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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浩是回頭看着她的,而凌子銘則是趕着到前面追李怡珊。
那一刻,孟瑤不知到自己該哭還是該笑,可是眼淚卻唰唰地流了下來,真的是太疼了,還沒有開封的1.25升的可樂瓶子,就那麼重重地仿佛從天而降,像巨石一樣砸在了她的額頭上,砸出了她眼裏所有的淚花。
頭像炸開般,一陣陣的眩暈感讓她無法自持,也不想再思考,只想靠在一個人的懷裏尋找些依靠。在那一刻渾身血液似乎已經流空,全身感到麻痹,意識越來越不清晰,她拼命地抑制着,用強大的意念告訴自己千萬別倒下去。
「別怕別怕。」耳邊是尹浩焦急地叫喊。而下一秒,天旋地轉間,她已經落入了另一個懷抱,這個懷抱她相當熟悉,可他卻晚來了一步。
「小瑤。」惶恐的聲音隨即響徹在耳邊,這個人將自己的整個身子緊緊地包裹。
那一陣眩暈過後,孟瑤的意識又漸漸地恢復過來,她強撐着身體仰頭望去,能看到那雙熟悉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眼裏似乎盛着驚慌與無措,以及憤怒與陰戾,這麼多的情緒,她都能讀出來。
一切發生得太過突然,他也沒有料到吧,孟瑤為眼前的人竭力開脫着,嘴角想要擠出一絲笑,卻終究是失敗了。
「放開我,我能走。」孟瑤終於可以撐得住自己,捂着額頭挺起了身,看了看自己的手,手上並沒有血,也許疼痛還是次要,是那一時的驚恐與無助模糊了神智。
凌子銘沒有聽她的話,雙手依舊牢牢地環抱着她,「不要走了,我讓工作人員先帶你離開。」他似乎已經恢復了平靜,聲音也變得沉穩了許多。
「不。」這一次,孟瑤很執拗,她不要讓所有的人看到自己的弱小,她是堅強的,她要告訴眾人,就這麼一個小小的意外,根本打不倒她,她可以面對一切。何況,這是現場直播,不僅僅是現場的人,電視機前所有的觀眾也能看到這裏發生的一切。
她左右四顧,堅決地站直了身體,擺手開始像眾人微笑,是那種自己所能展現出得最優雅最從容的笑容。經過了剛才那一陣混亂,人們也漸漸地恢復了鎮定,紛紛鼓起掌來。
肇事者有兩名,已經第一時間被現場治安人員挾帶了出去。
而她在平靜下來後不動聲色地四處尋找尹浩,可他已經不見了蹤影,剛才凌子銘是怎麼把自己從尹浩懷裏拉過來的,那時恍惚覺得是用了很大的勁力。
凌子銘又重新挽上了她的手,支撐着她,走完了紅毯,他的手始終緊緊地攥着她,甚至一塊在背景牆上簽名,以及接受主持人的訪問,都不曾再脫手。
這一次只有他們兩個人,沒有李怡珊。
主持人經驗很豐富,簡單地問了凌子銘幾個關於《昨日長風》的問題,便將所有的興趣都集中在了孟瑤的身上,這個突發事件必定會成為本次電視節上最引人注目的話題,記者們也想在第一時間發出最勁爆的新聞。
長槍短炮,全部集中在了孟瑤身上,凌子銘就站在她的身邊,緊緊地攬着她的腰,低着頭看着她,臉上儘是溫潤的笑,粉飾得非常好。他眼裏的波光映在聚光燈下,璀璨生輝,一圈一圈蕩漾在她的臉上。
