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夫嫡妻 053—三人關係,拉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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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進入小角樓,拐過廊道,穿過中院,來到靜昕閣的前廳。

    劉雨莘一進門就由人沏茶伺候在旁,再有她身後的兩名丫鬟陪站兩側,她人則靜從於案前,手裏正捧着一懷繞有餘溫的熱茶,剛吹了吹氣,餘光便瞥見廳外那抹淡青羅影,眨了眨眼睫,順勢放下手中剛捧起的茶盞。

    起身,笑靨而迎。

    柳煙華在後方婢女的簇擁下,提裙踏上台階,正巧迎上劉雨莘的笑靨。人在笑,骨子裏卻有一種淡淡的疏離。還有那種自居感壓迫下來,硬是讓懵懂純淨的柳煙華矮上她半載。

    說實在,柳煙華個人並不如何喜歡這個少女面對自己時的姿態。

    「劉小姐!」柳煙華面色仍帶着一種淡淡的蒼白,精神卻比之前好多了。

    「柳姐姐,莫與我生疏,喚雨莘便可!」說完,還熱情上前就要拉過柳煙華的手臂,柳煙華不着痕跡地偏過。

    柳煙華抬眸溫溫一笑,「病魔未除盡,劉小姐莫要輕易碰着了我,若是傳了病氣給劉小姐,劉夫人可是會心疼的。」

    她的語氣溫溫吞吞,甚至是客氣得有些過頭了,倒是讓人覺得她小心翼翼的。

    站在劉雨莘兩邊的丫鬟見丞相夫人都向自家小姐低頭,那頭顱抬得特別高,傲然直視柳煙華等人。

    劉雨莘染滿笑意的眼更濃了些,那嘴角也微微翹起。

    聽得柳煙華這般說來,劉雨莘倒是縮回了手,敢情真怕了她的病會傳染。

    劉雨莘不請自坐,自然得如在自家院子,「前些日子聽說柳姐姐病重,雨莘心裏甚是擔擾,如今這才求了母親同意,過府來探望一二,自兒時柳姐姐就身染痴傻之症,好不容易盼得一好,莫再讓病情加重,姐姐可當心些!」

    劉雨莘自從中元節後就沒有再往葉府里跑,想起盧氏那個時候的態度,柳煙華心下瞭然。那盧氏也是不喜歡劉雨莘這麼做,畢竟盧氏也不喜歡劉雨莘像周氏那樣,身為嫡女嫁作人妾。

    再者說,葉溟再如何出色,那都是將死之人,作為母親自是不希望女兒嫁給一個「死人」。

    而劉雨莘似乎打小就喜歡葉溟,看看她的年紀也不是過是十四十五左右。

    「謝謝劉小姐的關心,如今我的身子好了些,已不礙事,只憂着這病會復發。」柳煙華含笑與她對坐。

    「柳姐姐可是葉大哥的心頭肉,你這一病,可急壞他了吧。」說到這裏,劉雨莘漂亮的小臉上染上憂色,「也不知葉大哥會不會因為憂心過度而又傷了自己,柳姐姐,我實在是擔心葉大哥,可否陪雨莘一道去瞧瞧葉大哥……」

    小臉微昂,滿眼期待,那雙眼直直望着人時,無論提什麼要求,都無人忍心拒絕。

    可柳煙華不是別人,對於這個劉雨莘,她一向保持着高度戒備,別看那年紀小,身在深宅的女人,可不是一般的貨色,精明得很。

    之前在她的面前如此強勢,如今又見她病好,因了盧氏阻止,才不得已往自己的靜昕閣跑吧。

    但納悶的是,劉雨莘卻是為何不去找連氏,反倒要來找她?

    思及此,柳煙華暗暗瞧了她身側的兩名丫鬟,這兩人在盧氏身邊見到過,柳煙華記憶力很好,自是不會認錯。

    原來劉雨莘身邊的丫鬟被攆走了,盧氏另派了兩人在旁監視。

    「小姐,夫人來時吩咐過,讓您儘早回。」突然站在劉雨莘右側的綠衣丫鬟乾咳出聲,眼神有些閃爍。

    柳煙華不着痕跡地睇了一眼過去,年紀應有十七八歲,顯然在盧氏身側伺候也有些時間了,看上去老道不已。

    想到盧氏,柳煙華不由心頭稀虛。

    那丫鬟這話也是在提醒劉雨莘,不能輕意的往男人屋裏跑,免得落人話柄,贏得了不好聽名聲。

    再如何說來,她都是定國侯府的嫡親小姐,很多方面都該要注重。

    柳煙華裝作什麼也沒瞧見,更不懂得她們之間啞言。

    劉雨莘臉色變得青紫,眼神剎時有些凌厲掃視過去,「怎麼,你這是要代替母親教訓我來了?我自小與葉大哥親近,許些日子沒見着了,擔心他病情復發,去瞧一眼也礙了你這奴才的眼了?」

    劉雨莘突然憤口而出,也不管在場的柳煙華是如何看來。

    不過,這劉雨莘一發起威來,倒是有那麼幾分威嚴。

    即使是面對劉雨莘的疾言厲色,那綠衣婢子仍是一副不卑不亢的從容,俯首,「奴婢不敢,只是夫人吩咐的,奴婢不敢不從,還請小姐莫與奴婢為難。」

    「哼,不敢?還有什麼你們不敢的。」劉雨莘似乎有一肚子的怒火要發泄,卻因這兩婢是定國侯夫人的貼身忠婢,讓她不得不顧忌幾分。

    看着劉雨莘這般模樣,柳煙華也能猜測得到幾分,這段日子,她必然是被囚禁於侯府中,或是被限制了自由,而這兩婢正是她想急着擺脫的束縛。

    綠衣少女默然,不回應。

    劉雨莘脾氣一上來,卻又硬壓制着。

    「劉小姐,既然定國侯夫人如此交待,如今我又無礙。夫君那邊自有我顧着,劉小姐就不必再多憂心了。劉小姐再多做逗留,侯府那邊怕是有人會忍不住親自尋了過來。」柳煙華笑着站起,「這裏是葉府,自有葉府的人照顧,不會再讓夫君損傷。劉小姐如此擔憂我夫君,煙華不勝感激。」

    柳煙華語調平平,笑容純粹乾淨,直達眼底深處。

    劉雨莘聞言,臉色一變,又認真抬頭看了柳煙華一段時間。

    柳煙華與她的視線大方對視,笑容依舊。

    「柳姐姐這又是說的哪裏話,葉大哥一直與雨莘親近,雨莘擔憂也是應該的。葉府雖說江湖名醫甚多,可是葉大哥還是習慣了我的照顧,怕是改不過來。」劉雨莘面色紅潤,眼中閃閃發亮,說起葉溟,她永遠是這般自信滿滿,仿若那個男人離不得她。

    柳煙華但笑不語,暗暗觀察着眼前少女。

    劉雨莘這是向她示威?還是暗示她,葉溟喜歡的是她劉雨莘而非她柳煙華?

    之前柳煙華未入葉府,不知道劉雨莘是如何與葉溟相處過來的,但可以看得出,她是常往葉府跑來,似對葉府的熟悉比得過侯府。

    眯着眼睛笑笑,「是嗎?」

    綠柳與綠珠聞言,不甚着急,這若是讓夫人誤會了去,大人可不得傷心。

    「柳姐姐剛入府不久,怕是不知曉。這段日子怕柳姐姐誤會,便忍着沒往葉大哥的碎玉軒跑!」劉雨莘笑開來,那甜蜜勁讓柳煙華忍不住眯起了眼,「是了,柳姐姐的靜昕閣與碎玉軒一個東一個西,隔得遠些,平日又不與葉大哥親近,自是不知道!」

