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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面的話孟瑤忽然聽不到了,就感覺頭被狠狠地打了一悶棍,耳朵瞬間失了靈,整個世界安靜得可怕。
她趕快把電視的聲音調到最大,依然聽不到,想跑到電視機前聽,卻一個趔趄摔在了地上,腿也抽了筋,動也動不了,只能眼睜睜地看着畫面,像看默片。她的眼淚不自覺地流了出來。
那一刻她驚恐莫名,報道僅僅持續了一分鐘左右,畫面就已經切換。她撐床站起來,胡亂披一件衣服,踉蹌着跑到走廊,揪住廊內打掃衛生的服務人員,大聲地問:「看電視了嗎?」
服務人員看着這麼一個披頭散髮,衣衫不整,酷似女鬼的女人,張牙舞爪地抓着自己,女人的眼睛瞪得快突出眼眶,對她咆哮大吼,不由地連連躲避,瑟縮不止,「我沒看,沒看啊。」
孟瑤只看着服務人員的嘴唇翕動,卻始終聽不到半點聲響,她只好放開她,像無頭的蒼蠅跌跌撞撞地往前跑,巨大的恐懼感籠罩着她,她很怕,很怕凌子銘會死,她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麼,只一味地橫衝直撞,直到服務人員打了大堂經理的電話,帶着幾名年輕的小伙子將她制服。
「給我叫個醫生。」孟瑤被小伙子大力地抓着肩膀,垂着頭,眼神無焦,萎靡着,「我忽然聽不到了,給我叫個醫生。」她又重複了一遍,聲音漸漸低落下去,強迫自己聚斂神智,才穩住了身形。
醫生很快趕到,做了檢查,知道這是情緒過於起伏而帶來的短暫性失聰,並無大礙,給她注射了穩定心神的藥物,孟瑤就這樣睡着了,睡了很長很長時間。
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晌午時分,外面大路上汽車喇叭的鳴笛聲,夏蟬在樹葉間討人厭的鳴叫聲,頃刻間衝進她的耳朵。
孟瑤摁着自己的頭,依然昏沉,回憶了半晌才將所有的記憶歸攏。
她幾乎第一時間跳下床找到了遙控器摁開電視,一個台一個台地換,卻沒有任何報道。她這才意識到可以給凌子銘打電話,電話卻早已關機,她又迅速打開電腦,在敲下凌子銘三個字的時候,她的手不受控地顫抖,心也跟着顫,幾次不敢摁enter鍵,最後一閉眼,狠狠地敲了下去,眼睛卻始終不敢睜開。
那一刻,她為自己鼓氣:她想什麼樣的後果她都能夠承受,世界上沒有任何事情是她挺不過去的,父親的死也不過如此,她還不是照樣精神地活着。
一遍一遍的鼓氣,心裏默默念着數字,數到十的時候,她終於咬牙睜開了眼睛,所有的信息瞬間紛至沓來……
凌子銘大面積燒傷,短暫醒來後,再度陷入昏迷,醫生說還沒有脫離危險期……
李怡珊輕度燒傷,並無大礙……
凌子銘用自己的身體護住了李怡珊……
李怡珊醒後,痛哭不止,堅決要求守在凌子銘身邊……
有無數影迷圍在醫院門口,等候消息……
去的人太多,醫院附近已經戒嚴……
網友紛紛製作電子許願卡,祝福卡,為子銘祈福……
孟瑤一目十行迅速地瀏覽,心懸在半腔,始終落不下去,但要比她想像得好很多,最起碼他還活着。
他還活着,孟瑤突然意識到這一點,簡直要喜極而泣,她就知道他不會死,她還要繼續纏着他呢,他怎麼能死?
她決定去醫院,迅速梳洗了一番沖了出去。
外面的陽光正盛,毫無遮攔地傾瀉下來,柏油路上反射的光也是白花花的耀眼,踩在上面,鬆軟似棉花,就像隨時會陷進去。
孟瑤黑超帽子遮面,所有的記者都在抓凌子銘的新聞,僅僅不到兩天,她這個新聞人物,似乎已經被人遺忘。
上了出租,告訴醫院的地址,司機師傅無奈地笑了一聲,從後視鏡里望向她,「小姐,你是去看凌子銘吧,我勸你還是別去了,那裏已經被封鎖了,警察都在維持秩序……。」
「沒關係,我必須去。」孟瑤催促司機開車。
司機搖了搖頭,慢吞吞地啟動,不住嘴地感嘆:「現在的人們追星追得瘋着呢,昨天我也看新聞了,有好多女孩子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雖然凌子銘的行為是很讓人感動,但那也不至於吧,自己的親人住院,我看也不帶這麼哭的……」
孟瑤目光呆滯地望着車窗外,對他的話無動於衷,司機自討沒趣地閉住了嘴。
離醫院還有一公里的距離,車子已經行不動,此處人山人海,黑壓壓的一片。
孟瑤只好下了車,欠着腳尖,遙遙地望過去,人頭攢動,一眼都望不到邊,大部分是年輕人。她向附近的幾個女孩子打聽最新情況,說是專家在進行第二次會診。
孟瑤問燙傷都在哪,大家七嘴八舌地告訴她:「沒有毀容,都傷在了身體上。」每一個人臉上俱是無盡的欣慰。
孟瑤也是欣慰不已,她恍惚地想:他只要還活着,其他什麼都無所謂。
