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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掌握起來,那點冰冰涼在手心裏暖成一抹溫熱。
神樂身形晃了晃,扉間趕忙一把將她扶住。
「我抱你吧。」掩去眼底的心疼,他說的有點哽咽。
神樂扶着他的手臂站穩,「不用,」她說,「咱們也去看看魚龍舞吧。」
她說什麼,便是什麼,扉間只管跟着她走。
這一次,神樂挽了他的手臂,整個人靠在他的臂彎里。
他們跟着人潮往舊商店街緩緩走去。
雪花紛紛揚揚的從漆黑的天幕上落下來,在無數燈籠的映照下,這似乎是剛才鐵花的延續。
人群熱熱鬧鬧,他們不知道這是什麼節日,可總覺得這是一個非常棒的節日,又新鮮又熱鬧,比新年的時候還要有趣。
扉間在神樂的臉上看不到任何即將離世的悲傷,自從她頭髮全部變白的那一天,她就沒哭過,她一直笑着,溫溫吞吞,平靜的接受了自己的命運。
現在,她也依舊笑着的,她不住地說着些什麼,不願停下來。
她說:「這一切都是為了我準備的是嗎?」
她說:「我會永遠記着的,你們的心意我會永遠記着。」
她也說:「這樣美好的節日,你們以後每年都過一次吧,你看大家多開心。」
她還說:「在我的家鄉,古時候,上元節又被一些年輕人看做是情人節,古時候的女子不能隨便出門,想要見自己的意中人就趁上元節出門賞花燈的時候。」
扉間靜靜地聽着。
神樂笑嘻嘻地說:「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唔……」
毫無預兆的,扉間吻上了她的唇,將她那滿腹詩書全部堵在了喉頭。
溫熱的唇瓣貼在一起,神樂感受着扉間臉上傳來的潮濕。
無論多少次,他吻她,她的心跳都會快幾個節拍。
身邊是來來往往的人潮,短暫的大腦一片空白後,神樂看似羞澀的推了推扉間。
他嘆息着被她推開些,就聽她說道:「都是人啊,你什麼時候變得這樣大膽了,扉間大人?」
燈光照着她的臉,蒼白中泛出一抹紅,她望着他,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心臟疼的一陣緊縮,他想親近她,在這最後的時間裏。
雙手箍住神樂的肩膀,帶了鼻音的聲音平添克制又外放的情感,矛盾至極。
「那讓別人看不到就好了。」
話音未落,原本還亮如白晝的商店街上,瞬間陷入了濃墨般的黑暗之中。
神樂眨巴着眼睛呆呆地看着這片黑暗,即便是黑夜也從未如此黑過,沒有一絲光亮,什麼都看不見。
再次被吻住,她愣了愣,漸漸在他臂彎里鬆弛。
眼眶濕潤,她便閉上眼睛,將那克制了許久的情感全部隔絕在裏面。
這是最後的一個吻,也是依依不捨的無聲道別。
在這黑暗行之術里。
熱鬧散盡,他們回到了家裏。
坐在濡緣上,就像往常的每一次一樣,沒有哭泣擁抱和情感極致的物理摩擦,就是簡單平靜的相對而坐。
時間的秒針一步一步走過,走了一圈又一圈,沒多走一圈,他們相處的時間就少了一分鐘。
雪越下越大,地上積了薄薄的一層。
神樂看着紛紛揚揚的雪花,不免在心裏想。
來此走了一遭更像是圓了自己的一個心愿。
為這個虛無世界裏的角色,每一次的感動,每一次的傷心,每一次的心疼,每一次的不平……
所有的一切曾經那樣真情實感的感同身受過,曾不止一次幻想過如果活在這個世界裏會怎樣。
如今,神樂的少女時期的心愿已然圓滿。
「在那邊等着我吧,想必用不了多久我就會去找你。」扉間淡淡地說着。
神樂出神的看着雪花飄落,她知道,自己不會在淨土等着扉間,可她又不想讓他難過,只得點了點頭,笑着說:「好,我先去準備一個家,等你來找我的時候,就不用露宿街頭了。」
神樂總能一句話就將悲傷的氣氛拂開散去,如此難過的話,她卻能讓扉間打心底暖暖的笑出來。
「嗯,你先去準備一個家,只是很抱歉要你等我。」
「不會,」神樂說,「在你沒來的時候,我可能會去找找小帥哥打發一下無聊的時光。」