    柳煙華眼神一暗,嘴角掛着笑意。

    她入府也有一段時間了,可是仍與葉溟分開居住,若是夫妻,哪裏會如此。劉雨莘說這話,暗示她不過是個掛牌妻子。

    「劉小姐今日過來,想必還有些其他事罷!」柳煙華心中有些煩,不想與她繞在那個話題里,況且,她對葉溟的感覺說不上如何。

    見柳煙華故意避開話題,劉雨莘眼睛都笑彎了,「哎呀,你看看我這腦瓜子就是不記事,還好柳姐姐提了個醒!」

    柳煙華眨巴了一下眼,嘴角溢着滿滿的笑。

    「再過幾日便是祖母生辰了,我是專門過來送請柬的!」言罷,便示意站在她左側旁的淡藍衣丫鬟拿出一張紅色請柬遞交到柳煙華手裏。

    見此,柳煙華愣然,同時又有些狐疑。

    心中疑慮,卻仍是笑着道:「有勞劉小姐了!這種事情,劉小姐大可不必親自跑一趟」

    劉雨莘眼神微動,笑眯眯道:「到時候,還要請柳姐姐與葉大哥賞光才是!」

    柳煙華心思一動,抬頭愣然地看着劉雨莘。

    從她的眼裏,看到的都是滿意的笑意,給柳煙華一種胸有成竹的感覺。而這樣的感覺,也讓柳煙華有一種不妙的念頭閃過。

    微微一笑,「老太君生辰,怎敢缺席!只是夫君的病情,怕是沒法陪同一道前去,居時,還望老太君莫怪罪才是。」

    劉雨莘不能在葉府里見人,想着就在侯府老太君生辰時尋機會見面,也不知在背後又在處心積慮做些什麼動作。

    總之,今日是來意不善。

    若非有盧氏攔着,想必這個劉雨莘是打着那種天天來提醒柳煙華,她與葉溟關係如何親密。

    如此,搞得柳煙華倒像是那個插足的第三者。

    只是柳煙華裝作不知她的意思,裝傻,裝作她依然是那個心思單純的柳煙華。

    劉雨莘聽到這話也不覺失望,只是笑道:「葉大哥的病眾所周知,祖母自是不會怪意。」走近一步,極是親近着柳煙華。

    柳煙華更是疑惑,上下暗暗再觀察着劉雨莘的神色,並無異樣。

    不是為了要見葉溟,似乎只是單純的想讓她去。

    微微一笑,點頭。

    柳煙華實在是想破了頭,就這麼一件小事也值得劉雨莘如此費心思跑過葉府一趟。如她是來示威的,那麼她真的做到了,畢竟柳煙華是沒法了解劉雨莘與葉溟之間倒底是何種關係,是否真如劉雨莘所說那般親密無間。

    也許是因為,剛嫁入府時,柳煙華多次見劉雨莘在葉府橫着走。特別是進入碎玉軒,更是頻繁。

    「其實,此次親自過來,並不是專程為了祖母之事。是另有一件重要的事想要提前告知柳姐姐,免得柳姐姐到時怪我自作主張。」劉雨莘有些愧疚地垂首,似乎犯了什麼大錯。

    柳煙華聽到此,眉心一攏。

    「雪妃娘娘特地在皇家騎馬場設了一場騎射宴,已婚婦人本是不需要參與。柳姐姐這身子剛剛好痊,想着,將姐姐一個人扔在家中,甚是不安。既有熱鬧,我便斗膽向雪妃娘娘請了意,讓姐姐也一道過去。不想雪妃娘娘也想見見柳姐姐,這不,雨莘才特地跑過府來告知柳姐姐一聲,好做準備。」劉雨莘笑意滿臉,那模樣像是恩賜了柳煙華天大的機遇般。

    便柳煙華聽到這些,不由暗暗皺眉,猜不准這個劉雨莘是打算做什麼。

    聽她這麼說來,那個什麼雪妃所設的宴,必然是類似於相親一類的宴席。而像她這樣已婚女子本是不可以參與,劉雨莘卻真的自作主張請了意旨。

    劉雨莘見她不語,臉上更是表現得愧疚不已,忙道:「柳姐姐不會怪罪雨莘多事吧?」咬了咬唇,低語又道:「我只是想着姐姐這些年來必然是悶壞了,難得有這麼一個機會,便想着柳姐姐會喜歡,都是我的不是,未曾事先問過柳姐姐的意見,就擅自做了決定。」

    柳煙華皮笑肉不笑,劉雨莘句句以她為由,柳煙華再如何不想參與,也不能隨意搏了她的好意。

    「如此多謝劉小姐!」柳煙華覺得自己現在能這麼說外,不寘的不能強硬回駁,畢竟對方已經以雪妃的名義來傳喚自己,她不能不給皇家一個面子。

    「柳姐姐不怪我?」劉雨莘眨巴雙眼,直直地瞅着柳煙華。

    柳煙華微微一笑,一副好脾氣的模樣,「怎麼會,感激還來不及呢,這些年我一直都被困在柳王府,外邊的世界從未接觸過。難得劉小姐想着我這個人,真真是煙華的榮幸!」

    對方能裝,她也能裝。

    既然對方早就打算好了一切,她何不鑽進這張網看看?

    劉雨莘笑意更濃,「如此就說定了,兩日後,侯府會派馬車前來接柳姐姐!」

    看着她期待的眼神,柳煙華只是笑了笑,應下。

    「那就麻煩劉小姐勞神了!」柳煙華聲音微低,細細柔柔,讓人聽着舒服。

    而這樣的低柔似乎對劉雨莘很是受用,劉雨莘可以說,性子是有些強勢的人。像她這樣的人,都喜歡掌控。

    送走了這尊小佛,柳煙華站在靜昕閣門前,若有所思地看着劉雨莘遠去的背影。

    所謂的騎射宴是如何,柳煙華得而知。

    因為葉府里沒有小姐,加上葉溟從小就體弱多病,這種宴自是不會有人去參加。府中的丫鬟沒有能跟着去,自是不如何了解。

    就算是知道,也是從各府小姐身側丫鬟口中八卦得來的消息。

    「夫人,這種宴席,似乎不適合您參與,劉小姐這分明是在為難您。」綠珠憂心望了過來。

    柳煙華理了理思緒,只是笑笑,未語。

    「夫人要不要與大人說說,畢竟您這般身份去,恐是諸多不適,若是出個什麼意外,怕是有些麻煩。」綠柳同是憂心道。

    柳煙華卻是掃了兩人一眼,仍是未語半字。

    站有一段時間,柳煙華這才轉身折回院子,邊走邊道:「聽說這個雪貴妃很得皇寵,在後宮中更處處與皇后作對。你們說,這樣的人我如何無視?」頓了頓又道:「我去也無不合適,畢竟大家都知道我的身份,就算不看到柳王府的份上,也要看在葉府的份上,不會對我如何。」

