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易讀本 第63章 紅香綠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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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來的路上，他們經過了各種各樣的地方，有的是簡陋的小屋，有的用石頭壘成圍牆，有的以花編成窗戶，還有隱匿在山下的尼姑庵和藏在樹林裏的女道丹房。沿途還有曲折的長廊、方形的大廈和圓形的亭子，但賈政都未曾進去參觀。走了半天，他感到腿有些酸，正巧前方又出現了一座院子，賈政便笑道：「這裏我們可以進去休息一下了。」於是，他領着大家繞過一片碧桃林，穿過一個由竹子和花叢編織成的月牙形門洞，眼前展現一片白牆和綠柳環繞的靜謐之地。賈政和隨行人員一同進入。

    一進大門，兩側是相連的抄手遊廊。院子裏點綴着幾塊山石，一邊種着幾本芭蕉；另一邊則是一棵西府海棠，形狀像一把大傘，綠葉垂絲，開着鮮紅的花朵。大家都稱讚道：「好花！好花！見過的海棠不少，這麼好看的海棠還是頭一次見！」賈政解釋說：「這種花叫『女兒棠』，是從國外引進的。有種無稽之談，說是來自一個叫『女兒國』的地方，那裏這種花最多，但只是個傳說，不足為信。」大家笑問：「要說荒誕，那名字怎麼流傳這麼廣呢？」寶玉推測道：「大約是因為文人墨客覺得這花的顏色紅潤如化妝後的臉頰，花瓣纖弱仿佛柔弱的女子，很符合女性的氣質，所以用『女兒』來命名。然後被一些無知的人聽去了，他們就編進野史里，然後一傳十，十傳百，大家就都信以為真了。」眾人聽後，都點頭稱讚說的好。

    大家一邊說話，一邊都在走廊外的抱廈亭子裏坐下來，賈政問大家：「想想有什麼新奇的詞可以用來給這裏題名？」有個提議說：「用『蕉鶴』最妙。」另一個則說：「我覺得『崇光泛彩』更合適。」賈政和其他人都說：「『崇光泛彩』真是不錯！」寶玉也說：「極妙。」又說：「只是可惜了。」大家問：「哪裏可惜？」寶玉道：「這裏既有芭蕉又有海棠，暗含了『紅』和『綠』的意思。如果只提芭蕉，海棠就沒被提到；單說海棠，芭蕉又沒被顧及。所以，只有芭蕉沒有海棠不行，反過來也一樣。」賈政問：「那你說怎麼辦？」寶玉說：「我的想法是題為『紅香綠玉』，這樣既體現了芭蕉的綠，又突出了海棠的紅，兩全其美。」賈政聽了，搖搖頭說：「不好，不好。」

    說着，領着大家進入房間。這裏的房間佈局與眾不同，幾乎看不出隔斷在哪裏。四周的牆上都裝飾着精美圖案的鏤空雕刻木板，有流雲百蝠、有歲寒三友、有山水人物、有禽鳥花卉，以及集合多種圖案的集錦和展示古董的博古架，甚至還有卍字紋等吉祥圖案。這些雕刻都是技藝高超的工匠用五彩金邊裝飾的，每一面都獨一無二。有的地方設計成書架，有的擺放着香爐，有的放置筆墨硯台，還有的用來擺放花瓶、盆景。隔板也是各式各樣，有的是天圓地方，有的像葵花芭蕉，還有的連環半圓。整個房間裝飾得花團錦簇，玲瓏剔透。有用五彩紗糊的小窗戶，有用彩綾遮蓋的隱秘小門。而且滿牆上都是按照古董玩器的輪廓挖出的一個個凹槽，讓掛在牆上的琴、劍、吊瓶、桌屏等物品能與牆面完美貼合。大家都讚嘆道：「好巧妙的設計！這創意怎麼想出來的！」

    賈政等人走進來後不久，就發現找不到返回的路了。他們看到左邊有門能走，右邊又有窗戶隔開，但走近一看，卻被一排書架擋住。他們掉頭再走，又發現有扇窗子透出光亮，旁邊似乎有門可以通行；結果走到門前，忽然對面也過來一群人，才發現是面大鏡子，裏面映出的是他們自己。然後繞過鏡子，才發現門子更多了。這時，賈珍笑着說：「老爺請隨我來。從這個門出去就是後院，從後院出去，反而比剛才的路近。」接着，他們穿過了兩道紗簾裝飾的錦隔，果然有一個出口。來到院子裏，到處都開滿了薔薇和寶相花。

    轉過花障，則見青溪前阻。眾人詫異：「這股水又是從何而來？」賈珍遙指道：「原從那閘起流至那洞口，從東北山坳里引到那村莊裏，又開一道岔口，引到西南上，共總流到這裏，仍舊合在一處，從那牆下出去。」眾人聽了，都道：「神妙之極！」說着，忽見大山阻路。眾人都道：「迷了路了。」賈珍笑道：「隨我來。」仍在前導引，眾人隨他，直由山腳邊忽一轉，便是平坦寬闊大路，豁然大門前見。眾人都道：「有趣，有趣，真搜神奪巧之至！」於是大家出來。

    轉過花叢屏障，則看見前面有條小溪擋住了去路，都不禁疑惑：「這股水是從哪裏冒出來的？」賈珍遠遠地指着說：「是從那邊的水閘開始，經過一個洞口，再從東北邊的山溝里引到村莊，之後又分出一條支流到西南方向，最後匯集到這裏，變一條再從那牆下流出去。」大家聽了，連連讚嘆：「真是神妙至極！」

    正說着，一座大山擋在了道路前方，眾人都說：「我們迷路了。」賈珍笑道：「跟我走。」他繼續在前面帶路，大家緊隨其後。走到山腳下時，路線突然一轉，眼前竟是一片開闊平坦的大道，直接通向一座宏偉的大門前。大家都興奮地說：「有趣！有趣！真是神奇巧妙至極！」於是，一行人高興地從這裏走了出來。

    寶玉心裏只想着裏面的事，也不見賈政吩咐，只好跟着來到了書房。賈政忽然想起他來，便罵道：「你怎麼還不走？還逛的不夠？也不想想逛了這么半天，老太太還不擔心？趕緊回去，白疼你了。」寶玉聽了，才退了出來。