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那兩個小孩,真的很可疑啊。
霧村修之所以這麼肆無忌憚地把車停在馬路中間,不單單是因為不知道怎麼開車,更重要的是因為車子周圍有一層無形的屏障。
普通人類不僅注意不到他的車,還會被暗示遠離這裏,絕對不會發生交通事故。
但那兩個孩子輕而易舉就發現了他的車。
也不是什麼有陰陽眼的小孩啊。
完全想不明白,霧村索性把這件事拋到腦後。
從成為引渡者開始,他就忘卻了身為人類時的記憶,一直保持着現在的樣貌活了很多很多年。
漸漸的,他不再主動去探究任何未知的東西。
不然活得太久,很多事情都會失去原本的樂趣。
導航到了目的地。
霧村踩下剎車,低頭看向方向盤中央的便利貼。
車停穩後,拉手剎、拉擋把、熄火下車。
「噢!嘶」
還得寫上:別忘了解安全帶。
霧村修打開車門,揉着被勒疼的胸口走下車,抬頭看向前方的公寓大樓。
大門需要刷門禁卡。
他把手機往上一貼,在「叮」的一聲響後,大門向兩側打開。
旁邊的信箱貼着每戶屋主的姓氏。
佐野居住在這棟樓的306號房,但手機中的定位是在大樓天台。
「嗨~下午好。」
上樓前,他向盯着他看的公寓管理員打了個招呼。
「下午好。」
管理員下意識回了一禮,皺眉疑惑回憶。
他在這當了兩年的管理員,完全不記得公寓裏住着這麼一個身高腿長、長相出眾的人。
但對方又是切切實實刷卡進來的,要是壞人的話怎麼可能這麼坦蕩。
難道是某位租客把門禁卡給了男朋友嗎?
思來想去,管理員只想到這麼一種合理的解釋。
奈何前段時間出了佐野小姐那件事——儘管他覺得是佐野小姐學習壓力太大出現了幻覺——但為了以防萬一,他還是調出了電梯裏的實時監控。
監控顯示燈變紅的下一刻,背對鏡頭的男人便像是有所察覺般扭頭望來。
閃過血色的黑眸如利劍般穿過監控,盯視着管理員的雙眼。
畫面突然間抖動幾下。
幾下過後,像是剛才扭頭的一幕沒有發生。
男人依舊背對着監控,且已經站在電梯門前,等待着電梯抵達頂樓後開門的那刻。
管理員雙腿發軟,扶着椅背才沒有被剛才的一幕嚇得跌倒。
那雙眼睛仍深刻烙印在他的眼中,他的大腦拉響警報,全身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吶喊——快點報警!
——
「叮!」
電梯抵達頂層。
霧村修進入樓道,迅速被一股陰冷到刺骨的風團團包裹。
風中帶着濃烈的惡意與屍體的腐臭。
他走神想着,剛才電梯門響的聲音,像極了烤麵包機發出的聲音。
要不要買個烤麵包機?
雖然肯定不會用,但放在廚房裏當個裝飾品也挺好的。
通往天台的門上了鎖,鎖身有些生鏽,應該很久都沒人打開過。
霧村握住鎖身和鎖頭,輕輕一拔,不損分毫地打開了鎖。
「嘎吱——」
天台門發出刺耳的聲音。
坐在天台邊上享受清閒時光的鬼魂身子未動,直接將腦袋轉了180°看向從門內走出來的霧村修。
天台呼嘯的風颳起男人及膝的風衣,整個場景像極了鬼魂記憶里的偶像劇。
好幾年沒人上過天台來了。
鬼魂飄到這位不速之客旁邊,繞着對方飛了幾個圈,思索着這人想做什麼,自己又該怎麼嚇唬對方。
就像嚇唬那個306的女人一樣,慘叫聲和哭聲都會讓他無比開心。
要不,直接把他嚇到跳樓如何?