    柳煙華只是奇怪劉雨莘這是何意,想讓自己出醜,還是來顯擺她在某些人的心目中地位,讓大家給她與她評價,倒底是誰更有資格做丞相夫人。

    苦澀一笑,搖搖頭。

    也不管如何,這一趟她是必須去的。

    「柳王府那邊可有傳來什麼消息?」驊宇醒過來也差不多十日時間了,如今卻不見他聯繫於自己,心裏多少都會有些擔憂。

    綠柳俯身道:「無任何消息。夫人就請放心,只要有大人在,柳世子必然不會有任何事。」似看透了她的內心,直言重點。

    柳煙華默然,爾後又道:「將我赴宴之事告知母親。」想了想,「至於碎玉軒那邊你們如實稟報。」

    綠柳與綠珠抬目看向柳煙華時只餘一抹纖瘦背影,說完這後邊一句,柳煙華轉身就回了屋,繼續研究她的醫書。

    兩婢應下,便匆匆而出。

    小喬與春柔緊跟柳煙華腳步,靜昕閣瞬間安靜了下來。

    綠柳與綠珠回來時,只說老夫人那邊有些驚訝,而後便無其他反應。至於葉溟那邊,更加的冷淡。

    想着葉溟溫和點頭的模樣,柳煙華看醫書的心思也不由微亂。

    兩日後。

    侯府的馬來得特別的早,天剛亮人就到了,似乎,劉雨莘真的有些迫不及待了。

    攜四婢在側,柳煙華不喜歡有太多人跟隨左右,每一次出門都只帶四婢,多一個僕人也不想帶。

    馬夫是侯府的,柳煙華也沒有拒絕。

    被接走一事,連氏那邊知曉,葉溟那邊更是清楚。卻無人反對,也不知這母子倆是如何想來。

    馬車彼大,四婢也被柳煙華叫坐在馬車裏,而她側拿起一本未完的書卷細細看起。

    葉府離皇家馬場有些偏遠,所以當柳煙華人到門前時,裏邊早已熱鬧。

    今日的柳煙華並無刻時打扮過,一頭黑髮精巧地盤了個髻了只斜插着一支銀簪。一身素袍襯得她那張純然清新亮麗,反添幾分親近感。

    試想着,今日在場的怕也只有她這麼一個已婚少婦。

    雪妃娘娘雖舉行了這一場騎射宴,但絕對是不會親自過來。

    「夫人,還是將面紗戴上吧。」像她們這樣的人家女子出門是該要戴面紗,但這天氣有些熱,柳煙華是不想一條熱呼呼的東西遮在自己的面容上。

    況且,只戴入門,一般到了裏頭必然要揭下。

    柳煙華擺擺手,道:「不必,我的身份與其他女子不同,不必如此麻煩。」

    綠柳收回手中的面紗,柳煙華是已婚少婦,是不必注重這些。只是怕柳煙華第一次參與這樣的宴會未免過於拘禁,她們才想着蒙上面紗會不會好些。

    皇家騎射場本就是男子的地方,可是雪妃娘娘的一句話,輕巧的說動了皇帝,可見這雪妃當真不簡單。

    豪華奢侈的大獅門,重兵把守。

    報了名,守門的侍衛才放人進去。

    柳煙華第一次參與這樣的宴會,來到古代這麼久,也是第一次這麼接觸他人。

    騎射場,完全程於中空,除了左右兩邊有兩處供作息的小樓,加之前方設有武器房馬房之類外,一覽無憾。

    草坪上早就聚集年輕貴公子小姐,那場面,就好像柳煙華在現代時看到的露天大宴,只是這個時候的宴會比較顯得拘禁罷了。

    女子們坐在女賓席棚之下,男賓席離女賓席有些偏遠,中央隔着一個大大的沙場,男兒們正好從之中大展身手,兩方都能看得清楚。

    柳煙華是從女賓席後方低調而來的,自是沒有人觀注她這個普通的婦人。

    一眾小姐都將目光放在中央馬背射手身上,那股緊張勁正好讓柳煙華躲過了眾人的眼目。

    為了不顯示自己的特別,柳煙華特地將盤起的發鬆散下來,像個普通閨閣女子般默然坐在席後方最不顯眼的地方。

    經過上一世豪華奢侈的淘薰後,她實在對這樣無聊的宴席不如何感興趣,卻該表現出一副鄉下村婦進城的模樣。

    她沒有來到這個世界之前,她不過是個膽小,什麼也不懂得的痴傻,雖然現在病已經得控制,但在世人的眼裏,她仍是那個什麼也沒有接觸過的柳煙華。

    她就算有意表現出真正的自己,可惜她在柳王府做了多年的痴傻,突然露出本性來未免驚世駭俗,只得算了。

    在人前,還是得忍着的。

    小喬與春柔則緊張地盯着柳煙華,生怕她會突然病發。

    之前她們總是忘了柳煙華身上有毛病,如今突然出現在這樣的場面上,她們突然想起了她的病。

    這段日子是不曾再見過柳煙華發病,可以往柳煙華人醒着好好的,突然發狂也是常有之事,想起那些日子,兩婢心裏就更加的擔心。

    這是什麼場合,可不是柳煙華能隨意的地方,皇親國戚諸多,若是惹着了,吃不了兜着走。

    「柳姐姐!」

    柳煙華以為自己已經夠低調進場,自認不會有人注意到自己,卻忘記了那個叫劉雨莘的女子會時時刻刻會注意到場中的每一個人。

    今日的劉雨莘刻意打扮過,三千青絲梳了個剜心雙流髻,發後垂着兩根細長的辮子,一朵小金花簪將兩個辮子弄在了一起,柳彎上均勻的寶石瓚,閃閃放光,白蓮銀釵戴在發上。

    身着淡紫色上衣,素白色的雨煙羅紗裙上一條華麗的淺藍色帶子系成一個優美的蝴蝶結,長長的青絲隨意的飄灑在肩頭,挽了一個細巧的飛雲髻,插了一支水晶薔薇,潔白的流蘇如畫般的抹在烏黑的髮絲上。

    頸上掛着一套孔雀綠翡翠珠鏈,柳煙華微眯了眼,可以在陽光下,看得清那東西的價值。顆顆翡翠珠渾圓通透,十分均勻,雕作孔雀的翡翠色澤又綠又潤,做功和成色都是上上品。

    見她從過道處一步一扶袖地往這邊走,一身淡紫,風鬢霧鬢的迤邐。

    不得不說,這樣的劉雨莘當真美不可方物,站在一眾貴女之中,也能輕易找尋得到她。

    相較之下,柳煙華的穿着就十分的簡單樸素。

    「劉小姐!」見得她,柳煙華微微一笑。

    從劉雨莘一聲柳姐姐之後,挨近柳煙華這方的女子們聞聲轉過目光。

    在此之前,柳煙華只是一個痴傻不能見人的人,當初聽到她嫁於葉溟時,也有不少人吃驚。

    更讓人意想不到的是,三皇子竟然退婚,然後葉溟便插足而進。這種行為都在告訴了世人,柳煙華只不過是被葉溟可憐娶回家的痴傻。

    柳煙華倒成了眾人口中的笑話,剛事成時,還傳得滿城風雨。成了他人茶後笑料,這些官家小姐們雖養在深閨中,但很明顯的,這個時代對女子的約束並如何緊張,對於柳煙華的事了解得十分透底。

    「咦?」眾女在此見到柳煙華有些震驚。

    也因柳煙華變成痴傻後,人就被困在柳王府,這些年來,都不曾再接觸外邊的人。如今這般坐在這裏,也難怪無人認得她。

    聽得劉雨莘這秀叫出聲來時才隱隱約約的知道柳煙華的身份,能讓劉雨莘低下身份去叫姐姐的,不會是與她同歲的柳丹燕,那麼也只有嫁入丞相府的柳煙華了。

    這就是那個傳聞中的痴傻?

    剎時間,眾女的目光被吸引了過來,都想一睹這位丞相夫人。

    以葉溟的地位,在場地的少女們都該是尊稱她一聲。只是在這個「痴傻」面前,這些平常時十分注重禮節的小姐們都有些不以為然,更甚者有些人怕自己行了禮,這個「痴傻」還不是作甚呢。

    葉溟是個病鬼,年紀輕輕就位高權重,卻也活不過多久,所以,縱然葉溟再如何好,這一身病就已讓眾女遠離。

    當然,除了劉雨莘這個固執的。

    若非盧氏當時極力反對,只怕嫁入葉府的不會是柳煙華,而是她。

    曾聽聞,劉雨莘當時極是想着嫁入葉府,耐何中間有阻,才讓柳煙華後來居上。在貴女圈裏,劉雨莘與葉溟的事早已不是秘密。

    所以,現在眾女看向柳煙華眼神就像看小三。

    柳煙華不着痕跡地皺皺眉,隨即展顏一笑。

    劉雨莘注看着旁人的反應,看到了自己滿意的結果後,不由嘴角微翹起。

    親昵地拉過柳煙華,給眾人介紹道:「這便是剛嫁入葉府不久的柳姐姐,柳姐姐的病剛好痊,她心思單純,姐妹們莫趁機欺負了我的柳姐姐,不然,雨莘可就依了!」

    那語氣親昵歡快,也許是劉雨莘的眼神太過成誠,可愛,不禁惹得眾女抿唇笑起。

    氣氛瞬間熱絡了起來,大家也都對此心知肚明,猜的出劉雨莘的心思與話中意思。

    瞧向柳煙華的目光有些怪異,是幸災樂禍,或是悲憫同情,或是嘲笑譏諷……不一而足。

    被這麼多雙眼睛盯着,柳煙華只默然垂首,避過眾人目光,衝着地面挑唇一冷笑。

    劉雨莘這話分明地告訴大家,她頭腦雖清楚了,但人卻是單純的什麼也不懂得,眾女可以隨意欺負!

