他努力半睜了眼。
葉溟心底苦笑,枉他才智盛名,不想因為這一個假的柳煙華而大失方寸,竟連一個柳驊宇也不如了。
若方才真的是柳煙華,他豈不是要將命交了出去?
相府內,救護葉溟的人進了房,便沒一個再出來。全府上下在碎玉軒里跑進跑出,一盆盆熱水端進去,一盆盆血水送出來。
柳煙華被中途回來時,被人絆住了腳,這會兒剛入了府門,卻不想就聽到這一則消息,柳驊宇正一身血的坐在正廳里,不安地看着內室。
柳煙華大驚,渾身顫抖的跌撞跨入門檻。
連氏,赫連悅聞聲也同時趕了過來,被黑衣青年攔住,裏邊有大夫救治,不能有任何人在旁干憂。
看得到,事情的嚴重,柳煙華有些茫然的,束手在外面等着。她的腦子有些遲鈍,木木地盯着那扇門,整個碎玉軒沉寂如死。
直到寒夜降臨來,數名相府的大夫才從裏邊走出來,絡歡也隨後跟出,面色十分凝重陰沉。
「溟兒他怎麼樣了?」柳煙華還未出聲,旁邊的連氏已經先聲奪人,急得瞬間多了幾根白髮。
絡歡讓人送了大夫出廳外守着,可見,這裏邊的情況很不樂觀。
「老夫人,夫人,你們且回去休息,這裏一切有屬下等。」絡歡的語聲有點黯然悲愴。
如此就可以想像得到裏邊的情況到底有多麼的糟糕,那些要出口的話卻是卡在喉嚨里發不出聲。
「溟兒這個樣子,如何讓我這把老骨頭安心。」不用絡歡說,看他的神情就知道有多麼的嚴重,連氏的心都跟着提到了喉嚨間。
赫連悅大瞪雙目,盈盈有淚光,低吼着道:「怎麼會這樣,葉溟他早上走的時侯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變成這般?是不是又是為了這個女人……」赫連悅驀然轉身來,恨恨地瞪着柳煙華。
柳煙華心中哽着一塊大石,早就沒心思與她爭來。
「將赫連公主送回去,這裏需要清靜。」絡歡不顧對方的身份,冷聲吩咐了一句。
「你……」想到裏邊的那位需要安靜,她忍着一口惡氣,不發。為了葉溟,她什麼都可以忍,最後也得投降,「本公主安靜的守着就是。」
柳煙華等在外頭,沒敢進去,她臉色亦是蒼白得可怕,身體早早就不停使喚的在抖。她沒有把握進去施展她那一點醫術,像她現在這樣,進去了,只會添亂。若是別人,她可以鎮定自若,但面對的是葉溟……她連手指頭都在顫抖。
眾人在廳外守到晨曦微露,突然裏面傳來一聲驚呼,接着一陣雜亂,有人大呼着要打水。
眾人驚悚地互相望着,半晌才反應過來,疾奔着去打水。
柳煙華猛站起來,一陣昏眩無力,忙抓住椅邊的扶手。然後看見門一下子打開,剛才那群大夫又三三兩兩奔闖進來,不多時,下人們又在碎玉軒絡繹不絕的往回進出。
這如臨大限的樣子,葉溟定是兇險已極。
直到外邊的天微亮後,周圍才陡然靜了下來。
這靜逸讓柳煙華的心一提,這安靜太過詭異且蹊蹺,外頭的人根本就不知凶吉。
直到大夫大退,只說一聲勉強能穩住病情,接下來如何,都只能靠葉溟自己了。連氏被赫連悅攙扶着鑽進了內室,安安靜靜的去看望裏邊死裏逃生的人。
柳煙華的腳步卻像是被定住了一般,死死地盯着那道門檻。
一顆心大收大松,那真的很需要一定的勇氣,柳煙華這般提上放下,早已接近了極限,她剛剛若不是慌,若不是看到那一盆盆的熱水中全是艷紅的血跡,或許她可以幫得上忙,但是到頭來,她竟然連自己的手指頭也不能動彈一下。
這樣的狀況,讓她如何幫忙?
