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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藻:「可是,我身體裏就有一隻蟲子……」
賀靈則皺起了眉,「是哦,那把它取出來好了。」
「你會取嗎?」譚藻輕聲道,他將手伸了出來。
賀靈則把手指搭在譚藻手腕上,「我叫它出來。」
譚藻的確感覺到血脈中有什麼東西在蠢蠢欲動,仿佛就要破體而出,他盯着自己的手,猜測蠱蟲出現的方式。
可是蠱蟲尚未出現,賀靈則已然又變了一變。
賀靈則大驚失色看着譚藻,「你!」
譚藻一愣,心道這一個大概反應過來他騙着上一個取蠱蟲了。
賀靈則:「你怎麼讓『他』握你的手!」
譚藻:「……」
賀靈則痛心疾首,「幸好我出來的及時,否則豈不是讓『他』佔大便宜了!」
「……」譚藻抽出手,「有病。」
賀靈則幽幽:「你不是很慶幸我病了麼,我若是正正常常,此刻我們就不是在地宮中了。」
譚藻看着他,覺得他的語氣有些令人毛骨悚然。
賀靈則道:「正氣閣,嶧山……我會讓它們都蕩然無存,尤其是正氣閣,被一個背信棄義的小人執掌的地方,已經配不上這個名字了。」
毫無疑問,一旦賀靈則恢復,他首先要滅的,就是正氣閣。
「奉聖教與正氣閣曾訂下一道盟約,奉聖教若是有難,正氣閣會傾力襄助。我們未曾想過借用正氣閣的力量,但他們的確是拋棄了祖先的承諾。尤其是殷汝霖,更曾闖上小鸞山……」賀靈則眼眸幽暗,「更在戰後偷走了聖物!」
譚藻一驚,「什麼聖物?」
「開山祖師所養的護教神獸的龜甲,」賀靈則果然說出了譚藻心中的那個答案,「唯有他們知曉龜甲之事,旁人根本連辨認也做不到。」
那龜甲的確是被取走了……但似乎並非殷汝霖,而是阮鳳章,而且還被送給了譚藻,現在就在他懷中的錦囊里。
譚藻想到那錦囊,便若有所思。
賀靈則卻眯起了眼,「說到殷汝霖……」
譚藻:「?」
賀靈則:「你和他有什麼關係?」
譚藻:「……」
譚藻:「我同他什麼關係也沒有。」
賀靈則冷哼,「不可能,當初你就救了他一命,以為我不記得了嗎?」
殷汝霖仗劍殺上小鸞山,後被譚藻斬去一臂,黯然離去。當時他的確是有些欽佩殷汝霖那麼講義氣,才會出手相助的,但是他們在那之前沒有交集,在那之後也未相認。賀靈則這個醋吃得,可有些莫名其妙。
譚藻頓覺頭痛,「胡說八道。」
「我越想越不對勁,當初就不該放他走,」賀靈則沉思道,「找個什麼機會殺了他呢……」
譚藻聽他開口閉口又是殺人,頓時大怒,「那你怎麼不殺了我!」
賀靈則難以置信,「你要與他同生共死?」
「懶得和你說!」譚藻拔高了聲音。
「不行,你說清楚!」賀靈則拉住他胳膊。
譚藻氣極反笑,「說清楚?那我就說清楚,我一點也不愛你,以前沒有,以後更不會,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勞!」
賀靈則一下愣住了。
他似乎難以理解譚藻的話,臉上漸漸浮現了迷茫的表情,「不是這樣的啊……」他仿佛喃喃自語一般,「你只是因為我殺了陳芳散人,不願意承認喜歡我而已……你心裏還是……」
「沒有。」譚藻冷硬地道:「這恐怕是你的錯覺,我從一開始對你只有恨。」
賀靈則搖頭,「不可能,別騙我了,你親口承認過的,那日你喝醉了……」
譚藻打斷了他的話,「我這一生,從未喝醉過。」
賀靈則呆若木雞。
他重複道:「從未喝醉過?」
譚藻道:「這麼說吧,我對你說過的每一句話,都是謊言。你不用抱有期望,那不是酒後吐真言,那也是假的。」
賀靈則全然不敢相信,「每一句?」
譚藻:「每一句。」