    敢情,劉雨莘是真的讓她來出醜。

    她是堂堂定國侯嫡女,身份想當然是不簡單。

    「既然柳姐姐清醒了,不知可曾還記得三皇子殿下?」一個身着粉紅羅裙的少女睜着眼珠子,神情有些憂慮,似不知這話的其中厲害,那隨意發問的模樣,倒是讓人無法怪罪。

    但柳煙華卻清楚的看見,她神情是這般,眸中卻泛起了層層笑意,如碧波盪過,清澄璀璨。

    三皇子退婚,被以同情娶過門,這些本就是一個笑話。

    但這個女子卻裝着無辜,將這笑話擺在明面上,徒增柳煙華的難堪。

    柳煙華不知從多少人的口中聽到這位三皇子的大名,可是真正見過的,卻是沒有。所以,當別人提起時,心中有些微微的異常外,卻無多想其他的。

    「丞相本就是一個孝子,聽說當時為了柳姐姐可是硬與葉老夫人磨上了,直至吐血暈了數次,葉老夫人心一軟,不得不應下這門婚事!柳王爺那邊倒是沒有半毫的反對!柳姐姐真真是有福氣之人呢!」一道尖銳的少女聲音從人群里傳了出來,分外的刺耳,末了,還挾着一抹譏諷的笑。

    世人都講究孝道,除了那一身病外,葉溟的名聲在外甚好。

    柳煙華被人暗罵不孝,禍患。又當着面罵,柳王爺軟弱無能,怕事,無法將葉溟如何。說她是「有福」之人,純粹的反義,畢竟誰都知道葉溟活不過立年之齡,何來福一說,這分明是譏諷之言。

    心中冷笑,這個女人當真蠢,為了討好劉雨莘,竟是這種大逆之話也說得出口,若是她的父王在此,也不知會做出什麼事來。

    別看柳王爺平常時表現得如何軟弱,但骨子裏的冷血還是騙不了人的,若沒有點本事,以周氏那樣的身份根本就不會以妾嫁作他。

    至於葉溟那邊,世人都道他大義。

    本來像柳煙華這樣被退婚之人,在往后里,根本就沒臉再活下去,必然是受世人指指點點。

    但葉溟的橫插一腳,將她從低谷拉上了高頂,以一朝丞相夫人自居,雖未被封誥命,地位卻也是非同小可。

    對於眾人的你一言我一言,柳煙華完全不予以回應,只是淡淡笑過。

    因為,沒必要較真。

    對於這些言語攻擊,柳煙華完全是不在乎。她的心性有些時候十分古怪,所以,面對事情時總會做出些古怪的反應。

    就像現在,那副純白的笑容,愣是讓人看不懂,她倒底是聽懂了還是沒聽懂。

    見她只笑不語,她們下意識的認為自己的話說得太過含蓄了,以致她這個心思單純的人聽不明白。

    柳煙華表現出一副什麼也不懂的模樣,能讓眾女興致缺缺的閉嘴,既能保持着劉雨莘口中的「心思單純」,何樂而不為。

    見眾女興致缺缺的將心思轉回場中去,劉雨莘的臉色微沉,眼神有些古怪地上下探試着柳煙華。

    柳煙華正是彼時抬目與之對望,那純淨的眸子漾着笑意。柳煙華人本就長得極美,這般笑來,倒有些晃花人眼。

    劉雨莘心中不由嫉妒,縱然她再如何裝扮,每每看到這樣的柳煙華,便不由自主生出一股不如她幾分的感覺。

    「大姐姐!你可來了,妹妹我可盼了許久!能在這兒見着大姐姐,真真高心!」於此同時,一雙纖長白皙柔荑親昵地攀上了柳煙華的手臂,一股清香撲面而來。

    柳煙華順着攀在自己手上的玉臂望下,袖口處繡着的淡雅的蘭花襯出放在她手上的十指如削蔥。

    再往上瞧上來,對上一雙深黑的笑眸,那笑意盈盈的粉嫩嘴唇正泛着晶瑩的顏色,如玉的耳垂上帶着淡藍的纓絡墜,纓絡輕盈,隨着少女的動作輕快地舞動着。

    今日的柳丹燕打扮得分外特別,一襲淺色羅裙繚姿鑲銀絲邊際,水芙色紗帶曼佻腰際,着了一件粉紅色彩繪芙蓉拖尾拽地對襟收腰振袖的長裙。

    面上微含着笑意,顯示出她的活潑開朗的性格,青春而懵懂的一雙靈珠,泛着珠玉般的光滑,眼神清澈的如同冰下的溪水,不染一絲世間的塵垢,睫毛纖長而濃密,如蒲扇一般微微翹起。

    縱是貂蟬滿座,柳煙華那一身淡素尤為扎眼,生生將兩大美人比了下去。

    也許她們將自己打扮得太過金氣,而柳煙華站在百花叢中,就是一株毫不耀眼的小白花,可是往往,艷麗之下,別人看到的都是那一朵毫不起眼的。

    「四妹妹!」柳煙華象徵性喚了一句。

    柳丹燕站在柳煙華的面前,對着她甜甜地笑來,加上那並昵的動作,無人不認為她們姐妹有多麼的親近!

    有些人看過來的眼神也尤為古怪,周氏是個什麼人,就算別人不知道,也能猜得出來,以周氏那樣的出身是不會容許自己做小。

    所以,甚至有人還在背後猜測着前頭的王妃會不會是被人害死的。

    以至於看到這兩人如此親昵,才投來古怪的眼神。

    「大姐姐怎地不事先告知妹妹也要參宴?也好讓妹妹一道前去接姐姐。大姐姐是不知,這些日子,驊宇病好後,又聽大姐姐病重,心急如焚。若不是父王拉着,怕是早就跑去葉府去鬧了!」柳丹燕微微一笑間,伸出玉指指向沙場那一處。

    但見柳驊宇一身暗色綿衣,手中勒着馬韁,策着馬兒正往着中央箭杷走來。

    遙遙與他的眼神觸碰,柳煙華衝着他微微一笑,算是回應。

    柳驊宇坐在馬背上,重重吁了一口濁氣,見柳煙華完好無損,總算是放心了。

    柳煙華被柳丹燕拉到最前方去坐,劉雨莘也陪坐在她的身側,臉上始終是笑意不減,偶爾將目光投放在柳煙華身上,也不知心裏在想些什麼。

    這裏只有一眾年輕男女,雪妃是想讓這些年輕人相互做交流,最好是看對眼。

    雖不知雪妃舉行這樣的聚會是個什麼意思,必然是想做些什麼。

    柳煙華落座於前,一雙純然的眼睛在沙場上微微打轉。因為她身份有些特殊,在場的有很多人都在偷偷注視着她。

    她也不能做得太過正常,太過正常了反而引人懷疑。

    「看來柳世子恢復得不錯,原先看見柳世子時,還道那急症是騙人呢。」突然,旁邊傳來劉雨莘那似無意的話。

    柳煙華心頭一跳,笑眯起了眼。

    「是啊,驊宇那一病太過於突然了,連父王都有些措手不及。也幸得皇上明查,未波及過大。」柳丹燕接口。

    眼睛跟着柳驊宇的動作移去,柳煙華一句話也未回。

    欺君之罪他們可擔不起。

    「聽聞,這旨還是柳王爺親自提出的,如今柳世子倒是好好的站在這裏,錯過了歷練的好機會!」捧起一杯茶,輕輕吹氣,劉雨莘的話有些漫不經心。

    柳丹燕皮笑肉不笑,她是最清楚這其中原因的,自是不會讓劉雨莘給他們柳王府冠上欺君之罪,這其中波及了她的性命,只是要維護。

    「那也怨不得驊宇,是老天不作美。但總算是保住了一條命,若非姐夫他反應快些,只怕大姐姐再是難見着驊宇了。」頓了頓,又道:「姐夫自作主張將驊宇接回,這般波折下來,姐夫也受了累,在大殿上吐血暈厥,皇上念其病重,才未追究其責。」

    言下之意,若你劉雨莘硬是挑起事情的真相,給柳王府冠個欺君之罪。那麼將驊宇接回來的葉溟最是無法逃脫的一個,你劉雨莘當真捨得翻案讓心上人受累?