孟瑤的額頭腫得老高,紅紅的泛着亮光,紫青的淤血若隱若現,確實是馬上就要破了,她的頭一直在疼,疼痛連着她的腦神經,「錚」的一下,尖銳的像被針猛地刺了進去,連帶着整個鼻子都生生的疼
主持人讓她說一下感受。
像小女生那樣訴說自己當時的驚恐與害怕,從來都不是孟瑤的風格,作為一名編劇,大體還有些幽默的細胞,孟瑤想了想,對着話筒幽了一默:「當時我就是覺得自己是不是毀容了?感覺鼻樑都被打歪了,我摸了摸,發現它還是正的,這下才放了心。」
主持人很誇張地哈哈大笑,現場其他人也跟着笑了起來,氣氛就這樣緩和了。
「孟編劇真幽默,看得出您是一位堅強的女孩兒。」笑聲過後,主持人似乎很讚賞孟瑤的態度,又關心地問了一句,「很疼吧!」
「疼,感覺心都在疼。」孟瑤如實地做出了回答,確實,當時就是覺得心空落落的疼。她說完仰頭看了一眼凌子銘,凌子銘挽着她腰的手一緊,臉上迷人的笑容卻依舊,也對着話筒說了一句,「主持人說得很對,小瑤確實是我見過的最堅強的女孩兒,至於肇事者……」說到這裏,他肅沉了臉色:「我們一定會追究到底。還有……」他又轉向了孟瑤,看着她,目光無比真誠,「在這裏我想說,有我……還有我們劇組,肯定不會再讓小瑤遭受到任何傷害。」
孟瑤一怔,凌子銘的手又緊了緊她的腰,隨後攬着她的腰走到紅毯盡頭,與早在一旁等待着他們的《昨日長風》劇組的所有成員匯集,由領位員領入會場。
孟瑤看見了李怡珊,她默默地站在一角,濃墨重彩的妝容下依然掩飾不住蒼白的面容,她的目光略有些呆滯,幽幽地看向凌子銘,而凌子銘只是牽着孟瑤,自始至終都沒有瞧她一眼,她就更沉默地低下了頭去。
座位都是事先安排好的,椅背上貼着每位嘉賓的名字。作為全民情侶,組委會自然會把李怡珊和凌子銘的座位挨在一起,就在李怡珊躍躍欲試地要走到凌子銘的身邊,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時,凌子銘突然發了話:「你坐那邊。」他指了指最外面的位置,那背面寫得正是孟瑤的名字。
李怡珊忽地抬起頭,兩人對峙了那麼幾秒,凌子銘臉色像沉冰一樣冷,眼神也沒有絲毫溫度,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李怡珊緊緊地咬着牙關,最終還是轉身坐在了孟瑤的位置上。
孟瑤則被凌子銘帶着坐在了他的身邊,剎那間她感受到一種不可名狀的快意感,她知道自己的這個想法要不得,但就是覺得很爽,再看看凌子銘,他給了她一個溫和淺淡的微笑。她想這才像一個老情人該做的事。
孟瑤坐好後,平復自己的情緒,凌子銘已經讓工作人員把藥酒拿了過來,在電視節沒開始之前,人們還是蠻隨意的,他在自己手上倒了一點,就要為孟瑤上藥,
「我自己來。」孟瑤擋了一下,她沒想到凌子銘這麼無所謂,旁邊都是火眼金睛,她今天出得風頭已經夠大,並不希望再被拍到凌大製片殷勤為編劇上藥的鏡頭。
凌子銘輕笑了一聲,「你怕什麼。」說着手掌已經撫到了她的額頭上,慢慢地塗抹。
孟瑤看着他似乎一副認真的樣子,心被猛地撞了一下,有暖意漸漸泛了開。
會場的燈光幽暗下來,電視節的頒獎晚會開始了,冗長而無趣,孟瑤在嘉賓席上找尹浩,卻始終沒看見。頭越來越疼,上了藥酒並不管用,直到那針扎般的疼痛越來越頻繁,使得她再也忍受不了,晚會響亮的音樂聲也讓她煩躁不已,她只好低頭和凌子銘說:「子銘,我想先回去了。」凌子銘立即握住了她的手,「你沒事吧。」
