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秘聞 第七章 兩個孩子的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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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就在我已經快要窒息，在場所有人都不忍看到將要發生的一幕，將目光轉向一旁的時候，一個稚嫩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
是李心怡，剛才她母親暈倒後便在村里女人的陪伴下回到了家，這時候竟一個人跑了回來。
而令所有人都感到意外的事發生了，在她叫了一聲爸之後，李建國好像是有所感應一樣，鋒利的牙齒已經貼近了我的喉嚨，卻停住了。
他慢慢的轉過頭，看向站在不遠處的李心怡，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他還有意識，他能聽到自己女兒說話。」一名村民興奮的說道。
在幾人的注視下，李心怡一步一步的來到了李建國的面前。
小姑娘臉色蒼白，目光帶着不符合這個年紀該有的堅定。她看着李建國：「爸，你已經死了，你不要這樣。你放了陳南，你不要再害人了好不好？」
李建國側着臉，同樣也在看着她。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感覺有什麼東西滴在了自己的手上。
「爸，你快放手啊，你不要讓我恨你好不好？」李心怡看着她，略微有些激動的說道。
眾人的目光全部聚集在這一對婦女的身上，而在李心怡話說完之後，李建國終於也有了反應。
輕輕的鬆開了掐緊我身體的手，母親試探性的向前走了兩步，想要將我從他的手上救下來。
但他十分警惕，見母親走了過來，瞬時間將我再次抱緊，將頭轉向了母親。
母親不敢再有動作，向後退了一步，他的手才又一次慢慢的放開。
「爸，我相信你能做到，你不會再傷害任何人，對不對？」李心怡繼續說道。
李建國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誰都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還有什麼思維，屏住了呼吸後大氣都不敢喘，生怕驚擾到他。
終於，他仿佛不存在的理智佔了上風，身體僵硬，慢慢的想要將我放在地上。
可就在這時，遠處忽然傳來了一個興奮的聲音。
「村長，我回來了，看我撞死他！」小葛開着四輪子，二小坐在一旁輪胎擋板上，興奮的喊道。
一切都改變了，也不知道是兩人突然的出現驚擾到了他，還是他感覺到了威脅，已經將我放在地上的李建國再一次將我抱在了懷裏。
這次他沒有絲毫猶豫，張着噴吐出濃重的血腥味道的嘴，向着我喉嚨上瞬間咬下。
完了，幾乎所有人都露出了絕望的目光，除了李心怡。
他剛才從遠處走過來時，一隻手便插在了口袋。這時候見到李建國再次發狂，毫不猶豫的將手抽了出來。誰都不會想到，這個稚嫩的小女孩手中居然握着一個用膠袋繫緊的血包，在李建國將要咬在我喉嚨上的瞬間，狠狠的拍在了他的身體上。
那血包破碎，四散的黑狗血灑的到處都是，幾乎全都沾染在了李建國的身體上。
「吼……」李建國發出了一聲痛呼，雙手立刻鬆開了我，連着向後退了好幾步，身上沾染了黑狗血的地方冒出了絲絲白煙，皮肉也開始潰爛。
「閃開！」開着四輪子的小葛忽然喊道。
我身在半空中便被母親抱住，聽到小葛的話後騰出了一隻手一把抓住了李心怡的手臂，就像是拎着小雞仔一樣將她拎到了一邊。
四輪子從我們身邊呼嘯而過，正好撞在了李建國的身上，但並沒有將他撞飛出去。