    柳煙華閉着嘴不語,夾在中間,聽着這兩人你來我往。

    果然,劉雨莘臉色一白,什麼話也說不出口。

    柳丹燕洋洋一笑,又加了一句,「驊宇有這樣的姐夫,當真是福氣!」特意咬重了姐夫二字。

    劉雨莘臉色更是難看了幾分,緩了一小會兒才勉強擠出一抹笑。

    「葉大哥也是愛屋及烏,柳姐姐這般緊張柳世子,葉大哥自是要上心些了。」這話說得有些酸。

    柳煙華暗自無奈,這兩人程口舌之爭,而她被夾在中間,情況有些怪異。

    「是啊,姐夫可是愛及了大姐姐,雨莘可是不知道。姐夫一聽說柳王府里進了刺客,拖着病體也要將姐姐接回身側。姐姐一病下,姐夫拖着一身病,守在姐姐床前日夜照顧着,任何事都不假於他人之手,聽聞姐夫如此愛護姐姐,寵幸姐姐,我這個做妹妹的甚是歡愉!」柳丹燕似不知劉雨莘的心思,儻儻而說來。

    這一回,劉雨莘的臉色剎白,一個字都說不出來。握着茶盞的手都抖得厲害,抿起的嘴唇都哆嗦了。

    柳丹燕見打擊到了對方,心情格外的愉悅。

    而柳煙華聽到此處,不由又想起那個虛弱得奄奄一息的男人,心情有些怪異。

    「不知丹燕可曾聽說了,我軍大勝,不日三皇子必將凱旋而歸。居時若是看到柳姐姐這般幸福,也不知做何感想。」劉雨莘又恢復了方才的笑臉,語氣輕鬆,「三殿下與柳姐姐青梅竹馬,從小,三殿下最是喜歡柳姐姐了。還迫不及待的訂了婚約,也不知是不是其中出了什麼差錯,才導致三殿下不得不割捨他與柳姐姐之間的情義。」

    那一頭,柳丹燕那一臉的笑容瞬間被瓦解,臉色鐵青。

    柳煙華不着痕跡地挑挑眉,餘光看了柳丹燕几眼。聽到這話,臉色整個都變得不一樣,不由暗暗猜測了幾番。

    很顯然,柳丹燕鍾情於那個從未見過的三皇子,而人家三皇子卻只看得到姐姐柳煙華。

    「雨莘,大姐姐已嫁,說這話,只怕會遭人話柄。」柳丹燕臉色一沉,幽幽道了一句。

    劉雨莘卻是不以為然,「葉大哥,三殿下與柳姐姐三人從小就是很要好的玩伴,柳姐姐余情於三殿下也是應當,畢竟當初柳姐姐與三殿下是那樣的情況!」

    柳煙華臉色微沉,這話說得好似她嫁作人婦,還對另外一個男人念念不望,余情未了。為了得到葉溟,劉雨莘還真是無孔不入。

    劉雨莘這也是藉機點醒柳煙華內心隱藏的情素,只要她與那位三殿下再生出些什麼來,以葉溟的身份,完全可以休棄於她。

    但柳煙華也從她口中得知,一直以來,三皇子,葉溟與自己三人的關係都是非同一般的。

    「劉小姐,煙華並不記得三殿下這個人。」柳煙華眨巴着乾淨純潔黑瞳,一副很無辜地插了一句話。

    劉雨莘一愣,沒想過柳煙華會突然插嘴,更沒有想過,柳煙華竟然連三皇子都忘得一乾二淨,似乎很多事都不曾記得。

    柳丹燕聞言心裏一喜,嘴角笑意濃濃。

    「是嗎?」劉雨莘僵了僵,不再多言。

    「姐姐不記得就罷了,這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如今姐姐最重要的還是看緊着姐夫。像姐夫那樣出色的人,也不知多少閨中女子窺視着呢。男人嘛,三妻四妾是應所當然,如若到時候姐夫當真娶了小妾,寵着那小妾。姐姐可就得不嘗失了,姐姐可得好好守着姐夫!莫讓他人鑽了空子!」柳丹燕餘光斜視着那邊的劉雨莘,抿嘴而笑道。

    劉雨莘再一次變臉。

    柳煙華只是臉微垂,真的沉思了起來。

    先前,她從來沒有想過,葉溟會娶第二個女人,然後再有第三個……就像大多數男人一樣,家中妻妾成群。

    想到會有第二個女人插足進來,柳煙華心裏泛起一股淡淡的酸意,心口也有些壓抑。


    就在柳煙華沉思間,身側的眾女都鼓起了掌。

    原來,剛剛有人連射中杷心數十箭,將先前的柳驊宇比了下去。

    她們這些少女來,不過是為了看各方貴公子大顯身手罷了。有些是文人,自是不會參與這樣的武力顯示之中。

    而這其中的文人民包括了四皇子,雪妃所出。後宮眾妃之中,最是不爭的,最是善良的還是屬於雪妃。她的表面不爭不奪,保持着那一顆純真的心性,反而得到了皇帝全部的寵愛。

    而其兒,四皇子更是表現得低調。

    平常時,只愛養養花,讀讀書,喜靜。在眾皇子中,他最是低調,最是與事無爭。別人忙着拉權,而他則忙着如何做個閒情逸緻的人。

    但柳煙華知道,這個四皇子才是最為危險的人物。

    雪妃若心性純真,在那樣的皇宮裏,如何生存下來?這母女倆當真是有過人的本事。

    柳煙華將目光投放在遙遙而望的男賓位席上,輕易的就找到了那個傳聞中的四皇子。

    素袍寬帶,一身舊衣,看起來像個極認真謹慎的讀書人。

    他容貌文秀,微略帶了點靦腆,可能不太習慣這樣的熱鬧場所。

    他坐最前一排,左右環視。

    只是偶爾往場中比試的幾人身上掃視,然後微低斂着一張臉,想什麼似的沉吟不語。

    雖是個受寵的皇子,可是,他的穿着堪比一般人,不似在場的各位貴公子穿着打分均是華麗。

    對比那些人,他倒像是一個清正廉潔的小人物。

    而他本身的模樣也會給人一種奇怪的感覺,讓人不會聯想到,這個人就是堂堂的四皇子。

    「四哥!」

    突然,那馬背上的綿衣華服男子回頭,揚着手中的弓箭向着那靜坐的四皇子炫耀了一番,眼裏有些期待。

    「怎麼,四皇子不肯露兩手!七皇子可是盼着呢!」突然,身後,一霸紫色袖子搭在四皇子的肩頭上。

    柳煙華突見那人出現,不由微微眯起了眼。

    劉小侯爺!

    他一出現,柳煙華不由掃向另一方。

    果然,只見一身黑衣的周炎正從棚角那邊而來,氣場之大,讓眾女都不由自主想要尖叫。

    特別劉小侯爺的出現,這個男人一出現,都會不由自主吸引一大群女人的目光,柳煙華可是在沾雨樓早見識過了劉小侯爺的魅力。

    而對於自家哥哥出現引起的效果,劉雨莘倒是分外沾喜!

    四皇子被人一拍,也不生氣,卻是溫和一笑,臉上沒有半點的不自然,「我不喜舞刀弄槍,這些不適合我。」

    四皇子不喜武,只喜文,眾所周知。

    劉小侯爺也無趣地挑挑眉,大大方方的順着四皇子身側的空位金刀大馬的坐下。

    「你可真看得開!」劉小侯轉頭瞧着那方匆匆而來的周炎,「這塊黑炭怎麼也來湊熱鬧?」

    聽了劉小侯的形容,四皇子不覺有些好笑,「周炎的耳朵可靈了!」

    四皇子話剛話,正踏上木台階的周炎昂着一張冷臉,眼神沉沉地看向劉小侯爺這邊,那眼神似乎在說:我已經聽到了。

    周炎來到四皇子面前,突然俯首道:「四殿下!」

    四皇子是個脾氣極好的人,見他這般,不由伸手去阻止對方的動作,溫和道:「周大人不必多禮,此處並不是朝堂!」

    周炎這尊黑面神煞只得點頭,直起身就對上劉小侯戲謔的笑意。

    「周小將軍珊珊來遲,又身為武將,等會可得好好大顯身手,好讓我們見識一下周小將的威風!」劉小侯爺完全不將對方放在眼裏,見人就倜儻。

    周炎這個人極為嚴肅,不喜歡笑,不喜歡言。

    「在下不似劉小侯爺這般的閒人,還有許多公務等着在下去處理。」周炎冷聲道。

    劉小侯被罵,也不生氣,反而生嘻嘻地走上前,狀作親昵地將手攀過周炎的肩頭,「別這麼認真嘛!」然後很是小聲地在周炎耳邊道:「放心吧,沾雨樓的事本侯不會抖出來,周小將軍喜歡男人的事更不會張揚!」眉毛上揚,「本侯會好好保密的!」

