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溫水浸泡着,全身都變得舒爽起來,回憶起落雨和素紅惱怒的表情,心中更是變得順暢。
離子畢竟是個小孩子,剛剛還裝作一副維護自己大哥的小大人模樣,現在就已經開始自顧自的玩起水來。我靠着一塊光滑的巨石,方才更衣時,水鏡掉了出來,我拿在手中把玩。
從妖界歸來已經很久,一直在專心的修煉,沒有去打聽妖界的事,也一直沒有聯繫上涵飛羽。不過想來,他應該不會出事。因為我聽人說,此次仙界宴會墨伯伯會回來。
既然他能回來,就說明妖界的事情已經處理的差不多了。
是怎麼處理的?涵飛羽怎麼樣了,為何不聯繫我?是水鏡壞了嗎?無數的疑惑一一從腦海中閃過。許是見我在發呆,離子不知何時已經游到我面前。
「怎麼……」『了』還沒說完,只見小鬼雙手捧着水朝我潑了過來。
「好啊,你個小傢伙,竟敢惹我。」接下來的情形,不做過多的描述。
直到最後,離子玩的累了,竟然趴在池邊睡着了,我渾身沒了力氣,也想就這樣睡,看着離子睡着以後還是略有幾分可愛的模樣,又打消了這個念頭,起身穿好衣服,然後將他從水裏撈出來,打開他帶來的包裹,發現裏面的仙果和酒,竟然將這兩樣好東西給忘記了,動都沒動過。
心念一動,將它們盡數收進自己的袖袋中,然後摸出一件藍色的小衫子,將離子裹進去。
當我抱着離子從假山群中走出來時,雲杪已經在等待,將我手中的包裹接過去,見離子趴在我肩頭睡的正沉,微微一笑,小聲的說:「小婢來抱吧。」許是我從未做過這些活,怕累着我。
搖了搖頭,拒絕了雲杪的好意。怎麼說呢,小傢伙睡着之後還挺安靜的。
一路回到夢璃宮。我本以為既然離子安了住下的心,夙墨也不會真等的,卻不想不止夙墨等着,竟然連近些日子忙的不見蹤影的帝君也在。那兩人就在亭子中相對而坐,不知在說些什麼。見我回來,同時側頭看了過來,夙墨露出一個微笑。帝君那張俊臉則依舊冷冷淡淡的,幽深的眸子裏看不出什麼情緒來。
倒是在見着我懷中抱着的離子時,眉目微微一挑,我也不知是個什麼意思。
雲杪早收拾了客房出來,就在我房間的隔壁。我將離子放在床上,好在這孩子睡着以後很安分,一點也不鬧騰。安頓好之後,為他蓋了被子,我才離開房間。
想着白日裏鬧的事,心裏琢磨着帝君知曉了沒,是我主動坦白還是等着帝君開口?
這麼琢磨着,直到走進亭子裏,也沒想出個結果來,脖子一梗,索性裝傻。
其實這一刻,我的心裏抱着一種僥倖心裏,想着帝君總是寵我的,就是我將那些仙子們惹了,他也不會真的拿這事來責備我。
我走在帝君身旁坐下,夙墨瞧着我,率先開口:「給夢神添麻煩了。」一聽就是平日被離子折騰慣了的,許是知道他調皮。不過也許是我心中有別的想法,並不覺得小傢伙難伺候,反而還有幾分可愛。便搖頭:「神君言重了,離子很乖巧。」
帝君淡淡的接了話:「聽說夙離要在夢璃宮住下?」
我神色自若,點頭。帝君接着道:「我安排人照顧他。」
嘖嘖,這話聽着怎麼對我這麼的不信任呢。好吧,我承認,在帝君眼裏我自己都是個半大的孩子,估摸着真讓我照顧,夙墨神君也是不大放心的。單看他在這等到這麼晚就知道了。
不多時,夙墨神君起身告辭。我起身送了他,然後才轉身回來,一看帝君還擱那兒坐着,也不知在想什麼,微微抬頭瞧着夜空裏的繁星,在這九重天上會讓人有一種錯覺,仿佛真的只要一伸手就能觸摸到那片天空,真的就能抓下一顆星星來。
但實際上,天還是很遠,觸摸不到的。
難得的感觸了一把。一抬眸,對上帝君遞來的視線,有着打量,那種目光,就好像要將我看透。我決定坦白從寬,於是主動走到帝君面前。
「帝君對落雨貌似挺特別的。」話一出口我就愣了,這話怎麼聽都像是透着一股子的酸味兒,明明可以三言兩語將白日的事帶過去,好端端的提起這個做什麼。想了想,覺得此話不妥,又補充了句:「我是說,白日在溫泉那邊,鬧了些小矛盾,許是惹着落雨上仙了,帝君若要責備,小神無話可說。」
有時候,自己也會覺得矛盾,明明覺得帝君娶個帝後也沒什麼不好,但又偏偏覺得沒有哪個女仙配得上這般高貴俊朗的帝君。
這樣的心思就像一根麻繩,擰着擰着,就解不開了,亂糟糟的埋在心裏,難受的慌。
帝君淡淡的『嗯』了一聲,隨後就沒了聲響,只是端起茶杯,優雅的飲了口茶,然後繼續盯着我。
我向來無法猜透面前這人的心思,也不知該如何理解他這聲回復,他到底惱着還是沒惱?正糾結着呢,只見帝君已經起身,經過我身旁的時候扔下一句:「夜深了,休息吧。」就離開了,連一片衣角都沒給我留下,走的乾淨利落的,等我反應過來,哪裏還有蹤影。
這是不是說明帝君沒生氣?