「沒事,這裏的空氣太悶,我想到附近的醫院檢查一下。」
凌子銘想了想,叫了一名工作人員過來,帶着孟瑤先行出了會場。
初夏晚上的風依然是清涼的。到了外面被風一吹,孟瑤又不覺得疼了,只不過是皮外傷,她馬上打消了去醫院的念頭。組委會專門接送他們的車還沒到,工作人員陪着她一同等待,後面突然有一個聲音在叫她。
孟瑤回頭一看,居然是尹浩,他也出來了,還換了一套行頭,銀灰色的西服變成了深黑色,邁着矯健的步伐走到她身邊,笑容像這初夏的夜風一樣,特別得舒爽。
「還疼嗎?」他的聲音似乎也攜帶了風的氣息,溫柔的清涼。
「有一點疼。」孟瑤捂了捂額頭。
尹浩上前一步,離得她已經很近了,眼裏儘是關切,「都有淤血了,肯定很疼的,要不去醫院看一下?」
他離得她太近,孟瑤已經聞到了他身上隱隱有可樂的味道,慌亂下退後一步,與他拉開了一點距離,不由地朝他身後看。
尹浩看她如此謹慎,笑了笑,「放心吧,凌子銘不會出來的,他是頒獎嘉賓,現在正在台上給最佳女主角頒獎,我就是瞅這個空出來的。」他說着,突然揉了揉自己的前胸,噝地吸了口氣,眼神定定地鎖住她,「要說凌子銘這傢伙力氣還真不小,那一推把我推得差點摔倒,太囂張了。」說到最後一句,語調里的冷意漸漸泛了上來。
「他推你了?」孟瑤一驚,從來不知道還有這麼一出。
「是啊,要不然你怎麼會到他的懷裏去。」尹浩的眼裏閃過一點莫名的眸光,卻是轉瞬即逝,又往前進了一步,忽然突兀地伸出手拂了一下她額前的碎發,很細心很體貼地告訴她:「噌到傷口了,把頭髮別到耳後吧。」
孟瑤依言把頭髮挽到了耳後,嘴裏不由地為凌子銘開脫,「不好意思,子銘有時是有點霸道,不過,你身上怎麼會有可樂的味道呢?」
尹浩拎着自己的衣服領子低下頭嗅了嗅,眉眼一笑,「你當時差點暈過去,看來是不記得了,那我該不該告訴你呢?」他做了個思考的動作,歪頭看着孟瑤,笑意在嘴邊擴大,「還是告訴你吧,反正媒體也很快會報道出來,不知他們會用什麼標題?」他故意頓了頓,雙手插在了褲兜里,近前一步:「英雄救美這個標題似乎挺貼切,當時那個肇事者扔了第一瓶可樂後,又扔了一瓶,可那瓶是開了封的,蓋子都沒擰緊,我側身擋了一下,灑了一身,話說,還挺疼的。」他說完很誇張得皺了皺眉。
孟瑤呆住了,半響才回過勁來:「謝謝你,尹浩。」
「不客氣。」尹浩居高臨下地看着她,很坦然地接受了她的致謝。
此時接待車開了過來,孟瑤心緒亂得很,匆匆和尹浩道了別,尹浩近前突然輕輕地給了她一個擁抱,像大哥哥一樣,「小瑤,堅強些,一切都會過去的,我有一種預感,你馬上要紅了。」
孟瑤艱難地一笑,「可我不喜歡藉助這種方式出名。」隨後上了車。
尹浩目送車子緩緩離去,扭頭看向花叢里蹲着的人影,脖子上架着攝像機直起身,匆匆地跑走了,一邊跑一邊回頭看他。
尹浩微微地笑了,記者真是無處不在啊,他沖那人的背影打了一聲呼哨,並沒有追的意思,插着褲兜,邁着氣定神閒的步伐再一次進入了會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