    周炎臉色一寒,抖落劉小侯爺的手。

    「劉小侯爺,有些話說出來,也不怕掉舌頭。」這純粹是威懾。

    劉小侯爺笑得妖異,「周小將軍這是惱羞成怒了!嘿嘿,還是周小將軍喜歡了某個不能喜歡的男人?」聲音壓得極低,只余兩人能聽得到。

    周炎眉心緊攏,臉色更難看,這個劉小侯當真是胡鬧得讓人忍不住掐斷他的脖子。

    「劉小侯爺,胡鬧也要有個限度。」

    「本侯這是關心你!」然後,我們的劉小侯爺似乎想到了什麼可怕的事,嚇得連跳出數步遠,驚恐地指着他,「你,你不會是看上本侯了吧?」

    「劉—欹—湛。」實在是忍無可忍。

    見周炎當真怒了,劉小侯爺也收起了胡鬧一套。

    四皇子見狀,不由笑道:「周大人與小侯爺當真是冤家。書上說,冤家往往都會成為好朋友!若是男女,必然會成為一對兒!」

    四皇子的話落,劉小侯爺全身抖了幾抖,嘴角笑得僵硬。

    「四皇子,莫開本侯的玩笑!」

    「呵呵……」四皇子眯着眼,輕笑了起來。

    柳煙華看着那方平台舉動,眼神一暗,心思飛轉。

    柳煙華實在是為葉溟擔憂,若三皇子與他關係好,那麼必然會成為皇子中奪嫡拉覽的對象。卷進皇室鬥爭,日子就沒那麼好過了。

    四皇子那邊,似乎察覺到了柳煙華的視線,幾人突然轉過視線來,陡然撞上柳煙華清澈純淨的黑瞳。

    柳煙華心頭咯噔的一下響。

    現在,突然有些明白雪妃將自己請來的用意了。

    葉溟是一朝丞相,最是受拉攏的對象。

    那幾個出色的男人一望過來,這邊的少女們都紅了臉,心猛然跳動,激動得就差點想要衝上去。

    劉小侯爺笑得有些沒心沒肺,但眼底的深邃也只有柳煙華能看得一清二楚。對上他*裸的笑臉,柳煙華真恨那一日在馬車上沒將其踢廢。

    四皇子眼神溫淡,那眼深得看不見底子裏的真正顏色。這個人,果然如自己想像中的那般可怕。他的外表,最是會騙人。

    而周炎,那一夜的沾雨樓也不知與那鬼面男人是有何過節,他的人竟追擊到了驊宇的那邊去,還下了重手。

    其實,那一夜的事,柳煙華半分都未看清。

    那個鬼面男人是誰?雖然她心中懷疑,卻不敢斷定倒底是何人。

    還有,周炎卻又為何不顧一切的追擊那個鬼面男人?

    一下子間,很多問題都繞在柳煙華的頭頂上不去。

    幾人相視間,都不動聲色。

    正是此刻,四皇子突然站起身,溫笑請回了柳驊宇。

    柳驊宇也似有感應,衝着女賓席這邊望來,從一眾女人中尋到了柳煙華身影。說來,柳驊宇的人長得也彼是出色,不比一般人差到哪裏去。

    柳煙華與他們那邊隔得遠,並未聽見他們之間的談話。卻突然對上柳驊宇擔憂的眼神,柳煙華陡然微眯起了雙眸。

    因為,他看到了四皇子正與她的弟弟攀談。

    柳驊宇這樣的身份,與皇子接觸並沒有什麼,可是平常時,這位四皇子根本就不喜歡接觸柳驊宇。

    因為,在柳驊宇的上頭還有一個更為出色的大哥。

    是周氏所出,卻才華橫溢。

    但有一點,那位大哥是隨着三皇子出征的,在四皇子的眼裏,那位大哥早就是三皇子的人了。

    那麼現在,四皇子這個動作,是不是試着通過柳驊宇拉攏葉溟?

    因為柳煙華在乎柳驊宇,而葉溟卻是十分在乎柳煙華。

    四皇子這一手,還真有些高明。

    現在,柳煙華只希望驊宇能聰明些,別被人利用了。

    幾人不知說了什麼,只見周炎遠遠瞧了一眼柳煙華,然後移向面前的柳驊宇,再沖旁邊的四皇子點點頭。

    周邊突然傳來喝彩聲,是衝着柳驊宇與周炎而去。

    沙場上馬上被清場,周炎率先下了台階,後方跟着柳驊宇。

    柳煙華見此情形,心不由一緊。

    他們想要幹什麼?

    柳煙華悠悠望向重新坐下來的四皇子,那方,四皇子沖她頷首,不動聲色的溫和一笑。

    見此,柳煙華直挑眉。

    「咦?表哥這是要請自出手教導驊宇嗎?」柳丹燕奇道。

    柳煙華臉色微沉,周炎與周氏是一夥的,驊宇在周炎的手上,只有生命危險的份,哪來的教導。

    「周大人是武將,柳世子能得他教導,可是一件幸事!」劉雨莘眯着眼,笑而出聲。

    柳煙華側半句也不回應,只是微微一笑。

    周炎與柳驊宇同時上了馬背,有宮人在圓道上設了幾道防備。前面杷子一個接着一個錯擺開來。

    每個隔開的杷子的沙道上只能勉強跑過兩匹馬,又見兩人同時策馬站在起跑線上,手上拿弓箭。

    但是讓柳煙華心驚的是,這兩人竟是背對而騎。

    整個圓都擺了杷子,兩人向着相反方向騎射,若是到了一個點上碰頭,那箭若是不穩,射中了對方,豈不是有性命堪憂?

    他們倒底想做什麼?

    「他們這是在玩何遊戲?」坐在柳煙華身後的一名官家小姐突然驚奇出聲,這還是第一次看見男人這般的比賽。

    柳煙華兩手緊捏,緊緊地盯着場中的柳驊宇,眼裏是掩不去的擔憂。

    周炎是要當場殺人?

    倒底是誰的提議?

    視線再一次掃向台上淡定而坐的四皇子,柳煙華心幾乎都要跳出了心口,她不能阻止,不能。

    劉小侯爺兩手環胸,紫色的身影有些懶散地靠在欄杆上,正緊緊地盯着柳煙華這邊的反應。

    場中兩人突然一動,大夥都揪緊了心盯着看。

    柳煙華失了笑容,認真地追隨着場中兩的身影。

    周炎打馬飛奔,舉弓搭箭,射擊,正中杷心,一連串的動作在奔馳的馬背上做得一氣呵成!

    第一個杷心輕易射中,人群突然暴喝出一陣陣的喝彩叫好!

    反觀柳驊宇那邊,第一箭便射偏了杷心。但他卻是不灰心,再搭上一箭,拉起射出。第二箭射中,卻是紅心之外。

    馬匹奔跑的速度極快,在上頭穩穩的射出,本就很難辦到。若不是常年訓練,極少人做得到。

    而柳驊宇卻是不曾受過什么正規訓練,不似周炎那樣,是武將出身。從小就有一個身為將軍的爹教導,馬上功夫對於周炎來說簡直就是小菜一碟。更何況,現在他對的是柳驊宇。

    在柳驊宇飛奔半場時,他射中杷子的箭矢只有十箭。

    而那方的周炎百發百中,馬上更是擺起了多次的高難度動作,引得眾人頻頻喝彩,女子們都興奮了起來。

    柳煙華一顆心吊在柳驊宇身上,現在她只希望兩人碰頭時不會出什麼意外。

    就在碰點之前,周炎突然手搭三支羽箭,眼神如鷹,馬背之上站起。如雄鷹翔飛,手中箭矢如寒冰直指向柳驊宇前方。

    柳煙華眼神微眯,臉上卻是平靜無常,但那顆心早已飛了出去,真想馬上代替柳驊宇坐在那馬背上。

    「噗噗噗!」

    柳驊宇馬衝過一處杷,兩人面對面相撞而來。

    柳驊宇根本就來不及抽箭,周炎那三支羽箭就已經飛疾而來,如洪氣勢讓他措手不及。

    場裏的氣氛突然安靜了下來。

    柳煙華想也沒想,突然彈跳站了起來,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那三支羽箭飛走的方向。