我就說嘛,帝君寵我寵幾萬年了,哪兒能為了落雨與我生氣。
雲杪來伺候我洗漱,我脫了衣袍,在她離去之前,沒頭沒腦的問了句:「你說,若是帝君真娶妻了,他會不會就不要我了?」說這話時,我的小心臟突然顫了下。
我不知道,這抹一閃而過的情緒是害怕被拋棄還是什麼。在雲杪笑着與我說『絕對不會』的時候,才稍稍安心了些,美美的躺上床,很快進入了睡眠。
次日清晨,我早早的醒來,先是迷糊了下,然後才想起隔壁還睡着個離子,於是趕緊爬起來,換了衣裳,就推開了隔壁的房門,見着離子還安靜的睡着,這才鬆了口氣,退出來。
接下來的幾日,我就陪着離子四處玩鬧,宴會越來越近,九重天的神仙們也越來越多,顯得熱鬧非凡,離子拖着我到處跑,我還帶着他去一重天的果園摘了一大推的仙果。看着他滿足的笑臉,突然覺得,自己那點心思顯得齷齪起來。
這日,青丘白泠狐仙的拜帖又送到了夢璃宮。
上次讓雲杪那麼說過之後,那些女仙果然識相的沒再來過,這白泠仙子又來一次,顯然是一定要見着我才肯罷休了,我想着也不好避而不見,畢竟這幾日和離子鬧得挺瘋,也沒避着人,再拿身體不適那招,已經不好用了。
於是,我將離子交給雲杪照看着,然後派人去請了白泠仙子,在月林園相見。
月林園相對清幽,桌上擺放了幾碟精緻的點心,還有一壺香茗。我端正的坐着,臉上掛着柔和的笑,不知這位遠道而來的青丘打的是什麼主意,但總不能給天界和帝君丟臉。
對面的女仙不愧是白狐一族,那雙眼睛,嘖嘖,真是勾人的很哪,連我一個女神仙瞧了都有些移不開眼。
從前聽說白狐仙族有一種天賦魅惑能力,這是她們與生俱來的,今日一見,果真是不假,真真是勾人的很。我在心裏感嘆,面上卻是一派溫和,儘量顯得自己是個有教養的神仙:「白泠仙子遠道而來,小神沒能及時前去拜訪,請仙子莫要介意。」
白泠微微一笑,眼角眉梢都是風情,晃得人神思不穩。
「聽聞夢神身體不適,是白泠考慮不周,叨擾了夢神。」她的聲音很好聽,清清澈澈的,猶如她名字一般,泠泠咚咚的像是泉水,讓人生不起任何的反感來。
對白泠的印象,怎麼說呢,談不上如何熟悉,但也不陌生,她的笑容不管真假,我都不得不承認,聽着她動聽的聲音,看着那笑容,不由自主的就覺得親近。
我笑了笑,端起茶杯小啜一口,等着她的下文。
果然,白泠道:「此次前來,族中先祖讓白泠順帶捎了件小禮物送給夢神,還請夢神勿要嫌棄。」說着,就見她手一動,眨眼間,白皙修長的手掌中就多了一方精緻的白玉小盒子。
說實話,自從妖界之行過後,我對任何裝在盒子裏的東西都從心底有着抵抗。我可沒忘記那顆可惡的極寒之珠還在自己體內呢。現如今,任何盒子裏面都像是關着洪水猛獸一般,讓我不敢輕易的觸碰。
儘管心中打着鼓,口上仍是接了話:「恕小神愚昧,不懂仙子的意思,請仙子明言。」
我一個小小的夢神,打小就生活在九重天,去過最遠的地方也就是無夢山,認識的神仙不少,但真要說,青丘神地與九重天隔着十萬八千里,我是怎麼都和白狐一族扯不上關係的。這禮……還真不好收啊。
「臨行前,老祖有句話讓我轉達給夢神。」白泠斂了笑,直直的看着我,直看的我心裏升起一股不安來,隨後聽得她說:「因果輪迴,終有結束之日。」我心猛的一跳,瞧着白泠:「這話是何意?」xh2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