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曉寒從鄭家出來,便朝着陸秋成當差的驛館走去。
此時已經接近酉時,陸秋成快要下工了。林曉寒想着自己索性等他下工,兩人一起回陸家村。
林曉寒之前沒有去過驛館,但一路問過去,不多時就走到了地方。
這個時間,驛館已經沒有客人了,裏面除了陸秋成只有一名驛長與一名驛差。
林曉寒探頭看了看,便見驛長與驛差正聊的火熱,院東面的角落裏擺着張小桌子,陸秋成就端端正正的坐在裏面,正在專心致志的看一本書。
林曉寒輕手輕腳的走進去,仔細一看,陸秋成看的是本《春秋》。
原來陸秋成為了多賺些銀子,每天晚上回家抄書,但白天空餘的時間,還是在抽空看些考學相關的四書五經。
林曉寒心中動了動,用手抽出陸秋成手中的《春秋》,開口念道:「居安思危,思則有備,有備無患」
這個時候,陸秋成才猛地察覺到自己的夫郎正站在面前。
他嘩的一下起身,一臉驚喜的看着林曉寒道:「曉寒!你怎麼過來了?」
林曉寒笑着把書還給他道:「來城裏見一個想要寫帖子的客人,事情訂好了,就順便過來了。」
他們兩人這般動靜,自然是驚動了一旁的驛長與驛差。
兩人露出一臉吃瓜的神情,仔細打量了林曉寒一圈後問道:「陸秀才,這位小哥兒,難道就是傳說中你的夫郎?」
在大晉朝,男子若非家中特別貧困,是不會娶一個哥兒為男妻的,更別提陸秋成這樣有功名的秀才。
因此陸秋成傾盡家財娶了個哥兒的事情,在身邊傳播的也十分廣泛,很長一段時間裏都是眾人茶餘飯後的笑料。
但陸秋成雖娶了一個哥兒,卻並不覺得丟人,反而引以為傲。
「是也。」陸秋成聞言摟住林曉寒的肩膀,大大方方的朝着二位同事介紹道:「這位便是拙荊。」面上滿是驕傲之色。
接着又對林曉寒介紹了一下自己的兩個同事,林曉寒便也十分禮貌的點了點頭,朝那兩人說道:「平日裏多謝二位大哥照顧我家秋成,對您二位早有耳聞,今日一見,果然都是大節凌然之輩。」
這兩位同事被林曉寒這一夸架的很高,他們互相對視一眼,那驛長便也對着林曉寒笑道:「陸夫郎果然不同尋常,與我之前見過的哥兒都不一樣。瞧着氣度不凡。」
旁邊那驛差也點點頭學舌道:「沒錯,確實不同,確實不同也難怪陸秀才對你死心塌地。」
他們今日都是第一次見到林曉寒,也確實是被林曉寒的氣質給驚到了。
之前因着陸秀才娶了個哥兒,他們兩人也在背後悄悄笑話過。今日看來,卻是他們狹隘了。
瞧着這哥兒容貌清秀,氣質又這般好。最主要的是剛才他們還聽到這哥兒念了書,提到自己幫人寫帖子接活,是個會賺錢的。
要知道給人寫帖子,其實也是個不錯的活計。在城裏幫人寫帖子,一個月至少也能掙二兩銀子,對於普通城鎮家庭也是一筆不錯的收入了。
陸秋成見人人都在夸自己夫郎,心中也是格外自豪。
這時已經到了下班的時間,陸秋成就收拾了東西,與二位同事告辭,領着林曉寒走出驛站。
路上,陸秋成見林曉寒去看街邊賣糖葫蘆的攤子,便買了一隻送給他。
坐在回去的牛車上,林曉寒吃着糖葫蘆,覺得甜滋滋的。陸秋成輕輕的握住了林曉寒的手。
林曉寒看他一眼,也反握了回去,夕陽下,兩人十指相扣,陸秋成心中覺得十分滿足,只覺得此前自己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你猜今日找我寫帖子的人是誰?」林曉寒問道。
陸秋成搖了搖頭,林曉寒便說道:「是鄭院長的家眷。」
隨後,林曉寒將自己免費接了鄭院長家的喜帖一事告訴了陸秋成,道:「這一單少賺了幾十兩銀子,還要倒貼錢,但我覺得是值得的。」
「鄭院長之前即特地舉薦了你,說明待你也算不薄。你作為學生,失信於他,理應與他道歉。」
林曉寒沒有說的是,鄭院長是個舉人,又是縣城書院的院長,在府城裏也是頗有名望的。陸秋成與他鬧翻了,對他今後的前途不利。
況且若是陸秋成只想做個秀才就算了,今日他看到陸秋成在驛站里見縫插針的悄悄念書,顯然也是有一番上進之心的。
陸秋成沒想到林曉寒特地來城裏一趟,竟是想的怎麼幫他與鄭院長之間和解,心中也是又驚訝又感動。
他為人老實,不太會說漂亮話,也不懂怎麼討好身邊的上級與師長。
他雖然敬重鄭院長,但被他厭惡以後,便不敢不願再去對方面前辯解,也導致了兩人之間的誤會越來越深。