    「咄咄咄!」

    柳驊宇從馬背上向後仰去,周炎那三支羽箭從他的面門上掠了過去,颳起一陣寒風。

    三箭齊發,齊中三杷心。

    馬兒相擦而過,幾欲要撞在一塊,柳驊宇的馬匹一扭轉身形,突然一個重心不穩。柳驊宇被甩了出去,那場面驚險得讓柳煙華身邊的眾女驚叫了起來。

    柳煙華心一跳,人已經跑下了台階。

    「夫人!」

    四婢大驚,忙追了上去。

    周炎腳足一點馬背,飛疾掠出去,伸手將甩出去的柳驊宇接下來,然後幾個點落,落回地面,將其穩穩放回。

    柳煙華一個快步撲上前,抓過柳驊宇的雙手握在手心裏,確定他安全後,整顆心安了下來。

    「驊宇,可傷着了?」微喘着氣兒,柳煙華緊張地上下打量着他。

    柳驊宇卻是笑眯眯地搖搖頭,微紅着臉掙開柳煙華的手,在原地打轉了一圈。

    「姐姐,我沒事!」柳驊宇對於這種驚險早已習以為然。

    見此,柳煙華深呼了一口氣,扭過頭,沖周炎施了一禮,「多謝周大人救了驊宇,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明知那是周炎故意的,但她卻是不能道破。

    周炎淡淡地睇了一眼過來,「舉手之勞。」

    「姐姐,我當真無事,你莫憂。」柳驊宇再安慰道。

    柳驊宇雖有一身武功,但對上周炎這樣子的,卻是上不得台面。無人教導他,能夠自學到如此地步,也算是不錯了。

    看驊宇的反應,似乎這樣的危險在他身邊經常出現。想到此,柳煙華心中一疼,愛憐地伸手撫了撫他的發。

    柳驊宇人已經長得很比柳煙華高了些,如此廣眾之下被當成小孩子待,臉不由微微一紅,極是不自然地拂開了柳煙華放在頭上的手。

    「丞相夫人當真愛弟!這份真情讓人不禁動容!」四皇子的聲音從身側響來。

    柳煙華忙退了一步,匆匆施了一禮,有些羞愧道:「是我魯莽了!」

    當場跑下來,的確是太過失禮了。

    「關心則亂!丞相夫人愛弟如此,真真叫人感觸萬分!何來怪一說!」四皇子溫聲溫氣地笑道,看向柳煙華的眼神比方才多了些什麼。

    柳煙華狀似羞紅地低下頭,又似不敢面對四皇子的眼神。

    「丞相夫人別來無恙!數日前一別,今日得以相見,當真是緣分!」劉小侯爺笑靨如花地站來,那一身紫袍甚是扎眼。

    周炎,四皇子聞此言,不約而同地皺眉看向劉小侯。

    劉小侯爺似未感觸到他們兩人的目光,仍是笑眯眯地望着垂首的柳煙華。

    「劉小侯爺說笑了,能在此相見,不過是承了雪妃娘娘的恩,未曾有緣分一說。再者,能與劉小侯爺相見的,並不止我柳煙華一人。」柳煙華低聲而道來。

    兩人看似竟是相熟,若是柳煙華是個正常人,或許沒有什麼特別。可是,柳煙華已經有數年未出府見人,她對於他們而言完全是一個陌生人。

    若說相熟,只怕也只有那兩人了。

    四皇子的眼神在兩人身上微微打轉,繼而笑語道:「柳世子方才必然是受了驚,小樓里正備了壓驚茶點,就請諸位小姐與少爺移步吧!」這後邊的話,正是對他身後一名太監公公說的。

    那公公尖着聲應下,小跑而去。

    「葉夫人,請!」四皇子降低身價,先行請人。

    柳煙華似受寵若驚,連忙慌着擺手,讓他先行。

    四皇子也不推辭,見她這般反應,只是笑眯眯地接受,那心裏想的是什麼,無人猜得透。

    四皇子的熱情讓柳煙華有些後怕,他這是真心拉攏自己。很顯然,拉她這個心思單純的人,比拉攏葉溟要來得容易。

    周炎冰冷的眼神轉悠在柳煙華身上幾次,又冷冷收回,似未曾有任何異動。

    柳驊宇側是有些不安地跟在柳煙華身側,四皇子的舉動,他也是看在眼裏,平常時的四皇子根本就不會輕易的輕近人。

    如今突然對他的姐姐這樣熱情,不難想像得出來是為何,他柳驊宇了不是什麼笨蛋。

    四皇子與柳煙華齊肩而行,幾人先行向小樓。

    後方,男男女均是好奇不已。

    入了一處小樓,四皇子揮手讓人替眾人沏了茶水。

    這一處小樓里只有他們幾人,其餘人都被引到了別處的小樓稍作休息,吃點點心飽腹。

    「聽聞葉夫人病剛痊癒,前些日還染了重病。如今看葉夫人臉色,還甚有些蒼白,正巧我此處有些藥材,正適合葉夫人使用。後頭,我便命人送到府上。」四皇子目光溫和地落在柳煙華的臉上,說話的語氣溫溫和和,卻有一種強硬的不容允拒絕。

    這種感覺,讓柳煙華很是不舒服。

    對於四皇子的試圖親近,柳煙華很是排斥。

    禮貌性的道了謝,「謝過四殿下,只是府中早已有江湖第一神醫替我調理,早已無礙!」

    「江湖第一神醫?」劉小侯爺歪過頭,揚笑重複柳煙華話。

    柳煙華被他看得有些涼涼。

    「可是神醫山莊的沈竂?」周炎冷聲接口。

    柳煙華抬目偷偷看了眼周炎如冰的臉,點點頭:「正是。」

    「還是葉丞相有本事,能請得動此人,可不多。」四皇子別有深意地睇了一眼過來,那溫和的眼神看得柳煙華彼是不舒服。

    「葉溟的本事可多了去,看來還是四皇子自作多情了,人家手裏頭的良藥可不比你少!」劉小侯爺道。

    柳煙華不着痕跡地挑挑眉,卻也不答。

    有些話不能說就不要說,省力省麻煩。

    四皇子定定地看着柳煙華半響,突然道:「兒時,葉夫人與我母妃甚是投緣。母妃曾多次要往柳王府看望葉夫人,都因葉夫人病情惡化得嚴重,最後作罷。如今葉夫人病情大好,明日母妃便會派馬車到葉府上接葉夫人進宮一敘。」

    柳煙華驀然抬頭看向四皇子,他突然說雪妃要見自己,心中不由驚疑。

    「雪妃娘娘要見我?」柳煙華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突然與皇宮階層的人接觸,從這裏可以看出,接下來她的生活必將與皇室牽扯不清,離她清靜的生活越發的遙遠。

    「嗯。」四皇子輕輕一應,「母妃本打算要明日再告知你,但能在此處見着了葉夫人,便由我口中事先得知也好讓葉夫人做些準備,別到時被母妃的舉動給嚇着了!」說着,便沖柳煙華溫溫一笑。

    劉小侯爺輕抿了一口茶水,細細詳端着柳煙華,總覺得自己似乎在哪裏見過她,一時之間又想不起。

    周炎則眯起了眼,目光落在那雙純淨無暇的黑瞳上。

    「雪妃娘娘要見煙華,自當尊命!」柳煙華到了這裏,完全是沒有了任何心思。

    四皇子只看着她微微一笑,轉移了別的話題。

    之後,所有人都聚在一塊兒,賞賞四皇子珍藏的書畫,再引着眾人作詩對談,男女彼此之間相談甚歡,中間卻隔着一道距離,不輕易的去觸碰。

    柳煙華本以為還會發生些什麼事,可是意料之中的,並沒有任何不幸之事發生自己的身上。

    除了有一種被利用的不舒服感覺外,沒有其餘。

    這一場宴是雪妃專門為了柳煙華設起,或者說是為了四皇子設立才為正確。而柳煙華不過是不知不覺間就成了他們母子看中的棋子,四皇子緊抓住柳驊宇不放,就是為了引柳煙華上勾。

    日暮時分,柳煙華與柳驊宇分了道而去。

    坐在馬車中,柳煙華心思沉甸。

    定國侯與周家是否是站在四皇子這邊,如若不是,為何周炎與劉小侯何以會出現?但周家軍卻跟隨三皇子行軍打仗,這又如何說得清楚?