柳煙華全無氣力地靠坐在椅上,驊宇處理好了傷口,靜站在門邊,看着姐姐這樣,有些後悔將當時的情況告知她了。
柳驊宇走到她的面前,安慰着道:「姐姐,姐夫他會沒事的。」這個仇,他無論如何都要報,不能叫他的家人白受了去。
柳煙華魂魄早已飛遠了,現在都沒有回體,柳驊宇的話,她壓根就聽不進去。
想必昨夜的兇險傳遍了皇城上下,那個皇帝也是知道這件事了,有些得意了。
可是,她柳煙華怎麼能讓他們快活,將葉溟傷成這樣,還想着偷偷在背手樂着,絕不會讓這種事發生。
「姐姐?」柳驊宇見柳煙華搖搖晃晃的站起身,正待伸出手去扶,她輕擺了手,站穩了腳。
「你們都不必跟着,我想一個人靜一靜。」像是被抽乾了氣力,柳煙華啞着聲推拒了柳驊宇的跟隨。
柳驊宇不放心,皺眉。
「我只是走走,不會有事。」柳煙華沒有回頭看柳驊宇的面色,只是擺擺手,自顧自地離開了。
看着柳煙華纖瘦的背影,柳驊宇鼻息微窒。
柳煙華躲過了所有人的眼線,直徑往四皇子府奔去,她也不多費勁,直接躍牆而入。
南宮洛剛揮退了一個來報消息的人,清晨下的飛雪中,從他的門口望出去,女子一頭墨發尤為扎眼,那一雪白如能與雪相融般。
南宮洛看到柳煙華毫無血色的走近時,不禁大愣。
「小煙華?」
能在這裏,這個時辰見到這樣的柳煙華,可謂是稀奇得很。
所以南宮洛很驚詫,但,柳煙華能在這個時候出現,又帶着一身煞氣而來,可見得,有些東西早已被她所知。
想到這個,南宮洛的心頭「咯噔」的一聲響。
「九年前,你的母妃讓你騙我過去,讓我看到了不該看的。而你母妃卻將你好好的護着,不受半點傷害。南宮洛,我一直以為,有了一次你已經後悔了,可是,我還是太過高估了自己。」高估了柳煙華對南宮洛的重要,皇室子弟都是無情的,她怎麼忘了。
柳煙華妄想着用攻心計好好的利用他們,可是她錯了。
在他們的眼裏,只有權力。
為了權力,他們可以犧牲自己身邊的一切,包括自己喜歡的人。
柳煙華一步一步的和靠近他,驀然冷笑,「南宮洛,你還是那樣子,為了自己,不顧別人死活的狠毒皇子。」
南宮洛眉狠狠的一蹙,非常的不喜歡這樣的柳煙華,更不喜歡她的語氣。一股尖痛直扎入他的心臟,麻木的痛。
南宮洛苦澀一笑,「我不是周炎。」
他不能和那個周炎相比,無論在什麼地方,做什麼事,他該有的,只有一種態度——無情無義。
柳煙華聞言,冷笑,「是啊,你終究不是周炎。」
南宮洛陽眉心緊鎖,淡漠地盯着柳煙華蒼白的面容。不過是一夕之間,因為葉溟,能讓她鋒芒畢露。
為了葉溟,她不再隱藏自己的能耐,完全的表現出來。
若不是狩獵場那一舉動,只怕,他們永遠不會知道,他們的小煙華其實從來就沒有離開過。
只有這樣強勢的柳煙華才是他們眼中真正的小煙華,這樣的柳煙華才是活生生的。
但,如今這樣的柳煙華,卻是極讓人苦惱。
一個想殺,又不捨得殺的人,對於他們來說,始終是一個大弱點。
牽扯得太深,連他也沒法下手奪取她的性命。
「葉夫人這是在向葉丞相討回公道,還是直接無證據的報復?」南宮洛馬上轉了稱呼,瞬間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現在,他們只是陌生人,沒有以往的交情,在南宮洛那麼做時,在柳煙華走進這道門時,他就知道,他們之間就此真真破裂掉了。
柳煙華卻是高深莫測的笑了,用黑色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南宮洛,直到他受不住她的眼神時,才道:「四皇子如此的聰明,不會不知道。」
南宮洛狠狠皺眉。
「你又想幹什麼?」
直覺告訴南宮洛,柳煙華那眉眼中的笑意極為不簡單,更甚的,還讓他有一種不安的感覺。
這大白天的,他想,柳煙華不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才是。