他淡漠地道:「你到底是對着我抱着什麼樣的想法?我看,還是全部都打消了吧。」
「……」賀靈則緩緩捂住頭,低吟出聲,「不是這樣的……」
「教主,我恐怕不得不告訴你真相,」譚藻說,「我不會愛上一個殘暴嗜殺的人,難道你沒有想過,除了你們魔教的人,沒有人認同你的行事嗎?」
賀靈則猛然一震,「所以……」
「所以,」譚藻道,「那都是利用。」
賀靈則眼瞳一片血紅,聲音嘶啞,「我以為,你至少動過心……」
譚藻一字一句道:「從未有過。」
賀靈則所有的希望都在這一刻被打碎了,他終於隱隱意識到,橫亘在他們之間,並不止是陳芳散人之死,還有正邪之分。從根本上,他們沒有相同的思想,甚至截然相反,甚至賀靈則所做的一切,對譚藻來說只是折磨,他所給予的,全都不是譚藻想要的。
前半生他從未懷疑過自己的行事方式有什麼問題,他甚至在疑惑,為什麼譚藻那樣固執,但在這一刻,他全然明白了,並且知道自己至少因此失去了摯愛。
而且這似乎,毫無解法。
譚藻握住了他的手,眼中含着莫名地情緒。輕聲道:「你還沒有明白嗎?我們之間,唯有一死。」
賀靈則哽咽道:「你就……那麼想一死了之?」
譚藻:「人世美好,卻無我容身之地。」
「我……」賀靈則只覺血液涌動,眼前一黑,竟倏然昏死過去。
諸位長老匆匆忙忙擠了進來,有的摸賀靈則的手腕,有的摸他的腳踝,還有的摸着他的脖子,吵吵鬧鬧,半天才紛紛道:「情況不妙啊。」
大長老凝眉道:「夫人,教主為何突然情況惡化至此?」
譚藻也不知他竟反應如此之大,恍惚道:「我……」
大長老看他樣子,大概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可是即便是大長老,也錯估了這兩人之間的情況,不想他們一言不合,就出現了這樣的情景。
另一個老頭道:「倘若不快些找來聖物,教主可能心智全失……」
也就是,瘋傻到全然無法處事。
大長老道:「雖然有夫人在,不會有生命危險,但這樣活着……」又有什麼意思呢?
譚藻木然坐在一旁。
他的手指按在懷中的錦囊之上,只覺沉重無比。
他的心像被刀割着一般,想罵賀靈則,怎麼能這麼傻,可這都是他給予賀靈則的。
五年前他們各自身死時,都不在對方眼前。多日前他給了賀靈則一劍時,腦中一片空白。現在,他用言語將賀靈則折磨成這樣時,卻心如刀絞。
這樣的折磨,比什麼樣的刑罰都要過分。
他們就這樣彼此折磨,好像沒有任何解決的辦法。
譚藻心亂如麻,大長老卻道:「無論如何,也無法在短時間內找到龜甲的……」
譚藻抬頭看他。
「教主可能便是這樣過一生了,」大長老道:「我會為令師兄解毒,放你出去,師兄弟相聚。」
譚藻一震,「為何?」
大長老斂目道:「這是教主的決定,他早有吩咐,出現各種情況該如何做。其實令師兄就在外面等候,你隨時可以離開,至於雌蠱,我們也無能為力了,所幸它對你有益無害。」
譚藻低着頭沉默了很久。
半晌後,他道:「那我走了。」
除卻大長老,其他人都難以避免的露出了厭惡之情,他們雖能理解,卻難以接受譚藻如此無情,要知道教主情況惡化,一看就知道分明是因為他。
大長老輕聲道:「何時走?」
譚藻道:「立刻。」
大長老目露失望,「恕我現在走不開,我會命人送你出去。」
「嗯。」譚藻直到走出石室,再也沒有看賀靈則一眼。
石室內陷入了沉寂。
他們靜默無聲地守着賀靈則,觀察他的情況,每個人都在心底想着,聖教的未來該是如何……
就在此時,一位長老忽然道:「那是什麼?」
眾人循着看去,門邊似乎是有人遺落了一個錦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