李建國伸出雙手，扣住了前機蓋的縫隙，整個人趴在了四輪子的前端，正一點點向機蓋上爬着，同時口中不斷的發出怒吼。
小葛臉色凝重，猛的踩了一腳油門，四輪子呼嘯着沖向了一棵大樹。
「咣當！」一聲巨響，李建國在四輪子與大樹之間被壓成了肉餅，只剩下一隻手臂和頭可以活動，竟然還沒有死。
而小葛和二小因為撞擊的強大慣性，反倒是飛出去好遠，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痛苦的呻吟着。
「快，那車上有油桶。」村長着急的說道。
母親知道他說的是什麼意思，將我放在地上後緊跑了兩步，跳上四輪子將那油桶淋了下來，不由分說的全倒在了李建國身上。
一名村民也反應了過來，撿起了地上一支快要熄滅的火把很快來到她的身邊。
「等一下。」就在那村民將要點火的時候，母親忽然說了一聲。
那村民一怔，不解的看向母親。
而這時候，已經對我們不再構成威脅的李建國卻意外的開口了。
聲音很小，但我們在場的所有人卻都聽到了。
「對，對不起！」
「啪」的一聲，將要熄滅的火把內部上忽然爆出了一團火星。
母親臉色大變，拉着那村民便向後狂奔。
終於，火星飄落在地面的，立刻引燃了柴油，火勢騰的一下上來了，將四輪子李建國乃至那棵大樹全部引燃。
幾米高的火焰，將村委會大院照的透亮。
劫後餘生的幾個人心有餘悸，而我也注意到了，看着那片火海當中的那個悲傷幼小的身影。
「心怡。」我走到了她的身旁，想要安慰她卻不知道如何開口。
「我爸死了。」李心怡的表現比大多成年人還要鎮靜，看了我一眼後輕聲說道。
「以後，我就要沒有爸爸了。」
我想起了前一天出去尋找救援的父親，心中也十分難受，慢慢的低下了頭。
「我爸，也可能回不來了。」
李心怡看了我好一會兒，忽然伸出小手牽住了我的手：「那以後，我來照顧你吧？」
我微微有些羞澀，但還是直視着她的目光：「你是女孩子，我怎麼會讓你照顧我？還是我照顧你好了。」
「照顧多久？」她問我。
我想了想：「一輩子。」
「嗯。」李心怡重重的點點頭。
在這天地之下，兩個才剛剛八歲的孩子達成了約定。
沒有世俗的牽絆，沒有成年人的海誓山盟轟轟烈烈，但這一刻，卻在兩個幼小的心靈當中永久銘記。
只是誰都不知道，現實卻來的如此突兀，又是如此殘酷。
「吳老頭怎麼樣了？」見到一名村民來到吳老頭的身邊，村長出聲問道。
那村民臉色難看，聽到村長的話後轉過身對他搖了搖頭：「吳爺，已經走了。」
村長苦笑了一下：「老吳頭無兒無女，這一輩子在村里做了不少的好事。人是倔了點，但現在又是為了村里人而死，等洪水退去後，挨家挨戶的齊點錢將他葬了吧。」
「好。」那村民點了點頭。
「對了，一會兒叫孫家人來看看，孫淼被建國咬過，不能留太長時間。讓孫家人來看完後，就找個地方煉了吧。還有李家人，總得留下點骨灰。」
在場的幾個人都沒有說話，看着他孤獨的背影向村內走去，感覺有那麼一瞬間，這個為了村里操勞了大半輩子的老人似乎又老了那麼幾分。
很快天亮，一夜的擔驚受怕之下，村子內再也無法平靜。
我坐在自家炕上，還能聽到村內的陣陣哭聲。
救援依舊沒有來，能看到的村民臉上都帶着一絲凝重。特別是母親，看向我的目光當中已經絕望。
而短短的一天內，上游開閘泄洪後洪水水位明顯上漲，幾乎整個村子都浸泡在了洪水裏。
水並不如何深，但誰也不知道在過個把小時村莊會不會被洪水完全淹沒。
全村男女老少已經聚集到了村內最高點的十幾間房子內，氣氛很沉默，眾人相對無言。
或許，這就是等死的感覺。
終於，在傍晚時分，洪水已經漫過了土炕，洪流帶起的力道就算是成年人都有些站立不住。
沒有辦法，村民們互相幫助着一一爬到了房頂。將製作的那些小船牢牢的綁在煙囪上，已經做好了最後一刻堅持不住奮力一搏的準備。
天已經快黑了，或坐或站在房頂的眾人都感覺到了絕望。
突然，遙遠的南方，一艘運沙船出現在我們的視線內。
救援，終於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