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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大概只有四十多歲,背卻已經有點佝僂了。
他手上拿着件厚襖子,看大小應該是那男孩穿的。
估計就是走到半路上轉回去拿襖子才耽擱了時間。
這時,他右手拉着男孩的胳膊,神情僵硬地站在那兒,眼神閃爍不敢看林建偉的眼睛。
他視線微微往下,扯了扯嘴角道:
「是小偉啊,這麼早就出來逛街玩,那個……小華上學快遲到了,我們先走了。」
「爸爸!你,哥哥……」男孩低聲叫道。
「別說了,你要遲到了!走吧!」
男人沖謝青瑤兩人胡亂點了下頭,不顧兒子頻頻回頭欲言又止,扯着他急匆匆地離開了。
林建偉自從男人出現後,臉上的笑就消失了,一直抿着唇也不說話,只看着他們。
等那兩人走遠後,他才垂下眼帘,踢着石子悶悶地往前走。
完全沒有剛才興高采烈的模樣。
謝青瑤看他一眼,知道是因為剛剛碰見的那男人和小孩的緣故。
也不知道他們是誰,竟然讓一向樂天派的林建偉變了成悶葫蘆。
她想了想,伸手從林建偉的衣兜里掏了顆水果糖遞過去。
這水果糖還是他出門前揣進兜里的呢。
要不是餅乾不好帶,估計也會揣上吧。
謝青瑤把糖遞到他眼前,柔聲說道:
「來,吃顆糖吧。」
「好。」
林建偉默默接過,拆開丟進嘴裏用力嚼着。
咔、咔、咔。
謝青瑤像是沒聽到那聲音似的,也沒再開口說話,抱着大胖走在他身旁,沿着大街並肩慢慢地往潛龍江而去。
路上的人看見這對年輕男女走在一塊也沒投來異樣的目光。
因為這附近的人都認識林建偉。
也都清楚。
他雖然看着是個大小伙兒,但實際性子就如同個孩子。
兩人就這樣沉默地走了一路。
越靠近江邊,寒風越大,吹得人臉上發疼。
這麼冷的地方,如非必要都沒人從這裏路過。
所以,此刻四周一個人影都沒有。
林建偉一路上又吃了兩顆水果糖。
大概是糖份讓他的心情好了起來,也願意說話了。
「其實,剛剛路上碰見的小華,就是那年我救的孩子。」
雖然那段記憶模模糊糊的。
但父母想讓他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便把他們知道的事情告訴了他。
當年,那個叫小華的孩子意外掉到潛龍江,正沉沉浮浮之際,被剛好路過的他救了上來。
他把孩子送到家。
孩子父母看見被帶回來、渾身濕漉漉的兒子,簡直快嚇出心臟病。
得知是他奮不顧身救了他們兒子一命後,感激涕零就差跪下給他磕頭了。
後來他生病發高燒的那段時間,他們家也是隔三差五地上門探望,每次都提着些營養品。
再後來,人人都說他變成傻子了。
那家人沒再出現過了。
就算老遠看見也會遠遠躲開。
本來林建偉對這事印象不深。
知道自己救了人,起初還挺自豪。
即便被人暗地裏說成是傻子,也沒覺得有什麼,因為他心裏明白自己不是。
偶爾在外面遇上華子,他們還會說說話。
只是華子他爸媽卻對他一副避如蛇蠍的樣子,還拉着華子不讓他們說話。
仿佛他做錯了什麼。
但他做什麼了嗎?
他只是憑良心下水救了個孩子而已。
這讓他心裏很不舒服,很憋屈。
「不過,華子是個好孩子,我很高興當年恰巧經過,救了他。」
林建偉轉過頭看向謝青瑤,眼中只有單純的慶幸。
卻沒想過自己付出了什麼代價。
謝青瑤覺得他此刻像個大狗狗,抬手摸了摸他那頭髮飛揚的頭頂,溫聲笑道:
「你是個好樣的!」
同時在心裏說,我一定會把你丟失的那一魄給找回來!
聽到誇讚,林建偉頓時揚起笑臉,自豪點頭。
「當然!」
他往四周看了看,指着一個方向道:
「就是在那裏,那幾顆松樹附近。」
謝青瑤順着他指的方向朝那邊望了望。
「我們過去看看。」
大胖知道主人要干正事,從她懷裏跳了下來,在她腳邊亦步亦趨地跟着。
默默依然佔據着謝青瑤的左肩位置,挪都沒挪。
畢竟它現在體型小,一點重量完全可以忽略。
大胖抬頭看了眼,喵嗚了聲。
「默默,別妨礙主人,你下來,到我這裏。」
「好吧,大哥。」
默默啾啾兩聲,展翅飛到大胖的背上,抓着它衣服上的扣子,蹲得牢牢的。
距離不遠,走了一會就到來。
謝青瑤觀察了下地形。
這裏是個草坡,斜度大概有四十五度。
如果走路不注意點話,很容易不小心會摔下去。
因為是冬天,今天水位有點低,在草坡底部露出一個小小的石灘。
謝青瑤順着草坡滑了下去,站在石灘上細細觀察。
林建偉也跟着滑了下來。
「青瑤,你來這裏是要找什麼啊?」
他也不太懂謝青瑤為什麼大冷天的非要自己帶她過來。
但隱隱約約明白,
似乎是姑婆昨天跟她說了些什麼,而且是和自己有關的。
謝青瑤看了一圈也沒看出點什麼,這也有所預料。
畢竟事情已經過去了好幾年了。
「你過來一下,手給我。我可以要點你的指尖血嗎?」
謝青瑤拿出一個黃符,看向林建偉。
「啊?哦,沒問題,你拿去。」
林建偉也不懂謝青瑤說什麼,總之伸手過去就是了。
劃開他的中指之間,擠了滴血在黃符上。
用靈力驅動符紙。
謝青瑤閉眼默念咒語。
林建偉含着指尖,好奇地在一邊看着。
雖然不明白小夥伴在幹什麼,但潛意識讓他保持安靜。
大胖和默默也在旁邊靜靜地看着。
謝青瑤咒語念完,手掐法決,符紙自燃。
嗚嗚嗚~!
潛龍江邊的風一下子猛烈地吹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