「你啊~」扉間頗為無奈,「你總是這樣……」
神樂甜甜的笑,「總之,我不急,你慢慢來。」
扉間無可奈何的看着她,可這就是最真實的神樂啊,她從不掩飾自己對男色的喜愛,卻又從不做背叛自己的事情。
過過嘴癮什麼的,就原諒她吧。
「我不在的日子,你要好好吃飯啊,不要因為一個人就隨便應付,我記得咱們剛認識的時候,你說過你胃不好來着,這些年好了的對吧,既然都好了就不要再弄壞了,我會心疼的。」
這樣最樸素的叮囑,直接讓扉間紅了眼眶。
他忍住沒掉淚,匆忙的點頭。
「沒有我陪着的話,也不要總是待在實驗室里,一個人多無聊啊,去找阿尼甲和尼桑釣魚吧,讓他們教教你,如果你學會了就告訴我,我能夠聽到的。」
「好……」
「我跟淨琉璃說了,讓她沒事的時候多來陪陪你,咱們女兒長大了,現在很聽話呢,已經不調皮了,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脾氣,不要總是說她的小毛病,小心她不願意理你。」
「嗯。」
「還有……」神樂眯起眼深吸了一口氣,「還有什麼呢?」
明明想說的話還有很多,明明有很多話想跟他說的,為什麼只說了這麼一點就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了呢?
「扉間,你就沒有什麼關於我的疑問嗎?」她是打算坦白的,這是最後的機會了。
扉間注視着她,許久之後搖了搖頭。
「不想問問我究竟從哪裏來,家鄉在哪裏,那是一個什麼樣的世界,人們都過着什麼樣的生活……這些,你都不想知道,都不好奇嗎?」
「……」
「扉間,我跟你們是不一樣的。」
是相比之下比較特別的存在。
他其實一直知道她是特別的,似乎跟這個忍界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那是他的禁區,就像是潘多拉的寶盒,他好奇着想要探究一番,卻在每每想要伸手打開的時候,又猝不及防的將手縮了回來。
那是不能觸及的禁區!
仔細想想也沒關係,神樂是這個世界的人也好,是其他世界的人也好。
她就那樣從天而降的驟然出現在了自己的眼前,他把握住了她,她回應了他,從此兩個人的人生合二為一。
他擁有了她,這就足夠了。
扉間執着的不去問,不想知道,神樂的訴說欲便漸漸淡了。
今夜的喧鬧退去,如今已回歸寧靜。
「神樂,再唱首歌給我聽吧,就像咱們新婚夜那晚似的,唱一首吧。」
新婚夜的神樂喝了很多酒,頭腦不太清醒,她窩在他的懷裏用吳音軟語話唱了一首細細軟調,扉間評價說,那是讓聽者骨頭都能酥掉的曲子。
呵呵,江南女子嬌嬌軟軟,似乎天生有這種魔力。
但是,現在她不想唱,心裏苦澀,唱不出那種靡靡之音。
漆黑的天幕仿佛裂開了一道口子,紛紛揚揚的雪片飄搖着落下來,神樂接了幾片之後,猛地回過頭來看着扉間。
她的眼中晶晶亮,她說:「扉間,我拉首曲子給你聽吧。」
扉間望着她,無聲地點了點頭。
神樂伸出左手,憑空造物,陰陽遁的能力純熟了不少。
出現在她手裏的是一把二胡,扉間沒見過,懵懂的看着。
神樂撥弄琴弦試了試音,自嘲的勾了勾嘴角,笑道:「陰陽遁可真好用啊,還能造這個出來。」
看到扉間略顯疑惑的目光,她說:「這是二胡,小時候我媽媽讓我上興趣班,其中一個是美術,另一個就是二胡,我的小夥伴們都去學古箏鋼琴小提琴,只有我去學二胡,那時候,我覺得他們很洋氣,自己學的很土氣,為此還跟我媽媽生氣來着。」
「那為什麼還要學,換一個不行嗎?」
「不行,」神樂搖搖頭,「因為我爺爺會拉二胡,我媽媽說,爺爺算是課後輔導老師,不能浪費這個免費的資源。」
扉間莞爾,感覺神樂的母親與神樂的性格很像,說不定是各方面都與神樂極為相似的一個人呢。
「那麼,現在,扉間你閉上眼睛仔細的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