    想到雪妃母子將主意打在自己身上,頭不由隱隱作痛。

    「夫人?」綠柳坐了過來,正要接替柳煙華的動作,卻被她擋了過去。

    「今日的事,你們誰也不可多言……」

    還未等四婢應答,馬車驟然一停,裏邊的人身子一個前傾。

    柳煙華一愣。

    綠柳則掀了帘子,皺眉問道:「為何停車?」

    馬夫指着前面早已橫着的馬車道:「有人堵了道。」

    「是何人敢攔夫人的駕?」綠柳不滿提高了聲音。

    裏邊的柳煙華聽有人攔車道,同是有些不悅地挑挑眉。

    「是我!」一道清亮的男音從馬車前響來。

    因夜色降臨,有些瞧不清清,直到那人出聲,馬車上的人不由有些驚訝。

    「劉小侯爺?」綠柳有些驚疑地道。

    這一聲劉小侯爺剛落,那一身紫袍已近眼前,落在馬車上。

    男性氣息襲近,車上人的都不由緊繃了身子,劉小侯爺這突然的舉動可是嚇壞了幾人。唯有馬車內的柳煙華不動聲色地跨出了馬車,利落地下了馬車。

    四婢驚呼。

    劉小侯爺站在馬車上看着柳煙華的動作,那性感的嘴角微微翹起。

    「劉小侯爺中途擋我道路可是有什麼要緊事?天色已不早,若不早些回府,怕是有些人會擔憂忍不住跑出來尋我。」柳煙華聲音不如剛剛在皇家騎射場裏那邊如蚊咬。

    劉小侯爺也沒想柳煙華會突然這般反應,高深莫測一笑,「煙華似乎忘了前些日子我們是何等親近的!」

    柳煙華面色微變,默然。

    「看來煙華是想不起來了,那麼,現在是不是想讓本侯回溫一下當時的情景?」劉小侯爺作勢就要奔向她。

    柳煙華皺眉退後幾步,「小侯爺請自重。」

    「聽說葉丞相病得不行了,不如煙華棄了那病鬼,跟了本侯!如此本侯瞧着煙華十分上眼,從了本侯可比呆在那個病鬼身邊要幸福得多!如何?」劉小侯爺期待地瞅着柳煙華。

    綠柳和綠珠一聽此言,不由齊齊變了臉色,慌亂地看着柳煙華。

    「小侯爺既然無要緊事,夜已將晚,煙華便先行一步。」說完,扭身就要往馬車裏回走。

    「今日周炎如此做,不過是想告訴你,想要柳世子的命輕而易舉,就算有葉溟在,也無法護他。」劉小侯爺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柳煙華跨前的步伐微微一頓。

    這種事她當然知道,只是,他卻為何突然告訴自己周炎是站在四皇子那邊?

    「柳王爺有一個出色的大兒子在,身後還有一眾庶子,不愁無人繼承。柳世子根本就不值得柳王上心,也就只有煙華你如此緊張柳世子的安危。而剛巧,你卻嫁給了堂堂丞相,讓人拿捏到軟助的葉溟,你說結果會如何?」劉小侯爺見柳煙華停下欣聽,聲音也壓低了些。

    「這些好像不需要劉小侯爺操心,夫君自有他的打算!」柳煙華突然轉身沖其微微一笑。

    劉小侯爺被她的舉動弄得一愣,那雙純淨的黑瞳深不見底,卻出奇的清澈亮麗!

    也不知想到了什麼,劉小侯爺突然嘿嘿一笑,彼有三分色相,「當然,若是煙華投入本侯的懷裏,那結果就另當別論了!」

    柳煙華臉一側,似被羞到了。

    「小侯爺莫忘了我是誰人的人。」柳煙華說完,再次回到了馬車。

    劉小侯爺臉上笑空加深,深深看着柳煙華跨上馬車的纖細背影。

    直到她的馬車行遠,也未曾再出手攔下。

    「柳煙華……你倒底是真傻還是假傻?」眼前的這個柳煙華與傳聞中的柳煙華相差甚遠,若不是這人就是她,有些時候,他還真懷疑是否有人調了包,假扮柳煙華。

    柳煙華坐回馬車,心口有些突突。直覺上告訴她,這個看似嘻嘻哈哈的男人,心思比一般人要敏銳得多,必然是對自己有些什麼懷疑,亦或是他暗中派了人查自己。

    有了雪妃母子大費周章的這一出,柳煙華覺得往後自己都得要小心謹慎些。

    天已黃昏。

    雪夗殿前的梨花謝了,一樹樹在斜陽里,星星點點地飄灑。

    龍玹帝揮退跟隨的太監,一人走近,正看見其樂融融的雪貴妃母子。

    似是在研究曲譜。

    樹下的光色半明半暗,梨花如霰雪般飛落在他們的頭髮上。

    安寧,閒淡,溫馨美若田園。

    一旁的四皇子突然含笑放下手中的譜子,執簫吹奏,頓時一縷悠遠而空曠的簫音,幽谷老泉般瀰漫開來。

    面如玉,發如墨,一身舊衣常服的四皇子南宮洛,清逸儒雅,文秀俊美。

    望着這和諧一幕,龍玹帝的心剎那間便柔軟了起來,這是他最俊美的孩子,也是最聰明,最溫順,最與世無爭的孩子。

    雪貴妃在一側輕輕打着拍子,落花輕盈地在她的襟袖間沾惹,在含笑一抬眸的瞬間,她看見龍玹帝,忙是起了身。

    他的雪貴妃,還是那麼美,這麼些年,稍添豐腴,愈發溫潤,臉上還是一如她十幾歲時的初見,總是綻放出清婉明媚的歡顏。

    不希望他們停下來,他喜歡看着他們,他喜歡遠離朝堂刀光劍影的紛紛擾擾,偏安這小院一隅,得享溫情之美,天倫之樂。

    「父皇!」四皇子南宮洛停簫起身行禮請安問好。

    那個總是威嚴的龍玹帝,在這對母子紛紛望來的眼神下,那笑容便不自覺溫柔疼寵起來,看了眼桌上發黃的古譜,柔聲道,「洛兒幾時過來的,這些日子又從民間搜集得好曲譜,便迫不及待前來與你母妃分享!」

    南宮洛躬身扶龍玹帝坐下,龍玹帝笑着隨手翻閱曲譜,南宮洛在一旁恭聲解釋道,「父皇,這是前些日子兒臣走訪民間之時偶然所得的曲譜,兒臣吹湊之下,剎是入耳,便拿來與母妃欣賞!」

    話說着,雪貴妃已經親手端着果盤走過來,紅唇皓齒,巧笑嫣然,立於花雨中,更顯明艷幾分。

    龍玹帝看得心盈然而動,一旁的南宮洛接過雪妃手裏的果盤,躬身放置桌上。

    龍玹帝則牽過雪貴妃的素手讓她坐在自己的身側,溫柔地薄責道,「何苦還自己動手,這些活兒讓宮女們去干就好。」

    雪貴妃言笑道,「臣妾為皇上所做,才甘之若醴。」

    這樣的雪貴妃,讓龍玹帝甚為悅。

    龍玹帝突然言道:「今日聚宴可還如意?」

    南宮洛道:「甚好!只是……」

    「只是什麼?」龍玹帝回頭看了眼南宮洛。

    南宮洛道:「不瞞父皇,今日柳王府的柳世子受了些驚嚇,葉夫人愛弟心切,怕也是受了小許驚。所以兒臣便想着要替他們姐弟做些什麼,但葉夫人那邊似乎不願授,兒臣心中難免有些低落,畢竟,中丞相那邊怕是不好交待。」

    龍玹帝聽到南宮洛提起葉溟之言,那目光微微黯淡了下來。

    「皇上,明日臣妾讓葉夫人進宮一敘,居時,臣妾便好好按撫葉夫人,算是對丞相交待。婦人心,遇到那種事,受驚難免。又聽聞,葉夫人病情剛轉好,心思又單純,不曾見過多少世面。兒時,見她時,臣妾就倍兒喜歡那孩子,如今總算是好痊了,也如了我的願!」以前的雪妃娘娘的確是常與柳煙華親近。

    所以,雪妃說這話時,龍玹帝完全是不會懷疑到別的東西去。

    「嗯,難得愛妃對煙華那丫頭如此記掛,明日愛妃便好好按排一下,柳世子那邊也要好好按撫一下。」後邊一句,則是對南宮洛言。

    南宮洛與雪妃暗暗相視一眼,均地笑意連連。

    接下來,一家三口和樂融融地在雪夗殿用了晚膳。

    再說到,柳煙華回了府,就奔回了自己靜昕閣,晚膳也未曾用過,就讓人打了熱水,準備好好袪除身上的疲憊。

    袪了衣裳,踏入浴桶之中,浸泡在花瓣之下。

    這會兒,綠珠稍然而入,「夫人,大人過來了!」

    柳煙華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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