看情況她是不可能擠進去,孟瑤拿出手機給他的助理打電話,助理的手機也關了機。
孟瑤無奈地嘆了口氣,這才發現有十幾通未接來電,她一個個翻過去,幾乎全部是尹浩來的,沒有一通是凌子銘身邊的人和她聯繫過。
孟瑤只好給尹浩打,尹浩第一時間接起,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孟瑤,你快嚇死我了,我以為你也出了什麼事,怎麼樣?你沒事吧!」
「沒事。」孟瑤甩了甩頭髮,眼睛瞟向一邊,喉頭悶悶地發堵。
「那你現在在哪?在凌子銘身邊嗎?」
「沒有,我在醫院外面,進不去。也聯繫不上他的助理。」孟瑤回復着,情不自禁地問:「你說,我現在聯繫誰,能進去?」
尹浩想了想,「那你給他的經紀人打電話吧!」
「可我不知道他經紀人的電話號碼。」孟瑤無奈,這才發現她離凌子銘的生活有多遠,本來想儘量保持低調,此時卻發現被排除在了他的生命以外。
「你等等,我查一下。」
片刻後,尹浩報了一串數字。
孟瑤按着數字撥過去,很長時間才被接起。
「你好。」她發現自己的聲音不穩,清了清嗓子,又說了一句,「你好,我是孟瑤,我想問一下子銘……」
那端明顯一怔,立即接過話頭,「哦,孟小姐,對不起,我無可奉告。」說完就切了線。
怎麼回事?孟瑤不解,緊鎖眉心,又嘗試着打了一遍,這次手機鈴聲往復循環,卻再也無人接聽。
孟瑤歪着頭,怔怔地看着手機屏幕,想不出原因,經紀人肯定清楚他們之間的事,不可能對她一無所知,況且,即便是出於最普通的朋友關係,她是《昨日長風》的編劇之一,也不應該這麼生硬地拒絕。
事情很奇怪,孟瑤思索了片刻,摸不着頭腦,決定還是向前擠擠看,幾次三番都被保安粗暴地擋到了一邊。
孟瑤都快急瘋了,她真的很想見到他,看看他究竟燒成了什麼樣?為什麼頃刻間,他就離她那麼遙遠?竟然連見一面都這麼難。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太陽依舊肆無忌憚地炙烤着大地,一向不出汗的孟瑤也難以忍耐,汗像水一樣在身上流淌,捂在帽子裏額頭的那處傷,被咸澀的汗水浸濕,疼得她腦袋再一次錚錚作響,眼底一片黑,眩暈突然襲來,她一個重心不穩,軟軟地倒在了地上。
也許是一剎那的功夫,她很快恢復了清明。附近的女孩兒把她扶起來,勸她回去,孟瑤搖了搖頭,倔強地堅持着,這個時候她怎麼能走呢?喝了幾口女孩兒遞過來的礦泉水,又恢復了一點精神,這才記起自己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吃飯了。
等待的中間,尹浩又來了電話,「怎麼樣了?」他開門見山地問,語氣里是始終如一的關心。
「還不知道。」孟瑤有氣無力地回答着,「我給經紀人打了電話,可她很粗魯地掛了,不知道什麼原因。」
「孟瑤。」尹浩在電話那端似乎有隱隱的焦急,「我聽你的聲音無精打采的,還是回去吧,好嗎?等在那裏沒什麼用,凌子銘的經紀人一向挺傲氣,你也別介意,要不我去趟上海。」
「你來上海乾什麼?你不是剛回去嗎?」孟瑤心不在焉地問。
「我想……」尹浩在電話里略有些囁嚅,「我覺得……你現在肯定很難過,有個朋友陪陪你,你可能會好受些,而且,我有種預感,鳴人天娛的幕後老闆可能就在上海,凌子銘這樣的台柱子出了事,老闆一定會去慰問。對了,前天,也就是凌子銘出事的那天上午,鳴人天娛突然答應了我的要求,和我解約了,還沒有讓我賠錢,我總覺得這事太不可思議,很想知道幕後老闆究竟是誰?」
「我看你還是別過來了吧,我不用人陪,再說,現在情況這麼亂,我都進不去,你去哪見那幕後老闆呢?」孟瑤感覺尹浩簡直是在添亂。
尹浩沉默了半響,低低地答了一句,「那行。如果你不讓我去,我就不去了。」似乎是有些生氣地掛了電話。
孟瑤怔了一秒,也就是那麼一秒,隨即把心思又放在了等待上。
終於等到院方公佈最新消息,發言人興師動眾地用擴音器發佈,稱凌子銘已經甦醒,生命體徵已趨於穩定,接下來院方會集結所有的骨幹醫師對其進行下一步治療。
大家聽了無不歡欣雀躍,有很多人熱淚盈眶,抱頭痛哭,也有很多人還想進一步衝到醫院,被保安驅散攔住。
人們只好紛紛退去,孟瑤一直等到最後,和保安商量着要進去,保安們實在被她纏得煩了,給醫院打去電話,不知在向誰請示:「有一位叫孟瑤的小姐想要見凌先生,讓不讓她進去?」
那一刻,孟瑤心跳如鼓,同時也如釋重負,她以為肯定能見到凌子銘了,然而當保安掛斷電話後的回答卻讓她震在了當地,「對不起,這位小姐,病人現在很虛弱,不想見你。」
「是病人說的嗎?」孟瑤不相信,又問了一句。
「當然是了,病人親口說的,他說任何人都不見。」保安很不耐煩地回復了她,又去別處維持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