「走水了,走水了……」
而正這時,後邊閣樓處傳來呼喊聲,很突兀,很刺耳。
接着就是一片混亂,這一大清早的,就出了這等事,不用說也知是有人故意為之。
南宮洛倏地眯起眼,猛然抬眸看向笑意盈盈的柳煙華,她的臉色很蒼白,笑起來有一種猙獰感浮現。
南宮洛心口一突,細聽聲音的來源。
「我若是沒有猜錯的話,那個地方正是四皇子常放重要文件的閣樓。這場火來得來勢洶洶,不知道裏邊的東西還有沒有得救?」柳煙華似笑非笑地沖他眨巴了一下眼珠子,帶着幾分可受的調皮。
但現在的南宮洛完全沒有心情再欣賞柳煙華那難得一見的表情,臉色徒然大變,轉身,快步向後邊閣樓飛奔過去。
南宮洛完全沒有想到,柳煙華會如此的大膽,直接跑到他的地盤上放火。
看着南宮洛那急切的背影,柳煙華突然慘然地扯開了一個大大的笑容,眼睛都眯了起來。
只可惜,極力想挽救那些重要文件的南宮洛完全看不到女子笑容前後的變化。
雪滑落在她如冰晶的肌膚上,骨過她的臉,有細微的寒涼
柳煙華獨自走在漫長的長廊上,賽風嗚嗚作響,但她卻是不再感到冰冷。
正值她入迷觀景之際,絡歡匆匆走過來,躬身一禮道,「夫人,大人在尋您回去!」
不自覺的,臉上泛起燦爛的笑容,絡歡微微一愣,卻知她因何高興。
入門,第一眼瞧見的,就是床上紙一般蒼白的人,柳煙華快步走過去,嫣然笑道,「你醒了。」
看着柳煙華的笑靨,葉溟目光溫柔地望着她,銜着笑,不說話。
柳煙華道:「知道方才我去幹什麼了?」
她知道,就算她現在不說,到最後葉溟也會從別人的口中得知。
難得又見她調皮的小模樣,眼神不由放遠,似可以觸及那些回憶,望着女子,不禁的喚道:「小煙華!」
剛回屋的柳煙華,手腳都是冷的,伸手撫上葉溟的臉,是冰凍的。四目相對,咫尺之間,她明亮純淨的眼一閃一閃,抿着嘴兒笑着。
其實柳煙華心底很疼,葉溟那臉白得近乎透明,纖毫畢現,平日淺淡的眉目也越發的黑,襯得他的輪廓更加的單薄俊美。如墨的發被鬆綁着,半鋪半繚亂,對比着面容霜雪般的白,沁着粉紫的霞光,便有那麼一點虛弱的清幽與妖艷。
「動亂如此大,你定是知道了,你,生我的氣嗎?」歪過頭,側臉在他的手心裏蹭了又蹭。
葉溟覆過手,撫着她的臉,漾唇一笑,柔聲道,「為何要氣?」
柳煙華卻莫名抬頭,與他對視,那墨一般的黑眼珠正散着無底的寵愛,那是一種,無論她犯了多大的事錯都會得到他的原諒。
柳煙華又覆回去,在他的手心裏言笑道,「氣我有事瞞着你,氣我自作主張,現在四皇子撐政,很多重要文件都會入他的四皇子府。可是我,卻一下令人將他的地方給燒了,如此,更是惹惱了他們皇室。」
葉溟道:「小煙華心裏頭有小秘密,為夫的心底里亦有,如此,便公平了!」
柳煙華乾脆坐到他的身側,身子偎在他溫曖的懷裏,溫軟的笑容在葉溟的懷側間輕輕的綻放開。
「可是我心中的想法……你不知有多麼的醜陋……」那種想法,那種計劃,怎麼能讓他知道,他不會懂的。她不想那個形像被他發覺,她想保留現在的柳煙華。
「再丑,也是為夫的好煙華!」他不在乎她是不是壞,內心裏想些什麼,他只想儘自己一生來愛護這個女子。
「葉溟,謝謝你給了我這些!」柳煙華神經一得放鬆,睡意襲卷而來,附在了他的臂彎里,閉了眼。
葉溟沒說話,只用手輕輕撫着她的頭髮。
久久,柳煙華柔聲道:「你可知,看你的傷勢,駭得我一跳!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可是這樣的一句話,柳煙華寧願永遠不要實現,直到他們自然死亡的那一天。
葉溟笑了笑,撫着她的頭道,「對不起,讓煙華擔心受怕了!」
柳煙華搖搖頭,滿眼關切,「你這病生得這麼重,你為什麼不早一些說?」以前她是的見過他發病的,可是,從來沒有像這一次一樣這麼厲害,這麼駭人。
差一點,柳煙華就以為自己再也見不到這個人了。
