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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安無事又過了幾天,天氣轉熱,春末夏初時候的那種悶熱已經有了苗頭,鮮嫩的枝芽和葉片也隨着溫度的升高而變成了深綠色,看起來活潑又討喜,花朵被熱氣炙烤的蔫蔫嗒嗒,像提不起精氣神的小動物,顯得頹靡無比。
這裏的萬物都是鮮活的,只有他突兀的像個外來者。
他的確是個外來者。
到現在他也沒有融入這個地方,陌生的恐懼和未知的危險,以及對未來的無能為力,都讓他覺得煎熬。之前明明不斷暗示自己做個廢物王爺就好了的,可是現實總是不如人願,從他在煙姿樓被人下藥的那一刻開始,他就知道,他的命,已經由不得他自己。
說到底還是他怕死,如果他不愛惜自己這條命,大可放手一搏,可是他不敢。
哎,日子是苦的,人卻是活着的。
「王爺,向公子托人帶話,問你有沒有考慮好他跟花公子的事情。」桂欣恭恭敬敬的向躺在軟榻上百無聊賴的宋揚稟告。
喬引用管教約束的藉口把他接到府里,其實也沒有什麼實質性的管控,除了不讓他出門找樂子,其他的都不是很限制,也不知道先帝為啥放心把原主交給他。
向聽寒的事麼,只要花子顯不進宮,那其餘的都是他們自己的事,跟宋揚可沒什麼關係。
宋揚頗為頭疼的捏了捏眉心。
他自己都還被監視着,哪有閒心管別人。
好在左相府和向府離得不是很遠,好像有一條距離比較近的小路,走過去費不了多少功夫,如果坐馬車過去就只能走大路,要一個時辰。
宋揚打算抄近路過去。
桂欣想要跟着,宋揚不讓,如果是玉桃想要跟着,他估計就同意了,但是桂欣是丞相的人,他可不敢隨意使喚,而且說不定是喬引用來監視他的呢,他才不要一舉一動都在別人的掌控之下。
「本王自己去,你幫本王跟丞相打一聲招呼即可。」
桂欣低聲稱是,也沒有過多的勸阻。
這次喬引總該不會也剛好在吧?又不是蛔蟲,不,準確來說,是跟屁蟲。
上午日頭不是很高,暖風吹着倒也不是很熱,宋揚打算早點去,到了剛好還可以蹭頓午飯,邊吃邊談,容易增進感情,以後有事,說不定還能請向聽寒幫忙,畢竟是男二呢。
小路要經過一處僻靜的小巷,宋揚看着這個疑點重重,只要進去就必定出事的長巷子,背後冒着冷氣,青天白日的,卻讓他有點毛骨悚然。
艹,早知道就走大路了。
他強裝鎮定的走進去,好在直到快走到盡頭了,也沒發生什麼事情,讓他稍稍放心。
然而他的心還沒放下去,一個痛苦的悶哼就傳了出來,伴隨着一陣咳嗽,好像發出聲音的人快要命不久矣。
該來的還是來了。
宋揚默然不動了一會,見沒有別的聲音了,大着膽子走了過去。
不是他找死,是他已經走到這了,哪有回頭的道理,要是現在回去讓桂欣備車,豈不是讓他很沒面子。
都說轉角遇到愛,他轉角遇到大活人,這個人還是他不敢動的。
「李蘇木,你還好嗎?」宋揚蹲下身,輕拍面前人的臉喚道,還在心裏為自己點了蠟。
李蘇木靠坐在牆角,嘴角是來不及擦拭的鮮血,在那張白皙秀雅的臉上,紅的刺目,臉上也有傷痕,但掩不住風采卓絕的姿貌,手捂着腹部,青色的衣衫上都是泥土和血跡,好不狼狽。
他抬眼看着面前的宋揚,破損的嘴角勾不起笑容,還牽動了臉上的傷口,疼的吸了一口冷氣。
「王爺也是要來滅我口的?」
宋揚一愣,沒想到他會這樣說,幾日不見,主角混的那麼慘了嗎?他光顧着看宋驚怎麼樣了,都忘了另一個主角。
他撓撓臉頰,還沒想好怎麼開口,李蘇木就扶着牆掙扎着要站起來,他連忙扶住人,讓他站着靠在牆上。
「王爺想好怎麼殺我了嗎?」
宋揚搖搖頭,收回扶着的手,低頭看向掌心的紅痕,像盛放的牡丹,活絡着攀上整個手掌。
李蘇木傷的很重了,他光是扶了一下,都沾上滿手的血跡。
「說來你可能不信,本王只是碰巧路過,你傷的那麼重,本王送你去醫館吧。」宋揚面露真誠,雙手交握,清俊的五官,黑髮被玉冠束起,跟在筱妃生宴那天同樣的裝扮,氣質卻有所不同。
李蘇木面露迷茫,那天的宋揚,畏畏縮縮,幹了錯事卻一點不知悔改,只知道找他問一些無關緊要的小玩意,面目里還有點猥瑣,就喝酒的時候還算有點豪氣,身穿華麗的服飾卻只讓人感覺到他的庸俗。
而現在的宋揚,還是錦衣華服,但是透出來的那股貴氣,甚至能讓他看出宋驚的影子來,舉手投足間不再是猥瑣懼怕,帶着一種自信從容,跟喬丞相有點相像。
雖然不知道他今天出現在這裏的目的,但是李蘇木知道,宋揚對他沒有惡意。
「那就麻煩王爺了。」
宋揚看出李蘇木的提防,貼心的沒有去問他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會受傷,扶住他走出這個僻靜的地方,走到大路上去,正要雇一輛馬車前去醫館,被李蘇木阻止了。
「王爺,我現在的樣子,還是不要大張旗鼓的好,麻煩王爺把我送到前面不遠處的向公子府上,找向聽寒即可。」
宋揚聽這話才發覺他們出了巷子後離向府已經很近了,他正好也要去找向聽寒,這麼巧的嗎?
他覺得有些不妥,這個時機和他倆的這個模樣,很容易讓人生疑,而且還透露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詭異。
他有個不太好的猜想,但是他不敢說。
「正好本王也要去找向公子。」宋揚沒有想到更好的辦法,就順着李蘇木的話,決定去向府。
向聽寒知道他今天會過去,應該會在府上候着。
李蘇木聽他這話,面上一閃而過出深深的厭惡,然後恢復如常,捂住腹部,把重心壓在宋揚身上,被宋揚吃力的扶着。
兩人磕磕絆絆的前進,身後一個黑衣蒙面人躲在牆角的陰影里,無聲無息,眼裏迸射而出冷血銳利的光芒,沒人能看出此人的目的。
等到兩人進府後,黑衣蒙面人收起手裏帶血的短刀,把面罩又往上提了提,只露出一雙鷹目,最後看了一眼已經關上的大門,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