林曉寒在現代社會作為文娛行業的成功人士,沒少和各色人等打交道。
他見識過的套路,比陸秋成多得多,也知道關鍵時刻,該低頭時就低頭,知道怎麼打破與對方之間的冰層。
林曉寒想了想後說道:「劉豫州為了請到諸葛亮也會三顧茅廬。鄭院長是個好院長,不嫌棄你一個草根出身的窮學生,向府城的書院舉薦你。你想想那名額那麼難得,鄭院長身邊難道就沒有人拿了錢財去求?你辜負了他的期待,去道歉十次也是不為過的。」
陸秋成聞言心中一震,點點頭道:「你比我看得明白,是我沒想到這麼多,此事的確是我對不起鄭院長。」
林曉寒又道:「我今日去過鄭家,瞧着鄭家家風嚴謹,女眷也各個有禮有度,想必也不是那等不講情理的人家。」
「等過幾日我把喜帖全部寫好了,你便替我送給鄭院長,順便向他道歉。」
「嗯。」陸秋成自是照辦。他又沉默了一會兒,才終於下定決心對林曉寒說道:「曉寒,我想好了,還是想繼續考舉人。等到年後,我會把驛館裏的差事辭了,去府城找個書院邊工邊讀。」
「只是若是我去了府城念書,便不能每日都回家了。大概得在府城租個地方暫住,過節休息時才能回家,收入也不如現在多了。」
陸秋成與林曉寒剛剛新婚不久,他心中捨不得離開林曉寒,也不想讓林曉寒吃苦。
但是若是不去府城念書,之後的鄉試他就很難通過。一輩子只是個秀才,生活也就止步於此了,不可能讓林曉寒進京過上好日子。
見到陸秋成這般糾結,林曉寒卻是一笑,調侃他道:「你只管放心念書,家中還有我管着。再說你賺的那點銀子我也看不上,我自己以後能賺的更多。」
「啊?」這番話讓陸秋成愣住,微微窘迫了一下。但是又不得不承認,林曉寒說的是實話,他現在賺的都比自己多了。
不過也因為林曉寒的話,陸秋成心中的心結徹底放下,不擔心林曉寒一個人在陸家村會受欺負了。
只是以後離得遠了見面的日子就會少了陸秋成看着林曉寒的臉,有些不舍的想到。
林曉寒看出了他眼中的不舍,對他說道:「我要是想你了,就去府城看你。等我再多賺些錢,就去府城買個宅子,日日陪着你。」
陸秋成聽林曉寒這麼一說,摟住他點了點頭。心中卻是想到:府城的房子價值千金,也不知多少年才能買得起。自己兩年以後,若是考上舉人,說不定便要上京,在府城置業的可能性不大,不過讓林曉寒有個念想也好。
林曉寒見陸秋成點頭,卻是已經開始定起了小目標。
府城的房子也不知房價如何?他得想想怎麼才能儘快賺錢買到。
牛車終於在天色完全黑下來之前到了陸家村。
陸秋成與林曉寒去田哥兒家裏拿了準備好的晚飯,便一起回到家中。
他們兩人手牽着手走進屋內,恩愛的模樣又刺痛了陳秀兒的眼。
陳秀兒坐在窗口,看着兩人的背影咬住嘴唇。
她今日被陸家大房立了一天規矩,到了晚上才給了一碗雜糧飯吃,心氣也被磋磨的差不多了。
再想想陸夏苗對待自己那般耀武揚威的模樣,心中就十分後悔。若是當初陸秋成娶的是自己,那今日與他手牽手一起走進來的會不會就是自己?
吃完晚飯,陸秋成收拾了碗筷去廚房洗,陳秀兒便也拎這個水壺跟了進去。
她把水壺灌滿了井水,放在灶上燒,之後看着正在井邊洗碗的陸秋成,便走過去柔聲說道:「秋成哥,你一個秀才老爺,哪兒能幹這些粗活?你家夫郎怎麼也不幫你干?」
陸秋成因為之前提親的事情,着實不太想與陳秀兒再有什麼瓜葛。
但現在她也算是自己的弟媳,對方主動搭話,也不好完全不理,便看她一眼道:「誰洗都是洗,我洗也一樣。」
「這怎麼能一樣?你這手是讀書寫字的手,這麼冷的天,怎麼好見涼水!」陳秀兒打蛇隨棍上,直接蹲了下去,一雙手便接過了陸秋成手上的碗筷洗了起來。
「秋成哥,林哥兒真是個不知道疼人的,你快去一邊歇着,這些碗筷我替你都洗了吧。」陳秀兒好不容易抓住機會,趕緊努力在陸秋成面前展示自己賢惠的一面。
陸秋成卻直接將碗筷從她手中搶了過來,十分嚴厲的說道:「我二房的事情,與你們大房無關,我夫郎也輪不着你來批評。以後你還是離我遠着些,不然我就要叫陸夏苗過來管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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