「不礙事的!」葉溟輕聲安撫她擔憂的心,
柳煙華十分的無奈,卻也是極為沒有辦法。
葉溟似乎累了,撫着沈墨瞳,閉眼不語。
柳煙華摟着他,埋頭在他的臂彎,輕聲道,「你讓驊宇站在南宮軼的身邊,是否在告訴他們,你是支持蕭王的?不管你如何打算,不要太冒險了。現在皇上的身體越發的不太好了,甚至有些病症連太醫們也是束手無策,而他亦對雪貴妃有了疑心,卻也不曾點破,也不深究。他病在龍榻之上,不能死守着你們,只能讓你們互相制衡,皇帝想扶植四皇子,蕭王又有實權,若想讓四皇子順順利利的登基,這條路還得鋪很長。而老皇帝做的第一步就是先剪除其羽翼,令其一蹶不振,至於你,一個病入膏盲的相爺,事後再除也是不遲的。」
柳煙華頓了一下,繼續道:「但,驊宇的鋒芒來得太過刺眼,皇帝在他的身上,看到你的少時的影子,他怕,驊宇會是下一個葉溟。最重要的是,驊宇無病無痛,背後有你,有柳王府撐着,將來的地位更是在你之上。試問,這樣的人,他豈會輕易的放過。」所以,就有了昨日的那一出。
最後,柳煙華低低嘆息着,「葉溟,你出賣了驊宇。」
葉溟無力地喘了口氣,說道:「小煙華果然不是愚鈍之人。」
「這事,你必然也說給予驊宇聽了,只是他那倔樣,只怕是不所愄懼吧。」那一日看到他與沈玉站在一起時,她就該察覺到的。
之前沒有那麼強烈,可是遇上沈玉那樣的強者,只怕是激起了他內心的野心,柳驊宇是個什麼樣的人,她還是看得清楚的。
然,讓她擔憂的是那個沈玉與驊宇之間不會那麼容易,那一眼,柳煙華從驊宇的眼睛裏看到了別樣的神色。
現在,柳煙華只希望沈玉不會成為驊宇心中的瘋狂。
葉溟沉默半晌,睜眼望過去,手指輕輕摸上了柳煙華光滑的額角,輕嘆道,「小煙華,血海深仇,唯有你我最難以忘記的東西,你我為了仇,我們已經失去了太多,太多了……」
握住葉溟的手,她道,「葉溟,我曾經想着如果我委身於南宮軼,終有一天,我可以讓他們付出代價,但最後,事情卻變成了這樣。」
葉溟道,「你終是有機會,看着我們昔日的仇敵,失敗落魄。」
柳煙華一淺笑,還着些苦澀,說道,「或許,當你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後,就不會這麼說了。葉溟,有一件事,我想你應該知道,當你知道這件事後,只怕……」會痛苦。
一指按在她的唇上,葉溟蒼白的臉,掠過絲柔寵的笑,「既然讓我痛苦的事,我寧願永遠不知。」
他半合着眼瞼,一臉虛弱憔悴的溫和。語聲淡淡的,輕如雲影,軟若飛絮。
「我終究……,沒有勇氣,知道得太多啊。」
柳煙華半咬着唇,倏地起身,借着光線靜靜看了他良久後,覆又輕輕依在葉溟的身側,摟住他的腰,與他十指相扣。
偎着葉溟的胸口,低眸,她說:「不管將來以後,任何人都不能拆散我們,其實,柳煙華以前從頭到尾喜歡的只有那個被叫做傻小子的人而已,只是那傻小子太過死板,不懂得罷了。那個時候,柳煙華是真心想傻小子一輩子的!」
不管是以前的柳煙華,還是現在的柳煙華,都逃不過葉溟的溫柔。
所以她深陷了,將是一個永遠。
溫熱的*擁抱着他,她目如秋水,溫情脈脈地說着情話,任憑如何虛弱,如何疲憊,葉溟都難以抗拒內心巨大的悅慕與歡喜,他側身,俯首,用略帶清涼的唇,輕吻住柳煙華。
「不管以後我們有多少的痛苦,葉溟,我們都將那些痛苦捨棄了,去過我們想要的日子,可好?」柳煙華的聲音輕輕淺淺,卻甜入了他的心。
葉溟將臂中人收緊,輕聲允諾道,「好。」
「所以,我讓柳月清今日入門了,現在花轎已經到柳王府了吧。」剛剛她才吩咐了人去貼着紅窗,增添些喜氣。
這也算是給葉溟添一些好運氣,而連接氏那邊也早有準備,就等了今日。
「晐咳……」
未待柳煙華的話落下,葉溟就已經急急的咳嗽了起來,剎時間的駭人。