直到男人走到天台廢棄的蓄水池旁。
鬼魂惡意滿滿的笑容才瞬間僵在原地。
「小若新,26歲,十三年前被合租舍友殘忍分屍,警方很快抓到了兇手,並找齊了幾乎全部的屍塊,只剩這一小截指骨。」
說着,霧村一點也不嫌髒地撿起了蓄水池旁一顆不起眼的白色『石子』。
小若新陰沉下臉,原本還算清秀的臉立刻變得可怖起來。
「你怎麼知道不,你居然能看見鬼魂?真有意思,剛才還沒發現,你給我的感覺怎麼不人不鬼的。」
「這可不是什麼好的形容詞,不過只看表面意思的話,大概也是對的。」霧村笑了下。
「看到你以後我就明白了,這周圍乾淨到連一點怨念都沒有,原來都被你給吃了。」
「怨念?」小若新想了想。
「你是說那些…沒有意識的鬼魂。」
「對,充滿怨念和不甘的人死後,哪怕被引渡者帶走,也會留下一些無法被清除的怨念,算是靈魂的一部分。」
小若新:「引渡者?感覺像是死神一樣。」
「沒錯,引渡者就是死神,不過死神是西方那邊的叫法,看你喜歡那邊的叫法還是這邊的叫法咯~」
霧村聳聳肩,張開手臂像是要給小若新一個大大的擁抱,「來吧,你在現世逗留得太久了,快跟我去地獄報道吧~」
「嗤,我剛死的時候你為什麼不來,現在我好不容易強大到能夠觸碰活人的世界,我才不會跟你去那個該死的地獄!」
「這你怪不了我啊,我也才剛剛調劑過來,都是打工人,幹嘛為難我嘛~」
「哼,想讓我去地獄,就先打贏我再說!」
濃濃的血腥味從小若新身上散發出來。
被肢解的斷口源源不斷滲出鮮血,此時的小若新已經完全變成了慘死時的模樣。
身體四分五裂,斷口與斷口之間被鮮血連接。
小若新的四肢像是能夠自由揮舞的皮鞭,在空中狂亂舞動,朝霧村修猛撲而來。
吞噬了那麼多的怨念乃至其他鬼魂,讓小若新從一個普通的鬼魂變成了具備傷人能力的厲鬼。
厲鬼及厲鬼以上,已經不需要引渡者引渡了。
霧村修單手叉腰,好整以暇地望着飛來的密集屍塊。
直到屍塊到了面前,他才抬起另一隻手。
像是靜止了時間,所有的屍塊都懸停下來。
小若新震驚地望着這一幕,竭力想要將身體收回。
然而往日裏分外聽話的身體,卻在此刻全部無視了他的命令。
「你、你做了什麼?」
鬼魂驚恐起來,他已經好幾年沒有感受到這種深入骨髓的恐懼了。
「這麼多年的成功讓你忘乎所以了吧,你只是一個鬼魂,充其量就是個不入流的厲鬼。」
霧村不屑笑了聲,反問道:「而我呢?我是引渡你們這些鬼魂到地獄的引渡者、死神,你哪來的自信和我叫板。」
說着,不等小若新開口求饒,他抬起的手便猛地握緊。
空氣中,密密麻麻的黑紅色細線迅速收緊,將纏繞固定的所有屍塊勒碎成細密的肉末。
血紅色的力量爭先恐後地湧入霧村修的體內。
黑眸被血色充盈,風衣下的白色襯衫也被鮮血浸透。
霧村舒服得伸了個懶腰,信步走向天台邊緣。
厲鬼及厲鬼以上,不需要引渡,當場格殺即可。
而格殺厲鬼後留下的力量,自然而然會被引渡者吸收。
「是真的啊!警察先生,那個男人——我完全沒在公寓樓的住客里見過他!」
管理員焦急解釋着,帶着警察離開頂層電梯,朝監控所看到的那個男人最後進入的天台位置趕去。
「我懷疑他就是三樓佐野小姐晚上聽到的那個聲音,我親眼看到他刷了公寓門禁卡進來的,他如果連門禁卡都有,或許真的能打開佐野小姐公寓的門!」
「好了好了,你已經說過很多遍了。」
巡邏警察安慰着驚慌過度的管理員。
另一名警員則在看到天台大門敞開時,握住了腰側的警棍。
「天哪!」管理員臉色煞白。
「平時天台都是鎖着的,他肯定在天台!」
「小聲點!」
兩名警員將管理員護在身後,握着警棍,極其小心地越過天台大門。
樓內昏暗,短暫適應外界光線後,三人都是一驚。
只見正對着大門的天台邊緣,一個身穿黑色風衣的男人正挺拔站在那裏。
狂風中,男人微微側頭,似乎是向後看了一眼,隨後便毫不猶豫地往前邁出一步,瞬間墜落。
「哇啊——!」
「不要跳——!!」
管理員的尖叫和警員們的制止聲同時響起,但都已經遲了。
對方跳得乾脆,像是對人間失望透頂、毫無留念。
但樓下,遲遲沒有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音。
警員們衝到天台邊,鼓足勇氣向下張望。
沒有摔得血肉模糊的屍體,只有來來往往的過路的行人。
「這這什麼情況?屍體呢?」
一人捂住頭,感覺腦袋有點發懵。
「等等,你看這是什麼?」
另一人則注意到了跳樓男子站立的位置,有一顆小小的、扁扁的白色石子。
那石子隨風晃動,像是隨時都會被颳走,但又一直穩穩地停留在那。
「這個形狀好像是小拇指的指骨。」
兩個警察對視一眼。
另一人聲音顫抖地猜測。
「難道這裏發生過兇殺案,剛才那個男人是鬼魂?」
聽着兩人的對話,管理員突然想起了什麼,猛地一拍大腿。
「對了,十幾年前死過一個人,聽說有幾塊屍塊被兇手埋在了天台的蓄水池裏,所以天台才封閉的」
又是一陣狂風颳過。
三人深吸口氣,被嚇得倉惶離開天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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