柳煙華只能輕輕的按撫着他的人,蹙着眉,「先別激動,這事你已交由我,就不能再多做其他,你現在只要乖乖的躺着就行,外邊一切都有我在。」
話落,柳煙華已經離開了他的懷,站在床頭深看着他,「葉溟,我說過不能有任何人窺視你的人,就一定會做到。將來我成了妒婦也好,壞人也罷,就讓我一個人承擔。」
葉溟所有的一切都是美好的,她不想因為自己,獨讓他做了壞人。
葉溟臉色蒼白地躺着,半睜着眼,與她深情相望,「一切都隨了你,只要煙華高興,一切都是值得的。」
不管柳煙華利用他做什麼,他都認了。以前,現在他都逃不過柳煙華的手掌心,柳煙華種在他身上的毒太深太深,連骨頭滿滿的都是她的毒。
這樣的他,讓他如何抗拒,如何拒絕她所做的,就是現在她要了自己的命,他連眼睛也不會眨一下。
可是,這樣的事,比要了他的還要痛。
柳煙華看着葉溟那個樣,不禁低嘆了一聲,「葉溟,請你相信我。」
葉溟點點頭,「我信的。」
柳煙華轉身出門,吩咐了一聲守門的絡歡與青蓮後,就直接走了。
站在碎玉軒的門前,看着紅紙窗,心中一陣的恍惚。記得那一天,柳王府,相府也是這麼一片紅,來迎接她的隊伍是這麼長,街上是那麼的擁擠熱鬧。
只是那一天,她剛初來,未曾多去看那些熱鬧,心亂如麻的她完全沒有心思。撫過自己的肚子,這裏已經三個月了,經過幾次磨難後,這孩子還是穩穩的保往了。
她知道,這是柳煙華體內的真氣護住了這個孩子。
柳煙華有武功,但她李沁沒有。
所以,從記憶全部湧來的那一刻起,柳煙華就知道以前的柳煙華是那樣的人,小小年紀心計就十分的了得。
不管是有心的,還是無心的,她都成功的勾引成了那些男人,也包括了葉溟這個傻小子,枉他聰明一世,竟也沒有發現。
低低嘆了一息。
「夫人,一切已經準備好了,當真是要將那個女人迎入相府?」綠柳上前,一臉的不贊同,更有的是不滿。
大人不願意的事,夫人現在倒是大方了,可是這一種大方都十分的讓人惱火。
柳煙華苦澀微微一笑,「是啊,那是皇命,不可違。」
所以,她只能用另一種方法解決這樣的事。
在柳王府經過相府的路上,還是有一小段距離的,所以,想要做那樣的事,也不是很難實行。
「老夫人那邊準備得如何了?」柳煙華一邊走出門,一邊問張媽媽。
張媽媽同樣是不贊同柳煙華這樣的做法的,任誰都看得出來,大人眼裏,心裏全是夫人的影子,若是突然有一個人介入,只怕會多生事端。
但這樣的話,下人們都不敢說。
正如柳煙華所說的,這是皇命,不可違。而且,之前,老夫人還是十分的喜歡那個柳月清的。本來那名生已經被破壞了,不想四皇子的一句話就讓柳月清翻了身。
在賜婚的時候,他們的夫人也是極力抗旨不尊的,怎麼一個轉眼就變了想法?而且還親口應允了這樣的事,真真讓人無法理解。
柳煙華也不管他們是什麼想法,這件事情她自有主張。
「老夫人早已命人將花轎抬到了柳王府,現在已是到了柳王府,接人出來了。」連氏那邊多的是人,是用不着他們的人了。
柳煙華微微一笑,點頭,似很滿意這樣的結果。
若是外人,一定誇讚她賢良淑德。
「夫人,您這又是何苦呢。」張媽媽看不過去,像大人這樣在乎夫人的人,得上哪裏找啊,偏夫人不知珍惜,硬要塞一個女人進門,這不是白白讓另一個女人進府平分寵愛嗎?
但皇命壓在那裏,也是無人敢吭聲。
柳煙華只笑,抬步走向梅花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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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好了,名聲壞了,可把親娘愁壞了。
林婆雪得意一笑:「娘,別怕,改日給你找個上門女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